“我觉得我真倒霉。莫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句。
这句大实话让莫兰的心都碎了。不错,高竞,你真的好倒霉,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但她还是忍住眼泪,用热切的口吻说道:“高竞,你不倒霉,因为你碰见我了。放心吧!我会把你的霉运都赶走的,你会好起来的。”她说着便亲吻了他的脖子,却不料吞到一口咸咸的汗水,但是她不在乎,她喜欢这种跟梁永胜身上那优雅得体的古龙香水截然不同的味道。
她的安慰和这一吻好像终于让他平静了下来,他直起身子注视着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有些呆滞。
“我喜欢你,高竞。”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
“我不喜欢你。”他不高兴地别过头去,好像在为自己刚刚流的眼泪而懊恼。
她轻轻地笑起来,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
“那我走了。”她从他身上爬下来,准备去拉车门。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他马上拉住她,急急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小气。”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上去吧。”
“上去?”他有些困惑。
“你今天就住我家吧,我爸妈的房间空着,还有空调呢。”她悄声道。
他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还不走?快点!难道你想整个晚上都待在车里?”她催促道,一边拉开了车门。
她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下车,看着他垂头丧气地锁上了车门。
在进入大楼时,他嘟哝了一句:“我想洗个澡,我身上很脏,你讨厌我是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她笑了出来:“谁说的?高竞,谁说的?”她握紧了他的手。
第二天清晨,乔纳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就惊讶地发现一向晚起床的表妹居然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摆开阵势一边擀面一边在做饺子了。
“你今天中邪了?”她很不解地看着莫兰,虽然她知道莫兰这突如其来的烹饪热情无非是跟某个臭男人有关,但她还是很好奇,就算做饺子也不必这么早吧。
“他昨晚住在这里,现在还没起来呢。”她带着笑,小声说。
乔纳大吃一惊,捂住嘴巴。
“真他妈的色胆包天!居然趁我睡着的工夫就住进来了。”乔纳忍不住喝道。
“别胡说了,他住在我爸妈的房间。他昨天心情很不好。你等会儿要给他面子,别笑他知道吗?”莫兰严肃地告诫道。
“他是我上司,放心好了,他的面子就是我的位子。”乔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芹菜牛肉?如何?”莫兰用卖弄的口吻指指面前的饺子馅问道。
“你昨晚庖丁解牛了?”乔纳忍不住好奇地打听道。
“没有!”莫兰呵斥道。
“呵,那你这么早就去过菜场啦?”乔纳望着饺子馅,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嗯。卖牛肉的说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呢,还多给了我一些牛油,我都混在馅里了。我还在里面加了皮冻,这样咬起来就会有一包汤,特别好吃。”莫兰喜滋滋地说着,完全像个家庭小主妇。
这时候,一间卧室的门开了,高竞走了出来。
看见乔纳在客厅,他有些尴尬。
“睡得好吗?”莫兰温柔地问道。
“嗯。”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乔纳发现他的眼睛有些肿,而且还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她心里暗自好笑。
可能是发现了他的不自在,莫兰看了他两眼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转身进了厨房,片刻之后,她已经洗干净了手出来了。她拉着他的手,大大方方走到乔纳面前。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朋友高竞,认识一下吧。”莫兰如此自然地给这两个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熟人做介绍,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叫人。”莫兰用胳膊抵了一下高竞。
他笑了笑。
“幸会,表姐。”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向乔纳伸出手,尴尬的表情一扫而空。
“幸会,表妹夫。”乔纳装模作样地跟他握了握手,又道,“嚯,你也算新男友吗?简直是旧得不能再旧了的老旧货了,亏我表妹爱收古董。”
等莫兰转身的当口,他轻声回答乔纳:“我还不是一样?”
不得了,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乏味木讷的人变得有幽默感吗?真是不得了。乔纳忽然想到,莫兰的父亲如果知道两人进展得如此神速的话,说不定立刻会搭机赶回来给新女婿把脉,用他的话说“看这小子的五脏六腑的功能如何,肾虚不虚”,当年梁永胜也经历过这番考验,一想到这,她禁不住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高竞好奇地问道。
“表妹夫,看过中医吗?”她问。
“没有。”
“你马上就有这个机会了。”她哈哈笑道。
22、衔接点
一个小时后,乔纳出门去了,高竞和莫兰终于坐到一起,开始一边吃莫兰刚下好的芹菜牛肉饺子,一边讨论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事。
“高竞,你好点了吗?”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望着一个个热气腾腾、两头翘翘的白胖饺子,高竞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没事。”他心情愉快地低头吃着饺子,他以前从没想到过谈恋爱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好,不仅有人跟你分享喜怒哀乐,有人弄东西给你吃,还有人帮你洗衣服,虽然不是亲手洗,但至少也是用她那只灵巧的小手按下了洗衣机的按钮,而且一早上已经把烘干的衣服放到了他床边,这就够幸福的了,还想怎么样呢?
他现在只是为昨晚的失态有点懊悔,只希望莫兰能尽快把这事给忘了。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软弱无能的印象,就算她是女朋友,说来也是自己人,可趴在她身上大哭还是很窝囊的。
“那么,现在你可以谈你妹妹的事了吗?”莫兰看他脸色缓和,知道他现在的确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
“莫兰,我已经没事了。”他真诚地说。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当时听完高洁的叙述后他的确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但自从昨晚在车里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后,他就感觉好多了。他觉得真奇怪,以前他一个人面对挫折的时候,总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可现在却好像大大缩短了愈合周期。于是他突然发现,女朋友的力量的确不可小觑。
昨晚,他先是在她家那间装修豪华的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跟着她来到她指定的房间。她还给他拿来了她父亲的旧睡衣。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穿着别人的衣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他不得不承认,莫兰父母房间的那张床很舒服。莫兰还给他开了空调,他把自己裹在一条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毯子里,一觉睡到了天亮。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床太舒服的缘故,总之他睡得很香,这也让他明白为什么莫兰那天在他家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无法安睡的原因了,的确是天差地别。
“你的心情真的已经可以谈正事了吗?”她再次问道。
“我真的没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老问我这个。”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空多下两个饺子倒是真的。”
莫兰笑着瞄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对高洁说的事怎么看?”
“我总觉得前后是两个人。”他冷静地说着,把饺子放在醋碟里蘸了蘸,然后整个塞进嘴里,“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好像有明显的不同,但我不能肯定。不管是不是两个人,总之,里面肯定有一个就是盯着我的那个变态,就是那个‘星光之箭’,我真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怀疑我叔叔的事也是他干的,他那天等在家里就是准备干掉我的。”
“你也觉得是两个人吗?”莫兰很开心,他已经可以理智地思考问题了。
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是否认识,但高洁说,她只看到过第一个人的脸,因为他们在旅馆见过面。”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仿佛在替高洁承担耻辱,但转眼他又立刻振作起来道,“我到时候会让她认照片的,我还要到牢里去见见那个混蛋发廊老板,听梁永胜说,他被判了个无期。”说到这个老板,他的口吻立刻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好吃吗?”她打岔道。
“嗯,我想我至少可以吃三十个。”他点了点头,答道。
“你要把我家吃穷吗?”她笑道,转而又道,“今天是星期天,乔纳到她婆婆那里去吃饭了,每年三次,她今天要到晚上才回来,你可以在我家待一天。好好想想你的仇人名单。”
“如果要找仇人的话,那被我抓去枪毙的个个都是我的仇人。”他想了想道,“我真的想不出是谁。人太多了。”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吧,这事现在对你很重要。而我呢,我要去继续研究真爱俱乐部的照片了。”她歪着头,朝他嫣然一笑。
“真爱俱乐部?”他很疑惑,这是什么玩意儿?听上去有点怪。
“我跟梁永胜结婚后曾经参加过真爱俱乐部,还买了块墓地呢,当时还想着要跟他同生共死呢。我傻吧。”她回答得很坦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倒让他吃了一惊:“真的吗?你们还做过这种事?”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她瞥了他一眼。
“这跟我没关系。”他冷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又问,“你要研究俱乐部的照片干什么?”
莫兰简短地跟他说了一遍真爱俱乐部的系列死亡事件,他兴趣浓厚地听着。“你那次去齐鲁街,是因为俱乐部里的某个人跟你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久了。
“是的。”莫兰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扔到高竞的碗里。
“而且你还说,另外有一个人是死在中山公园的密林里?”他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正是。”她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他禁不住有点恼火,他很奇怪女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真佩服她们保守秘密的功夫。
“还说呢!”见他吃完,她起身收碗,同时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我昨晚拼命讨好你,你恐怕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听到这条线索了。”
一提到昨晚自己的狼狈相,他马上就不吱声了。
“你等会儿把你那堆东西给我看看,我想仔细研究研究。”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要求道。
“那我干什么?”她反问道,好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你可以弄弄我那英文字母表,你不是很爱玩那东西吗?”他轻描淡写地说。
听他说得那么大方,她忽然有种感觉,他是不是已经解开了英文字母表之谜。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的,我猜出了一点。”他老实地点了点头,“昨天下午我在办公室里一个人摸索了很久,终于弄明白了一些套路。不过,我还不能肯定。”
她马上来了兴趣:“快点跟我说说。”
“这个还是你自己做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弄清楚的。等会儿我们对答案怎么样?”他兴趣盎然地说,现在他心里已经急不可耐要看看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了。
“对了,我都忘了,你该把顾天的文章看一遍。”她转身进屋,拿出一叠复印件来交给他。
“好吧。”他接过复印件沉稳地说。
“现在,我要回自己房间了。我们分房研究。”
“听上去,好像分居一样。”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一个人先研究研究。”她正色道,“还记得手机的事吗?”
不提手机也罢,一提到这事,他的脸上马上阳光普照。“记得,记得。你会让它的秘密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我等着呢!”他哈哈大笑。
她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到那个手机,他都要笑得那么疯。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客厅会合。
“怎么样?”他喝了一口她给他泡的黑咖啡,问道。
她耸了耸肩:“‘星光之箭’,也不过如此。”
“口气挺大,有没有料啊?”高竞顺手往嘴里丢了两颗咸烤花生米问道。他预感到这样下去,他的体重会直线上升,可他也没办法,她这里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好吧,我们来聊聊。”她在他旁边坐下,一边拿了颗花生米丢在嘴里嚼着,一边拿出纸和笔开始比画起来。
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其实,他给你的英文字母表就是要让你通过英文字母表来破解现场的信息,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先来说说齐鲁街的那件案子。”莫兰认真地说,“时间是7月3日晚上11点被杀,留下的线索有:箭孔排成‘狗’字;两名被害的警察双手伸直平摊,并排躺在地上;墙上有幅壁画,对不对?”
“对。”
“壁画在这里,我上次去你家太匆忙,忘记带了。”她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他一眼就认出,照片内的场景跟壁画上描绘的一模一样,高竞看见叔叔的女儿正坐在井边朝他笑,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阴森。可是他觉得奇怪,罪犯为什么偏偏只对这张照片有印象呢?它当年只是摆在玻璃台板下十几张照片中的一张。如果罪犯是“星光之箭”的话,按理说应该对他本人的照片更为留意才对啊,玻璃台板下面就夹着他好几张照片,可是,罪犯却只对这张照片有印象。这真是奇怪。
“想什么哪?听我说下去呀。”她推了他一下。
“好,你说。”他答道。
“其实大部分的资料都是集中在这个‘狗’上,狗的英文叫dog,是吧。”她忽闪着一对黑眼珠看着他,“我把英文字母表的每个字母都标了号码,发现dog三个字母在英文字母表中号码分别是,4、15、7,我把这三个字母相加得出一个数字:26。好,先把这数字放在一边。再看看的前两个字母序列号,是4和15,我把4加15是19,这是我得出的第二个数字:19。再放到一边。”
莫兰在纸上依次写下26和19两个数字。
“dog最后那个字母g在英文字母表里排行第7,这样我就又得出了第三个相关数字:7。”她又在纸上写下7,“狗这个字的拼音是gou,取前两个字母go,再放在一边。再加上狗这个汉字的笔画,一共是8画。好了,现在我得出了这么一大堆数字。26、19、7、8还有go,所以结果就是,齐鲁街之后那个案子将会在7月19日8点,在公平巷26号发生。”她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认,公平巷的事是根据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倒推的,但其他的东西,我都猜得分毫不差吧。发生案子的那天晚上,我不就在你家吗?所以日期我也对过了。”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聪明,虽然其中不少答案是根据假设的结果倒推的。
“怎么样?你的答案呢?”她问道。
“跟你差不多。只是那个拼音明指向的公平巷,我没猜出来。”
“那不稀奇,不是跟你说了,我是用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倒推的吗?我作弊了。”她忍不住笑起来。
“那么那两个平摊的被害人说明什么,你猜出了没有?”他问道。
“第三个案子里那个被害人的名字叫什么?”她问道。
他笑了笑,真是问得一针见血啊。
“他叫王双石。”
“那不就得了,两个十字嘛,我一开始就说要念出来才行。”她喝了口他杯子里的黑咖啡,皱了皱眉,露出一脸苦相说道,“凶手在现场给出了下次作案的时间和地点,就差被害人和他自己的信息了。如果壁画就是关于他自己的信息,那么被害人被特殊摆放的姿势就应该是被害人本人的信息,我想大概就跟名字有关吧。”
“好,那你有没有推算过下个案子的信息?”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
“你好像没告诉我那件案子的信息哦?”她回头瞧着他。
“我现在就告诉你。”他说完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难得这么大方,她想。
他在纸上写下一个“中”字。
“这是这次箭孔留下的字,他又在被害人的身边留下了两枚一元硬币。”他看见她听到两个一元硬币时眼睛忽得一亮,如果没有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他也许根本不了解她为什么会为一元硬币的细节而激动,但现在,他完全了解她的感受:真爱俱乐部系列死亡事件中的一元硬币可比“星光之箭”难猜多了,实在是很诡异。
她在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有了答案。
“以此类推“中’的英文是middlc,也许还有别的解释,反正先拿这个字来做试验好了,“middlc中的所有字母依次排列为13、9、4、4、12、5,将这几个数字加起来,就是47,然后,把头两个字母的顺序号相加,13加9就是22,最后一个字母是c,顺序号为5,‘中’这个汉字的笔画是4画,然后,‘中’的前两个拼音字母是zh,一般这是指路名首字的前两个字母。所以我得到的信息是47、22、5、4、zh。再加上,人旁边二,可能是‘仁’,也可能是‘侣’,但遵从念出来的原则,应该是‘仁’更合理。所以最合理的结论是:5月22日,真沙路47号,4点,有个名字中带‘仁’的警官已经被杀了。高竞,这很可能是旧案子。”
她的答案总是比他全一些。
“所谓的真沙路,又是你倒推的?”他问道。
“是的。”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瞎猜,但我总觉得你那边的警察案和真爱俱乐部的案子有两个案发地点重叠总有问题,而且你刚刚又说到了硬币……”
“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猜不出具体地点了,关键是我并不知道有真爱俱乐部这回事。”他叹道,“我想,如果凶手知道我们有真爱俱乐部的资料,也许就不会这么设计了。他大概也没料到我们这儿有位痴情的女侦探真的会参加什么真爱俱乐部呢。”
知道他在嘲讽她,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热气腾腾的奶咖来。
“你有什么收获?”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问道。
“我想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确跟‘星光之箭’的案子有关。”他认真地说,“我发现两个很有趣的交接点。”
“哦,是什么?”她马上坐了下来。
“第一,我发现了我的领带。”
“就是我结婚那天你扔掉的领带?”她很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我扔掉了领带?”他不禁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别打岔,快说下去啊。”她想她绝对不能把梁永胜雇用私家侦探跟踪他的事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火冒三丈的。
“好吧,你记得吗,你给我的领带都标了英文字母了。”他说。
“是啊,那是几?”她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N。”他道。
“就是那根黑色带暗纹的,多漂亮啊,你干吗要扔掉啊,真是的!”她惋惜地叫。
“我觉得快被它勒死了,所以扔了!”他愤愤不平地说。
想到他那天晚上受到的煎熬,她瞄了他一眼,马上道:“说重点吧,高竞。”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他看了她一眼,对她不想陷入往事漩涡的意图心领神会。
“那个人拿了我的领带,而这领带却出现在真爱俱乐部的证物堆里,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参与了真爱俱乐部的案子,同时也在多年前跟踪过我。”
“是在谁的证物里发现领带的?”
“你等一下。”他翻开那堆真爱俱乐部的资料,很快找到了图片,“这个人叫程岩,就是在中山公园上吊的那个,你看,就是这条领带。”
莫兰顺着他的指引,果然看见一条黑色领带被单独照了相,领带的背面,是她特别设计以配合西装的号码:N。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拖着他去试领带的情景。他站在她面前,一边给警察局的同事打电话,一边任由她摆弄,满脸的无所谓,很有点大男人叫人伺候的臭架子,真是得意极了。怪不得那时候梁永胜要抱怨,“你为什么总给他买东西,从来不给我买。”“因为他很乖,我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你太挑剔了。”她当时是这么对梁永胜说的,把后者气得半死。买领带的时候,她还没结婚。如果他知道他后来要在她的婚礼上戴那条领带,恐怕当时就不会那么乖顺了吧。
“还有一个疑点是什么?”她把自己从过去拉回来,问道。
“还有就是吸管。”他说,“刚才我没有跟你说,在公平巷的死者王双石的口袋里发现了吸管。”
“这又说明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凶手总想用特殊的方式来提供关于自己的信息吗?我想,这就是。”他发现她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王双石并不需要吸管,但是我发现真爱俱乐部的死者中有个人需要吸管,但他身边却没有。”
“谁啊?”
“李一亭。如果他当时是毒瘾发作的话,他肯定需要吸毒工具,不是吸管就应该是注射器之类的东西。从法医报告上看,他好像没有肌肉注射的痕迹,我是说针眼什么的,从照片上也看不出,报告上也没有提到,所以我想他可能还是用吸的,这个需要调査一下才能证实。我还不能确定。”
“没关系,我认识他太太,我可以马上打电话问她。所以你认为凶手是故意把李一亭的吸管放在王双石的口袋里,暗示他跟李一亭的案子有关?”
“我只是怀疑。”他谨慎地说。
“我马上打电话。”她说着,便拨通了方凯灵的电话,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提起李一亭是否采用注射吸毒法。
方凯灵倒是很爽快,马上告诉她,李一亭当时是用类似吸管的东西躲在墙角吸毒,并没有使用注射器。
“你真能扯,把梁永胜都说成吸毒鬼了。”她放下电话后,他笑道。
“不说自己,怎么套到话啊。”她回敬道。
“撒谎精,帮我再去冲杯咖啡吧。”
“难道我是你的佣人吗?”她很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转身又去给他冲了杯咖啡。
咖啡的浓郁香气立刻让他精神百倍。
“我有个问题。”她在他对面坐下,开始不停地嚼花生米。
“什么问题?”
“如果凶手知道下一个警官的名字,不就说明他本来就知道那警察的名字?”
“齐鲁街那宗,他没有标明当时那宗案件中两名警察的名字,他只是提示后面那件案子中被害警察的名字,说明他并不知道所有被杀警察的名字;而且用报警的方式骗来的警察,你很难知道来的人是谁,所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高竞凝神思索道。
“所以呢?”
“王双石并不是用报警的方式骗到案发地点的,而是用的别的方式——更直接的方式。我想凶手可能认识王双石,或者还有后面被杀的警察。”
“这么说来,几个警察之间是有联系的,我在想,”莫兰又放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会不会他们曾经参与过什么案子,并且都曾经怀疑过些什么呢?比如,真爱俱乐部的意外死亡事件?”
他眼睛一亮,这一点他刚刚也想到了,但是他还不敢说,要调査过之后才能肯定。
“好了,来说说顾天的文章吧,你看了有何感想?”她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瞅着他。
“有人盯着我。”他沉声道。
“这我早知道,我想问的是,事实跟他写的出入大吗?”她问道。
“这得看具体情况。”他答得很快,“一篇篇来说好了。第一篇,有两个地方有出入,我上次跟你说过,他的确用刀划了我的脖子,但其实只是用小刀轻轻划了一下。他动手的时候我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脖子后面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往后摸了一下才发现有血。血出得很少,过了没几分钟就干了。他是在我背后干的,等我转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