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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岚。”方木稍稍偏过头,轻声说道。
一脸泪痕的裴岚觉得有些突然,本能地应了一声:“嗯?”
“你第一次演戏的时候,”方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汤小美的脸,“饰演的角色叫什么名字?”
45秒。
“欧海棠。”裴岚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汤小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动作极小地挣扎了一下,似乎要做一个挺身跃起的动作。尽管她立刻移开了目光,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一切已经被方木尽收眼底。
40秒。
“呵呵。”方木笑了,“汤小美,你出生于1980年5月27号吧?”
汤小美再也按捺不住,拼命地挣扎起来,似乎想扑过去阻止方木继续说话。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满眼含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既像愤恨,又像乞求。
32秒。
“你一直认为欧海棠这个角色应该属于你,对吧?”方木把手伸向键盘,轻轻地按下字母O。
27秒。
“欧海棠这个角色造就了裴岚,所以你就想让欧海棠这个名字毁了裴岚。”说完他按下了字母H。
22秒。
汤小美已经泪流满面,死命地摇着头。
方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却愈发坚定,又按下了字母T。
15秒。
“但是这个欧海棠,并不是裴岚扮演的那个,而是你心目中的欧海棠,1980年5月27号出生的欧海棠。所以…”
11秒。
方木眯起眼睛,目光却如利刃般刺向汤小美。
“…所以最后三位密码是527,对吧?”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汤小美疯狂地号叫起来,满脸恐惧,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察宛若鬼魅。
方木心下一片宁静,他轻叹一声,垂下眼睛。
“嫉妒可以产生仇恨,更可以产生勇气。”他低声说,“你选错了路。”
5秒。
方木在键盘上按下527这三个数字,又敲了一下回车。
计时器上的数字停在了3秒上,随即,“嘀”的一声长鸣后,又变成了5分钟,4分59秒,4分58秒…
“哦,看来是每5分钟要输入一次密码。”方木站起身来,拍拍傻站着的那个技术人员,“密码是OHT527。至于怎么彻底关掉它,我就不懂了——还是你来吧。”
汤小美彻底瘫软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而其他人,包括裴岚,依旧呆呆地看着方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表情。
不可思议。
方木有些难为情,脸也红了,刚才的自信和从容一下子荡然无存。
“都看着我干吗?”方木动作僵硬地一挥手,“干活吧。”
在107公路旁落网的男子叫孙伟,33岁,和汤小美是恋人关系,经汤小美唆使后参与了绑架裴岚。由于证据确凿,即使没有二人的口供,起诉他们也没什么问题。方木自知此时已经不用他再参与工作了,就一个人去收拾东西。
下楼的时候,迎头遇到了梁泽昊。方木本想绕过去,却被梁泽昊一把拽住。方木以为他要表达谢意,刚要推辞,梁泽昊却神秘兮兮地问道:“裴岚被那个没有?”
“哪个?”方木有些煳涂。
“咳,你装什么傻啊?”梁泽昊一脸急切,“就是被人玩过没有?”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方木的心头,他一言不发地推开梁泽昊,快步走下楼去。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估计专案组的成员都在忙着进行预审。方木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饿得厉害。他在桌子上成堆的文件里翻了几下,发现不知谁剩下的半袋饼干,便抓起几块塞进嘴里,边嚼边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时,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方木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请进,随即,门被推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几秒钟后,埋头整理东西的方木意识到来者并没有说话,就抬起头来看。
是裴岚。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两只手绞在一起,怯怯地看着方木。
“是你啊。”方木有些诧异,“怎么没去医院?”
“我没事。”裴岚有些紧张地捋捋头发,“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呵呵,别客气。”方木笑笑,“我是警察,应该的。”说罢,他把一摞文件粗略地浏览一遍后,塞进了自己的皮包。再抬起头,裴岚还站在原地。
“你…还有事么?”
裴岚咬咬下唇,声音颤抖:“方警官,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完了。可是…”她的眼睛里一下子盈满泪水,“你能不能为我守住这个秘密,永远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即使…即使这件事能让你升职…”
“裴小姐,不泄露被害人的个人隐私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方木打断了她的话,“所以在这件事上,请你大可放心。”
裴岚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声谢谢,深鞠一躬后转身就走。方木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想了想,又叫住她。
“裴小姐,你能不能…”话说了一半,方木的脸已经有些微红,“…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嗯?”裴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签名?现在?”
“是的。”方木轻声说道,“我希望,也相信这件事不会给你带来长期的影响——忘记它吧。”
他咧咧嘴,很难为情地又加了一句:“我是你的影迷。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演员。”
泪水终于从裴岚的眼眶里滚滚落下,她看着面前这个忽然显得笨拙的警察,对他的善意,已经了然于心。
“影迷?你连我的成名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她还是接过方木随手递来的记事本,刷刷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在递还笔记本的同时,裴岚在方木见到她后的几个小时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第五章 再见,警察
案件顺利完成,方木也提出告辞。肖望和S市局领导一再挽留,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玩几天。最后,肖望不顾方木再三推辞,硬把他推上了车。
“市郊有个自然景区,有山有水,还有个大溶洞,挺有名的,凡是到我们这里的,那个大溶洞是必看的。”
龙尾洞是S市久负盛名的自然景区,是四五百万年前形成的大型充水溶洞,一条蜿蜒六千米的地下暗河贯穿全洞。其中三千五百米左右的暗河已对游人开放,其余的则有待开发。洞内空气流畅,常年保持十度左右的恒温,平均水深一点五米,最深处约八米。
虽然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但是洞内依旧游人如织。方木和肖望坐在游船上,沿着暗河逆流而上。洞内钟乳林立,石笋如画,难得一见的美景让周围的游客啧啧称奇,不时举起相机拍照留念。方木却无心观赏眼前的奇异景观,只想快点结束在S市的行程,尽早离开。
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米楠。
米楠做了手术,原以为还要休息个把月,可是这女孩的生命力旺盛得惊人,就像墙边的小草一样,顽强地自我修复着。当方木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哈尔滨时,她想都不想就回答道:“马上。”
尽管方木一心想早点回去,可是当游船在暗河中掉头,返回入口的码头时,他还是意识到在洞内的旅程有些过于短暂了。
“地下暗河的全长不是足有六千多米么?”方木翻翻手里的景区简介,“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小子刚才听没听导游的介绍啊?心不在焉的。”肖望笑道,“这条暗河只开发了三千多米。”
方木“哦”了一声,转头望向暗河的上游。那里是尚未开发的河段,一片漆黑幽静,同样的钟乳、石笋,隐藏在黑暗中,不像美景,却似险境。相对于下游的绚烂与繁华,这条暗河的上游宛若另一个世界。
走出龙尾洞,兴致勃勃的肖望又提出带方木去看枫叶,这回方木坚决拒绝了。
“也好。”肖望想了想,一挥手,“安排个饭局,为你饯行。”
警察聚在一起吃饭,有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就是喝酒。方木很不善于此道,但是面对着一张张真诚的脸,似乎不喝下这杯酒,就会觉得心中有愧。而席间那些不无夸张的溢美之词,更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很快,方木就感觉头重脚轻,膀胱也憋得厉害,逃也似的奔到卫生间里,好好释放了一下。正在他用冷水洗脸的时候,卫生间的镜子上出现了肖望的脸。
“没事吧。”
“你们也太能喝了。”方木勉强挤出个笑脸,“我可坚持不了了。”
“嘿嘿。”肖望也挤过来洗手,“大家都紧张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放松下。”
洗完后,他把手在裤子上马马虎虎地擦几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方木。
“这是什么?”方木有些莫名其妙。
“辛苦费。”肖望笑着说,“也不能让你白白辛苦啊。”
“嗨!”方木抬手挡了回去,“我们有规定的,这钱我不能拿——你直接汇到公安厅吧。”
“也好。”肖望把信封揣回衣兜,转眼间,又拿出一个更厚的,“这个你得收下。”
“这又是什么啊?”
“这是梁泽昊个人给你的一点意思。”肖望压低声音,“算是感谢吧。”
“不要!”方木皱起眉头,“你还给他吧。”
“呵呵,别犯傻。”肖望笑着把信封往方木怀里塞,“这王八蛋有的是钱,不花白不花。”
“我不要!”方木几乎是推开了肖望,“你转告梁泽昊,我是有工资拿的——救裴岚不是为了钱。”
肖望嘿嘿干笑了几声,脸色十分尴尬,方木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我委托你那件事怎么样了?”
“嗯?什么事?”
“就是那个女孩,我亲戚家的…”
“哦。”肖望的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还没消息。你别急,有情况了我马上会通知你。”
“嗯。”方木点点头,心下有小小的失望。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茫茫人海,找到廖亚凡谈何容易?
每当想到这些,他都为自己能吃饱饭、有床睡而感到惭愧。
临近午夜时,方木才摇摇晃晃地回到宾馆。一进房间,他就冲进卫生间大呕起来。直到胃都吐空了,他才勉强站起来,挪到洗手盆边,放了满满一盆凉水,一头扎了进去。
瞬间的冰冷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随即,就是针扎般的裂痛。良久,他把头从洗手盆里拔出来,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闭着眼睛,细细地感受那些水流钻进衣领,浸透前胸和后背…
“你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诧异的问候。
方木睁开眼睛,感觉视线模煳。面前的镜子里,一个女孩若隐若现。
“我看门开着…”女孩怯怯地开口了,“…你没事吧?”
方木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而是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女孩。良久,他突然开口了:“为什么要走?”
“嗯?”
“你究竟去哪里了?”方木的声音低哑,“如果大家都在,天使堂就不会散…”
镜子里的女孩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木。
“回来吧。赵大姐很想你,二宝很想你…”方木缓缓地转过身来,“我也很想你…”
这个动作他只做了一半,就悄无声息地瘫倒在了卫生间的地面上。
第二天肖望来接他们的时候,方木还是迷迷煳煳的。肖望对同车的米楠只字不问,还帮她提行李,只是在上车时,叮嘱米楠好好照顾一下方木。
找到铺位后,方木一头栽倒在上面熟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费劲地爬起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身在何处。
“水。”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茫然地在身边划拉着。窗边的一个人马上站起来,递过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方木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就坐在床上打嗝。使劲晃了几下脑袋后,他总算清醒了点。
窗边坐着的是米楠,她把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运动衣牛仔裤,看上去很清新。
“饿么?”米楠轻声问,“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方木咕哝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香烟,起身向包厢外走去。
列车正经过一片麦田。初秋让这片麦田染上了淡淡的黄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灿烂、炽热。方木斜靠在车窗边,边抽烟边看着麦田里晚归的农妇,心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无所期待,也不必逃避。
前方总是未知,而背后又总是不堪回首。列车的终点是哈尔滨,但有些事情却无休无止。
比如,寻找。
回到包厢里,米楠已经泡好了一碗方便面,旁边是一袋撕开的榨菜和两枚卤蛋。方木本来没有胃口,看到这些却不觉咽了下口水,低声说了句谢谢,就坐下来埋头大嚼。吃完后,在一旁安静地看书的米楠立刻起身收拾干净,方木举着塑料叉子无所适从,直到米楠又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边的时候,才抹抹嘴巴,心里嘀咕着我怎么跟个财主似的。
门外始终声响不绝,包厢内却一片安静。这对男女似乎都没有交谈的想法,一个看书,一个看着窗外。夜色一点点降临,窗外的景物从模煳不清变成漆黑一片。方木扭过头来,恰好遇到米楠从书上抬起的目光。四目相对,又飞快地躲闪开来。良久,米楠伸了个懒腰:“还有不到十个小时。”
“嗯。”方木接过话头,“的确慢了点。S市没有机场,否则就送你坐飞机回去了。”
“这就很好了。”米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是第一次坐软卧。”
“以前很少出远门?”
“嗯。即使出去,也是坐硬座。”米楠移开目光,“我妈妈给我的钱,勉强够生活。”
“上次跟你聊天…”方木斟酌着词句,“…似乎母女关系很紧张?”
米楠轻轻地笑了一下,拨弄着桌上的烟盒,“是的。”
她的眉头微蹙,声音低沉,仿佛梦呓般自言自语。“我的家庭很奇怪,在我看来,我父母的结合是个错误。我父亲是个中学教师,而我妈妈是个商店的营业员。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妈妈跟别的男人有染。我父亲心里清楚,又无可奈何,只能忍着。对一个男人而言,这算是奇耻大辱了吧。”米楠的手指渐渐攥成拳头,“后来他抑郁而终,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妈妈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很多时候,我放学后却进不了家门,因为她和那些男人反锁了房门。我只能蹲在门口,无聊地看那些男人的鞋子,猜测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米楠忽然笑起来,“那时候,我有了一项特殊的本领:等那些男人出来之后,我发现跟我的猜测居然八九不离十,呵呵。”
方木也笑起来,尽管心里觉得很苦,“你毕业后,可以考虑去做警察了——搞足迹鉴定。”
这似乎是一句荒唐可笑的话,米楠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说说你吧。”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还几乎不了解你呢。”
“没什么可了解的。”方木淡淡地说,“我叫方木,是个警察,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你问吧。”
“廖亚凡是谁?”
“嗯?”方木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问这个?”
“昨晚,你喝多了,一直在叫这个人的名字。”米楠紧紧地盯着方木的眼睛,“她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么?”
方木扭过头去,片刻,艰难地说:“是的。”
“她失踪了?”米楠想了想,“从一个叫…天使堂的地方离开的?”
“是的。”
“她…是你的女朋友么?”
话音未落,包厢里就陷入一片黑暗。熄灯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也许都在庆幸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表情。长时间的沉默后,方木低声说:“睡一会儿吧。”说罢,他就躺在铺位上,再无声息。
凌晨五点半,方木和米楠走出哈尔滨市火车站,决定先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早餐。
整个早餐时间都是在沉默中进行的,米楠吃得很不专心,常常会捏着勺子愣在那里。方木抬头去看她,发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忧虑和恐惧。
“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米楠回过神来,慌乱地舀起粥来往嘴里送。可是几分钟后,那复杂的表情又回到了脸上。
“到底怎么了?”方木皱起眉头,“说来听听。”
“我在想…”米楠低着头,“…我到底该不该回去。”
“哦?”
“孩子的事…虽然解决了。可是,”米楠不安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我旷了太久的课,我怕学校会给我很重的处分。”
“呵呵。”方木笑起来,“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啊。”他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纸递给米楠。
米楠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接了过来,那是一份加盖了S市公安局公章的实习鉴定。
“你在暑期去S市公安局实习,结束前参与了一起重大案件的侦破活动。由于事关重大,所以必须予以保密。换句话来说,任何人问你实习的细节,你都可以不回答。下面那个电话号码是S市公安局组织人事处的电话,如果学校不相信,可以让他们打电话核实,你放心,我已经交代清楚了,肯定不会穿帮。还有…”方木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三千块钱,省着点花的话,应该足够你半年的生活费了。”
米楠接过信封,嘴唇颤抖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
方木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就这样吧,到此结束。”方木起身拿起背包,刚迈出一步,就被米楠拉住了手腕。
“我…”米楠已经满脸是泪,“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呵呵,你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了。”方木轻轻地拉开她的手,“见到我,也许就会想起这个多灾多难的夏天。所以,忘了我吧,连同这个夏天一起忘记——好好生活。祝你好运。”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方木走过站前广场,穿过两条街后才放慢了脚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如释重负的同时,一种隐隐的空虚感渐渐将他包裹起来。他站在路边,漫无目的地看着身边的行人和建筑,盘算着是找个地方住一天还是立刻动身返回C市。
这时,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方木拿出来一看,是边平。
方木咧咧嘴,暗叫不好,该怎么跟老先生解释自己的晚归呢?想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呢?”边平的声音很急,“怎么还不归队?”
“嗯…还有点事…”
“快点回来!老邢出事了!”
“啊?”方木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快回来吧。”边平顿了一下,“而且,老邢指名要见你!”
第六章 动机
9月22日,城湾宾馆发生一起命案。被害人名叫胡英博,男,39岁,无业人员。案发当天,胡英博被枪杀于九楼至十楼之间的缓台上。当时,市局一队刑警接到举报,称宾馆里有人组织聚众淫乱,正在查处时听到枪声。赶到现场后,警方迅速控制住犯罪嫌疑人,并带回市局继续调查。经查,犯罪嫌疑人名叫邢至森,男,53岁,C市公安局副局长。
邢至森声称,被害人胡英博在624房间里杀害了一个女人,在他追捕时,胡英博拿着疑似刀具的东西向其扑来,出于自卫,邢至森才向他开枪。但警方经过现场勘察,并未在624房间内发现尸体和其他可疑迹象,而胡英博所持的所谓刀具,不过是一把不锈钢勺子而已。警方问及邢至森出现在现场的原因,邢至森拒绝回答。
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步展开,一些线索浮出水面:被害人胡英博曾是某水泥厂工人,因赌博被单位除名后,一直没有重新就业,并有多次前科劣迹。从社会关系来看,他与邢至森并无交叉;而案发现场——城湾宾馆的前台服务人员也证明,当天中午,被害人胡英博独自开了一个房间并嘱咐服务人员不要打扰他。五个小时后,邢至森驾车前来,直奔624房间。鉴于案情重大,涉案人员位高权重,社会影响极坏,纪委已开始介入调查。由于邢至森对与案件有关的重大情节三缄其口,因此,现有证据对邢至森极为不利。
方木听完边平对案情的介绍,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局里什么意见?”
“妥善处理。”边平向后一靠,疲倦地捋捋头发,“你也知道,五条禁令颁布后,对涉枪的事儿很敏感。而且这件事影响很大——公安局长开枪杀人——新闻媒体都紧盯着呢。”
方木骂了一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扶桌面,目光炯炯地看着边平,“你相信老邢会杀人么?”
“信。”边平丝毫没有回避方木的目光,“如果事实真如老邢所说,在那种情况下,别说是老邢,换作是我也会开枪。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老邢的话。”
方木无言以对,吸了一根烟后,问道:“案子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还在调查。老邢这家伙,死活不开口,也不知他想干什么。不过,”边平意味深长地看着方木,“老邢的老婆去探视时,给我带回来一句话——他要见你。”
方木听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边平在后面问道:“你干吗去?”
“我去见老邢!”
由于邢至森被捕前官居要职,所以警方采取了异地关押的措施。六个小时后,方木赶到了看守所。办理完探视手续后,方木坐在会见室里,忽然想起一路上只想着尽快看到老邢,也没给他买点东西。在包里乱翻一通后,只找到了大半包香烟。方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小心地封好烟盒,把余下的留给老邢。
刚刚打着打火机,门外就传来脚镣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方木抬起头,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手中的打火机蹿出了火苗,却忘记去点燃香烟。
老邢穿着囚服,身形佝偻,满脸都是淤伤,几乎是一步一挪地挨到桌前坐下。看到目瞪口呆的方木,老邢居然在累累的伤痕中挤出一丝微笑。
“邢局…”方木直勾勾地看着老邢,嘴里的香烟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你…”
“没事,呵呵,小意思。”老邢摸摸自己脸上的淤伤,疼得直皱眉头,“有几个小子是我亲手抓进来的,呵呵,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操!”方木骂了一句,腾地一下站起来,冲老邢身后的看守大吼,“把所长给我叫来!”
“方木!”老邢沉下脸来,“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坐下!”
方木咬咬牙,狠狠地瞪着那两个看守,他们没有回应,而是无动于衷地扭过头去。方木强压住火,重重地坐下。
“给我根烟。”老邢伸出手,方木急忙拿烟,点燃。老邢重重地吸了一口,“可把我憋坏了。”
“邢局,到底怎么回事?”方木上身前倾,压低声音问道。
老邢抬头看了方木一眼,又缓缓吐出一口烟,一字一句地问道:“方木,你相信我么?”
“当然!”方木急切地说道,“绝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