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租房
2004年,那是个混乱的一年。老萨没能等到04年的元旦,就直接被人从地窖里抓了出来,美国有个什么号的玩意终于着陆火星了,小日本们兴高采烈的发兵伊拉克,普京老师和布什老师都连任了总统,而另外一个总统就没那么走运了,陈水扁老师遭遇了枪击事件。那一年是二战D日60周年,英国首相也很有先见之明的访问了卡扎菲老师,奥运会回到了故乡,刘翔也拿下了金牌,香港人们爆发游行纪念某运动同时表达对特首的不满,亚辛、黄霑、还有教父都选择了在这一年离开人世,当然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蒋公的儿媳妇。
那一年一种叫做微型数码相机的产品开始流行,于是网络上从此多了很多不知所谓的照片,这样的产品显然为几年后陈老师的作品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那一年电视里总是在播一个广告,广告里,一男一女逛超市,女的突然眼睛一亮,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指向货架,说:“咦?付烟结!”男的跟着笑而不语,于是俩人兴高采烈的买了整整一购物车,还堆放得整整齐齐。接着还在超市里遇到了国际友人,两人开始交流心得,国际友人感叹地用蹩脚的中文说:“窝页永扶演借”,她的老公或是男朋友非常知趣地补上了一句:“西西耿尖抗”。
2004,非常恼火的一年,当然,我这么说,也是因为那一年我没赚到什么钱。那一年,我很多以前的高中同学都大学毕业了,作为少有的几个没上大学的人,我却偏偏非常不识趣的参加了不少同学会。当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她的一个大学室友近来横生不测,目前借住在她们家里,希望我能够帮她化解化解的时候,我问她,你那同学是美女吗?她说是,我说好吧,回头你带我了解了解。
那二年,还没认识小彩,喜欢美女,那又怎么样。
当晚我就跟我那老同学约好,第二天约个时间,把那个美女带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花了两个小时稍微地梳妆了一番,接到同学电话,我便去了位于沙坪坝三峡广场上的一家快餐厅。当我见到那姑娘的时候,瞬间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因为她虽然看上去是瓜子脸,却长了双斜长的眼睛。头发也是我喜欢的长发,却偏偏去烫了些小卷,看上去很像水母。如果屏弃掉发型和穿着,我甚至觉得她跟韩国的李明博老师有点相像。唯一不同的是,李明博老师并不具备她那挺拔的鼻梁和傲人的胸围。
坐下以后,我的老同学开始给我们双方介绍,口吻和安排相亲有些类似,希望她没有忘记咱们是谈正事的,姑娘姓蹇,算是个比较生僻的姓了,是个广东姑娘,据同学介绍,大学四年一直跟她住在一个宿舍,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这么拔刀相助。蹇姑娘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有点萎靡,一般刚被鬼吓过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点了饮料,我希望她能够跟我说说,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蹇姑娘依旧那个表情,她告诉我,她大学毕业以后顺利找到了工作,于是就在留在了重庆,没有回去广东,工作的地方相对离学校比较远,而且自己毕业了也没有理由再留在学校了,于是就在公司附近的地方找房屋出租的信息,沙坪坝很多学生,租房的也不少,价格也不算贵,不过房子可能稍微是旧一点的。她一个单身女青年,刚刚交了个男朋友,还没到住到一起的地步,于是就在沙坝坪一个比较老旧的社区,租了间一室一厅的以往职工福利房。住在9楼,但是房子年限较远,于是没有电梯。她告诉我,如果当初她有意识到中介公司那种反常的行为的话,打死她也不会租下这个房子。
我问她,中介公司怎么个反常法?她说,她刚毕业,也没什么钱,原本就是奔着便宜去的,那间房子才300块一个月,自己合计着觉得很划算,而且楼层比较高,她一个女青年住,也省去了防盗的麻烦。但是中介公司没办法提供房屋的照片,给她一句解释就是先前的房主急着出租,也就没有准备什么照片,房间也很乱没有收拾,正因为如此,才会租得那么便宜,于是蹇姑娘提出要中介公司带她到房子那里去看看也好,但是中介公司只把她带到楼下,就把钥匙给了她,要她自己上去看。当下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寻思着这将是自己在重庆奋斗的第一个起点,于是对这个租的第一间房子有莫名的好感,为了记录她迈出的第一步,她用相机拍下了全部过程。
她说,爬楼很累,打开门以后,房间里很大的灰尘,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还堆放了很多杂物,墙上还有先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明星海报,说不上是一片狼藉,但是也是非常杂乱,感觉象是有人慌忙逃离了一样,留下很多来不及收拾的东西。进门正对就是一个大大的电视柜,两边还有一对音响,却非常不协调的在电视柜上放了一个小型的黑白电视机。墙上贴着财神爷和新年娃娃,还有一块巨大的遮痕。大概是之前有面大镜子或是大年画在墙上。房子的装修像是90年代的风格,墙上有壁灯,其中一个下面挂了本以前的老日历,日期却只翻到2001年的7月12日。她说,厨房也是非常脏乱,还留有锅碗瓢盆,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采光还算是不错。当下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怪异,除了脏乱需要打扫外,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拍了很多照片,也就下楼去了。当下跟着中介公司回店里签了租赁合同,就交钱拿了钥匙。中介公司说,清洁卫生请她自己打扫一下或是请人打扫,花费多少,他们报销。蹇姑娘很是高兴,觉得这家公司还是很实在的,于是在第二天就带人来打扫了卫生,购置好生活用品,当晚就住了进去。
听了她说的中介公司,还真是不太正常。我自己也租过房子,中介公司可不是这样办事的,而且他们一般会把房东的电话或联系方式留给房客,万一要缴纳水费气费的,找不到人不是很麻烦吗。看样子蹇姑娘就是没经验,不懂这当中的猫腻罢了。
蹇姑娘接着说,起初的几天,一切都好好的,丝毫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水电气三通,一般这样的老房子通常存在电路的问题,但是这个房子的每一盏灯都能够点亮,那个黑白电视机虽然老旧,但是插上线还是能够收到不少电视台,尽管是黑白的,蹇姑娘也不怎么爱看电视,大部分在家的时间都奉献给了笔记本电脑,所以电视机对她来说,需求到是不大。唯一困扰她的,她告诉我,因为楼上还有一层,她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是接近12点的时候,总能听到那种步幅很快的来回跑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在夜晚听起来还是很清晰。她说,她一直以为是楼上家的小孩在玩,根本没有往灵异这方面去想过,渐渐就习惯了,没有当回事。可是就在这声音出现后没几天,她遭遇了自己生平第一件怪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看得出来,她讲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开始明显的紧张,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搓捏手指。我那老同学也发现了自己的死党有点害怕,安慰她说别怕,我这同学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你放心说。于是她稍微平复,跟我说了她遇到的这一系列可怕的事情。
那之后几日,有天晚上她跟她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看完电影,男朋友送她回家,看到楼层比较高,于是主动提出要送她上楼去。到了8层与9层之间的楼梯处,两人决定乘着没人接个吻然后摸摸搞搞一下,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两人正在激情热吻的时候,突然他们身边传来一声小孩的咳嗽声,灯一下就亮了起来,这时他们俩一起发现,在位于他们差不多膝盖高度的位置,有一个居民到垃圾的垃圾口,开口可能也就只有21寸电脑屏幕那么大,而就在那个平时只能塞垃圾进去的口子里,有一个穿着橘黄色衣服,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从里面眯眼咧嘴的笑着望着他们俩,两人顿时吓坏了,她的那个男朋友大概也不怎么靠谱,吓得一把推开蹇姑娘,自己落荒而逃。蹇姑娘被自己男朋友这么一推,正好跌坐在那个豁口边上,她说当时她已经吓得有些腿软了,想挣扎着起来,却使不上力气。想要呼救,嗓子又像是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喊不出来,当下只能一边在地上磨蹭着后退,一边目不转睛接着楼道昏黄的灯光死死盯着那个豁口,这时候却看到,那个小姑娘缓缓把头从垃圾口伸了出来,恋上还是维持着起初的笑容,然后把一只脏兮兮的手朝着蹇姑娘的脸伸来,像是要摸她。由于太恐怖,蹇姑娘好像摆脱了魔咒一样,突然就挣脱站了起来,然后呼天抢地的跑上楼,开门、关门、反锁,还用凳子把门死死堵住。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似乎是再一次被自己的口述给吓到。不瞒她说,我那时候在开着冷气的快餐厅里,也是反复用双手摩挲手臂,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我因为惊吓而泛起的阵阵鸡皮疙瘩。因为我算是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当别人的口述的时候,我总是要在脑子里应景的描绘那样一副画面,所以我常常被自己的大脑给吓到,虽然搞这行,但是说不怕是骗人的。人天生是畏惧死亡的,鬼魂却是死亡后的产物,遇到麻烦,想法去解决,解决不了,有危险,我也跑得比谁都快。
我问她,那你那个男朋友呢,能不能约出来一下,我们多了解点情况也好。她摇摇头说,找不到人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的电话就再也没有开过。真是可怜,找不到就算了,这种人品低下的男人,活该让他一辈子记住当时可怕的情景。我问蹇姑娘,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当时回到家里以后,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毕竟学科学的人往往都是比较理智的。但是她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具体,具体到她想要不相信都困难。于是在一次次说服自己又推翻自己以后,她觉得很累,于是大开着房里所有的灯,上了床。
她告诉我,她的床一侧靠墙,另一侧对着就是房间的小阳台,她不敢面朝墙背对着空旷睡,于是就用背紧贴着墙,面朝阳台那边侧身睡,由于害怕,她甚至还在夏天盖上了被子。虽然很累,可是还是很久都没有睡着,心里明明想要克制自己不去想先前发生的一幕,却偏偏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她的眼睛睁开一会又闭上,如此反复,在大约夜里2点多的时候,还没睡着,却意外的让她发现,映着面朝着的阳台外微弱的光亮,她看到一个矮小的逆光身影。那个身影有两个小辫,于是她判断这和先前垃圾口里的那个是同一个。而且她非常确定,那是鬼,不是人。房间里的灯光照不到阳台外面,她也就无法看清那个鬼的表情,她本来想要逃跑,但是又害怕那个鬼一直追她,那不是更可怕吗?于是她用被子子捂住了头。
被子里的空气很不好,但是尽管如此,她也不敢把头伸出去,就这么又过了一会,她面前的被子渐渐被拱了起来,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她说,她记得闭眼之前的那一刻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有几只小手指撩开被子的一角,好像要钻进来跟她一起睡。果然,最后她即使不睁眼,也能够感觉到面前有一个人,正跟她齐头睡着。她一直把眼睛紧紧闭着,但是突然自己的眼皮却被两只手用手指给拨开了,于是接着透过被子的灯光,她看到先前那个小女孩,几乎和她鼻尖对鼻尖,她故意拨开蹇姑娘的眼睛要她看到自己,蹇姑娘说,那女孩还是那个表情,不过看得出来,她的手和脸都非常脏,就跟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而且她的牙齿上有些黑垢,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呲牙咧嘴的摆着笑容。
我再次用手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臂,因为我再度泛起鸡皮疙瘩。
蹇姑娘说,到了那个时候,她终于再也受不了了,一阵胡乱的拳打脚踢,却似乎除了被子什么也没有打到。头一晚睡觉就没有脱衣服,倒也省了些麻烦,她挣扎着逃离床上,除了衣服里的手机别的什么都没拿,打开房门就朝着楼下跑,却幼稚的锁上门想把鬼锁在屋里。由于动静比较大,每层楼的声控灯都被弄亮了,她说,最可怕的是在经过每层楼的那个垃圾口时,那个小女孩都跟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在那个豁口里,望着她笑,每层楼都如此,每层都有。
蹇姑娘说,逃到街上以后,她发疯似的拦下出租车,朝着我这同学家赶去,路上给我同学打了电话,还是我同学付的车费钱。接着她就再也没有回国那个屋子,那个小女孩也没有跟着她去我同学家,班都没去上,整天呆在同学家里,哪也不敢去。
我轻轻呼了口气,她的经历我光是听都觉得很惊悚,听完她的讲述,连我自己都吓得心脏怦怦跳。我当时刚刚自立门户没几年,资历和经验都不怎么够,对于她说的一切,坦白讲起初我是打了退堂鼓的,以为实在是觉得太吓人。我非常害怕小孩子的鬼魂,因为它们虽然是很可怜,但是也总是胡闹,而且很难沟通。于是我问蹇姑娘,那个孩子看上去有多大了?她说差不多就五六岁的样子,我一听又犯愁了,那属于夭折啊,这就更不好搞了。我突然想起她说了第一次看房的时候拍了很多照片,我问她能不能给我看看那些照片,她说当时逃得很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都还放在那个房子里呢,她说,她把钥匙给我,让我自己去拿电脑和相机,然后哭起来,说求我一定要救救她。
我这个人吧,那几年有些心软,别人这么一哭,还真是击中我的弱点了。于是头脑一热,说好吧,我帮你。
拿到钥匙以后,我嘱咐我同学看好蹇姑娘,我去拿了东西就到你们家去,咱们再仔细研究研究。按照蹇姑娘告诉我的地址,我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那个房子。那栋楼有四个单元入口,站在入口往楼上望去,是栅栏式的楼梯通道,而通道的边上,凸出来一块,估计就是贯穿整栋楼的那个垃圾口。楼梯间的墙上贴满了开锁和治疗性病以及办假证的牛皮癣小广告,我在经过每一层楼的那个垃圾口的时候,都格外注意,生怕里面有个小女孩盯着我看,好在是白天,我相对胆子大了些。爬到9楼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不知道是谁涉及了每层都有十来步楼梯,开门以后,房间里的灯依旧开着,想必蹇姑娘逃难的这几天,家里耗费了不少电费。我摸出罗盘和绳子,警惕的移动脚步,进门前我丢过米在门口,相对能够保护我一下,房间里的灵魂反应比较热闹,一路走到卧室,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又是同一个灵魂,这么说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这个灵魂有着极强的自我防御性,要么是它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跟着我走。
很快我在她卧室的书桌上找到了相机跟电脑,装上以后,我还给她拿了些换洗的衣服。接着出门下楼,这次我替她关了灯。到了楼下,那种紧张的感觉消失,我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邪门,于是给我那同学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立刻就过去,接着打车去了她家。
在她家里,我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除了一些无聊的自拍以外,我看到了她当初进屋拍的那些照片。她描述过房间的模样,跟我联想的差距并不大,因为我知道相机在有些情况下是能够拍摄到鬼魂的,如果那个小女孩的鬼魂跟这个房间有关,那么或许蹇姑娘的一阵乱拍,多少还是有迹可循的,于是我仔细观察这些照片,终于在其中的几张,发现了踪迹。看到以后,小心儿再次习惯性的一惊,吓了一跳。
第七十七章 贴画
在众多照片里,我仔细地一张张寻找着,我的猜想没有错,打从蹇姑娘走进屋里开始拍照起,那个小女孩的鬼魂就一直跟随着她。虽然常年接触这类事件,但是我还是不能说我完全懂得鬼魂的思想,又或者说,他们更多的不是思想,而是种单纯的本能。于是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的本能。孩子天性爱玩,你要是对我说一个孩子想要处心积虑的去害一个人,我想我还是不会相信的。在那么多的照片里,无心的人是看不到的,但是我发现不少上面都出现了一个非常模糊的女孩的脸,好像是故意跑到镜头里,想要拍照片,这说明她并不害怕被人发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一生看过无数的灵异照片,自己压箱底的都有不少,各式各样,但大多都是肢体如手脚背影一类的,这种出现面容的,其实在我的收集中并不多见,而且我的经验告诉我,如果一个鬼魂肯让你看到它,甚至还拨开你的眼皮来让你看到它,如果不是想要害死你,那么它就一定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就那么几十张照片,至少有十张被我看出了怪异,怪异不是因为它是灵异照片,而是因为照片上的都只有头没有身体。突然让我很害怕,我心想莫非是遇到类似灵缺一类的残肢鬼了吗?要真是那样,我就只能让蹇姑娘退租然后去庙里消灾了。分析照片的过程持续得还是比较久,看完以后我能够得到两个结论,第一那个小女孩的死一定是跟那个垃圾口有关,甚至说不定就死在里面的,否则的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她会出现在整个垃圾通道。第二,这个小女孩生前肯定是在蹇姑娘租住的那个房子住过的,不知道是租客还是房主的孩子,但是她的死一定是和这间房子有所关联。尽管是很害怕,我决定还是至少要尽力去打听。于是我对蹇姑娘说,我想要回去你租房子的地方,和周围邻居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蹇姑娘显然对那个地方非常抗拒了,这也难怪,我想要是我当时经历那样的情况的话,我恐怕是跳楼的心都有了,不过我并不认为那个小女孩的鬼魂是要来害蹇姑娘的,反到是觉得她要么就是不喜欢她,想要把她吓走,要么就是纯粹的贪玩,想要跟蹇姑娘玩而已。她听到以后,拒绝了我,说什么也不肯再去那个屋里,没有办法,我同学得留下陪着她,也不能跟我去,于是我就只能自己再单独去一次。好在这次我并不用进屋去,只要在上楼的时候,不会碰到垃圾口里的小女孩就够了。
重新赶到那栋楼下,楼下有几个中年妇女坐在树下乘凉,也许是我是生面孔,她们的目光始终看着我。这种聚集对我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机会,因为至少证明她们彼此认识,那么或许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了,对这栋楼和那家人发生点事情应该是多少有所耳闻的,于是我凑上前去,说了声阿姨你们好,打算迂回着切入话题,寻找线索。于是很无厘头的闲聊了一阵,我问大婶们,你们知道9-X那家的那个女租客现在在哪里吗?我需要找她有点事。
当我提到那个房子的时候,我注意到,大婶们的脸色明显发生了改变,其中的一个甚至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等那个大婶走远以后,另一个大婶愣了半晌,开始问我,小伙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那个女娃儿是你朋友吗?我说她是我同学,我来找她拿东西,但是她人不在家。那个大婶又是沉默片刻,然后带着长者的告诫对我说,小伙子,你还是劝那个女娃儿搬走吧,那间屋子不好,真的不好。
果然有问题,我早就猜到了,于是我追问,怎么个不好了?是房子太旧了吗?我听说租得很便宜啊。大婶笑着,她说不是,总之还是搬走比较好,在这个女娃娃住进来以前,都空了好几年没人住了。我问大婶,这是因为什么呢?她说这些你最好还是别问了,总之小伙子,听我的没有错的。说完她也摇着蒲扇离开了。我也因此确定了他们周围邻居是一定知道这个房子的故事的。
我没有上楼,因为我也实在害怕在楼道里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我在楼下等候。后来从楼道中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衬衫但是没扣口子的老大爷,卷着裤脚,拿着扇子。我看他出来的通道就是蹇姑娘住的那个单元,于是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当我向他打听这栋楼以往是否发生过什么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有点诧异,跟先前那个大婶的态度差不多,略微带着一些神秘,还有那种不愿意提及的神色。他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说我朋友住在这里,但是最近不敢回来了,我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这时候,我想婉转的说实话,可能效果会更好。老大爷盯着我看了很久,也许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我,最后他招手让我跟他一起在对面墙根下的那些横躺在地上的电线杆上坐下,接着围墙的阴影挡住阳光,然后跟我说了说他所知道的一切。
在2001年上半年的时候,以往住在9-X的那家人发生了大事,他们家两口子原本是单位里的职工,有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孩子在那一年发生了意外,孩子被人从底楼收垃圾的通道口被人发现了,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死掉了,经过调查发现孩子是从8楼和9楼之间的垃圾口跌落摔死的。父母伤痛欲绝,但是由于孩子死得很是蹊跷,无法确定是自杀或是意外甚至是他杀,所以整栋楼当时都配合了警方调查,最后的结果被勘定为一场意外。至于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就没人知道了,警方对这件事应家属要求没有公开但是只保证了司法的公正性。而周围邻居也觉得人家家里刚刚发生这么惨烈的事情,似乎也不怎么合适去问个水落石出,而那家人对自己家的事情也是闭口不提。几个月以后,那家人就搬走了。
我问老大爷,搬去哪里了,上哪能找到啊?老大爷说,这他就不知道了,那家人是找来搬家公司一次性就搬完了,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也就只有人走了以后,大家才方便公开谈论这件事。老大爷告诉我,小伙子,告诉你,那房子邪门惨了,每年的7月份,那家隔壁和楼上楼下的人,都能够听到楼板上传来小孩子在跑的声音,特别是8-X的那家人,声音就在头顶上。本来这周围几家人家里人都还健在啊,却逼着他们几家人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不停的烧纸,还在自己家门上装了镜子。有些甚至在自己家里摆了神位一类的,生怕那家人的邪气到了自己家里。而且从那以后,原本需要按照警方整改,把每个垃圾口都装上个小铁门的,也因为大家害怕,没人愿意牵头干这个事。于是就一直那么豁着,很多人连往里面丢垃圾都不敢,都手提到楼下去丢。而且这栋楼里住的大多是以前单位里的职工,所以彼此很多都认识,认识的人多了,大家聊天就聊得比较快,对于这样玄乎的话题,大家传的也比较快,甚至越传越神,到最后人们都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纷纷不敢提及与靠近。
听大爷说他不知道这家人搬去了哪里,我也自认为无法再到屋里找到其他线索,于是我决定冒险尝试联系下中介公司,既然被委托租房,中介公司是应该有房东电话的。而之所以说是冒险,我想也许和我的自我判断有关,因为我觉得中介公司是知道内幕的,而我是要去揭穿内幕的,我实在不敢保证他们愿意把真实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心里默默想了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分别制定对策,然后打电话问了蹇姑娘中介公司的位置,便直接找了过去。
如果不是年轻气盛,或许我不会干这样的事,那天我竟然像是一个恶霸,冲进中介公司的门,直接一把抓起一个坐在最外面的业务员,大声问他,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公司里的人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有人来拉我,说是有话好好说,我才装作怒气未平,松开了手。坐下后,他们经理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激动,我告诉他,别他妈当我不知道,你们租给我女朋友的房子是个凶宅!然后我就说我们遇到怪事了,怪的不得了,天天晚上有个女人头在家里飞来飞去还唱好汉歌,家里的拖鞋也常常被人穿着到处跑,总之我受不了了,你必须给我房东的联系方式,退租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如果你们今天不告诉我怎么联系房东,我指定把你们这闹个底朝天,出去还给你们大打广告。
那个经理被我这么一说,还是有点担心。跟他们其他几个主管商量以后,就把房东的电话号码给了我,临走前我对他们说,知道你们是做生意的人,但是别他妈昧着良心做,你们倒是赚了点小钱,会害死人的,等我找了房东以后我再来找你们谈怎么解决。接着我扬长而去,这是我第一次虚张声势,自己还是非常紧张,好在比较管用,我至少是拿到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