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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壬之所以称为“六”,那是因为总共只分为六卦,通常一个字一卦,像我这种根据年月日时来测的,则取最后两卦。六卦之中,大安、速喜、小吉列为吉卦,上一次给杨警官测的时候,得出的速喜,则意味着事情很快会有好的转机,并且方向都给你指明了。然而剩下的三个:空亡、赤口、留连,则为凶卦,其中留连则是程度稍轻的一种。
关于留连单独的释义是:“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官事凡宜缓,去者未回程,失物南方见,急讨方心称,更须防口舌,人口且平平。”意思大概是说进展缓慢,阻力重重,并非没有机会,而是机会相对渺茫。转机的方向,则在南方,若单单是这留连一卦,我想我大概会告诉杨警官,让他以死者的常住地址,或者死亡地址往南方开始调查,若与先前那个死者有重叠之处,那线索就应该更为明朗才对。
然而“留连”加上了“空亡”,那可不是什么好讯号,因为这两卦凑到一起后,解读就变为了“留连加空亡,病人准死亡。失物不见面,婚姻两分张。”那意思大概是在说,所求之事极有可能会失败,而要寻找的东西或者线索多半都找不到,不仅如此,原先的“困难重重”甚至会变成“危难重重”之意。于是这也意味着,倘若杨警官继续下去,找不到结果反而是好结果,还有可能遭遇到更大的危险。
这下我犯难了,到底要不要将结果如实告诉杨警官?
第9章 开导
也许是因为我从杨警官的脸上看到了莫大的期许,也许是因为我那短暂的踌躇不语,几秒钟之间,我和杨警官似乎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不必交代的信息。果然几秒钟之后,杨警官开口问我:“怎么了,你摸出来的结果是不好的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不仅不好,甚至还会有凶险。
杨警官皱眉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摸错了,或者解读的方向不同?”我摇头说道:“我的这门手艺虽然用于你们性侦破案还是头几次,但只要信息是无误的,我的准确度我还是与把握的,否则这门手艺也不可能几千年间都流传了下来。”
杨警官看上去很困惑,数分钟后他对我说:“小兄弟,你把你当下摸到的情况都告诉我吧,尽可能详细一些,我知道你大概不愿意参合其中,所以我也打算只让你帮我这一次。”
我苦笑着说:“杨警官,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卦象的结果是在告诉我们,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参与者都会存在不小的危险。能不能破案那是你的事,我看到的仅仅只是过程。”我顿了顿说:“换句话讲,什么叫做参与者?如今你走到现在的这一步,所掌握的信息大部分都是我给你提供的,那么我也是参与者。”
说完我不说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接着说下去,他可能会不高兴。可杨警官却冷冷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接着追查下去的话,不但我会遇到危险,连你也难以全身而退,是这个意思吗?”我点头,既然他明明白白地说了,我也犯不着遮遮掩掩。
杨警官说:“案子自然是要接着查下去的,你如果担心你自身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把你摸到的结果告诉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社会的安宁不仅仅是警察的职责,还是每一个公民共同维护的责任。倘若我们无法破案,无法抓获凶手,那就意味着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每一个被害人的身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至于你要不要告诉我,那就随便你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杨警官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望着我说:“如果你不帮助我,那么我顶多多花一点时间去调查罢了。”
说完杨警官转过身去,不再跟我说话,而是叫那名法医,把尸体重新装进裹尸袋,然后放回到冷藏柜里。我楞在那里,尽管刚才杨警官说的话算是大道理,而这些道理也是我从小就知道的,却始终给了我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你说我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也就罢了,还要我来承担风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我对杨警官说,那既然如此,麻烦你带我出去吧。
杨警官没有再挽留,但却有些冷淡地给我打开门,带着我往警察局的门口走去。从停尸房到大门口,大约路程只有几分钟,但是这几分钟对我来说,却非常煎熬。并非我讨厌这里的气氛,而是我自己心里在挣扎。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多事,人家可是杀人凶手,我这样的小百姓是完全无力对抗的,另一方面我也在告诉自己,也许这个案件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此处,假若能够度过这个难关,或许接下来就一帆风顺了。
短短的百来步,我心里却反复纠结了不下百次。我并非是一个有事喜欢躲起来的人,只是这次事关重大,我实在不敢胡言乱语,一个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且手无寸铁的小小按摩师,匡扶社会正义,显然我还不够格,既然谈不了“大我”,那“小我”才是我该考虑的,例如我的家庭,还有我未来的人生。
走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杨警官问我,你是要自己打车回去,还是我让人开车送你?我说我自己打车就好。杨警官点点头,态度依旧冷漠,这不免让我有些生气,还真是有事的似乎求人没事的时候就打发人呢。他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在我钻进车门之后,正打算跟他道别,却发现他已经转身朝着警局方向离开了。
回到家以后,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我们家有个习惯,就是在每天晚饭的时候,我和母亲会把这一天我们的见闻告诉父亲,因为父亲是盲人,他的世界是黑暗而模糊的,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身边人的告知。换了以往,我或许是话最多的一个,可是那天我却几乎没怎么说话。
所谓知子莫若父,父亲虽盲,但心还是明亮的。我这些轻微的举动很快引起了父亲的注意,于是他在吃完饭后对我说:“凯子,先不忙去洗碗,你告诉我,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起初我还打算狡辩一番,说没什么就是精神不好之类的。可话还没出口,我就明白我无法逃脱父亲的心如明镜。所以当父亲这么问我的时候,起初我竟然沉默无语。父亲用那看上去都萎缩了的眼睛对着我的方向,我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着我回答。可是我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说,假如你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会帮助到别人,可是会因此把自己弄得位置特别尴尬,那你还会告诉对方吗?
这或许是我少有的几次和父亲谈论这些问题,因为以我的岁数来说,或许还没有到该做出什么选择的时候,于是这样的选择,对于我而言就是迷茫而困难的。父亲听后,想了想告诉我说:“那要看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如果只是可有可无的,那么不说也好,明哲保身。但如果事关重大,还是要说,只不过得慎重的说。”
我问父亲,慎重地说?那是怎样的一种说法?事情的结果只是有或没有的区别,哪有什么慎不慎重?父亲笑了笑说:“孩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跟着我学摸骨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你,凡事只露三分山水,剩下的七分藏在心里吗?”
我当然记得,当年年幼,觉得这是在装神弄鬼,故意搞得自己神神秘秘的感觉,可如今我也长大了,渐渐开始明白这当中的因果关系,因为摸骨虽然不是什么神叨叨的玄术,但终究是源自于玄学,而玄学和科学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用证据去论证事实,一个却用因果来作为依据,用结果来证明这个依据。换句话讲,一个是理性的,一个却是非理性的。但并非非理性的东西有什么不好,只是难以解释清楚“为什么”,于是就给了他人一种,即便你有理有据,但仍旧是在装神弄鬼的感觉。
我叹气对父亲说道,我当然记得,但是问题就在于,您所谓的那“三分”,其实已经足以让别人孤注一掷了,这样下去的结果无法预料是好是坏,更加重要的是,也许我们自己也会被牵连其中,这几乎就是在赌博,赌的内容就是当我告诉对方这三分内容后,我们的结局是好是坏。
父亲听后沉默,大概他也意识到我目前如鲠在喉的为难之处,却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于是父亲问我道,你今天说的这些,是不是和前阵子警察找上门来的那件事有关?我说是的,那件事不但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反而多了一个受害者。现在我手里是有些线索,但是我不确定将这些通报了警方之后,我们家会不会受牵连。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我尽可能避重就轻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包括期间我摸到的一些内容,还有那个不祥的小六壬卦象。父亲一向比较乐观的人,听后竟然皱起了眉头。
思索片刻之后,父亲却告诉我说,就好像你跟那个警官说的那样,这件事进展到此处,无论你说与不说,都是已经身在其中。如果你接下来的内容不告诉对方的话,无疑会让他的进展缓慢甚至倒退,这样一来,你的危险其实更深一分。而如果你告诉了他,危险或许还是存在,但是你却推进了结束这份危险的速度,既然躲不掉,不如就面对吧。
父亲说得有些轻描淡写,这出乎我的预料。于是我问他说,您的意思是,让我把实情…不,那三分内容,告诉给那位警官吗?
父亲不置可否,只是告诉我,如果换了他,他就会这么做。
随后父亲没有继续说什么,很显然,他身为父亲的身份,自然会担心我和家庭的安危,但是他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告诉了我这当中的对比关系,不论我做不做,结果都摆在那里,无非只是来的早晚问题,如果来得晚,我或许还有准备的时间。
于是当天晚上,我再一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虽然依旧纠结,但此刻却因为父亲晚饭后的一番话,有了明确的方向。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在家吃早饭,而是告诉父母今天我可能要出去忙点自己的事,店里估计是顾不上了。
随后我打车出门,直奔警察局而去。
第10章 夜袭
原本如果我提前记录了杨警官的电话的话,实则犯不着跑这一趟。于是在我一夜没有睡好后,一大早就到了警察局,而这个时候,杨警官却还没有来。
我在等待的时候,遇到了昨天的那个法医,他看到我的出现似乎是有点诧异,于是问我是不是来找杨警官,我说是的,说几句话就走。法医说那你别等了,他今天在外头调查,估计是不会来了,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有什么话就电话里告诉他好了。
我心想这样也行,于是就答应了。法医给我拨通电话后,我告诉杨警官昨天小六壬的凶卦,并且告诉他从发现这个女死者的南方开始着手调查,剩下的我按照父亲的吩咐,尽量提醒,但是却有所保留。
谁知道在我说往南方调查的时候,杨警官却在电话的那一端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对我说,发现女死者的地点是在酒店,但是酒店的南方有两个符合的线索,一个是起初的第一个死者家的方向,一个是在第一个死者死亡的那天,他曾经在一个娱乐场所消费,而那个娱乐场所,恰好也是在南方。杨警官接着说,而第二个女死者当天也是在那个娱乐场所和第一个死者一起出去的,这些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也早就调查过了,这两名死者,曾保持了比较短的一段时间情人关系,所以我们初步判定这有情杀的可能性,那么嫌疑人就应当是这个男人的原配或者女人的丈夫。
我哦了一声,其实对于这些我丝毫不想知道,今天到这里来,其实也是在帮助杨警官最后一把。于是我对他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卦象很凶,并非只是困难而是危险,所以你自己当心一些,很显然这两个人的死基本能够确定是同一个人所为,所以他知道你在调查,也许会伤害到你…或者你的家人。
最后这句话,我是停顿了一下才说出口,因为我相信杨警官选择了从事这份工作,自然有些危险是避免不了的,而我们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人,这句话,就算是我善意的提醒吧。
杨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我知道了,随后如果我再有问题,会去按摩店拜访你的。”我赶紧说道,您如果来按摩我们欢迎,但是查案子这种事您就别来了,我一个小老百姓,不想知道太多,就这样吧。
没等对方回答,我就先挂上了电话,把电话还给了那名法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警察局。
我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尽到了我的责任,甚至是超出我责任的部分。人言道,祸从口出,在杨警官看来我或许是跟他一起在推进调查,但是在那个幕后的凶手看来,我却是一块绊脚石。于是当天出了警局之后,我就打车回了家,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打算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把这件事全都忘掉,可是那一晚,我依旧睡得不好。
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处于一种浅睡眠的状态,由于父亲是推拿专家,而我们常常遇到一些身体关节僵硬尤其是颈椎的顾客,大多都是因为休眠不好造成的,而休眠不好的理由,却是压力过大。
而很显然此刻的我就身处压力之中。就在那天夜里大概临近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忽感口干舌燥,一般来讲一个人口渴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而我那天的感觉却是猛然之间传来的,这让原本就没有深度入睡的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而我睁开眼正打算去拿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在我以往放水杯的位置并未找到。心急火燎之中,我就拉开了床头灯,一个人的眼睛从黑暗到明亮的是应该从应当是慢慢而来,所以当灯打开的似乎,我顿时觉得非常刺眼。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而是我开灯之后,看到我的床头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此人身穿黑色带兜帽的大袍子,也许是袍子比较宽松的原因我根本看不见他的手,然而此人的五官也被一个黑色的笑脸面具完全遮蔽,很像我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什么什么仇杀队里的那个人,他就这么站在我的床边,而他的出现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人,反而认为他是一个鬼。
正打算大声尖叫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影非常快速地扑到了我身边,一下子从袍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对方的手上戴着手套,但似乎并不是那种很厚实的手套,掐我的力道也很大,我一瞬间就感觉到呼吸不畅。
我虽然怯懦,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伙。于是我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双脚开始玩命的乱蹬,心想说什么也要发出点动静来,我父亲是盲人,听力极好,他如果听到了这些声响,自然会让母亲上来查看,就算我全家加在一起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可我们附近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惊动那么一个两个,这家伙也别想就这么脱身。
而事实证明,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就在我开始蹬腿的同时,却从那黑色的面具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费劲了,你爹娘都睡死了,醒不来的。”
这种声音我从未听到过,很像是有人在嘴巴上蒙了一层厚纸板后发出来的声音,但可以辨认的是,这是个男人。
而他的简短而又冷漠的一句话,无疑给我传递了两个信息,第一他在进入我房间之前,早就把我家转了个遍,不仅如此,还用了某种方法让我父母无法因为我搞出来的动静而惊醒。第二,他早料到我会挣扎,而他在我的床边站了这么久却没有动手伤害我,则说明他希望我听一下他接下来说的话,并且他早就料到我会挣扎反抗。
甚而至于,刚才我那短瞬之间的口干舌燥,就是这家伙用了某种方法造成的,为的是让我尽快醒来,醒来的目的则是为了让我看见他的存在,否则他大可以好好藏起来。
我还算脑子聪明,于是我基本上确定了几点,此人绝不是贼,贼只谋财,不会害命,更加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而此人也不会害命,而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否则大可不必还专门把我弄醒,而我脑子里察觉到最可怕的一点则是,尽管还没有证明,但我觉得九成九,都跟我卷入的这起凶杀案有关。
这就应了我先前的那个卦象,看样子遇到危险的果真不止杨警官,还有我,搞不好我还是先遇到的那个。
只听那家伙哑着嗓子低沉地对我说,小娃娃,有些事不该你多嘴,你就不要说话,有些人你惹不起,就不要乱惹。我脖子被掐住,于是无法开口,听他这么说,我只能慌乱地点头。
可是此人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接着冷冷地丢下一句,人要识时务,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警告你,如果你再接着与我作对,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一定会死的。
我发不出声音,喉咙里难受得要命,明明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在耳膜中听到了自己加速狂跳的心脏声音。
我心里非常害怕,这种害怕有别于先前看到的两具诡异的尸体,因为那种害怕只是视觉上的惊吓和心里的恐惧,而此刻,我却前所未有地察觉到我距离死亡、距离那两个尸体竟然如此之近,鼻子微微一酸,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没出息,那个家伙透过那面具的眼睛看着我,却忽然冷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但是手却依旧停留在我的脖子上,他笑着说道,既然你害怕,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来伤害你,你也别来挡我的道儿。人为财死,你得明白。
当我正想要再点头,好让他察觉到我的屈服,从而放了我的时候,他却抬起另外一只手来,速度非常之快,我只看到他的手上握着一个有点反光,且是圆形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个棒球棍的座子一般,然后朝着我挥手,接着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而当我再度醒来,天已经蒙蒙亮,算了算时间,我大概昏迷了一个多小时,而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先前发生的一幕却无比清楚地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的房间里和我起初昏倒的时候没有改版,区别只在于那个黑袍子的男人已经离开,不但离开了,他还贴心地把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也就是我一贯放水杯的位置,而且还替我关上了灯。
我虽然晕乎乎的,但是心里的害怕和恐惧此刻却有增无减,很显然我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这个威胁是让我感到无比害怕的,天刚刚开始亮,我能够听到窗外马路上清洁工扫地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安安静静,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抱着膝盖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弱小。
第11章 求助
我在自己的床上呆坐到天完全亮起来,期间我思考了许多事。而母亲来敲门叫我起床,听她的口吻,似乎和之前的日子并无变化,换句话说,她果真就好像昨晚的那个黑袍子男说的那样,昨晚他不晓得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父母进入沉睡,无法查知我的动静。于是我隔着门告诉我妈说我起来了,很快就出来。
早饭期间,我问我父母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他们说并没有,然后问我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赶紧找了个借口搪了过去,心里却翻来覆去不是滋味。母亲却问我为什么头上有一块淤青,我骗她说是我睡迷糊了从床上摔了下来,丝毫不敢让母亲察觉到我的异样。
当天整整一个上午,我几乎都没有离开过我的房间,我告诉家里人说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而实际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在反复思考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切身实际的威胁,这种威胁却不仅仅来自于我个人,还包括我的家人,这让我非常恐惧,那个黑袍子男人既然能够毫无声息地靠近我,如果我继续开罪他的话,想要我的小命,只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威胁之所以存在,那正是因为这个家伙还没有被抓获,倘若那位杨警官再给力一点,说不定此刻已经将这家伙绳之以法,这样的威胁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那么如此看来,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无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从此装了孙子,不再多事,这样一来或许能够换来暂时的安全,但是也一样会让我晚上不敢入睡,而且只要杨警官一天没能抓住这家伙,我就难以保证自己和家人是安全的。
而另外一条路,则是我尽可能地去协助帮助杨警官,给他更多的消息跟线索,好帮助他尽快侦破案件,同时我也可以跟他坦言我昨晚上遇到的事情,这已经危及到我的生命安全,我本来是无辜路人,就是因为帮助了杨警官才会遇到这样的威胁,所以于情于理,杨警官都应该对我家进行一个保护才对。这个罪犯如此张狂,说明他丝毫不把警方放在眼里,那么如果有人在保护我们家,起码对方想要进来,想必也是非常困难的。
在心里反复把这两个选择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我还是决定跟杨警官先说一下这件事。可是也许此刻我出门的话,就会被那个凶手盯梢,毕竟昨天晚上才刚刚警告过我。于是我决定还是要打电话告诉对方,即便我相信这个犯罪分子手段高超,但是监听电话这种事,他想必还是没有那个能耐。
思索清楚后,我走到了楼下,跟平日里和我关系较好的一个盲人师傅说,我的电话坏了,你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借给我,我打个电话。这位师傅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电话摸出来递给了我。由于我和他们共事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所以我知道盲人师傅们的眼睛都几乎半盲或者全盲,那种高科技的智能手机对于他们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使用的移动电话,大多都是那种声音特别大的老人机,就连按个电话号码,也会大声报数的那种,这是为了防止他们看不见的情况下按错。
于是我带着电话回到了楼上,关上我的房门,然后钻到被子里,将自己厚厚地盖了起来,这样或许才不会让楼下的盲人师傅听见那极其刺耳的“妖妖灵”。而之所以要打110,则是因为昨天我去警察局的时候,曾打定了主意不再插手这件事,所以我依旧没有记录杨警官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一个女性接线员问我是否需要报警,我说我想要找某区分局刑事调查科的科长杨洪军。接线员告诉我说他们这里只接受报案处理,如果要找人还需要打分局的电话。于是我压低了嗓门告诉这个接线员说,我是杨警官的线人,我现在情况很危险,没有时间去查电话,请你帮我转接,或者通知杨警官尽快给我回复电话。
这些套路,都是我从那些香港警匪片里学来的,也算是学以致用吧,至少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接线员楞了片刻说,好的请问您怎么称呼?我说我们这行都不敢用真名,你告诉杨洪军,我叫做凯子。
凯子是我的外号,尽管听上去不那么厉害,但好在比较容易上口。我说不敢用真名,一样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因为电影里的那些当线人的小混混,基本上都有外号,所以我说什么也得有才行。
在挂上电话之前,我特别跟这位接线员小姐强调道,我现在情况非常危急,请你一定要立刻帮我通知。随后的大约十分钟时间里,我一直待在床上,手里抓着电话,焦急地等待着。十分钟之后,电话终于响起,接通电话之后我确认对方就是杨警官,于是我尽可能简短扼要地告诉了他昨天晚上我家里遇到的情况,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从杨警官的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这一切依然非常错愕,而这恰恰也印证了我先前给他的小六壬两个凶卦的结果。
等我说完,迫切的想要听听他的意见,此刻的我并不是他的什么线人,而是一个无能为力却要寻求帮助的弱者。杨警官告诉我说,你别着急,告诉你爸妈,今天哪里也不要去,我现在立刻就派一组人过来保护你们。我对杨警官说,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会不会让盯梢的犯罪分子产生怀疑,要是横起来,对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我的语气有些焦急,或许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杨警官――一个可能现在的情况下唯一能够帮助到我的人,我本是他的救命稻草,而此刻他却变成了我的。杨警官宽慰我说,你放心,我们的警察同志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没有经验的人是不可能进入刑侦科的。他们会在大约半个小时后赶到,你做好准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