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仅剩三个月的刑期,但你也不能这个样子。服从管理,认罪伏法,认真改造,重新做人,这才是你的出路。”
“狱长,我明白了。”
“知错了?”
“是的,刚才我已经说过,我错了。”
“好,那就放他出去吧!”狱长的话斩钉截铁。
“他的禁闭是一个星期,怎么能这么早就放了呢?”一个他身边的民警说。
“他的事,我最清楚。”狱长说完,很生气地就走了。

六 这些人都不正常
我发现我是真真正正地坠入了鱼龙混杂之地…当天下午,我就被从禁闭室放了出来。
我被带我来的那个瘦高民警带回了监区,在路上,他偷偷地问我:“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不这么做,怎么惩罚罪犯啊!”我说,“为什么这么早放我出来?不是说一星期吗?难道是狱长大发善心?”
“监控室的民警看到那个家伙自己打自己,用来污蔑你,他们把这件事向狱长做了汇报。”
我回到了监舍,民警打开铁门,我走了进去。
我发现有十多个在走廓里走动的罪犯,看到我都站住了,那目光就像看到野兽一样。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然后,大晃大摆地进了寝室。
推开门,寝室里的人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伸长脖子,注视着我。
小海正在坐在床边,他看到我,马上跑了过来,“在天,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加戴戒具,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我故意晃了晃手脖子上红色的印痕。
“快看,戚哥给你换了新的褥子。”小海指着我的床铺。
我抬头一看,褥子果然变成了新的。
这时,横肉男也走了过来,把一个胖胖的大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他那昨天夜被自己打肿的脸依然包子一样肿胀着,“你小子真能打!”
“凑合吧,要么,我们再来一次?”
“昨天,只是大哥想试试你!”
“过来,这边坐!”戚军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我坐在他的床边。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抽,我想万一是毒品我就惨了。
“昨天,只是误会,一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大哥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以后都是哥们。”
戚军点了点头,我们又寒暄一阵。
后来,我上床,找自己的被子,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张卡。
我的心一下凉了,难道是被这帮家伙偷了?
正在我焦急地猜测时。
“你是在找这个吗?”
我回头一看,是戚军,他手里拿着一张卡,那是专门在监狱食堂买饭、在超市买日用品的卡。
“是这个。”
“好的,还你,钱还真不少,三千多。”戚军说着就把卡扔给了我。
三千多?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局里竟然给我存了这么多钱?
当天晚上,我就为自己改善了伙食,在监狱食堂,我买了鱼香肉丝、地三鲜、锅包肉、韭菜鸡蛋…我本想邀请戚军,没想到,他已经点了五个菜。于是,我就叫小海、横肉男与我一起吃。
“横肉男”真名叫李强,是戚军的打手,他外表凶狠,虽然是个大块头,却心思缜密,因为下午,我还看到,他在给家里写信,字迹工整,清秀,与他粗线条的外形截然不同。
我吃饭时,环顾周围那些人,我突然想起监狱局长说的那句话,他说有人会配合我,那个人会是谁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戚军对我仍然十好友善,但我想,这只是个表面,所以,晚上,我睡觉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夜里,我发现寝室里的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七 他有梦游症
那个老头是个经济犯,诈骗罪,他喜欢半夜里坐在床边晃脚。
他双眼看着寝室中间的水泥地,他晃脚的样子很自如,很欢快,就像在玩健身器材,但是,时间长了,越看越别扭,越看越难受,那种晃动就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
五十多岁的矮个男子是个强奸犯,睡觉喜欢巴嗒嘴,外加放屁,一个又一个,振得好像床都在晃动。
二十多岁的男孩是聚众斗殴,把刀子放到了别人的内脏上,他睡前给给女友写信。
四十多岁的瘦子是盗窃罪,专门半夜偷仓买,偷的时候,身上带刀,他后来说,只有是遇见有人要反抗,他就会用刀子。他喜欢用手指甲磨床的铁拦杆。
横肉男睡觉后,就跟死人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戚军喜欢夜里在寝室里来走动,走到谁的床前,都会定睛看上几分钟。
前半夜,小眼睛、瘸子、独眼龙、纹身控都还算安分守己。
我装睡到后半夜,实在难受,就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戚军不见了。
其他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我慢慢地下床。
推开寝室的门,走廓里的两个值星员,有一个已经睡着了。
另一个人看到我,问:“你要干什么?”
“上厕所!”
“去吧!要快点!”说完,他跟了过来,他是监督我上厕所的。
我快步走进厕所。
厕所里也没有人。
我自己蹲下来,感觉心情十分憋闷,像有块石头正压在胸口.
戚军会去哪儿呢?
我正在想着,突然门开了,一个男犯悻悻地走了进来,“这家伙真怪,总是喜欢梦游,今天又梦游到我的床上,真是受不了他。”
“他是大哥,整个分监区都知道他梦游,他一会儿就会回去的。”另一个犯人说。
我走出走廓里,正好看到戚军从别人的寝室出来。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怎么又梦游了,真是的!”
“戚哥!”我向他打招呼。
他变得很热情,“在天,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一同进屋。
他把我拉到他的床边坐下,“昨天的事,真是抱歉。”
“没什么的,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说句实话,你怕不怕我?”
“当然,你很有威严。”
“谢谢,你是第一个说我威严的人。看样子,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和他们不一样,一天天只知道吃饭睡觉。”
“哪有什么文化。”
“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今晚杀了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他说完就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像个死人。

八 他在考验我
我也上床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脖子很难受,呼吸困难。
我睁开眼睛,我惊呆了,戚军正瞪着眼睛,双手按着我的脖子,他是要掐死我。
他冷笑道:“你不想问我杀谁吗?现在告诉你,我杀的人就是你!”
我使劲挣脱着,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他很委屈,下了床,又回到了自己的床,呼呼睡了起来。
第二天,戚军对于他所做的事,一无所知。
晕,他一直在梦游。
昨晚监区里确实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用鞋带把自己吊死的,上吊的地方令人无法相信,因为他,他就吊死在床铺上,把绳子系在二层铺上,然后自己把头伸进去…监控室发现他后,立即通知了巡逻队,巡逻队开门,冲进去时,那家伙已经吊死了。
不过,监控显示,戚军并没有进入过那个寝室。
那名犯人确系自杀。
上午,我们监区出工,这是我第一次去,劳动地点就在5号生产区的一楼。
干的工种,和我们监狱的一样:电焊。
我不会技术,所以,只能和小海搬一些钢铁产品,很累,完全是力工的工种。
戚军负责计件、统计产品等工作。
我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不用害怕!慢慢来!我就在你身边,有事找垃圾。”
我很兴奋,把纸扔进了厕所,冲了下去。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电焊车间,机械切割的声音非常尖锐而刺耳。
电焊时迸发出的火花转瞬即灭,我想这正如生命一样短暂。
我站在车间门口,浑身上下满是铁锈和油污,小海推了我一下:“别发愣了,我们该干活儿了。”
我们两个一起抬那些铁皮,非常吃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戚军向我摆了摆手,我过去了,他问我:“数学怎么样?”
“还可以。”
“那好,你来帮我统计工效吧!”
“好的。”我答应了他,他后来又向民警请示这件事,民警最开始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戚军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
我想,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于是,从此以后,我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每天干重活,而是抄抄写写。
由于计算准确而字迹清晰好看,狱警也对我刮目相看。
监区还安排我加入了“服刑人员积极改造委员会”担任学习委员。
此后,一些民警制造学习笔记一类的事,都是由我代笔抄写。
一个星期后,由于我表现良好,监规还背得滚瓜乱熟,负责监督新犯人学习。
我和戚军的关系也逐渐密切,有一些抄写、计件、核算的工作,他都会找我来做,而他则在一边抽烟,或者和其他犯人吹牛扯淡。
小海依然每天在干累活,叫苦不迭。
这天,我正在生产区抄写东西,戚军走了过来,他小声说:“有人要挑战我?”
“谁?”
“五监区的马猴。”
“他想挑战什么?”
“他想挑战,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一件民警的警服。”
“这可有点难度。”
“而是难度很大。”戚军说,“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背后帮我的人,如果我向他求助,他也许会帮我。
只是戚军一面之词,我还不能信他,我只是嘴上答应而已。
过了三天,戚军又来问我,“弄到警服了吗?”
“没有,看样子我只能偷了!”
“那可不行,那样是会违反规则的。”戚军不高兴。
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发现真正的考验似乎刚刚开始。

九 她是我妹妹?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你,你会很不舒服。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要准备害你,你会很害怕。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死神可能已经向你慢慢走进。
三天后,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调到了监狱食堂。
在食堂,我们每天三点就要起床,为几千名犯人做饭。
过了早七点,犯人吃完饭后,我们就没事了。
灶房的雾气很大,既使监狱维修了多次,灶房仍然是雾气浓重。
刚从外面进入灶房的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人。
犯人们在这里切菜,抄菜,做馒头…
在灶房工作,我有时会感到很害怕,雾气太大了,既使是谁弄死谁,都无从查证。
这天,我正在灶房工作,突然,有人犯人从背后扑倒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打我的脸…我只是轻轻踢了他一脚,他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音。
那家伙被抬了出去。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在打我的时候,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袭击,至于是谁,谁也不知道。
我想,那个袭击他的人,就是帮助我的人。
后来,在监狱医院,我见到那个犯人,我问他为什么打我?
他说他打错了。
我想这事一定是戚军指使的。
三天后的上午,我刚正在食堂洗菜,队长就叫我:“有人接见你。”
“啊?接见我?”
我来到这个监狱,只有局长一个人知道,谁会来接见我呢?
一个年轻民警带我去会见室,路上,他问我:“你家还有什么人?”
“家人都在外地。”
进了会见室,我看到透明隔离带外站了很多人。
这时,我发现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女孩,一直注视着我。
她圆脸、大眼睛,清纯质朴,十分养眼。
我坐到了她的对面,我们两个都拿起了电话。
带我来的民警也拿起来了监听电话。
我想这个女孩也许是局长派来的。
女孩向我微微一笑,然后,说:“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是韩在琳啊!”
“哦,在琳,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是前些天才得知你在这里服刑的,所以,特地来看你。父母都很想你。”
“代我向父母问好。”
“我又换了新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她写了一串号码,放在透明的隔离带上,我记下了号码。
“如果卡里没有钱,可以联系我,我会定期来看你。”女孩说。
“好的。”我点了点头。
她走了。
民警把我带回了食堂,继续洗菜,有萝卜、白菜、土豆,戚军也和我一起洗。
他看了看我,说:“家里来人了?”
“是的,我的妹妹。”
戚军没有说话,继续洗菜,又过了几天,我和戚军、横肉男、小海、独眼龙又被莫名其妙地调回了原监区。
戚军说:“每天起得太早,我受不了。”
于是,我们每天继续在电焊车间劳动,我还是帮戚军计件,抄写。
我每天观察戚军的动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喜欢抽烟,而且很讲卫生,每次都把烟头仍到垃圾筒里。
一天下午,我和戚军被队长安排出去打水,我们一行九个罪犯,由一个民警负责;打水也是一项很不错的工作,既可以到生产区外放放风,又可以接触到其他监区的犯人,因为水龙头那里总是聚着排队打水的犯人,他们交头接耳,吹牛扯谈;有的人还利用这个机会“谈情说爱”。
戚军走到那里时,仍然把烟头仍进了垃圾筒,而且把手伸得很深。
连续三天,他都重复着这样一个动作,我感觉很奇怪。
第四天,我也抽完烟,把烟头扔进垃圾筒。
我也把手伸了进去。
结果我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是个青年男犯,我不认识他。
他说,他认错人了。
他走了,他嘴里嚼着东西。
但仔细看又不像。
我想到了,他是在嚼自己的舌头。

十 垃圾筒的秘密
天气越来越冷了,冷得让人感觉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我脚上穿的还是单鞋,我想我应该换双棉鞋了。
虽然监狱配发了鞋,但仍然不合我意。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海,并告诉他我有一双运动鞋。
小海点了点头,告诉我等他消息。
一天后的晚上,我们监区收工的时候,我走在大排的侧面。
队伍在与另一个监区擦肩而过去,一个矮个黑脸的罪犯迅速地把一双棉鞋塞给了我,同时,我也把运动鞋给了他。
就这样,我有了一双棉鞋。
小海说,监狱里,这样做生意的有很多。
只要你有东西,你就可以换到你想要的东西——女人除外。
我依然每天关注戚军。
很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没有密切来往的犯人。
我弄不明白白他是如何与外界联系的呢?
我想到了那个垃圾筒,我猜戚军把烟头放进去的时候,一定也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他究竟放进去什么了呢?
于是,我在出工、收工、打水、购物的过程中,利用一切机会去摸那些绿色的垃圾筒。
我始终是一无所获。
清垃圾的车,每天进监狱一次,收走当天的垃圾。
这天,我看到垃圾车进院的时候,从垃圾堆收走垃圾后,他们又把监院内的其他个垃圾筒,逐个倒进垃圾车。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的不同。
我发现倒垃圾的人,手总是向垃圾筒里面掏来掏去。
我相信垃圾筒肯定有问题。
一天傍晚,我随民警去水房打水,我打完水,我乘着自己扔烟头的机会,把手伸进了垃圾筒,里面竟然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盒烟,贴在垃圾筒的壁上,我拿下来放进兜里。
回到监舍后,我在上厕所时,把那个烟盒打开,里面竟然写着一张纸,上面是我的姓名、籍贯和住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在调查我。
我想局长既然让我来这里,我的一切,他应该都能做得妥当。
万一戚军发现这东西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又把那个烟盒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两天后,我又去那个垃圾筒,再次把手伸了进去,依然发现那个烟盒,里面仍然有一张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情况属实。
我这才放下心来,没过几天,戚军对我态度大为改观。
一个令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购物卡不见了。

十一 苫布里的人
我平时把购物卡带在身上,那天,监狱组织犯人篮球赛,我也参加了。因为要穿全套的运动服,所以,我就把卡放在衣服时,扔在座位上。打完比赛后,我发现卡不见了。
我向民警报告了卡丢失的情况,他们说帮我去找,但始终没找到——我报了挂失。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什么时候来看我,现在只能慢慢等待了。
夜里,我仍然不太敢睡觉,戚军仍然按部就班,每晚出去游荡。
这天,我正在睡觉,睁开眼睛,发现戚军不见了。
我想,他又去“梦游”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寝室里的人都睡着了,发出一阵阵鼾声。
我打开门,走廓里静悄悄的,两个值星员都快睡着了,我走进厕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呆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正好迎面碰上了戚军。
他直直地看着我,说:“你跟踪我!”
“没有,我只是要上厕所!”
“你撒谎,你一直在跟踪我。”
“怎么会?我对你忠心耿耿!”
“那你为什么总去翻那些垃圾筒?”
“我只是扔烟头而已。”
他不看我,眼睛半睁半闭,自己去上厕所了。
上完厕所,他不理我,自己回了寝室。
我心跳加快,他差点把我的心脏都吓出来了,好在,他在梦游。
不过,这说明,他知道我看垃圾筒的事。
第二天,在生产区,小海问我:“去超市吗?”
“不去,我的卡丢了!”
小海说:“没关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谢谢,不用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了,身上有点没劲。
这时,一个民警叫我的名字:“韩在天,下楼搬东西。”
我和小海一起下楼,还有小眼睛、独眼龙、纹身控,楼下停了一辆货车。
那是一车羽绒服加工的原料,我们搬货也只是帮工而已。
货上面被一层厚厚的苫布盖着,掀开苫布,大家开始卸贷,纹身控和小眼睛跳上了车。
我站在车下,他们从车上往下递,我们往下堆。
一辆车的货卸完后,第二辆车又开了进来,我们接着卸。
之后,第三辆车又来了,我们继续卸,纹身控和小眼睛依然在上面,他们已经累得不行,我也累得满头大汗,有种眩晕的感觉。
值班民警也被这种长时间的卸货搞烦,他很不耐烦,站在一边和另一个民警聊天。
最后一辆货车开走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民警开始点名,我们报数,1、2、3、4、5、6、7、8、9…我们一共是十个人,可是,却少了一个。
民警又点了一遍,依然少了一个。
我扫视一下四周,我发现纹身控不见了。
民警拿出对讲机:“看守队,我们这里少了一个犯人,拦住出狱的车辆。”
“收到!”
此时,那辆货车已经进入了监狱大门。
监狱大门分为内外两道,两个大门不会同时开的,两个大门之间的区域是检查用的。
此时,货车就在两个大门之间。
看守队的民警围住了货车,扯开那一堆苫布,民警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纹身控…

十二 我替大哥挨刀子
据说,纹身控已经预谋已久,只是没有胆量付诸实施,这次,他铤而走险,几乎快成功了。他越狱失败后,被关了小号,换到了别的监区,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周末,监区不用出工,监狱实行的是五天工作、一天休息、一天学习的制度。
休息,主要是洗洗衣服、看看电视、写写信一类的。
学习,主要是学习文化知识,监狱设置扫盲及小学课程,有女子施教中心的女民警负责讲课。
周六,我们监区在教改综合楼上课,上午十点多,我有点饥肠辘辘,没有卡的日子真是难挨,我想加餐,我想吃肉。
小海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递给我一根火腿肠,“吃吧!”
我拿过火腿肠大口吃了起来。
我想起了那个女孩曾经留给我的电话,于是,在“亲情电话”期间,我给她打了电话。
周日,在监舍,队长喊我:“韩在天,有人接见!”
我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飞到会见室。
会见室里,仍然是那个大眼睛女孩,“哥,最近可好?”
“卡丢了!”
“没关系。”女孩说着,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张新卡,让民警转交给我,“你怎么不早说,购物卡是实名制的。你卡里的钱已被人花去了大半;我又给你办了张新卡,余额都在里面。”
“谢谢你。”
“爸妈一直惦记着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白。”
女孩走了,晚餐时,我给自己加了两个菜,总算饱餐一顿。
晚上,我躺在床上算了一下,我已进入监狱20天,离出狱还有40天的时间,希望在这40天里能取得戚军的信任。
令我没想到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戚军最近很低调,也很紧张,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纹身控”越狱未遂的第三天,我们监区正在去往生产区的途中,事情发生了。
当时,我们正与迎面而来的六监区相遇,戚军走在我的旁边,两个队伍相遇时,戚军向我这边靠了一下,我感到他身体的颤抖。
六监区是暴力型监区,关押的基本上都是杀人、故意伤害。我看到那些犯人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狼一样的眼睛,扫视着戚军和我们,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们那隐藏在嘴里的长牙,还有那些隐藏在袖子中的利爪。
我想吸血鬼也不过如些,有时,人比鬼更恐怖。
当天中午,我们都在食堂吃饭,几百人同时拿着餐具,往嘴填东西,那声音很震憾,就像群狼在吃肉和血一样。
我们监区在食堂的阴面,十几张桌子,六监区在阳面,也有十几张桌子。
每张桌子周围站着十几个犯人,监狱犯人吃饭是没有凳子的。
我和戚军站在一起,他很着急地吃饭,他依然很紧张,我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没有,我只是有点冷。”他说,5九贰“我总感觉有人要害我!”
“你得罪谁了?”
“也许吧,我要出狱了,在监狱这些年,仇人也很多。”戚军依然埋头吃饭。
因为六监区比我们去食堂的时间早,所以,他们很快就吃完饭了,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出走。
一个个犯人从我和戚军身边走过,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始终死死地盯着这些人,突然,我看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眼神很惊恐,死死地盯着我,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搭在前面犯人的肩头。
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啪”地一声,接着就是一阵盆碗落地的脆响,我猛地回头一看——两个犯人打起来,场面变得乱糟糟,整个食堂的犯人都开始向那两个人聚集,民警开始上前维持秩序,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正在向戚军靠近,我原来背在身后的左手正往前伸了出来,他的袖子好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