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手记 作者:鲁奇
内容简介:
政府工作人员齐枫报考监狱科室公务员,上班后,却被通知下监区当管教,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监狱、犯人的人,突然之间,坠入了鱼龙混杂之地,上班当天,主人公就去查验狱中两具死亡罪犯尸体,夜里,罪犯马干突然死亡,齐枫在与同事去联系家属期间,与罪犯马干的妹妹马师发生了感情,主人公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不能自拔…从此之后,恐怖诡异事件不断发生,马家母女神秘死亡、两个民警接连被杀、黑雾村村主任林风因贩毒被抓后,也突然猝死、危险犯佘涛越狱逃脱、马干“五连保”罪犯接连发生意外、…佘涛被抓后提供一条重要线索,一批多年前失踪的巨额毒品又有了新进展,贩毒集团的幕后老大正在狱中,即将释放,为了追查真相,主人公接受潜伏任务,狱警变身囚犯,接近毒贩,结果,在调查的过程中,他越来越发现,老大的背后还有老大,就是那个神秘人“花豹”…

狱警、囚徒、毒贩、村长、越狱、追捕、枪战、探险、追击、寻宝——交相辉映,各色人物粉墨登场,一幅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悬疑大戏就此拉开…狱警以血肉之躯,经历一次又一次生死考验,彰显警察本色,全景展示监狱内外狱警与犯罪分子的斗智斗勇,悬念丛生,故事好看,发人深思,揭开监狱神秘面纱。


第一章 不死囚徒

一 冰柜里的犯人
站在那个躺着死人的冰柜前。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既然来了,当了狱警,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
我慢慢走上前去,站到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他撒谎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那是我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2008年2月4日,我28岁,被分配到了监狱病犯监区工作。
尽管我报考的是政治处宣传干事,还是要下监区,当狱警。
更令我没有想到是,我会与她相识,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天,零下二十几度,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监区教导员带我从机关楼,徒步走向相隔几百米的监区。
他是位中等身材,温文尔雅的三十多岁年轻警察,他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赶往未知的未来。
我看到白色的监狱围墙、铁窗密布的监舍大楼离我越来越近。
他低着头问我:“你身体状况怎么样?”
“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我一愣,他怎么突然问起身体来。
“从今以后,你要利用业余时间锻炼身体,我们监区是全狱唯一的一个病犯监区,里面关的都是病犯,残疾、肝炎、结核几乎占了一半…”
“会不会传染啊?”我问他,
“在传染期的病犯都已经转入病犯监狱,我们监区的罪犯都是病情较轻的,传染危险不大,但病毒还是有的。”
我有种跌进万丈深渊的感觉——
我不是警校毕业的学生,我比对监狱的陌生程度不亚于新投监的犯人。
我抬起头,已走到监院大门口。
进入监狱前,我把手机锁在门外的手机箱内——监狱规定严禁带手机进入监区。
看守大队民警在核实我的身份后,由教导员签字,留下了我的照片。
随着铁门的关门,我步入了监狱院内。
我第一次站在被高墙、电网包围的院子内,莫名的压抑感令我喘不过气。
教导员他走出几步后,回过头对我说:“后楼冰柜里有个死人,晚上,值班民警会带你去查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死人?”我说。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看一下冰柜电源是否通电。”
“嗯。”我点头答应。
院子里穿警服的狱警和穿灰白条“斑马衫”的犯人从我身边穿行而过。
监狱内俨然就是一个社区。
监舍楼内处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对联、挂满了彩灯。
“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监狱里的犯人也要过年的。”教导员解释说,“因为我们监区有病犯,所以,被安排在顶楼四楼,我们有两个分监区,平时重病犯人基本上不出监区,病情较轻的犯人会出工劳动。”
上楼时,一队队其他监区的犯人从我背后跑了过去,一窝峰地冲进了监舍。
犯人们用狼一样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穿便装的我。
过了“隔离区”四个字时,我到达了病犯监区。
教导员把我送到值班室,然后,向值班民警叮嘱一番后,他就走了。
值班民警是三十多岁的瘦高男民警,方脸,大眼睛,他说:“我叫刘达。”
“我叫齐枫。”
“好的,小齐,你先在值班室休息吧!”他把我安置在值班后,就过去了锁了监门。
值班门口是铁门,铁门栏杆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值班民警姓名、押犯人数。
透过铁门的拦杆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廓。
走廓右边是一个个罪犯寝室,走廓左边是储物间、厕所等。
走廓里面灯光明亮,墙壁上挂着黑板,上面是罪犯写的一些小诗和改造宣传语。
黑板旁边是一张大榜,上面写着每个罪犯的姓名及月考核分数。
光头、穿着毛衣毛裤的罪犯们在走廓里来回走动。
他们在洗衣服、剃头、抽烟、闲聊、打扫卫生。
像个热闹的大学生寝室,里面还不时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我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冰柜里的犯人,同时,也陷入了无尽的沮丧。
我对监狱是完全陌生的,我父母是普通教师,我从小酷爱武术,练就了过硬的笔杆子和运动员一样的身体。
我大专毕业后成为一名镇政府临时工,当过人口普查员、政府秘书。
工作八年后,我决定换一种生活,因为不是公务员,相亲屡屡受挫。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失眠,健忘,几乎抑郁。
我们吃过晚饭后,小刘依然不提那个冰柜的事。
我忍不住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个冰柜?”
他微微一笑,“别着急,天黑以后,到时我叫你。”
晚上七点,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开始每个楼层“点号”,也就是点犯人数。
犯人们在监门内的走廓里蹲成整齐的两排。
小刘打开监门走了进去,他站在走廓中间,停下。
然后,他开始向走廓深处走,犯人们喊着:“一、二、三、四…”
每个喊数的犯人都会站起来,像慢镜头回放的多米诺骨牌。
他们站起来的速度和小刘的步伐刚好吻合。
小刘走到走廓尽头时,犯人正好喊到了“九十九。”
点号完毕,看守大队用他们的专用锁锁上监门。
锁完监门,小刘开始写值班记录,很认真地写了十分钟。
晚上七点二十分,天黑透了。
小刘从抽屉里拿出手电,严肃地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哪儿?”
“看冰柜里那个人?”他穿上警服大衣,关上值班室的门,走下楼梯。
我紧随其后,我十分好奇,“他怎么会在冰柜里?”
“他是跳楼自杀的!”小刘说。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下午,他撞开生产车间的窗户护栏,跳楼摔死了。他精神有点不正常。”他说着,向我诡异地笑了笑:“是不是害怕了?”
“怎么会?我可是工作八年的人哦!”
“工作八年?也不一定有胆量!”小刘回过身,帮我拉上羽绒服的拉锁,“明天,我去给你弄套警服大衣,你这样穿便装走来走去,是不行的。”
我们两个人在寒风中走了五分钟,终于到了那栋放冰柜的大楼。
大楼黑洞洞的,平时是犯人教室,晚上一个人都没有。
放冰柜的房间是在一个单独隔离的区域,门上有一大锁。
小刘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打开了大门。
大门离地面很近,推开时,我听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
小刘打开灯,我看到走廓里很干净,也很暖和,有股热气扑面而来。
冰柜就放在左手边的一个屋子里。
小刘把小屋子的灯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打开冰柜的盖子。
我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台知名品牌的冰柜,心里有点发毛,故意转移了视线。
这时,小刘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拉,说:“来了就检查一下嘛!”
我被他拉到了冰箱跟前,心跳突突地跳个不停。
冰箱里空空如也。
他坏笑了一声:“他不在这个冰柜里。”
我转身一看,屋子里竟然还一个冰柜,那个冰柜更大,更阴森。
“他的脸摔得稀巴烂,你还是别看了。”说着,他走向了那个大冰柜。
我看到他正缓缓地推开冰柜的透明盖子,我屏住呼吸,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他满脸肃穆地注视着冰柜内部…那个冰柜是通电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胡乱的拍着冰柜,“谁把电源拔了?”
“怎么可能?指示灯是亮的!”我说。
“可是,冰柜怎么还会有水呢?”他把手朝着我伸了过来,我向后退了两步。
他手里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冰柜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对小刘说:“你手里的是血!”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水啊!”他冷笑着,“不信,你来看啊!”
我有点害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既然来了,既然当了警察,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我站定了。
我走上前去,站到了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他撒谎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二 夜班惊魂
那两具尸体一老一少,年老的脸型扭曲,年轻的身上布满伤痕。
“两个都是跳楼死的?”我说。
“年老的是跳楼死的,年轻的是打架死的,被刺了26刀,死得很惨。”他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吧!”
“没有,我只是紧张,有点不适应。”我说。
“在监狱上班,可能随时会碰到意外,除了自杀、斗殴等非正常死亡外,还会有罪犯病重死亡的。对于病犯,我们都是及时救治,既使是无亲无友的三无罪犯,我们也是全力挽救生命;对于有死亡危险的罪犯,我们除了及时办理保外就医外,就是与家属签订死亡协议,防止罪犯死亡后发生纠纷——一些犯人突发疾病,还是令人防不胜防。你要敢地面对。”他说拉上了冰柜的透明盖子,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小刘听到讲回话!”
小刘回话:“收到,请讲。”
“监区里有个犯人心脏病突发,赶快回来。”
我和小刘回到监区时,我看到监内部分犯人在叫嚷着,监区长让他们都回自己的寝室,犯人们乖乖地回去了。
这时,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和120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员都来了,民警打开监门,把那个心脏病突发的犯人抬上了单架。
我站在监门口,看到那个犯人被抬了出去,他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凶狠,脸色惨白,身材高大,只有一只左臂,臂膀上纹着一条青龙,右臂只有一半——他是个残疾犯。
小刘要陪那个犯人去医院,他说他没有带手机,他说想借我手机用用,我把我手机箱的钥匙给了他,他走后,值班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监区长安慰我不要担心,有事情随时找他,而且,楼层的另一边是二分监区,那里还有两名民警在值班。
我站在上锁的监门外,看到监区走廊里有值星员(值夜班的犯人),正坐在小凳上聊天的,走廓里静悄悄的,原来在走廊的走动的犯人,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寝室。
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中等身材男犯走到监门口,满脸堆笑。
我们只隔了一个铁门的距离。
他狡猾的望着我,说:“新来的?”
我没有理他。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冰柜里那个从楼上摔下去的家伙,是被人推下去的。”
“被谁?”我没有抑止制住好奇心。
“就是刚才抬出去的那个家伙!他是整个监狱里最怪异的一个人,他每天都喜欢把耳朵贴在地上,听来听去,之后,一惊一乍,胡言乱语。”他嘿嘿地笑一声。“不过,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了,如果你想今晚睡个安稳觉,就老老实实的。”
说完,他悠然自得的走开了。
我回到了值班室,锁好门,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喊声从梦中惊醒,监门被人“哗拉拉”撞得响个不停。
我腾地从床上起来,喊道:“怎么了?我马上就来!”
我打开值班室的门,一个头上正在流血的青年男犯,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我赶紧向监区长汇报,之后,按照他的指示,用对讲机喊监狱医院的医生。
不一会儿,巡逻队民警及监狱医院的医生就来了,他们给青年男犯包扎了伤口,那家伙只是擦破点皮。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我去厕所时,刚一进去,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头撞到了墙上。”青年男犯十分委屈,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当时,我迷迷糊糊的。”男犯抹着眼泪,像个孩子。
有几个犯人从寝室探出脑袋看热闹,监区长喝斥几声,犯人们都缩回了脑袋。
监区长又仔细看了青年男犯的伤口,始终没有问他一句话。
我很疑惑,我对监区长说:“他受伤了!”
“他经常受伤,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精神有点问题!”监区长对他似乎了若指掌。
青年男犯在监门口又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被两个犯人扶了回去。
他精神有问题?我不相信,他这么年轻,充其量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吧?
这时,我透过监门的铁栏杆,看到在走廓的尽头,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寝室门里伸了出来,光头油光可鉴,他向我微微一笑,然后又迅速缩回了脑袋。
我能猜到他是谁。
后来,我翻看了青年男犯的罪犯档案,他犯的是过失杀人罪,21岁时,他在北京一家饭店做服务员,一天夜里,他同一个醉酒顾客发生了争执,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他身材瘦小,:皮肤白净,根本不是那顾客的对手。而且那个顾客还叫嚷着:“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有种就杀了我?”听到这话,青年男犯就返回了饭店厨房,拿出了一把刀,捅进了顾客的肚子…午夜过后,小刘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脱了衣服,上床就睡觉。
我一直疑惑,在看冰柜时,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把手洗了,还是我看错了,根本就没有血?
这时,小刘的裤子掉了下来,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捡起来一看,那竟然是我的手机,小刘怎么把手机也带进来了?
监门又响起了哗拉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又是那个大胡子。
“借手机用用!”他厚颜无耻地说。
我没理他。
“我知道你的号码!如果你不信,过十分钟,就会有电话打给你,告诉你该睡觉了。”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
我再次上床,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了起来,电话另一头,传来呼呼的风声。
“喂,哪位?”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很难听,很硬,很霸道,他说:“你该睡觉了!”
我啪地嗯掉了电话,我听到监舍内传出一阵坏笑。
我从值班室里走出来,除了值星员,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在灯光下,我突然发现手里竟然是满是鲜血。

三 他家住在坟里
我正在惊愕中,突然听到值班室有人喊我:“小齐,你有纸吗?”
“啊?谁?”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小刘不是睡着了吗?
“我是小刘,我鼻子又流血了,给我拿点纸。”小刘说。
我回到值班室,发现小刘满脸是血,那样子极其狼狈。
“对不起啊!刚才在看冰柜的时候,可能是吓到你了,我手里的血是鼻血。”小刘看到我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的时候,用了你的手机,回来的时候,忘记锁在手箱里了。”
“没关系。”我把纸递给他。
“那个犯人怎么样了?”
“在半路上就死了,现在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小刘语气沉重,略显疲惫,“干咱们这行真是晦气!”
“怎么了?”
“他是在我的怀里死的,当时他手里还抓着你的手机。”小刘用纸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又喝了一口水。
“啊?抓我的手机干什么?”
“他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却没打通。天亮以后,我们要去他家一趟,罪犯死亡,必须要在24小时内通知家属的。”小刘说,“据说,他父亲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妹妹,住在农村。”
不久,我们上床休息,他很快就睡着了,而我却一直忐忑不安,难以入眠。
第二天,小刘去监狱领导那里办理了外出的手续;并联系了罪犯家庭所在地的派出所,可是,那个村的村主任却一直关机。
我和小刘又到监区长那里报到,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样,我们就启程了。
当天下午,我们坐火车到达了土阴县。
傍晚时,我们到达了黑雾村,那是北方一个距公路较近的村子,依山傍水。
除了交通便利外,其他什么资源都没有。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却很富裕。
将近一半的村民家是二层小楼,有的村民家门前还停有轿车。
真是令人不得不产生疑惑。
我们找到村委会,村里一位姓王的副主任接待了我们。
我们给他出示了监狱介绍信,小刘还出示了警官证。
他很热情,决定带我们去犯人家。
那个犯人名叫马干,他妹妹叫马师。
“这两个名字取得有点雷人,一干,一湿,干的已经死了,不知湿得长得如何?”小刘小声对我说,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王副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很淳朴,他边走边说:“马干真是不争气,自己杀了人,还连累家人。他杀了村霸以后,就跑了,可是村霸家又去他家报复。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不久后的一天夜里,马干的爸爸从地里回来,半路上被人用刀捅死了,刺了26刀,真惨啊!后来,他妹妹又疯了,也不应该说是全疯,只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26刀,怎么又是26刀,监狱冰柜里的家伙也是被刺了26刀。
我的心好象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真后悔当这个警察,更闹心的是——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只要想到手机被那个死鬼马干抓过,我就觉得恶心。
王主任带我们走出了村子,一直向西,越走路越偏、越走雪越厚…脚下咯咯吱吱的雪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每一步都踩到我的心里。
我感觉前面根本就不是路。
天黑了,小刘打开手电,手电光所照之处都是小小的土包。
我终于看清,原来前面是一片坟地。
“主任,马干家住哪?”我问他。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他说。
“可是,前面是坟地啊!”小刘说。
一听到小刘的话,王主任突然站住了,他直直地伸出手臂,手指指向那个坟地,“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他家住哪儿我能不知道吗?就在前面,不信,我们去看看。”
王主任好像很生气,他的声音很大,很刺耳,令我毛骨悚然。
前面是坟地,后面是荒野,中间是两个警察和一个倔强的男人。
事情有点棘手。
我向后退了一步,小刘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小声说:“这个主任有问题!”
风呼呼地吹着,下雪了…
我转过身,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丝光亮,一个黑影轻轻地向我们移动过来。

四 鬼母女
“刘哥,你看那是什么?”我问小刘。
他目视前方,镇静自若。
一个拿着手电的男人跑了过来,他是个穿着皮夹克,中等身材的男子,五十岁左右,步伐稳健。
他抓住王副主任的手说:“老王,你怎么把他们领到这里来了?你怎么又假扮村主任呢?”
啊?假扮村主任,我和小刘瞠目结舌。
中年男子热情地与小刘握手:“是刘警官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村主任林风,老王是我们那儿的打更老头,他以前是村主任,后来被人报复,脑袋被打坏了,经过治疗,现在恢复很多了。但他却经常说自己是村主任。不过,他值班十分敬业,但总爱忘事,实在抱歉啊,我这就带你们去马干家。”
小刘无语,我也无语。
老王除了带我们去坟地以外,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马干家在村子的东南角,一栋二层小楼,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子:“黑雾旅店”
我感觉事情有点怪,马干家与公路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会开旅店?
店内十分冷清,根本就没有人住店。
马干妈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十多,有点胖,小眼睛,视力有点不好,不过人很热情,说话爱用手势,只是有点年轻。
我查看了她的身份证,上面出生日期是1950年,今年是2008年,她的年龄是58岁。
可是,她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出头的样子。
她妹妹名叫马师,身份证显示,出生日期是1983年,今年25岁。
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瓜子脸,脸颊上有两个酒窝,清晰如水的透明眼睛,左眼角有颗黑痣,她穿着灰色牛仔裤和粉色毛衣,静静地站在她妈妈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那味道浓烈得刺鼻,却很香,令人沉醉。
我猜香水味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一个农村女孩,为什么要用这么浓烈的香水呢?
不可思议。
她很怪异,却非常美,美得像个照片,而不像是人。
我看着她,怔住了。
我可以想象得出香水从她雪白肌肤散发出的形状。
应该是轻盈的、雾气一般迷离。
她直直地看着我们,不说话,也不笑,就像美丽的雕像伫立在墙角。
她那迷人而深遂的眼神令我有种似曾相识、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我的脑海里,她的形象并不陌生,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我搜索大脑里所有的记忆存储空间,结果都是——有这个文件,未命名!
她是谁?她给我的感觉为什么是那么亲切?
是同学,不是!
是同事,不是!
是过去工作中接触过的人,不是!
难道是梦中?
不可能,直觉告诉我,我和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的头痛了起来。
“这几年,马干在监狱里服刑,多谢您的照顾了!”马干妈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刘,她说,“马干怎么了,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没关系,这是我们监狱警察应该做的,只希望他努力改造,重新做人。他没犯错误。”小刘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把马干的死讯告诉她。“您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哪有手机啊?那是他爸爸的手机。”马干妈说着用手一指墙上的马干爸遗像,照片下面吊着一部破旧手机。
马干妈说完,走到马干爸遗象前,认真地摆弄起手机,边摆弄边说,“老死头子,监狱来人了,你也和他们打个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