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纯听了田蜜的这番话,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一下田蜜的脑门儿,亲昵的说:“你呀你这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挺古道热肠的呐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激动,都这么大的人了,凡是要淡定要冷静。”
田蜜心里听着别扭,又不好驳王纯的面子,抿着嘴没说话。
打从认识王纯那天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和王纯不一样,但那时候她只觉得王纯看上去时尚又大方,很有成熟气质,自己却愣头愣脑好像还没有长大一样,可是今天听她说着那些成熟又理智的话,田蜜忽然觉得很别扭,看起来两个人不仅仅是外形气质差异大,连想法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陆向东也是个没有什么激情的理性派,有时候理智的近乎于冷血,这么看来,这两个人的个性还真是慢搭的田蜜闷闷的想。
“话说回来啊,你这么愤愤不平的,到底是对事,还是对人啊?”王纯忽然似笑非笑的问了田蜜一句。
田蜜冷不防被她这么问,一张脸顿时变了颜色,从白变粉,粉又变红。
“你别闹我了我这人正义感爆棚,当然是对事了对人?就他那人品?别开玩笑了太冷”她急忙撇清。
“哦——”王纯慢悠悠的拖着长音儿,“原来如此啊”
然后两个人就忽然都沉默起来,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安长埔从会客室里退出来。
“他们俩,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大眼儿瞪小眼儿的面对面坐着”安长埔凑过来坐下,轻声说,“好家伙,会客室里头的气压低到我呼吸不畅”
“不说话还不好冷战不错,至少不会波及周围,我还怕陆怪胎火山大爆发呢到时候咱都得成炮灰”田蜜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安长埔可没那么乐观:“你听说过爆发前的沉寂吧?我怀疑,现在就是”
“啊?那怎么办?”
“这我哪知道啊”安长埔也无计可施,忽然意识到王纯还坐在这儿,“哎,对了王法医,你刚才说来这,要说一下张锦伤口的事对么?”
“哦,对”王纯被安长埔这么一提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过来找你们是为了这事儿来着。”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她意识到田蜜和安长埔都在等着她说下去,连忙开口:“是这样,我从张锦手臂上的疤痕形状、深浅以及周围皮肤的状况,可以判断,他的伤应该就是在李云遇害的时间前后不远造成的。”
田蜜听了连忙点点头,等着下文,却见王纯说完之后,没有继续的意思了:“然后呢?”
“没了呀,今天我过来看的时候,当着张锦的面没有办法说,所以下午就过来了一趟。”王纯有些不自然的笑着,下意识的摆弄着垂在自己肩头的辫梢儿。
安长埔和田蜜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就是王纯不来,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以王纯的专业水平,如果不是有所怀疑,又怎么会开口询问张锦伤口的由来以及要求他做采样对比呢?
三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几分钟,田蜜起身去拿电话:“我再给何秀山打个电话问问,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我来我来”安长埔立刻从她手里接过听筒,冲会客室那边努努嘴儿,“你过去瞧瞧吧”
“干什么?为什么让我去?”田蜜一脸戒备的看着安长埔,“你害怕,不敢去排雷,你让我去牺牲?”
“这话说的,这怎么能算是牺牲呢咱们几个就你和陆博士熟,发挥一下优势嘛”安长埔不忘提一嘴自己之前的贡献,“别忘了我为了打听何秀山和李云的事,可没少腆着脸去和人家调度员套磁儿”
“你那是为了办案”
“你这也是陆博士要是炸了,咱少了个智囊,多影响办案效率”
虽然安长埔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伤士气,田蜜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那…我去瞧瞧?”她还有些犹豫。
“你要是这么不愿意去,我替你”王纯站起来,爽快的说。
u了解他的个性,还是让田蜜去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王纯干笑,重新坐了回去,看看安长埔,没说什么。
田蜜被安长埔说的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蹑手蹑脚的朝会客室靠,走了半截儿,又折回来,到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水端着。
敲敲门,她也不指望得到里面人的响应,径自推门走进去。
会客室里面,真的像安长埔说的一样,气压低到吓人,一片死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连空气都似乎比外面低了那么一点。
“咳咳,”田蜜一进门就被两道目光盯着,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冲两个人露出笑容,“口渴了吧?我给你们端杯水进来”
陆向东没说话,看了看田蜜,又扫了一眼会客室一角的饮水机。
田蜜的脸登时就红了:“唉,瞧我这脑子,我忘了这屋有饮水机了”
“水杯方向,出去。”陆向东冷着脸,抬手一指田蜜背后的房门。
田蜜有些不满,转念一想陆向东现在的情绪状态,还是很识相的没有吭声,把水杯放在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正打算离开,忽然陆母开口叫住了她。
“稍等一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陆母问。
“我?”田蜜收住往外走的脚步,诧异的看着陆母,“大概很久以前有遇到吧。”
她回答的含含糊糊,一来不想和陆母多做纠缠,以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首当其冲变炮灰,二来,上次她遇到陆母的时候,是在梁美玉公司外面,陆母显然也是纠缠陆向东未果,这种经历太过于尴尬,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明白为妙。
陆母听了她的话,摇摇头:“不是,我觉得好像没多久之前遇到过你…”
“想起来了”陆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记不记得,有一天傍晚,天都黑了,你在J学院院儿里摔了一跤,是我把你扶起来的”
田蜜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为了李伟铭的那桩案子跑去J学院找过陆向东,也在离开的路上因为走神不小心摔倒了。
原来那天扶自己起来的人,就是陆母
“那天多谢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两个聊着,我先出去了。”既然被人提到那件事,田蜜干脆客套的道个谢,打算离开。
陆母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拉住田蜜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姑娘,你先别走你是我儿子的同事?还是公安局的警察?”
田蜜穿着便装,陆母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她的身份。
“我是警察。”田蜜回答,被她拉着没有办法,只好挪挪身子,坐到陆母身旁的另外一只沙发上。
和不熟悉的人田蜜总是不习惯过多的肢体接触,尤其是陆母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然不够高大,就更加令她心生排斥。
而陆母开口和田蜜说话,动手拉住她不让她离开的整个过程中,陆向东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对面,冷眼旁观,好像等着看好戏一样。
陆母一听田蜜是警察,忽然眼圈一红,两滴眼泪唰的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姑娘,你是警察,你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太委屈了”她一面揪着田蜜的衣袖,一面哭诉起来。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三十九章 于情于理
第三十九章 于情于理
田蜜被陆母这么拉着,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一边紧紧揪着自己袖子,一边啜泣,眼泪倒没见得流了很多,啜泣声倒是清晰可闻。
另一边坐着的陆向东,脸上没有什么反应,看着陆母的眼神却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姑娘,咱们都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的苦,你今天无论如何得帮我评评理”陆母看田蜜不吭声,一只手拉着她,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口沾了沾眼角的湿润。
“这,这不合适吧?你们的私事,我不方便插嘴。”田蜜一心不想淌这趟浑水,打算悄悄抽回自己的胳膊,只可惜陆母拉得牢靠,没能实现。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局外人,说话才更公道,我相信你咱俩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有缘看在你摔倒,我拉过一你把的份上,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帮我说句公道话。”陆母执意要让田蜜搅进来。
田蜜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一旦开口,恐怕就会刹不住闸。
陆母看她一脸为难,但又没执意要走,连忙拍拍一旁的沙发扶手,让她坐下,田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想,与其站在那里尴尬的被人揪着袖子,还不如坐下来,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母看她坐下,也不再死死揪着不放,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端起一脸悲悲切切的表情,对田蜜说:“姑娘,一看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有同情心的好孩子,我们家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孩子他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丢下我们娘俩儿,这么多年,向东这孩子吃了不少苦,我也是,我承认我不是一个特别体贴入微的好妈妈,很多事做的不够周到,让这孩子对我产生了误会,过去我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年纪也越来越大,这人一旦上了岁数儿,就特别渴望亲情,希望有儿孙在身边,否则一个人孤苦伶仃,实在是太凄凉了…”
“看来你的衰老是在和再婚丈夫离婚之后才开始的喽否则在那之前,你怎么没有产生‘上了岁数渴望亲切’的念头?”陆向东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嘲讽的说,“今天来找我,恐怕找错了负责人吧?”
陆母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不做任何回应,倒是对田蜜说:“向东这孩子,就是接受不了我改嫁的事实,因为这件事,恨了我这么多年,你也是女人,虽然年纪小一点,但是应该也能理解女人的难处,我当初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一个人这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这孩子一点都不在乎,我苦苦的求了他那么久,因为我改嫁他不原谅我,我甚至放弃了婚姻,可是他还是不依不饶,作为母亲,我觉得我真的是仁至义尽了,要不然的话,我完全可以不用在这里看他的脸色,直接去法院起诉他遗弃罪,告他不尽赡养义务”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很抱歉,我恐怕不是能帮你说话的那个人。”田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眉头中间几乎拧起一个疙瘩,“其实我进来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你真的是很诚恳的来请求陆向东的原谅,或许我真的会帮你劝劝他,让他重新接纳你,但是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太让我大开眼界了。”
陆母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好脾气的姑娘会忽然开口驳斥自己,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忘了做出反应。
田蜜生气的瞪着陆母,接着说:“要说以遗弃罪提出告诉,最有这个权利的人也应该是你儿子吧?你现在还有劳动能力,还有工资可以维持生计,可是当初你丢下他,一个人远走高飞的时候,他有能力养活自己没有?他今后的生活,他吃什么穿什么,怎么上学,这些你考虑过,担心过么?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抛下,自己远走高飞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母亲身份么?想过你们之间的母子亲情么?”
“我…我有我的无奈,你不了解我,怎么会知道我的苦衷…”陆母回过神来,脸也板了起来,没好气的说。
“田蜜,你——”
“你别说话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陆向东刚刚开口,田蜜便打断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两眼冒火的看着陆母,“没错,我的确不了解你,但是我也有妈,我看得到作为一个母亲,对待儿女该是什么样子你可以不用提供给他锦衣玉食,不用给他多富裕的物质生活,但是你不能抛下他,不管不顾的一个人远走高飞好,就算你说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自保,让你儿子自生自灭,没有付出,那么现在,又有什么颜面回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回报你?难道是回报你把他生下来,让他看遍世态炎凉,人情冷漠么?”
陆母张了张嘴巴,别开眼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低声咕哝着说:“我今天来,不就是来道歉,来挽回的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没错,”田蜜点点头,“问题是,你的动机单纯么?首先,你刚才拉着我,林林总总说了那么多,如果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听了你的话,我会误以为你是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你甚至还把陆向东对你的不谅解归结到你改嫁这件事上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当初付给他大学学费,用来买断亲情的事呢?换句话说,如果陆向东没有今天的成就,他因为被你遗弃,早早辍学,走上了邪路,到头来一事无成,连生计都没办法维持,你还会这么执着的想要和他相认么?”
陆母面无表情, 不做回答。
“你自己看看你的儿子”田蜜伸手一指陆向东,陆母也抬起头朝陆向东看过去,“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就因为你,你知不知道他的性格变得多别扭?你知不知道说起感情,说起人性来的时候,他每次都是多消极悲观的调调?如果你尽了自己的义务,给了他正常的母爱,他会这样么?你对他造成的影响,就算现在把浑身上下的器官全按黑市价卖了,也不够补偿,这种时候,你是怎么好意思用遗弃这个罪名来要挟他的呢?”
陆母在她话说了一半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不敢再看着陆向东了,等田蜜的话说完 ,头已经深深的垂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话说的可能有些重了,”田蜜说完,喘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意识到作为一个局外人,她似乎有些太入戏了,“这些话或许我不该说,但既然说了,我就索性说完,就算你是他血缘上的母亲,在伤透了他的心之后,如果真的希望得到原谅,好歹也拿出点诚意来胡搅蛮缠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以你的年纪和阅历,应该有这个觉悟。”
陆母不等她说完,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看田蜜,再看看一旁抱着怀不吭声的陆向东,抿了抿嘴,转身快步走出会客室。
会客室的门没有关上的瞬间,可以听到外面安长埔送她出门的声音。
“我之前果然没有说错。”陆母走后,会客室里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陆向东首先开口。
这会儿的他,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中闪烁着让田蜜猜不透的情绪。
“你又未卜先知了什么啦?”田蜜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原本不想管这母子俩的闲事,谁知道陆母颠倒是非的诉苦竟然点燃了她心中的火气,话一出口就像倒豆子一样,根本挺不住,一吐为快之后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角色,刚刚的反应似乎太强烈了。
陆向东呵呵轻笑着,好像之前那个带着千年寒冰面罩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我就知道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充当大侠的人,是不是觉得自己主持公道的样子很帅?”
田蜜脸红了,嘴硬的狡辩:“我不过是看不顺眼你平时那阴阳怪气的德行,你妈对这件事负主要责任,所以我才忍不住说几句的。”
陆向东装作恍然大悟,夸张的长长哦了一声。
田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她最先坐不住了,站起身对陆向东说:“没事了就出去吧,呆会儿何秀山还要来帮着画像呢”
陆向东深深的看了田蜜一眼,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会客室,何云山还没有来,重案组办公室里只有安长埔和王纯两个人,送走陆母之后,现在两个人正面对面坐在桌前,正小声的谈论着什么,王纯背对着田蜜他们,看不到表情,安长埔则一脸热切。
“聊什么呐,那么热闹的样子?”田蜜凑过去问。
一看他们两个出来,王纯和安长埔对视一眼,都笑了:“没什么,闲聊而已。”
安长埔看了看陆向东,好像想提陆母的事,又觉得不妥,忍着没说。
“何秀山什么时候到?”田蜜问。
“已经在路上了,说话儿就能到”安长埔回答。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四十章 下黑手
第四十章 下黑手
田蜜应了一声,在自己桌旁坐了下来,陆向东也在她旁边坐下。
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四个人,却安静的好像空无一人一样,王纯朝陆向东看了几眼,不知道是处于尴尬还是明哲保身,选择了沉默以对,什么都没说,安长埔当然也不会傻到胡乱开口问东问西。
枯坐了一会儿,安长埔清了清嗓子,问田蜜:“呆会儿何秀山来,打算怎么问呐?他要是还死扛着不承认和李云的事儿怎么办?”
田蜜一时也答不上,本来回来的路上她还真的在脑子里琢磨着怎么和何秀山周旋的事,结果刚刚回到公安局,就发现了陆母这个不速之客,经过了刚刚的义愤填膺,之前的思绪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实上,她也没什么时间回答安长埔的问题,因为何秀山在她犹豫的时候,已经敲响了重案组的大门。
安长埔带着他去画像,剩下的三个人继续保持沉默,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张锦?对,是和我们手头这个案子有关的”田蜜听着电话,眉头又皱了起来,“行,那你送他上来吧”
“怎么了?”王纯等田蜜挂断电话才问。
“张锦来了,在楼下,按门岗的人说法,一身伤,鼻青脸肿的,说要来找咱们算账。”田蜜看王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也摊手表示无奈,“我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呢。”
陆向东略加思索之后,忽然露出微笑。
“你笑什么?”田蜜被他笑得更加没底。
“我笑刚才你答不上的问题已经有人给送答案来了。”陆向东回答。
田蜜迟钝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何秀山?你觉得张锦这事儿和何秀山有关?”
陆向东没说话,不做任何反应。
田蜜心里思忖着其中的关联,之前没有意识到,被陆向东这么一点拨,也察觉了其中的巧合之处。何秀山在和他们谈话的过程中,的确曾经探问过李云的前男友是不是害死李云的凶手,虽然田蜜他们算是给予了否认,但从何秀山当时的反应来看,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听进去了。
加上之前何秀山在张锦去出租车公司纠缠李云时和他发生过冲突的事情,田蜜觉得,今天或许不仅能让何秀山承认自己对李云的感情,甚至于连张锦当初挨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殴打警告,都能够一并水落石出。
很快,张锦就被送上来了,从走路的姿势来看,他的腿脚略微有点跛,一条胳膊吊在胸口,头上缠着纱布,露出来的部分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不少皮外伤。
“我说你们怎么办事的啊?”张锦一进门就大嗓门的嚷嚷开了,可能是动作太大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疼得直咧嘴,一跛一跛的冲到田蜜面前,扬起手中攥着的纸,似乎想要狠狠的拍在桌面前,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顾虑,最终改变了主意,只是高抬慢落,怕的一声拍上桌面。
田蜜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医院开出的诊断书。
“我现在这幅样子,你们得给我负全责”张锦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嚷,“要不是你们工作不力,我也不会被人打的好像猪头一样”
王纯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想笑,碍于眼下的情形,拼命忍着,拉了一把椅子到张锦身旁,对他和颜悦色的说:“别那么大气性,先坐下再说吧,都受伤了,注意节省体力”
张锦瞪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因为屁股疼咧着嘴呲着牙哼哼了几声。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田蜜问。
“你说怎么回事?我运气好不然你们现在都可以参加我追悼会了”张锦怒气冲冲的抱怨,“要不是正好有110巡逻车经过,我搞不好就被人家给‘替天行道’,给李云‘报仇’了话说回来啊我说了一千八百遍了,李云和我分手之后,早就没有牵连了她死这笔账,怎么就能算我头上了呢?”
“你别着急,慢慢说,把前因后果,事情经过都说清楚。”田蜜虽然心中有猜测,也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说的有些乱了头绪。
张锦气哼哼的喘着粗气,对田蜜说:“还说只是来接受调查,帮助你们破案结果我上午从你们这儿走,下午就被人打击报复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你们当警察的,难道都不应该保护我么?那人明显是冲着李云这事儿来的我是因为你们才和她的这件事扯上关系,现在我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了,你们得付全责”
“你是在哪儿挨得打?”田蜜打算问清楚细节,“对方明确表示是因为李云的事去的么?”
“那还用说我从你们这儿走,本来想着说被这件事一搅合,也没什么心情了,干脆回家睡觉,结果还没等到家呢,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直接我就撞旁边墙上了”张锦用完好的那只手指指脸色斑斑驳驳的擦皮伤,“瞧这都是在墙上蹭的而且,那人这回我可看清楚了连声音我也认得”
“你的意思是,和上一次打你的人是同一个?”
“对一准儿错不了这人绝对有病是个疯子打起人来下死手啊而且大白天,光天化日的,脸都不挡太猖狂了你们当警察的管不管?我今天可是刚从医院出来,诊断书还热乎的呢”张锦一副想要纠缠到底的架势。
“那个人长什么样儿?”
“个儿不高,瘦了吧唧的别看瘦,还挺有一股子干巴劲儿的短头发,毛寸那种,还有少白头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嘴角还有个小黑痣”张锦笃定的回答。
田蜜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怀疑起来:“你当时被他打的那么凶,倒是没耽误留意对方样貌啊”
“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不看清,那不就被白白打一顿么而且我要不是光顾着急他长相,没好好护着脸,我至于弄得现在这么狼狈么”张锦边说边呲牙咧嘴。
不高,偏瘦,毛寸发型,还有些少白头,加上嘴角的小黑痣,田蜜几乎可以断定张锦所描述的这个人,就是昨天刚刚见过面的何秀山无疑。
“那他在打你的过程中,都说过些什么?”
“他说我害死了李云,他也不让我活得舒坦你们说,我怨不怨啊我?因为李云,我都挨了一顿揍了,也不敢再惹她了,怎么她死了这笔账,还能算我头上来啊我是有点记恨她,嫌她不念旧情,可是我也还没至于恨到了报复她还得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我可还没活够呢杀人偿命,我可懂”
张锦的话,话糙理不糙,急切中似乎也带着几分真诚。
“这样吧,你先到里面会客室休息一下,那里沙发坐着舒服点,”田蜜一指里面的会客室,“一会儿我们会找你的。”
张锦有些不甘愿,却又没有别的选择,他虽然一身匪气,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不敢和警察太过放肆,就答应下来,让田蜜陪着,一瘸一拐的到会客室去了。
安顿好张锦,田蜜折回来,打电话给安长埔,让他在何秀山帮忙画像结束后,带他到重案组来一趟,安长埔没有在电话里追问,爽快的答应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何秀山就在安长埔的陪同下,来到重案组办公室。
田蜜把他带到会客室对门的小房间坐下,借口替他倒杯水,在门外和安长埔迅速的商量了一下,然后和陆向东一起端着水杯,进屋关上门,在何秀山对面坐下,把水杯递给他。
何秀山伸手接过水杯的时候,田蜜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伤,皮肤红肿。
“何师傅,手怎么了?”田蜜若无其事的问。
何秀山不着痕迹的把手朝里缩了缩,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哟,开车的时候,怎么会不小心碰伤了手背呢?”
“不是开车的时候。”何秀山有些微微不耐烦,“画像的事,我能做的已经尽力了,还有别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