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啥时候走?”开饭之前她一边盛饭一边问帮忙拿碗筷的田蜜。
田蜜算算时间,回答说:“中午前后吧。”
“那就吃了午饭再走吧”老牛婆热情的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我一会儿就和面,中午给你们包顿饺子”
“牛婶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田蜜看她这么兴奋,忍不住逗她:“看来我们这段时间住在这里,把你烦坏了吧?”
“唉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啥时候说过烦你们啊我看你这小丫头还顶顺眼呢”老牛婆喜滋滋的说:“我是想啊,你们走,就说明杀人那事儿肯定有着落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要不然天天担心会不会有个杀人犯住在自己家里头,觉都睡不踏实”
郝鹏这个好奇宝宝因为前一天晚上碰了钉子,也变得安静了不少,除了上午的时候追问过几次什么时候才能来车之外,多余的事情还真是一点都没敢乱打听。
安长埔的到来,也让秦丽娟和皮兰这两个小姑娘表现的格外腼腆,尤其是秦丽娟,田蜜他们初来云顶村的时候,她在陆向东面前扭捏作态,后来发现对方是一个不好相处的怪胎,就开始敬而远之,现在安长埔来了,高大帅气,说话也随和,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又让她来了精神,和安长埔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柔,举止格外淑女。
连皮兰也悄悄的对田蜜说:“我原来以为警察长得都凶巴巴的,你那个同事倒挺帅的。”
田蜜把这话私底下说给安长埔听,倒把安长埔说的有些黑了脸。
重案组里几乎无人不知,别的年轻小伙子都乐于被人称赞英俊、帅气,唯有安长埔对这个极其反感,他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外貌是值得称赞的,反而认为作为一个刑警,应该像马春雷那样孔武有力,或者像程峰那样硬朗,才算是值得羡慕的。
傍中午的时候公安局的车就到了,但是拗不过老牛婆的热情,他们还是被留下吃了一顿“上车饺子”,吃完饭才拿上随身行李准备上车离开。
田蜜等到六个学生都上了公安局派来的小巴车,这才叫上安长埔直奔老九家,直截了当的挑明来意。
“啥?”老九听完他们的话,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面跳出来了:“我为啥要去C市?”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田蜜打算尽量好言好语的劝他。
“不去不去昨天你们来又不说现在突然就让我跟你们走我家里一摊子事儿,不用人管啊?”老九老大不乐意,根本不听田蜜说完话。
安长埔火了,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昨天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提前跑路啊?”
“你这人那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跑什么”老九也火了。
田蜜一听,趁机将他一句:“既然你问心无愧,没有什么隐瞒,那还有什么不敢和我么你走一趟的?”
“我没说不敢啊我…”老九一副有理说不清的表情,憋的脸红脖子粗,最后一拍大腿:“豁出去了家里的事我不管了我跟你们去还不行么要不然,那么大的帽子扣我头上,我可扛不起”
等老九简单的收拾两件换洗衣服,田蜜他们坐着安长埔开来的那辆车启程返回C市。
赶回C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田蜜他们的车在小巴到达后不久紧跟着也开进公安局的院子。
看到老九从车上下来,几个大学生的反应大同小异,其中最强烈的恐怕还要算是皮兰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吃惊的问田蜜:“田蜜姐,为什么师父他会在这儿?你们不是怀疑他吧?”
好不容易才劝说好皮兰,让她不要胡乱猜测,田蜜把其他人安置在重案组办公室里,自己和安长埔、陆向东一起找程峰,把目前的进展和下一步的计划汇报了一下。
在短暂的交换意见之后,田蜜从程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对等在外面的七个人说:“家在本市的在没有得到我们进一步通知前,请不要擅自离开C市范围,外地的暂时由我们安排,住到招待所等消息。郝鹏、肖亦然还有老九,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可以跟安长埔走了,他会送你们回家,以及安排住宿问题的。”
第六十八章 解开假面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几个学生来讲,或许是比较清闲舒适的,毕竟之前在偏僻的小山村窝了那么多天,现在能够回到舒服的家里,感觉也会好很多,就连当初牢骚满腹的老九,在被留下谈话之后,安排了住宿,之后的几天也悠哉悠哉,没再抱怨过什么。
只可惜同样在云顶村逗留那么多天回来的田蜜,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就算回到了C市,也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可以供她在家里逗留,甚至于单位,她一天都没几个小时能呆在那里,整个人就好像是个陀螺,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忙里又忙外。
忙什么?当然是工作。
从云顶村回来之后,对于这个案子,田蜜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判断和其他人做了沟通,陆向东对她的绝大多数意见都表示同意,连程峰也夸奖她思维缜密,考虑周全,结果到了最后,她还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证明自己推测的正确性,到处取证调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每天呆在局里,听李伟铭的母亲来吵闹。
在忙碌和焦急等待之后,田蜜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接到了户籍那边拿过来的资料。
把这些材料汇集起来,交给程峰,程峰仔细看后,大手一挥:“行动”
本来实施抓捕是不打算带上田蜜的,考虑到她毕竟是给年轻小姑娘,谁都怕突然出现预料外的突发状况,会没有办法顾全她的安危。
但是田蜜却坚决要去,理由还非常的义正词严:“警察是职业,不分性别我既然是刑警,就有义务一起行动,你们不能搞性别歧视”
拗不过她,大伙只好同意让她也一起行动。
出乎意料的是,陆向东竟然也要求跟着一起,关于这个问题,程峰起初是不答应的。
“你是知道的,嘉逸跟着我们查案子的时候,抓捕也一样不让她参与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的。”程峰搬出嘉逸这个先例来拒绝陆向东。
陆向东不在意的耸耸肩:“后果我自负,签字画押都可以。我没打算帮你们抓人,只不过打算去现场充当一下围观群众。还有,别忘了你当初救你老婆的时候,是谁帮的忙。”
陆向东这么一说,到让程峰有些哑然了,最后只好点点头,同意他跟着去,但坚决不可以冒险参与抓捕。
于是,带上陆向东这个编外人员,田蜜、安长埔和墨窦四人驱车赶往目标地点。
到了招待所楼下停好车,三个人迅速下车,却在陆向东想要下车的时候拦住了他。
“陆博士,我们估计很快就下来了,你还是在车里坐着等我们吧”安长埔最先开口。
墨窦也说:“是啊,就带一个人下来而已,很快的。”
田蜜也在一旁半真半假的凑热闹:“是啊,你跟上去,到后来我们还不知道是该先抓人,还是先保护你。”
陆向东的眼睛向她扫过去,出乎意料的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配合的点点头。坐回到车上去:“那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田蜜三人先在招待所的前台询问要去房间住客的出入情况,确定了人就在房内,没有离开,这才拿了服务员的备用钥匙,直奔三楼。
“你刚才讲话刻薄了点儿,”上楼的时候,墨窦替陆向东抱不平:“太挫伤陆博士的自尊了吧?好歹人家当初也危急关头勇斗过歹徒。”
“动嘴皮子和动手能一样么”田蜜不在乎的说:“伤自尊也好过伤筋动骨嘛。”
刚刚来到目标地点327房间门口,房门就被打开了,老九伸着懒腰从里面走出来。
一看三个人,老九一愣,张口就问:“咦?墨老弟?你们仨一大早咋就跑来啦?”
田蜜一听他开口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邢君挺从屋里冲出来,猛地一把从背后把老九推向门外的三个人,趁着老九把田蜜他们撞在一起的空档,飞快的从屋里窜了出来,朝楼梯跑去,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专业的短跑运动员。
安长埔和墨窦连忙推开老九,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过问老九是否无恙,拔腿就追,田蜜跟着追出去一段,一看两个人追着邢君挺就往楼上跑,扭头又回到三楼,急吼吼的问已经吓呆了的楼层服务员:“你们这儿一共几个楼梯?”
“两个那边还有一个消防楼梯”服务员伸手朝走廊另一侧指过去。
田蜜立刻朝那边跑,跑到走廊尽头果然看到两扇紧闭的铁门,伸手一拉,好像好久不用已经生锈了,使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拉开,刚来开门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楼梯上面飞快的跑了过去。
“邢君挺你站住”田蜜大喊一声,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身后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喘息,看来安长埔和墨窦两个人也一直对他紧追不放呢。
眼看着邢君挺的身影消失在一楼的侧门口,田蜜的心都沉下去了。
就差那么一步让人这么从楼里跑出去,再想抓到,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他们刚到门口老九就出来了,还大嗓门儿的暴露了他们的行动呢
紧随邢君挺冲出侧门的田蜜原以为自己只能看到邢君挺跑远的身影,毕竟以刚才他逃跑的速度来看,只有在下楼梯这种动作自己能捡便宜,在平地上是绝对无法追上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她冲出楼门的时候,邢君挺已经被人堵在侧门前的窄巷里了。
而堵住邢君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车里老老实实等着的陆向东。
旅馆的侧门外是一条一米多宽的窄巷子,平时两个人如果想同时通过,都会比较拥挤,现在陆向东在出巷子的路口一站,还真有点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田蜜和陆向东,一个在侧门口,一个在窄巷口,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邢君挺夹了个严严实实。
邢君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田蜜,脸色似乎隐约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对陆向东大喊一声:“你闪开”
同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紧紧攥在手里头。
陆向东面对邢君挺的剑拔弩张,仿佛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挑衅的朝他笑笑。
田蜜却替他捏了一把汗,现在的情况可不比当初,当初他和变态杀人狂斡旋斗智,那是对方还算稳得住,现在眼前的可是一个狗急了跳墙的主儿,万一冲过去给他一刀,那可就不好办了。
“邢君挺,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跑”田蜜生怕出意外,连忙在背后大喊一声:“哦,对了,事到如今,我是不是该叫你庄金阳比较好?”
邢君挺嚯的转过身来,脸色不复从前的温吞,一张脸虽然还苍白如纸,表情却很狰狞,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眼角都快要裂开了一样。
“你也闪开今天谁不让我活,我就拉谁做垫背的,谁都别想好”他看看陆向东,又看看田蜜,以及他们背后的方向,快速的权衡了一下,果断朝陆向东那边冲过去。
陆向东依旧面不改色,淡定的好像没有看到邢君挺手中的刀一样。
相比之下,田蜜就不那么淡定了,邢君挺是很狡诈的,他权衡之后,认定田蜜的杀伤力一定小于陆向东,所以选择与陆向东正面冲突,背后的田蜜被他视为不会构成太大威胁的角色。
实际上,田蜜觉得他做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估计。
不想让陆向东身陷危险当中,她迅速的冲上去,趁着邢君挺一门心思想对付陆向东,对身后缺乏防备的时候,靠近邢君挺的身体后右侧,左手一把掐住他握刀那只手的手腕,右脚上步身体左拧,与此同时右手快速抓住邢君挺的手背,猛折他手腕下压外拧迫使他蹲下身来,之后撤步用力往后拉,把邢君挺拉倒在地,再用他的手腕缠住他自己的脖子,牵制住他的行动,整个动作迅速干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邢君挺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身材比自己较小不少的女警制服了。
田蜜压制着还想挣扎的邢君挺,自己也已经气喘吁吁,刚刚情急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这会儿也消耗殆尽。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忘询问一下陆向东的情况:“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向东原本还饶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看田蜜的“擒敌实战表演”,忽然被她一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亏我动作快,不然还真来不及救你”田蜜喘着粗气,不满的瞪陆向东一眼:“让你在车里好好等着,你偏不听刚才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第一,我说过后果自负,不会让你们公安局负责任的。”陆向东看看正跑过来的墨窦,对田蜜说:“第二,好像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挡着,他早就跑了,搞不好你们现在还在玩儿你跑我追的游戏呢,我觉得于情于理,你都欠我一句谢谢。”
“谁说我是怕负责任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轮得着**心么”田蜜也急了,声调高了起来,一把将邢君挺推给墨窦,气鼓鼓的对陆向东说:“命是你自己的不要总是耍小聪明、逞英雄我这次来得及保护你,不代表每一次你都能逢凶化吉,你这个人就不能多照顾一下自己,少让别人揪心么?”
“保护我?”陆向东听了田蜜的话,好像有些想笑,可是笑意到了眼角就停住了,终究没有笑出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对田蜜说:“那多谢了。”
听到他道谢,田蜜反而更诧异,不过有个好态度总不是错事,眼下她也没心思继续和陆向东纠缠。
墨窦押着邢君挺上车,田蜜这才想起来问他:“刚才你和安长埔不是就在我后面没多远么,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
“你别提了,我们跑到一半被服务员硬是给揪住,说老九被邢君挺那么猛的一推,受了惊吓就犯病儿了,这不,我赶紧赶过来帮你,安长埔送老九去医院了。”墨窦把拷上手铐的邢君挺推进警车里,关好车门向田蜜解释刚才的过程:“刚才那一招折腕牵羊用的漂亮”
田蜜咧了咧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听到什么称赞都没办法开心起来。
一路飞驰,不一会儿就回到公安局,顾不上疲惫,田蜜和墨窦立刻把邢君挺带到审讯室,准备开始审讯,陆向东不用说,当然也随同一起旁听。
被带回公安局的邢君挺,已经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没精打采,歪着头垂着眼,一声不吭。
“怎么?力气刚才耍横的时候都用完了?现在怎么跟挨霜打的茄子似的?”墨窦等了半天,见他不吭声,不耐烦的开口问。
邢君挺抬眼看看他,鼻子里头挤出一声冷笑。
“不想说?没关系,那你听我说也行啊,”田蜜翻开手边的记录,对邢君挺说:“你本名叫庄金阳,今年22岁,有一个姐姐,名叫庄金云,在9年前自杀身亡,同年,父亲庄铜因为不堪女儿离世,所以放火烧了房子,全家只有你母亲彭秀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庄铜当场死亡,你也严重烧伤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邢君挺不做任何反应,表现的充耳不闻。
田蜜也不气馁,继续说:“在你住院期间,你母亲屡次三番受到骚扰,遭人恐吓,所以在你脱离危险之后,她就带着你转院到了其他地方,并且一个人筹集你的治疗费,你们离开C市后先是在B市落脚,接着又搬去了L市,最后你母亲再婚嫁给你的继父,于是你就跟了继父,改姓了邢,户口也落到了H省去。”
邢君挺身子僵硬的坐着,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的攥起拳头,陆向东坐在田蜜和墨窦身后,看到对面邢君挺的表现,嘴角不明显的微微向上挑动一下。
“看来,你的继父应该是对你们母子俩很好的,不然以你当初的烧伤程度,现在不可能以这副面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更不可能念大学,植皮和念书的费用,对于你母亲一个女人而言,应该是很难承受的吧?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替这么多年照顾你的继父想想?培养出了一个成了杀人犯的养子,你让他怎么又颜面去面对其他人。”
“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别自以为是的装作很明白”邢君挺突然开口,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田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说再多来刺激我也无济于事,只要我不承认,你们就什么也证明不了”
“愿意赌一下么?”面对邢君挺的顽抗态度,田蜜不急不恼:“不过事到如今,你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本和赌注了。”
墨窦冲邢君挺的手努努嘴,问:“分尸的时候伤的是那只手?你还真是不小心。”
邢君挺听了他这话,表情立刻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墨窦,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你还是放松一点吧,就算是把后槽牙都咬碎了,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田蜜在一旁敲边鼓。
“看你还不死心,我就把话说的再明白一点,”墨窦耐着性子说:“杀害李伟铭的凶手就是你,你先将他骗到‘鬼屋’杀死,再把人藏在旁边老九的柴草垛中,第二天夜里摸黑再次悄悄离开牛富有家,用白天从于木匠家偷的折叠锯在鬼屋将李伟铭分尸,分尸后把头颅埋在鬼屋里,身体部分全部抛入河中,衣服挖坑填埋。我们在你掩埋的李伟铭的血衣上面,以及你分尸用的那把折叠锯上面都发现了你的血迹。还有,虽然寄给李伟铭父母的信封上你用左手刻意模仿老九的笔体,但是我们的笔迹鉴定专家还是辨别出了真伪,你赖不掉的。”
“胡说,”邢君挺冷笑:“你们有向我采集过血液样本么?连对比的参照物都没有,凭什么就说上面的血迹是我的?”
“你说错了,虽然我们没有直接找你采集血样,但是却找到了你当初做植皮的那家整形医院,因为你的血型是极为罕见的Rh阴性血,所以医院保留了你的就诊病历和一系列资料存档,我们用法医那边得到的检验报告对比了整形医院提供的病历报告,证明了分尸工具和血衣上除了李伟铭之外的另外一种血迹,就是属于你,邢君挺,或者说庄金阳的”墨窦呵呵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想说,人算不如天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犯罪,我们就一定能够找到证据。”田蜜坚决的说。
“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的好听”邢君挺露出冷笑,鄙夷的看了看他们:“你们要是做的有说的那么好听,我姐也不会含冤带屈,那么早早的就走上绝路就是你们姑息养奸,我姐才会被逼死,要不是我姐死的那么惨,我爸也不会放火自杀,我也不会被烧的人不人鬼不鬼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们的无能造成的”
他的话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和行为,这让田蜜和墨窦悄悄的松了口气,邢君挺讲话内容的改变,说明他内心的侥幸和顽抗已经渐渐瓦解。
“邢君挺,对于你姐姐庄金云的遭遇,我们也很遗憾,也很气愤,但是你想没想过,事情发展到后来那种地步,除了李伟铭的父母依仗权势在李伟铭的年纪上做了手脚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田蜜是真心替庄家姐弟感到惋惜,更为邢君挺的选择而痛心:“你姐姐没有足够的知识,在被侵犯后自己洗去了证据,这是其一。在她到公安局报案后,又轻易的被李家夫妇开出的物质条件诱惑,为了能拿到一大笔补偿金就在证据本身就被破坏的情况下撒谎替李伟铭掩饰,给了李家动手脚该年纪的机会,这是其二。回到家中,你的家人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受害者,没有鼓励她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权益,反而当她是做错了事的罪人,认为她给家里带来了耻辱,这是其三。你觉得逼死庄金云的,真的是别人么?”
“你们已经什么都查清楚了?”听完田蜜的话,邢君挺的怒气渐渐消失,只剩下木然。
田蜜点点头:“李伟铭的母亲已经坦白了当初的事情,她也会为自己当初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到这句话,邢君挺似乎有些意外,眼睛里隐约有水光浮动:“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姐为什么会答应不告他们?我姐念书念的不多,心眼儿也特别实,她被人欺负了,想报警告姓李的一家,可是那家的女人求她,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张扬出去对我姐也不好,不如不告,给我姐一笔钱,私了。她开出的那个价位,我姐确实心动了,因为那足够带我爸去大医院看病,还能剩下钱保证我的学费,她觉得自己就算再当十年保姆,也未必能赚得到那么多钱,所以她就答应了她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从头到尾,她都是为了我们的家”
说到这里,邢君挺的眼角流下了眼泪,他抬起带着手铐的手背,胡乱抹了抹腮边的泪水,接着说:“可是李家太没有人性了,我姐前脚按照他们教的说法放弃打官司,后脚他们就去给李伟铭改了年龄,然后就倒打一耙,说我姐想讹诈他们家,一分钱都没有给她,还臭骂了她一顿,把她给撵走了。我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一个人辗转回到云顶村,结果还遭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所有人都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说三道四。”
“你们不也查到了,我在C市住院期间,经常有流氓地痞到医院里骚扰我妈,那些人都是李伟铭的父母花钱雇的,他们害怕,怕我们母子俩会突然又想要告他们。”邢君挺的眼泪一直流,脸色却没有什么表情:“我妈实在是受不了,所以才急忙的带着我逃离这里,她说这里是她的伤心地,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回来。”
“还有,”他忽然抬眼看着田蜜,对她说:“别把我继父想象的那么善良伟大他只不过是个人渣当初之所以肯娶我妈,是因为他有隐疾,根本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我妈一个人带着我,生活都很难保障,当然不会计较他的那种毛病,他也没资本嫌弃我这个被烧得几乎没有人样的拖油瓶。他对我从来都没有好过,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对我说,没过两年,不知道吃对了哪个中医开的药,他那方面的毛病好了,还和我妈又生了给小妹,结果从那之后,就开始看我妈不顺眼,看我更不顺眼,成天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他在外面的那些烂帐,算都算不清”
邢君挺说话的时候,田蜜、墨窦还有陆向东谁都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听他说,给他机会倾诉,虽然现在他的身份是个犯罪嫌疑人,但是对于一个22岁的年轻男孩而言,邢君挺承受的实在是太多太残酷了。
“我妈给我改名叫君挺,她说,让我挺胸昂头的做个君子。我的脸被火烧坏了,根本没办法见人,只要一出门,就被人当怪物。可是我妈她不让我躲在家里,逼我去学校念书,她说如果我躲在家里,那一躲就会是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再出去见人了。”邢君挺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为了让我能有钱做植皮手术,帮人家做计件的小零活,缝珠片,贴版画,缝娃娃,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好几年都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好不容易凑够了手术费,我出院那天,我妈哭的不成样子,她说,儿子,你终于又能和其他人一样了”
说到这里,邢君挺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田蜜听着他的诉说,也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重重的大石头。
这是一个因为犯罪行为而饱受苦难的年轻人,然而仅仅是一念之差,他就成了一个被害人,变成了害人者,到头来,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他的母亲,则要再次承受打击和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邢君挺的情绪才渐渐重新稳定下来,刚才的一番倾诉和痛苦似乎让他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得到了一些释放,加上没有了侥幸和抵抗心理,他的状态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微微松弛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知道李伟铭就是当初伤害你姐姐的那个人的?”等他情绪平复一些,田蜜问道。
邢君挺泪水未干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是他自己说的,我原本和他不是一个寝室,只是彼此的专业有很多交叉课而已,还算熟悉,大二的时候有一次他过生日,很豪气的请好多人吃饭,饭桌上有一个男生大讲自己的艳遇,惹得很多男生羡慕,李伟铭是那种特别爱现的人,当然不愿意被人家抢了风头,就说了他和自己家小保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