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两位没做自我介绍啦”田蜜用玩笑的语气暗示另外两个人:“现在开始倒计时,最后一名要受罚喽”
坐在郝鹏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瘦削男生听田蜜这么说,也有点不大好意思起来,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叫邢君挺,和他们一个学校,大四。”
现在就只剩下秦丽娟没有开口了,田蜜和墨窦都看向她。秦丽娟扫一眼其他人,仍旧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没有吭声。
“秦丽娟,就你没说话了”郝鹏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秦丽娟开口,催促她。
“多管闲事。”秦丽娟冲郝鹏翻翻眼皮。
“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么?”田蜜问。
“没必要,反正有人替我报过大名了。”秦丽娟小脸绷得紧紧的,下巴微微抬着。
郝鹏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出气声,一脸不屑。
秦丽娟也不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吃好了。”说完第一个离开饭桌,走出主屋,一个人回房间去了。
“瞧她那德行装什么啊也不撒泡尿照照真当自己是啥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呢?”秦丽娟一走,郝鹏就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苗晓听郝鹏这么说,眉头皱了起来:“你别那么说娟娟,她这人其实挺好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觉得”郝鹏立刻反驳说:“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丑女罢了”
苗晓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再说话。
“理她干什么,一个小姑娘你也和她一般见识。”肖亦然看女朋友变了脸色,连忙拍拍郝鹏,在中间和起稀泥来:“这男生看女生,和女生看女生角度就不一样你那是从外表判断人,晓晓和秦丽娟交情深,所以要说了解,你还真就比不上她”
“行啦,知道啦你就是个气管炎”郝鹏嘴上说着,眼睛瞟了几眼苗晓,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大高兴,也识趣的不再对秦丽娟说三道四。
田蜜倒真的打心眼儿里对秦丽娟有些不大喜欢,倒不是说她不够热情不够好相处,就单说她今天在饭桌上的表现,田蜜已经把她和自己划分成不是同一国的人了。
这一顿饭的过程中,秦丽娟朝陆向东看了多少次,田蜜两只手估计都数不过来,就在刚才大家都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秦丽娟也一直在观察陆向东的反应,田蜜和她坐在对角位置,压根儿不费任何气力就可以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同是女人,一些小伎俩在同性眼中比男人更容易被发觉。当秦丽娟故意不肯做自我介绍,表现的与其他人迥异时,她的眼睛又不止一次看向陆向东,所以田蜜判断,她压根儿就是在故作姿态,意图让自己表现的与众不同,给别人,特别是陆向东留下个特殊的印象。
只可惜陆向东从头到尾没有留意过她或者餐桌上其他任何人,也不知道秦丽娟的所作所为到底能不能有作用。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吃晚饭离桌,等几个大学生都走了,田蜜问墨窦:“今天晚上准备开始了解情况么?”
墨窦想了想,摇摇头:“要不,咱等明天吧,今天刚来,那个李伟铭到底是自己跑掉了还是怎么样,咱也不知道,搞得紧张兮兮的,容易造成抵触情绪。”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明天再说吧”田蜜也同意墨窦的观点,转头问陆向东:“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你们的案子。”陆向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警察同志,”这一顿饭都没和田蜜他们说话的老九,这会儿看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才又凑过来搭话,一脸谄媚,端着酒杯对墨窦直笑:“我敬你一杯酒吧”
“我不喝酒,心意领了”墨窦对老九的印象不太好,和他讲话的时候态度也格外生硬,脸板得紧紧的。
“那,我那气枪你也没收了,这事儿,是不是就哪说哪了啦?”老九试探的问。
“那怎么行私自持有枪支这种事情能说算就算了么?”墨窦把眼一瞪。
老九被酒精刺激得通红的脸一听这话,瞬时就白了一半:“哎我说,警察同志说话得算话啊你不都说放我一马了么”
“我是说可以放你一马,但是可没说哪说哪了啊这事儿回头我会跟你们镇上的公安局反应一下,以后你注意点儿”
老九苦着脸,抓抓脑袋,想讨商量,又没理由,最后只好点点头:“行,我认了以后我注意还不行么”
田蜜看这个老九和那几个大学生混得很熟,也想和他聊聊,张嘴想搭话,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这老九年纪看起来似乎有三十多岁,虽然不至于差了辈分,好歹也比田蜜年长,她总不好一开口就老九长老九短的叫人家吧。
她欲言又止的时候,老九也注意到了。
“你就叫我老九就行到咱这儿没那么多讲究”他猜到了田蜜的顾虑,大大咧咧的说。
“那行,那我就叫你老九”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田蜜当然就没有了顾虑:“你以前包林子养蚕?”
“是啊,早年干过一阵子,可是不成啊,赚不到钱,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破地方了养到后来差点儿没把老婆本儿都搭上,就算了。”
“那现在你以什么为生啊?”
“哎呀,我都忘了给你们介绍啦”老牛婆一听他们聊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精神,插嘴说:“老九现在可牛啦是这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半仙儿”
“好说,好说”老九搓着手,嘿嘿笑。
田蜜一脸黑线的看着老九,心想,看来这云顶村的半仙儿,靠谱儿不了
第十二章 反常
“你就是那个半仙儿?”墨窦的想法显然和田蜜不约而同,听了老牛婆的介绍,眼睛瞪的老大,打量着老九。
半仙儿到底有多少功力,谁也说不清,虽然并不是一份体面、见得了光的职业,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充满了神秘气息,这下子可好了,老九的形象彻底颠覆了田蜜和墨窦之前的臆测。
眼看着酒过三巡有点微醺的老九,咧着嘴正嘿嘿笑着,一张马脸在酒精的刺激下涨的通红,尤其是眼睛周围,红得更加厉害,乍一看就好像一只穿着衣服的大马猴儿,如果说这人是个业余的丑角喜剧演员,或许更容易让人相信一点。
“你们知道我?”老九一听墨窦的措辞,笑得更开了,还不忘故作谦虚的摆摆手,说:“仙儿不仙儿,不敢说,有点儿天赋,所以拿来混口饭吃罢了有啥能帮到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墨窦和田蜜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哭笑不得的无奈。
“就是你告诉李伟铭他被鬼缠上了?”田蜜问老九。
老九眨巴眨巴眼睛,挠挠头,一脸莫名其妙的咕哝了半天,最后把头一摇:“李伟铭?李…伟铭…不认识”
“不认识?”他的回答让田蜜的目光立刻转到老牛婆的身上。
老牛婆原本还等着听老九给田蜜他们讲到底如何发现女鬼缠人的事情呢,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否认,急了,啪的一巴掌打在老九的后背上:“我说你喝点儿酒,脑子就成浆糊了是不是?你怎么不认识人家啊前段时间不还没事儿跑我们家来找人家聊天呢么”
“我什么时候没事儿跑你家来找人聊…”老九开口否认,话说了一半有慢慢停了下来,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儿:“噢那小子啊我差点儿忘了他叫啥名了”
“这么说,你的确认识李伟铭,并且告诉过他,他被鬼缠上了,是不是?”田蜜见他承认了,立刻追问。
老九倒也不否认:“没错儿,我是跟他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
“我忘了,”老九翘起二郎腿,胳膊往腿上一支,没想到一个不稳,小腿从膝盖上滑下去,整个人也险些栽了个狗吃屎,还好及时扶住桌边稳住身子,重新坐稳后对田蜜说:“有好些天了吧。”
“为什么和李伟铭说他被鬼缠?”
“因为那是事实啊”老九回答的理直气壮。
“证据呢?那什么证明?”
“喲,这你还真难倒我了”老九苦着脸把手一摊:“我就是个半仙儿,又不是啥大法师或者老道士,总不能让我给你们抓个鬼回来对证吧而且了,那个鬼凶得很,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两下子去逮啊”
“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没等田蜜再说什么,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陆向东忽然开口了,对她说:“半仙儿是真是假不好说,醉鬼他现在就已经是了,你问不出来什么的。”
田蜜其实看老九那坐着都有些打晃儿的架势,也有心想要打住不问了,别说这种醉醺醺的情况下老九的话里到底有几分可信,就算他真的能做到什么酒后吐真言,只要是在不完全清醒情况下说的话,过后也不能算数。
决定不和老九继续浪费时间之后,田蜜和墨窦、陆向东离开主屋,顺着狭窄的走廊绕回主屋后面接出来的几间房,互道晚安之后分别回房间去了。
田蜜走到房间门外,听到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隔着门听不清,待她推门进去,声音就戛然而止,只剩下秦丽娟阴沉着脸靠坐在床边,皮兰也一样不高兴的表情坐在另一边。
“怎么了这是?”田蜜见两个人都这个样子便开口询问。
秦丽娟对田蜜的话充耳不闻,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来玩儿,皮兰板着脸摇摇头,没说话。
毕竟和她们两个都是下午才刚刚相识,对方存心不想说,田蜜也不好一直追问,除了和李伟铭失踪有关的事情她必须追查之外,其他人毕竟还是有自己的隐私权需要维护的,就事论事,其他的田蜜也懒得多管闲事。
和秦丽娟的故作冷漠不一样,皮兰对田蜜似乎很亲近,现在回到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们三个年轻女孩儿,皮兰整个人也显得放松了不少。
天气冷,田蜜换上睡衣脱了鞋钻进被子里也找出随身带来的杂志翻看,皮兰凑过来,坐在床边,俯身把田蜜摆放整齐的皮鞋一只朝下扣过去。
“你干嘛?”田蜜被她的古怪举止吓了一跳。
“你的鞋子不能那么放”皮兰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换来另一边秦丽娟的一声冷哼,她没理会身后的人,专心对田蜜说:“晚上睡觉之后,那些东西会跑出来活动,鞋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有时候那些东西会把你的鞋子穿走的”
田蜜哭笑不得的看着皮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皮兰却没在意,继续说:“还有,我小时候听外婆说过一种说法,如果晚上那些东西跑出来,想要找人上身的话,如果你的鞋尖对着床,他们就会顺着鞋尖的方向找到你,上你的身。”
“没关系,我不信这些的。”田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照实说。
“你是警察,煞气重,鬼神不侵,但是还是多注意的好”皮兰执着的说。
田蜜见她如此,也只好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还有件事…”皮兰犹犹豫豫的再次开口,又迟疑着不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事你讲出来就好,不用有顾虑。”田蜜给她一个真诚的笑容。
“我能借你的钱包么?”皮兰指指折叠床边靠背椅上放着的田蜜的行李,钱包从里面露一半来:“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夜里放在自己枕头下面。”
“枕着钱包睡还有什么说法么?”田蜜倒不介意把自己的钱包借给皮兰,反正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很让她好奇。
“你钱包上有警徽,”皮兰接过田蜜的警用钱包,指指钱包正面的银色警徽:“这东西辟邪”
田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抿嘴笑笑,不再吭声,皮兰借到了“法宝”之后似乎也感到很踏实,看田蜜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也识趣的去做自己的事。
山村的夜晚是很寂寞的,当地人晚饭后早早就睡了,田蜜和另外两个女孩虽然平日里都习惯于当夜猫子,但无所事事的干呆着也很无聊,没过多久,也感觉到了困倦,纷纷睡下了。
睡到凌晨,田蜜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爬起身打算去厕所,走到房门口手摸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寄宿在云顶村,这里的厕所在户外
不去吧,离天光大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去吧,夜里外面黑乎乎静悄悄的,也的确有些怕人。
算了,怕什么,这种地方,难道还怕有狼有虎么
从包里摸出手电,田蜜披上大衣轻手轻脚的摸出房间。
迎面吹过来的冷风让田蜜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帽子也戴上,小手电只能照出一个小小的光圈,够她勉强看清前面的路面上有没有障碍物。走下台阶,穿过狭长的院中小路,战战兢兢的上过厕所,赶忙按原路返回。
往回走了一半,田蜜忽然发现手电的光圈边缘处,有一只脚
她的心猛跳起来,连忙把手电朝那个方向照过去。
是陆向东。
“吓死我了”田蜜这才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啊?”
“不是我,难道你希望是鬼?”陆向东坐在院中间的一个木头墩上头,因为田蜜的大惊小怪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什么时候跑这里坐着来的?”田蜜问。
“在你从这里路过之前。”
“刚才我打这儿过你就看到我了?那干嘛一声不吭?不会故意等着吓我吧?”田蜜被这一冷一吓彻底打散了睡意,干脆在陆向东旁边也坐下来。
“我没那么无聊。就算刚才你走过去的时候我出声打招呼,难道你不会吓得更厉害么?”
陆向东的话说的没错,如果刚才他突然出声,搞不好自己真会被吓个好歹。
“大半夜不睡觉,你跑外面来干什么啊?”关上手电之后,田蜜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夜色,不用照明也可以依稀看清陆向东的脸。
“看星星。”陆向东抬手朝天上一指。
田蜜跟着抬头朝天上看,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夜空,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比墨还浓的黑像是穹窿,笼罩着整个山村,天上没有什么云彩,星星看起来格外璀璨。
田蜜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过去看到的一个比喻:夜空就像一块黑色的天鹅绒,上面缀着一颗颗钻石。
原本让她觉得恶俗的比喻,现在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变得如此鲜活生动起来。
只不过,田蜜把目光重新落回到身边的陆向东脸上。
这个家伙,重来都不是个浪漫多情的文艺青年,今天这是怎么了?
很反常,一定有问题
第十三章 谁都有故事
“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夜观天象,你当自己是诸葛亮啊?”田蜜觉得陆向东的状态很不对劲,但是也明白,如果自己一本正经的去问,他一定会避而不谈,所以干脆借着玩笑的口吻来试探:“你要是功力那么强,不如说说看,从今晚的天象来看,明天会有什么发生呢?”
“明天会发生 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会儿我会怎么样。”陆向东收回目光,看着田蜜。
“那你说说,一会儿你会怎么样?”
“会被你烦死。”夜色中,陆向东的表情没有办法分辨,不过口气听起来倒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田蜜冲陆向东扮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把双手朝袖子里缩了缩,尽量保住身上的暖意,免得还没怎么样,自己先冻成冰坨,明天发烧感冒,来个非战斗减员,那可就热闹了
要知道,她和墨窦的隐形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怎么不睡觉呢?”田蜜扭脸看着陆向东。
“不想睡。”陆向东回答的非常简单。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陆向东鼻子一哼,似笑非笑的反问:“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说出来为什么吗?”
田蜜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回答:“能啊”
“那好,你说说,为什么想要当刑警?”
“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你问过我了呀?”田蜜莫名其妙的睨一眼陆向东。
陆向东双臂交叉在胸前,微仰着头看着夜空,对田蜜的疑问毫不在意:“我怎么知道你当初是不是为了让我帮忙故意编个瞎话来蒙人。”
他的话让田蜜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到底是太低估我的智商还是太高估你自己?”
“前者吧。”
田蜜翻个白眼儿:“我有英雄崇拜主义情结,对于惩恶扬善的人和职业都有天生的好感和向往,从小哥哥的理想就是当警察,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后来他去念警校,回来给我讲了很多学校里的所见所闻,让我觉得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特别光荣,所以就立志也要成为一名打击罪恶的正义使者了呗”
田蜜的话说完,陆向东没有任何反应,静默了一会儿,田蜜见他不吭声,只好自己再次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你呢?又怎么会想要研究犯罪学?”
“我不想‘非礼’你,只不过你的答案太肤浅,让我很失望。”
陆向东的回答换来了田蜜不服气的一声闷哼:“那你什么意思啊?合着我当个警察,背后还得有一段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么?”
“差不多吧。”
“神经那你倒说说你那推动自己走上犯罪学道路的不肤浅的,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呗?”
“想听?”
田蜜以为陆向东会别扭的拒绝回答,没想到他的态度倒是挺痛快,连忙点点头:“想啊”
“那你就准备好面巾纸,听着吧。”陆向东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我父亲是一个跑长途运输的卡车司机,因为开车技术好,为人又非常热心肠,平日里没少帮别人,在单位里人缘一直很不错,并且他很顾家,每次出车去外地,回来一定会给我带些小玩意儿,不值钱,但是已经足够让一个小孩子感到开心了。”
“小孩子的确比较容易满足的,我小时候老爸也经常在出差回来的时候给我和我哥买礼物”田蜜有感触的插嘴说。
陆向东点点头:“是啊,所以那个时候,我特别盼着他出车跑外地,因为那个年代物质流通还没有现在这么便捷,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东西总是那么特别。每次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顾不上一身疲惫,立刻就先掏出给我买的小玩意儿,然后看着我欢蹦乱跳的样子,一个人在一旁默默的笑。”
田蜜借着淡淡的月光注视着陆向东,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很专注,于是她就不出声,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说。
“有一天,我父亲告诉我,他要跑一条很远的线路,一来一去要很多天,但是那里距离家乡很远,可以带给我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我听了之后特别高兴,兴高采烈的送他出门,然后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盼着父亲回来,带礼物给我。”陆向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结果日历一页一页的撕掉,眼看着他许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父亲一直没回来。”
田蜜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后面的事情。
“过了几天,终于有人来了,可惜不是父亲,甚至不是父亲单位的人。”
“来的是什么人?”田蜜被陆向东的讲述牵住心弦,见他停下来,连忙追问。
“是你的老前辈,几个警察。”
陆向东的回答让田蜜的心跟着一沉,果然,和自己预料的相差不远。
“交通事故?”她小心翼翼的猜测。
陆向东摇摇头:“刑事案件。”
“啊…”田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陆向东故事的这个转折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虽然她不是从事什么心理学研究的专家,但一些最牵线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因为刑事案件失去亲人的痛苦,要远大于交通事故。
田蜜不说话,默默的注视着身边的男人,他此刻的样子,打从认识他那天起,还从来没见过。
平日里的陆向东,要么沉默寡言,一副对身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要么就言语犀利,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句都化成刀子,刺在别人身上,刀刀见血。
而现在,他平淡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似乎暗潮汹涌,他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夜空,却在星光下泛着淡淡的哀伤。
陆向东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警察来到我家里,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说,父亲失踪了,连单位的车也一起失踪了,跟车子一起的还有他本应该已经从外地拉回来的一车货物,价值很多钱,那个数字或许放在现在并不算什么,但在当时已经是天价了。”
“警察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询问出我父亲可能藏匿的地方,如果家属知道他藏在哪里,争取劝他回来。警察走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们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所有人都在背后偷偷的指指点点,说我父亲偷了公家的货跑掉了,抛下我们,一个人带着钱到外地去过逍遥的生活。”
“不会的”田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又知道?”陆向东似笑非笑的问。
“是,我是不认识你爸啦,但是,你刚才讲的那些事让我听得出来他很爱你,一个那么爱儿子爱家的父亲,是不会抛弃妻子,一个人逃走逍遥的”田蜜中气十足的回答。
陆向东没有回应她的观点,而是继续说:“就在我以为自己被父亲抛弃了的时候,警察再一次来到我家里,告诉我们,我父亲找到了,在十几公里以外的盘山路旁小树林里,那里有一个当初炸山的时候留下的洞,他的尸体就被抛在那里,要不是因为冬天很冷,恐怕找到的时候尸骨都腐烂掉了。”
“后来案子破了么?你父亲是怎么遇害的?”
“案子过了很久才破,而且是因为那伙作案人又犯了其他罪,在招供的时候不小心说走了嘴,才把我父亲的这一桩一起牵扯出来。”陆向东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继续说:“那是一伙公路抢劫运输车的惯犯,晚上在荒无人烟的路边反倒一辆农用三轮车,然后一个假装孕妇的女人脸上涂着红颜料趴在地上,其余几个男人也化装成受了伤的样子在路边拦截路过的货车,骗司机说夜里送产妇去医院,不小心翻车,现在生命垂危,请求捎他们一程。”
“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作案,这种人最可恶了”田蜜咬牙切齿的说。
“是啊,偏偏世界上就有我父亲这样的傻子,不但上当的停了车让人上车,一直到刀抵在脖子上,他还担心那个假孕妇的安危呢。”陆向东露出冷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父亲的尸体下葬不到一个月,母亲就和别的男人离开了,把我丢给生活在乡下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当时已经八十多岁,我在他们身边没过多久,爷爷就去世了,奶奶被接到叔叔家,叔叔家也不富裕,不愿意多带一个拖油瓶,于是我就又被塞给了唯一的舅舅。”
田蜜膛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舅舅是个只占便宜不肯吃亏的人,多了我这么个拖油瓶,自然不高兴,要不是他找到了母亲,要她付抚养费,我或许会被送去福利机构吧。”
“你妈…就那么丢下你,自己跑去嫁给别人?而且还是在你父亲刚刚遇害后没多久?”田蜜觉得难以置信,毕竟都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
“对,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父亲常年跑车在外,母亲早就和别人勾搭在一起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十四章 离群之鸟
第十四章 离群之鸟
陆向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异样的笑。
田蜜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过上了哈利波特般的生活。”陆向东以玩笑的语气说:“舅舅拿着母亲给的生活费让我在他家里住到高中毕业,就再也不肯和我有任何瓜葛了,他又把我塞回给我的母亲,母亲那时候已经重新组成家庭,根本容不下我这个儿子,最后我和她达成协议,她帮我付大学一年级的学杂费,我和她断绝往来,从此不骚扰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