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谁刚被一个小孩子用金元宝戏弄过后,心情都会很不好,特别是罪魁祸首又拖着鼻涕站在面前的时候。
小明使劲地跳了好几下,说:“店大欺客啊,还有没有服务精神。”到底是做服务业的,掌柜也不好做得太绝,眼睛朝小明瞟一瞟,问:“什么事?”却没有发现小明的鼻涕已经不见了,自己的衣襟下摆上有一条黏黏的液体。
“打听个事。”
“恩。”掌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第2章大隐隐于两红市(3)
“长安城里有没有做烧饼的大师?”
“烧饼大师?”
小明肯定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地敲击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小明的眼珠子转了几下,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长安城里最轰动的事情是什么?”
“你是说那起由一个白痴和一群花痴引发的治安事件?”服务业果然消息灵通。
“哦,本来还剩一个绝版烧饼的说,哼哼哼。”小明转身就走。
掌柜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无赖,想到今天早晨的盛况,连忙把他叫住:“是第几幅?”
“三十九幅啦,就是存量最少的那种。”
“拿来。”掌柜手一摊。
小明仔细端详了一下掌柜的神情,确定上过金元宝的当之后,这个中年男人一定要东西到手才肯开口说话,这才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烧饼。
“为什么,为什么缺了一块?”掌柜直愣愣看着烧饼上的缺口。
“不好意思,刚咬的,我有点饿。没关系,你看,吕布四肢健全,哪儿都没被咬掉,就是遮在下面的树叶被咬掉一点,你知道,这更符合少女们的胃口,嘿嘿嘿嘿。”
掌柜小心地用油纸把这块“更符合少女们的胃口”的烧饼包起来,问:“你找烧饼大师干吗,我看你就不错。”
“一山还有一山高。”小明虽然眉开眼笑,但还是谦虚了一把。
“做烧饼还得是大师,还有什么提示没?”
“他是个隐士。”
小明想了想,又补充:“霹雳无敌烧饼隐士。”
“那就好办了,你听过一句话没,大隐隐于市。”
“市,什么市?”
“西红市。”
“西红柿?”
“对,大隐隐于西红市。”
西红市和西橙市西黄市西绿市西青市西蓝市西紫市并称西市。长安城最大的集市区,就是西市。西市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划为七块,排在最前的西红市,名头最是响亮。
响亮的原因不仅因为好笑的谐音,更重要的是,这片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卖的大集市,声势远比其他集市来得吓人。
这一点,小明在离西红市还有两里远的地方,就已经确认无误。
两只巨大的风筝在天上飘来荡去,下面吊着两条长幅。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副对联。
上联是:“大抹胸小肚兜金刚罩您什么胸俺们这里都有。”
下联是:“平角裤三角裤铁布裆百种布料包尽万般丰臀。”
两只风筝之间还连着横批“神州内衣第一家”。
尽管狗屁不通之极,但小明不得不承认,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等到真正走进西红市,小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找烧饼大师,会被推荐到这里来碰碰运气。从各种各样的招牌横幅来看,这里的人,居然都有着响亮无匹的名号,相比之下,那放风筝的神州内衣第一家,在众多星辰辉映之下,已经不那么显眼了。
这才走了几步路,小明已经看见了店门口供奉着蚕神和棉花神,店主号称是双神苟合之后留在人间的私生子布王之王;又看见完全不把干将莫邪欧冶子放在眼中的宇内第一神兵铺;更有“日品百草,羞死神农”的阎王不管大药铺。而各种“大师”“宗师”的招牌更是随处可见。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那“神州内衣第一家”,尽管小明博学多才,可还是没有明白那“金刚罩”和“铁布裆”是什么东两,从刚才就好奇到现在,这时忍不住出声问:“请问什么是金刚罩?”
店内几个女子被吓了一跳,赶忙把手上的东西藏好。
店主是个两眼贼光四射的男子,闻言望向小明的胸口,嘴里咕哝了一句:“平胸。”
眼神往下,又道:“没屁股。”
继续向下着,叹息道:“小短腿。”最后抬起头,看见小明的脸,这才一愣:“居然是个男娃子,到这里来干吗?”
小明指指天上挂下来的对联:“什么是金刚罩和铁布裆?”
贼眼男意外地看了小明一眼,说:
“难道说你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明了抹胸肚兜平角裤三角裤的内涵,嗯,有前途得很。”说罢双柜内取出一对金属半圆状物体,“哐”地放到台上。
“这就是金刚罩,主要用于防狼,兼具塑形之功效。”贼眼男话未说完,忽然流出口水来。
一位白纱蒙面的女子轻盈地跨入店内,贼眼男眼神从胸口往下,嘴都合不拢了:“哇,两个大菠萝,哇,翘翘小西瓜,哇,美腿细又长。”说到这里,口水已快要掉下来,连忙吸回去,看到那女子的脸,满面笑容地说:“貂蝉小姐又来啦,上个月介绍给您的抹胸怎么样,是不是又细又软好舒服,昨天又到了新款,我来为您介绍介绍。”说完一转头对小明说:“去去,小毛孩快出去。”
小明撇撇嘴,心中清清楚楚,那贼眼男一定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又细又软的布料,被那个女子穿着“好舒服”。铁布裆自然也不用再问,和金刚罩是一路货色。
再往前去,两旁各种各样的招牌横幅越来越稠密,耳边不时传来一个名词搭配七八个形容词的叫卖声,其中还混杂了锣鼓声和歌声。第一次逛这样的集市,小明不由得有些眼晕,于是找了个茶水摊坐下来歇歇脚。
这个茶水摊唤作“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凉茶婆婆”。凉茶婆婆从大茶壶里给小明倒了一大海碗茶水,小明尝了一口,茶香浓烈又不失爽口,饮下片刻后还有回甘,果然是难得的好凉茶。
“好茶。”小明赞一声,又喝了一大口下去,咂咂嘴,“味道好极了。”
凉茶婆婆笑眯眯地又给小明倒满,自豪地说:“味道不好还能在这里做生意?”
凉茶婆婆端详了一下小明,又说:“挺面生的,看衣着,你是外乡人吧,跟着令尊令堂从洛阳来长安的吗?”
“我一个人,出来走走看看。”
“了不起,小小年纪就出来闯江湖,江湖风波恶啊。”
小明喝着茶,随口答道:“天下都要乱了,江湖恶不恶有什么关系。”
凉茶婆婆深深看了一眼小明,说:“你这孩子,我开茶摊见过的人也多了,你这孩子啊,不简单。”
小明一笑:“少时了了,大未必佳。这年头强盗土匪多得很,什么时候被打劫砍一刀就没以后喽。”
凉茶婆婆眉头一挑,这小孩说话竟这般百无禁忌,忍不住问:“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小明吧,明天我再来你这儿喝茶。”
“小明,我记住了,说不定过几年,我就可以在这里树块牌子,上面写:小明喝茶处。不过,就写小明吗,你的大名是什么?”
小明用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
“咦,你的名字里并没有‘明’字啊。”
小明笑了:“那是我的字。”
“这么小就有了字啊,你家一定是读书人出身吧。”
“我家是卖烧饼的。”
“啊!”凉茶婆婆惊讶万分,卖烧饼的叫张三李四就行了,还有字?


第2章大隐隐于两红市(4)
小明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摆出造型,说:“荆州猪猪烧饼王当代家主小明今日来长安西红市一游。”说完坐下继续喝茶。
“我说小明,你看这个西红市怎么样?”
“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盛况空前。”
“那你知不知道,我老婆子可是造就这西红市今日局面的功臣元老呢。”
凉茶婆婆显然是早已向许多人表白过自己的功绩,一一套故事说得溜之又溜。
原来,早在五年之前,这西红市和其他长安的集市一样,虽然也挺热闹,但普普通通,并无什么出挑之处。凉茶婆婆初开生意之时,靠着自己研究出来的凉茶秘制之法,生意尽管不错,但也没比市内其他几个凉茶摊好上多少。忽有一日这凉茶婆婆做了个怪梦,梦见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那世界里人人服饰都和今人大大不同,商业区里更是有大大的横幅,各种各样的寅传牌牌,上面的宣传用语夸张无耻至极。梦醒之后,凉茶婆婆灵机一动,仿照梦中所见,打出大大的招牌,又把梦里看到的一个小铁瓶上的字写在招牌上。不想这“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凉茶婆婆”招牌树起来之后,生意大好,远超过市内同业。
一段时间以后,开始有同业仿效,随后,其他业者也仿效起来。大家尝到甜头之后,风气愈演愈烈,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不过,整个长安的商人,也随之分成了两派,大部分商人认为经商要以货物为本,大肆夸张货物的品质,不合商道,应该取缔。而尝到个中好处的商人,自然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做法。两派斗争之下,长安城其他集市都将敢于创新竖广告的商人赶了出来,西红市则成了广告的天下。而凉茶婆婆这个始祖,当年极为出挑的广告,在如今的西红市里,可以说再没有任何显眼之处,但是靠着老牌子,生意也还过得去。
“在这西红市里做生意,硬是要比其他市里好几倍,不过啊,虽然广告是有所夸张,但品质不好的话,早就被踢了出去,如今留下来的,品质都要比其他市里的高出一线。”
小明连连点头,做买卖的得自己有了钱,才有保证品质提升品质的能力,甚至可以开发新产品。想到新产品,那金刚罩的恐怖样子在脑中一闪而过。
“那请问婆婆,这西红市里,可有什么烧饼做得特别好的人家吗?”既然凉茶婆婆是西红市商界的前辈,问她最合适不过。
“烧饼做得好的?好像没有吧,这里倒是有几家不错的早餐铺,但都不是以烧饼出名,倒是听说城里新来了个做烧饼的小孩引发了大抢购呢。”烧饼婆婆说着看了小明几眼,“别就是你吧。”
小明嘿嘿笑了几声,心想隐士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
“不过,西红市上倒是有个非常有名的学堂。”
小明心里嘀咕,学堂和烧饼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教人做烧饼的学堂?
“这个学堂虽然不教人做烧饼,但他的名称就叫做烧饼学堂。”
“烧饼学堂?”
“是的,就是…”凉茶婆婆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祖国的花朵为了未来的希望为了人类的正义为了世间的和平为了真理的彰显为了后面还有一堆不过都忘记之烧饼学堂。”
“好强!”小明说。
“好喘!”凉茶婆婆说。


第3章诸葛亮,字孔明(1)
照着凉茶婆婆的指引,小明在西红市里一处难得的略为僻静的角落,找到了烧饼学堂的入口。
那是一处窄道,往里走了一段,转过一个弯,外面市集的吵闹声顿时低了许多。这里变得稍宽阔一些,然而也就是这一段,在那块写着“烧饼学堂”大字的木牌的旁边,是一条更窄小,几乎仅能容一人行走的小道。
小明定睛向那木牌上看去,果然,在“烧饼学堂”四字的右边,还有“之”字,而在“之”字的右上方,则是近十排密密麻麻的小字:“为了祖国的花朵为了未来的希望为了人类的正义为了…”大概凉茶婆婆背下来的,只有五分之一而已,这烧饼学堂,竟然给自己厚颜无耻地用了二十余个形容词。小明不由得眯着眼抬头往天上望去,要是那些形容词都是真的,那这座烧饼学堂就得崇高到天上去,四周祥云环绕,诸位神佛齐来朝拜了。
天上除了云彩和麻雀,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而地上木牌的旁边,却有不少人。
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一个刻着“入学考登记处”的牌子,后面坠着一个怪叔叔。
对于这个似老非老,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露出极度猥琐笑容的男子,小明在一瞬间就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小木桌前,站着几个和小明年纪相仿的童子,大概是来报名考那“烧饼学堂”的学生吧。
把这样一个怪叔叔派出来接受报名的!学堂,能好到哪里去?小明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这家学堂,实在是很奇怪。西红市已经够奇怪了,而这所在西红市里的学堂,似乎要更奇怪些。对于不了解底细的东西,小明一向不轻下断言,更不会小觑,当今天下,越是奇怪的东东,越是厉害,奇怪已经变成有前途、有实力的代名词。
此刻,怪叔叔正在细声细气地问着面前一位容貌清秀的童子。
“这位小朋友…”怪叔叔的语气印证了小明对他的称呼,“这位”两个字念得很快,而“小朋友”三个字,每个字读音的长度却拉得比“这位”二字合起来还要长,而在“友”字发音的最后,竟还拉了一个向上的短促高音。仅这五个字,小明已经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而怪叔叔面前的童子却面不改色。
怪叔叔用他的奇怪语调继续说着:“这位小朋友,请问你的推荐人是谁啊?”
“妈。”小童回答得很简短,和怪叔叔在“啊”字上用的不断起伏的长音形成鲜明对比。
“妈是谁啊?”
“我妈。”
“请问你妈到底是哪一位啊?”
小明已经几乎要捂起耳朵不想再听那连绵起伏的“啊”字,小童却还是很沉着地回答:“我妈就是我的母亲。”
小明露出绝望之色,这样的问答再进行下去,他还要再听几个“啊”啊。
怪叔叔用他的眯眯眼细细打量小童一番,忽地改变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太史。”小童顿了一下,道,“慈。”
“姓太史的人啊…”怪叔叔不放过任何一个运用“啊”字的机会,接着问,“慈爱之慈吗?”
正是慈母之“慈”。
“前一人人内已近一刻,你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进去了。”
奇怪,这两次怪叔叔并没有说“啊”,可是小明的耳朵里却自动产生了那种声音。
“我想拜见学堂的创始人。”小明走到太史慈身边,对怪叔叔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明在怪叔叔说到“字”的时候,把耳朵捂了起来,然后在心里默数到五,觉得还不太保险,又数到七,才放开耳朵。
“小明。”
“不要说小名,我问你大名叫什么,推荐人是谁啊?”
又数到七下,看见怪叔叔闭了嘴巴,小明放开耳朵,怪叔叔嘴一张:“啊…”
竟然被算计了。
“跟你说我不是来考试的,我是来找人的。不和你说了,我自己进去。”小明头也不回,就往窄道里跑了进去。
怪叔叔冲着小明的背影“嘿嘿”笑了几声,提笔在考试名册上,蒋干的名字后面增加了一个名字——“小明”。望了一眼桌上计时漏壶的刻度,又在名字后面写上进入的时间:辰时六刻。
“太史慈小朋友,那你就再等一刻吧,不要心急啊。”怪叔叔对太史慈说。
小明跑了没几步,就见到前面分成两条路,在岔道口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为了人类的正义,你知道该往哪边走。
小明心里一阵郁闷,往哪边走和人类的正义又有什么关系?这学堂还不是一般的奇怪,前面有个招生的怪叔叔,里面还有这样的怪路牌。
人类的正义,人类的正义?小明心里一股气涌上来,狠狠朝路牌呸了一口。细细看去,那路牌正中湿湿的,看来之前已经被好几个人吐了许多口水在上面。
往左边还是往右边?左还是右?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小明忽然想到,自古以来,左与右之间,向来右为正,左为副,右为上,左为下。难道说,所谓“人类的正义”,就是向右走?
想到这里,小明抬脚就顺着右边的岔路向前走去。
顺着右边的路,拐过一个弯,不远处又是一个岔道,一个干干瘦瘦的童子正站在那里,盯着面前的路牌发呆。
走到近前,那路牌上赫然写着:“为了祖国的花朵,你知道该往哪边走。”
那小童显然就是前一位考生,此时正对着“祖国的花朵”苦思冥想。
小明终于明白,原来他已经在烧饼学堂的考试之中,这考试大概就是看你能在多久时间通过这迷宫一般的岔道,到达终点。
见鬼,这样下去,前面不知还有多少莫名其妙路牌,一个学堂的人口竟然是迷宫,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这已经是变态了。
不对,照这学堂的变态程度,这场考试一定不只是看通过时间长短那么简单,这迷宫不可能真的大到让人走不出去的程度,跑得快的家伙随便乱闯,极有可能比那些苦苦思考的学童早到终点。
这样说来,如果走错了,大概…不对,是一定会有可怕的陷阱等着。
小明心里一阵后怕,还好第一个岔路走对了,否则一身三脚猫功夫的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没办法,小明只好和身边那个苦思冥想的学童一样,开始郑重地考虑,为了祖国的花朵,他究竟是要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刚才的关键在“正”字上,这次的关键在哪里。小明把“祖国的花朵”这五个字来回想了好多遍,终究遗憾地发现,这次没有一个字能和方位扯上关系。
风中隐约传来哭声,旁边的学童抖了一下,一定是哪个走错路的学童掉进了陷阱。不过小明心里却反而稍安,还能出声,说明这陷阱没恶毒到要人命的程度。


第3章诸葛亮,字孔明(2)
五个字单独拆开不行,连起来呢?“国花?朵祖?”小明试了数次组合,然后又把主意打到了前一块路牌上。
先是人类的正义,再是祖国的花朵。见鬼,这都是外面那块上对烧饼学堂的形容词,难不成接下去还有二十几个岔道不成,看来今天的中饭是吃不成了。
不行,先回客栈取几个烧饼再说。做了决定,小明回头就走。
再次回到怪叔叔处,小明一边暗暗诅咒一边狠狠地朝木牌盯了一眼,方转过身去,却又立刻转了回来。
怪叔叔咳嗽了几声,对旁边的太史慈等几个学童说:“你们先到外面去,等我叫你们再回来。”几个学童应声走出窄道,小明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通过迷宫的秘密。
凑到木牌的前面,刚才那一眼果然没看错,在“祖国的花朵”下面,有一道细细的向左的箭头,而每个形容词下面,都有一道或向左或向右的箭头,那“人类的正义”下方,正是一道向右的箭头。如果不细看的话,决计发现不了,而这么无聊的木牌,又有几个人会细细盯着看?就算无意瞥见,只怕也多半以为是木纹吧。
记住了所有的方位,小明再次回到迷宫。第二个岔道口,那小童犹在苦思,见到小明去而复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小明没有停留,直接在小童惊喜的目光中,向左边的岔路走去。
小明知道那小童为何开颜,对他来说,自己就像一块试金石,只要小童仔细听听他的动静,就知道他有没有选对路。
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小明本想发出一声惨叫,但本着做人要厚道的原则,他只是开始唱山歌。不过唱到一半,就忽然收声。
如果是正确的路,为什么唱到一半就不唱,忘词了吗?如果遇上了陷阱,为什么没有惨叫声?这个问题,就留给外面的家伙思考吧。
还考试一个公平,这不是很好吗?
不过,如果那小子是个冲动鬼的话,只怕头也不回就往右边去了吧,那样的话,可怪不得我哦。小明得意地想着,在下一个路牌“为了百姓可以吃饱穿暖”处,转向左边。
走过了约十三四个路牌,前面的路牌上写的是:为了拯救地狱的罪人,你知道该往哪边走。
这地狱是什么地方?小明不太明白,尽管他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这出自遥远异域宗教教义中的名词,还是不曾听闻。但这并没有关系,他记得这里该向右走。
正要往右去,却听见身后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由远而近。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明正惊疑不定,左侧不远处的砖墙却轰的一声破了一个洞。一个人影从洞里穿了出来,直撞在前面的墙上,那墙立刻出现了个人形的窟窿,紧接着,前面又是一声轰响,那人又冲破了一面墙。
灰石四溅之间,小明依稀分辨出,正是那个名叫太史慈的小童。没想到这太史慈看上去斯斯文文,性子竟是这般悍勇,看这架势,他是从第一面路牌处就直闯了进来。莫非他看到正义的正字,就决定走“正”面?
这迷宫由一道道砖墙组成,虽然每道并不厚,可这样一口气不停势如破竹连闯十几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厉害的内功外功,真是惊人。
小明跑到那个窟窿前,就这么喘几口气的工夫,太史慈已经又撞破三道墙,眼看就要把这条直线通道打通。
还没决定要不要跟着太史慈走捷径,只见太史慈撞到下一道墙的时候,虽然一样砖石四溅,传来的声响却是闷闷的,小明张大了嘴巴,看着太史慈整个人嵌在墙里,然后缓缓仰天倒下,已是晕了过去。
再看那面挡住了太史慈的墙,外面的砖碎了以后,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黑黑的东西。
铁板!
那铁板纹丝不动,不知有多厚,也不知埋得有多深。
变态的学校!变态的学校!同为爱算计的人,小明知道,这迷宫的制造者已经考虑到太史慈这类考生的出现,故意在快到最后关头,太史慈提气要一举冲破所有墙壁时设下陷阱,让他撞正铁板。
而不知从什么地方迅速出现的泥水匠则让小明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小明转头走向右边的岔道。做人要老老实实。
走出最后的岔道,迎面就见到仰天躺在地上犹未醒来的太史慈,脸上多已撞破,鼻梁歪了,鼻血乱冒,嘴唇也破了,紧紧闭着,不知门牙还在不在。
旁边一张桌后坐着的白胡子老头正在一边看着地上的人史慈,一边提笔写着什么。见到小明出来,点了点头,道:“你是小明吧,不错,不错,甲二。”
“甲二?什么是甲二?”
“甲二就是甲等二级,你可以成为我们甲等二级的学员。像他,”老头一指地上的太史慈,“就只能是甲等三级。”
“什么,他这样也算通过,还是甲等?”小明奇怪。
“当然。”老头微笑,“这迷宫有许多种过法,有些照着规矩来,有些不照规矩来。你觉得规矩重要吗?”
小明摇摇头。
“很好,果然该是甲二。如今,不照规矩要比照规矩更能适应啊。如果他能再沉稳些,就不会躺在这里,也不会只是甲三,而和你一样是甲二。”
小明开始觉得这烧饼学堂果然很有意思。
老头手一指,道:“你看他。”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小明望见在迷宫的入口处,一个人影正站在墙头,直接看准方向用轻功纵跃过来。


第3章诸葛亮,字孔明(3)
“当他把所有的规矩踩在脚下,一条捷径就产生了!”
小明收起了嘻皮笑脸,他开始想,在这里做学生,似乎是件不错的事情。
老头话锋一转:
“不过,自以为已经站在了顶端的时候,很容易忘记一些东西,他觉得已经把一切踩在脚下,但其实,在他的顶上,并不是没有东西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跳出一个框框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在一个新的框框里面。一个框套着另一个,当然,如果你连前一个框也跳不出去,你就不会知道外面还有一个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