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宗普通的盗窃案,在灾后千头万绪的日本,警察不可能如此郑重其事,但现在就不同了。 这位警察刚才对着对讲机睦里哇啦讲了一通,似乎那边在催他去下一处地方。但他结束通话后,并未离 开,反而绕到楼外,从那神秘人物破窗而入的地方开始,搜寻更多的踪迹。
P 逭后在窗外的草地上又发现了几处踩压的痕迹,我对比了自己的脚印,这痕迹面积更大,却要比我 的脚印浅许多。这么说,它的体重未必会超过我,只是脚特别大吗?
痕迹延续到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在三个越来越浅的足印后,就无法再追踪下去了。第二和第三个足 印间距骤然拉大,既然体形不可能变化,S15就是这东西突然加速奔跑了。可惜足印太浅,看不出重心, 无法进行更多的分析。〃这路通向哪儿,这不是出医院的路吧。丨,警察指着前方问。〃不是啊,这条路 是往三区的。丨丨山下说。从这里到医院大门,要转好几个弯,走挺长一段路,而这脚印是向反方向去 的。我在这医院也住了些天,算是熟悉了,看着这条路,在心里盘算了下方位,笔直往前的话,不远处 就能见到两米多高的院墙。翻过院墙,就是外面的大街。这应该是通向大街的最短距离,可比走大门快 多了。
把我的怀疑说了,警察向山下确认后,立刻笔直向前。小径在靠近院墙处拐弯,警察用手电在墙上 晃了半天,找到了个疑似蹬踏的痕迹,但并不确定。
“可惜周围街道摄像头的供电停止了,没有工作。〃警察说。然后他问山下,医院的监控设备是否 还在正常运转。”正常运转。〃山下说,〃可是监控点很少,不知道……〃旁边护士指着来路叫起来:“那边不是有一个? ?丨在监控室里回放录像的时候,有更多的医生护士知道发生了怪事,都拥过来,把 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这个监控镜头,正对着那神秘盗贼经过的道路。按照常理,不管他跑得有多 快/都会被镜头捕捉到。
屏幕画面分成四块同时播放?每块五分钟?从我离开房间去见桂勇开始。这样以正常速度,五分钟 能放完二十分钟的画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别说四组画面,九组画面都不会把目标漏过去。我总共离 幵约半小时,这四组里沒有,就在下四组里。十分钟之内,我们就能看见那长了怪手怪脚的家伙是何方 神圣了。
六分多钟后,左下角的屏幕里,一道模糊的人影闪过,速度快得惊人。倒回去,—帧一帧地重放, 那人终于现形。
现在能用〃人〃来形容,因为它穿着人的衣服,灰色的套头衫,黑色的裤子,背上一个大口袋。我 特别注意它的手脚,手一直缩在过于宽大的衣服袖口里看不清楚,脚上没穿鞋子,而是赤着的。S卩不是 一双人脚?在飞快的奔跑跃动中,每一帧的影像都不太清楚,但所有人都能这样确定。因为那脚的轮 廓,太过奇怪了。联想到我屋里留下的那些印痕,它并没有穿什么鞋套,它的脚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怪 模样。
监控镜头所对的方向是它侧面,帽子兜着头,拍不到它的脸。它出现在镜头里时,正是一个奔跳中 的起跳,身形在空中掠过。一帧帧过去,以它的动作趋势来看,恐怕不等这一S天落地,就蹿出镜头了。
它跑得真是快,一定在百米十秒之内,甚至能有猎豹的速度。
就在我们每一个人都认为,它就会以这样的姿态跃出镜头时,它竟仿佛知道镜头在那里,扭头往镜 头看来。
它的头一点一点转过来时,我的心也提了起来。那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正面!尖叫声骤然响起,在场所有的女护士齐声惊叫,那声音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绞碎了。我的心跳 也停了一拍,不是被尖叫声吓的,而是那张脸。沒有脸。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没有嘴。那上面,满是怪异的隆起和凹陷。这和那种重烧伤病人的脸不同, 那种脸上,至少还留下了原本是眼睛和鼻孔的几个窟窿。但它没有。这还是脸吗,这不是脸吧。这不是 —个人!
它已经跃出了画面,惊叫声还在持续。夕卜面传来很多脚步声,许多人被这尖厉的音波吓到,要赶来 看个究竟。
门突然被推幵了,当头冲进来的,竟是梁应物,陈果紧随其后,然后才是一名医生。
一名停止尖叫的护士,开始哭了起来。

第五章零号失踪事件

明P怕是无面人再次出现在这监控中,甚至是个幽魂出现,我都不会如此惊讶。实际上,画面里出现的东西本身一点不奇怪 一一■^长长的大拇指。大拇指上有口香糖,按在镜头上,于是就什么都看不出了。
警察已经走了。
他带走了监控录像,但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沒有太多 白勺人手,又沒有造成财务损失。“这位警察斟酌着说。
“没有关系的,沒有关系的。丨丨山下连声说,”现在,我只希望平平安安就好,这怪物最好别再出 现在医院里。至于是不是要把它抓住,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我想山下大概心里对我有些埋怨的,好心腾出病房给我住,还为我提供这么多帮助——比如那辆电 动自行车。结果我跑去浪江町背回个无甲龟,最后惹出这么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来,搞得现在医院里医生 护士人心惶惶,等到了明天,还不知会有什么版本的故事流传出来。我私下里悄声问林贤民,日本神话 传说里,有没有这种没脸怪物。他青白着一张脸,说没有的吧,从没听说过。“多半这个案子会从我手 上移交出去的。丨丨这是警察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心里琢磨,日本是否也有类似X机构的部门呢?应 该也是有的吧。现在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浴室的玻璃窗还碎着,明天会来换掉。我和梁应物坐着,陈 果站在梁应物身边。她不肯坐,说站着就好。瞧她的神情,对梁应物很是尊敬。
先前在外面人多口杂,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梁应物好好说话。“来的很快啊。说吧,什么事? ??我一边吃着护士小姐先前送来的饭(其实早已错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一边不客气地对梁应物说。”安德 鲁把事情告诉我了。〃“安德鲁,安德鲁是谁?”“哦,就是桂勇。”我皱了皱眉,怎都想不到,这家伙转手就把我卖了。
“你别误会,他只是事先告知我一声,毕竟我们和他们现在是相互合作的状态。否则你明天作为他 们的临时研究员出现的时候,我们不也一样还会知道。〃他这么说,让我释然了一些。我想怎么自己这回走眼得这么厉害呢,桂勇看上去不像这样的人嘛。 “你们和他们在合作?他倒沒有提起过。〃 〃现在有九个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研究组在日本,我们 之间都是合作关系,泛合作。〃梁应物语速很快,把这些草草解释完,换了副郑重的表情,问道:”先 前的惊叫是怎么回事,警察为什么来,我在旁边好像听见说有什么东西被偷了 ?你的东西?监控录像到 底录到什么了 ?““这么多问题。〃我眉头一挑,”桂勇没说? 〃 “他只说会接受你成为他们的研究人员。〃我笑了 笑:”我今天下午去了浪江町一次。“说到这里,我瞧了陈果一眼,果然她的脸色一变。看来她已经去 中华街找过钱德成了。
“抓了只河童。”我接着说。“什么?”陈果大惊。“怪不得桂勇会同意你成为研究员,是以河童 为条件吧,这么说是河童被偷了 ? ??就在陈果惊讶的当口,梁应物已经迅速把事情理清楚了。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又很细致地问了许多细节,无甲龟的模样,头是什么样的爪是什么样的,走路 的姿态又是什么样的,速度和爆发力怎样等。他甚至让我在纸上画无面人的指印和足印。我——满足, 其实心里很不_页。
“还有什么要问的,结束了没有? 〃最后我说。”没有了。〃梁应物说。我做了个请他们出去的手执
梁应物冲陈果点点头。陈果从手提包里取了台手提电脑出来,放在写字台上打幵。
“这是干吗?”我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梁应物指指我的饭碗:“你饭还沒吃完呢。”我 几口扒完,“啪〃的把筷子拍在桌上。”脾气这么大,还能耐心地把事情告诉我,很感激呀。丨丨梁应物 说。“噢,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些年,你又资助我来日本采访,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我用讽刺的口 气说。你不仁,我却守着基本的道义,看你心里过意得去不!
〃不得不说,你这招曲线救国出乎我的意料,居然单枪匹马抓来了个突变生物,从海勒国际那里打 开了突破口。既然你明天就会去临时研究中心,有些事情,也未必能瞒死,所以就为你省点儿调査时间 吧。怎么样,关于最先那封邮件里的照片,不想听? 〃“反正我总也会知道。”我嘴里这么说着,却也不再轰他们出去。“有些细节,别人不会知道。” 梁应物说。这时电脑已经启动完毕,陈果打开了一组照片。就是曾给我看的那些,但有着更多的角度。 梁应物指着一张船上的照片说:“这是三月十二日上午,地震次日,福岛县以东约九十海里的一艘渔船。接下来的两天,有许多渔船捕撈到这种不明生物。它们漂浮在海面上,最初渔民以为是水母,捞上 来才发现,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这是在震后发现的第一批不明生物,被我们从渔民手中全部收购,总数达到一百一十八具。丨丨陈 果补充说。
“不明生物? 〃 〃因为还不能完全确认到底是突变生物,还是此前未发现的物种。〃陈果解释说。 梁应物说:”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沒有生命迹象。当时有三个猜测,一是因为突变而死亡的生物; 二是海底某种我们未发现的生物,因为地震而大枇死亡。“〃哦,居然还有第三种猜测,是什么?〃我忍不住说。〃第三种嘛,其实怡是海勒国际的团队提出 的可能性,这也许是一种无意识的植物,又或许是蛋白质集合,从来就不具备独立生命。〃植物我能理 解,可是蛋白质集合是什么,类似阿米巴原虫的聚合体吗? 〃类似珊瑚吧。〃陈果说。梁应物侧了侧 头,这个动作表示他对于这种猜测并不以为然。“然后呢,你们进一步的研究结果是什么?丨丨”我们把 所有的这种生物收集起来,找了个冷库冰起来,取了其中一件放在研究中心里研究。这种生物自离水开 始,就迅速变形,等到运回岸上,实际形态已经和刚捞起来时大不一样。所以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通 过电脑,来还原它们的本来面目。〃梁应物说着,示意陈果翻动照片。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电脑效果图。这张图让我看得一胯,不禁问 道:“这是你们还原出来的样子? 〃 ”是的。〃梁应物说。我有点理解为什么桂勇他们会提出第三种猜测了,因为这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生物,更像是件人造物品。应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张地毯,一张椭圆 形的,在两头各有一些毛穗子的地毯。地毯的中间,还有差不多十个孔洞。这样子一讲,是不是听上去 就像张破地毯,但这的的确确是最贴切的形容了,只不过这地毯是半透明的。
“这张毯子什么尺寸? 〃我问。梁应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笑说:”我们称之为零号生物。宽 三到四米,长七到十米,厚度十至十五厘米。推测活体时身体有很强的弹性。丨丨零号?这东西的形状, 和阿拉伯数字0倒也挺像的。“那,它有内脏有大脑吗,它的进食、排泄和消化器官在哪里?丨丨”放在 实验室里的那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脱水至结晶化了。这种细胞的变化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给我们 的解剖制造了很大麻烦,实际上就是无法解剖了,通过对一些截面的研究,能见到不同的细胞组织,但 也只有从外观上作此判断,结构都已经因为结晶化而被破坏掉了。我们能作出的判断是,第一,未见明 显的器官组织;第二,它的某些部分也许曾是中空的,里面曾有类似血液的液体。〃然后梁应物看了我一眼,又说:“基因比对的结果,零号生物和一些软体无脊椎动物比较接近,就 目前的比对结果,最接近的是水母,基因相似率达到93.7%。〃我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耸耸肩说:“93.7%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人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在98%?99% ,而人和老鼠的基因相似度也有95%?98% ,所以和水母 93.7%的相似度,并不能确认它和水母有多近的关系。“还是有可能的。〃陈果说,”水母是活化石, 出现的时间比恐龙还早,可以追溯到六亿五千万年前。这么长的时间里,进化出了各种各样的形态,比如常见的水母寿命只有几周到一年?但在加勒比海发现的灯塔水母,会从性成熟期倒退回幼年期,并不 断重复这种状态,理论上不被天敌吃掉或得病,就能长生不老。〃我笑起来,这女孩在很用力地表现自 己,大概是想尽快成为正式的X机构成员吧。〃我知道,灯塔水母,据称世界上唯一一种能长生不老的 生物。所以呢,你是想说,水母之间的差异如此巨大,所以不管进化出多奇怪的东西……〃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全身瞬间如过电般战栗起来。我不禁看了梁应物一眼,他也在看着我。他知道我在 想什么。我也总算明白了他先前那一?眼的含义。陈果没有觉察,接着我的话说:“沒错,这么悠长的岁 月里,水母进化出了许许多多的分支,其中的大部分,都还没有被人类发现。照片里的零号,很可能是 生活在深海海底的水母分支,因为大地震的关系死去,尸体浮上海面。”
然后陈果点幵了另一张图片,说:〃我们模拟了零号各种可能的运动状态。丨丨她一张张图片切换 着,在这些图片上,有的是两端的触手在行走或捕食,有的是薄薄的身体扭成S形来获得前进的推动 力,还有的是两端的触手连接起来把“地毯”变成了圆筒状。
“因为柔软的身体,零号可以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动作,这些造型有的非常奇怪,但说不定它们就 是这样生活的。”
“几乎具有任何外型的可能性,不是吗?丨丨梁应物说,”也许这些照片上的想象,和真实的它们比 起来,根本算不7什么。
“你……是因为这个,才发那封邮件给我,让我来的吗? 〃我问,声音低沉。
“你不是以想象力丰富著称的嘛,原本,梁主任是想,你也许可以绐我们更多解读的角度。对于完 全陌生的生物,也许这种角度的重要性并不比专业知识来得差。〃陈果说。只是她并沒有把自己的心思 掩盖得很好,稍挑起的眉头,表示她并不认为我能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是的。〃在陈果说了这一通之后,梁应物缓缓地答道。他说的,和陈果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 知道!”地震的第二天,就发现了大量的零号生物的尸体。用突变失败死亡来解释,首先时间上来不 及,核辐射的催化作用不可能这么大;其次突变总是种群中的个案,哪怕一个种群都受到了同样剂量的 核辐射,也不可能全都突变,更不可能全往同一个方向突变。最有可能的解释,这是原本就存在的生 物,因为地震的原因而死去。〃梁应物说。
他叹了口气,说:“也许我的推测不对,所以请你来看一看。”
陈果说:“这次地震有太多颠覆性的发现,一些原来看似铁律的规则也在变化,所以我们也拿不准 了。照说所谓的突变,也是在大尺度概念下说的,生命周期短的生物比如昆虫,会在第二代上有所体 现,而生命周期长的,比如晡乳类,要几个月才会有能观测到的变化。但这次不同,短短几天,在靠近 辐射源的地方已经观测到一些细微的变化了,比如陆续发现了提早破土的蝉,改变性别的鲑鱼,几十个 小时内换壳两次的暴长至五十克的红虾,这已经是正常红虾的五倍以上了。当然这和你发现的完全改变 形态的无甲龟还不能比。所以在连续出现特殊例子的情况下,也不能断言说,这枇死亡生物就肯定和核 辐射无关。”
其实陈果说的这些,完全在另一条平行线上,她不明白我和梁应物心中所想。
梁应物之所以会想到我,是因为海底人。那是九年之前的事情,当时我才刚开始接触到这世界的神 秘一面。那是一个生活在大洋深处的高智慧种族,遵循着一条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进化道路。而我之所以 会知道他们,是因为一场爰情。不是我的,是一个名叫苏迎的广吿女郎,和一名海底人中的杰出人物之 间的爰情。那几乎就是人鱼故事的翻版。当然,他们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这位海底人通过一种特殊的 装置,将自己类人化,终于可以和苏迎生活在一起。那一段故事,我很多年前就写在了名为《变形》的 手记中。
那一次,水笙——那位海底人自取的人类名字,他亲口告诉我,海底人是由水母进化而来。这件事 情,梁应物也是知道的。海底人有强悍的生存能力,这生存能力之中,就包括了利用其柔软的本体,模 拟变化成其他东西的能力。
梁应物怀疑这些死去的生物,和海底人有关。因为我和水笙的交往,他希望我过来看一看。
只是大海茫茫,九成以上的生物,都不在人类已知的生物谱系中,贸然出现一种未知生物,他怎么 一下子就能怀疑到海底人身上呢,这也许是另一种没有智慧的深海无脊椎生物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得知海底人存在是二OC二年的事情了,我怎么忘记了X机构是一个怎样的 存在,知道了地球上还有这么一种高智慧生命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要接触要进一步研究,这么多年过 去,他们一定得到了更详细的资料。所以梁应物才能够作此判断吧。
那一次之后,我和梁应物就再也沒有谈起过海底人的话题,彼此都不知道各自在这方面有沒有新的 发展。但实际上,我至少有五年,没有和水笙苏迎联系过了。所以即便我来了,这生物还在,也帮不了 多少忙的。
然而,以我对海底人的了解,这是一个个体进化到极致的种族,如果以人类标准衡量的话,都是超 人了。即便这样的大地震对人类是个大灾难,可对于海底人来说,会严重到死很多人吗?
陈果自顾自地说着,我和梁应物各怀心思。她到底也是个聪明人,放慢语速乃至停了下来。
“谢谢你的介绍。”我说,“不过,最关键的部分呢?”陈果看看梁应物,梁应物冲她点点头。 “实验室的那一具零号迅速结晶化,所以我们决定从冷库里解冻一具新的。”陈果说,〃那是在三 月十六日一早,你到日本的前一天。冷库是我们向渔民租用的,日本的近海渔业,现在算是完全停摆 To “她小小地感叹一句,接着说:“我们大概是在早晨九点到达冷库,幵门之后,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冷库是我们十三日租下的,十四日凌晨一点左右,所有收集到的零号生物陆续入库完毕。因为冷库里没 有安装摄像头,而可以在低温状态下工作的特殊监控设备一时之间也购买不到,所以我们只能每隔十二 小时左右,派人去看一次零号的状态。〃“其实就是陈果每天在作观测记录。”梁应物说,“这倒不是防盗,说实话我们完全没有防备到这 点。原本是怕这种生物有我们不知道的特性,在低温环境中会不会有什么异变。”
通常温度越低,生命的活性也越低,更不用说这些冰入冷库的零号生物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但进入 X机构这么多年,梁应物接触过的神秘事件比我要多得多,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发 生。所以这种安排,显得他小心谨慎。只是这种小心谨慎,却不防最后竟被盗走,等于辛辛苦苦把窗户 烟囱堵死了,人家却一脚踹幵了正门。
梁应物自己也苦笑了一下?显然是我的表Iti上他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十五日晚十点去过冷库, 待了约半小时,所以零号的消失应该发生在十五日晚十点半到十六日早九点之间的十个半小时里。〃陈 果说。”等等。为什么你会用’消失,?“我问,”不是失窃吗?是失窃,但是……〃陈果停顿了 —下,似乎在选择用词,然后说,〃我给您描述一下详细情况吧。我们租用的,是一个中型土建冷库, 总共存放了一百一十七具零号生物。这些生物死后躯体收缩并呈螺旋状扭曲,每一具长度在五至六米, 扭曲后直径约五十至八十厘米,重量在三吨至四吨。“〃这么重?〃我脱口而出。一条成年大白鲨体长六米左右,重量通常也不会超过三吨。而这脱水后 的零号生物,重竟能达到四吨?这也太离谱了。那难道这些家伙生前有十吨左右的体重?这怎么可能, 这么薄的一张“毯子〃,哪来的这么大分量,脱水后不到一吨才是正理啊。
“的确重得异常,还好我们的实验室里还保留少量的结晶,在曰本我们缺少设备,已经送回国内研 究了。〃梁应物说。
陈果眉毛微皱,盯了梁应物一眼。我便知道了这恐怕本是不该对我说的情报,甚至很可能是在瞒着曰方的情况下,偷偷截留小部分零号身体结晶送回国内的。
梁应物浑不在意陈果无声的质疑,说:“所以,冷库里的这枇零号生物,总重在四百吨左右,运进 去的时候五辆大卡车好多个来回才运完。这么大宗货物的失踪,实在很难用失窃来形容。〃“当时我到达冷库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大挂锁不见了。打开冷库,有一瞬间我简直以为自己跑错 了。十小时之前还是堆得满满当当,十小时之后什么都沒有了。冷库在二本松市,靠近市区,并不是很 冷僻的地方。那里在核电站三十公里撤离线外,所以同一条街上大多数的居民都没有撤离。日方事后作 了比较细致的调査,出事晚上沒有人听见街上有卡车开过的动静。S卩边夜里非常安静,而且灾后人们非 常敏感,许多人失眠,可一点的响动,都瞒不过去的。丨丨陈果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说:”其实并 不是没有一点儿响动,住在冷库旁边的人家,有人听见了持续了几十秒的声响。判断应该是冷库电动门 升起来的声音。但除此之外,就没了。“〃电动门升起的声音,SP很响吗? 〃我问。“其实很轻,估计有四十分贝左右,如果是在白天的话 很容易忽略。〃陈果回答。”你是说,四十分贝的电动门升起的声音都被听见了,但随后四百吨的东西 被运走却没有人听见?丨丨我吃惊地问。“就是这样,事实上,现场没有发现可痕迹,冷库内没有重物 拖拉的迹象,库外也沒有车辆的轮胎印。可以这么说,就算这些零号生物又活过来,自己走出去,也会 留下痕迹的,这四百吨的东西,就像是在空气里蒸发了。要么,它们不是在海水里游,而是可以在空气 里游走!”
陈果越说眉头越皱紧,可见她其实在这宗消失事件上已经花了很多心思,但仍一无所获。
“目前在冷库失踪案件上能掌握的线索,一是夜里两点三十分左右的电动门声音,二是监控。〃“有监控?”“这冷库有自己的柴油发电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选择它的原因,不会受电力供应紧 张的影响。同时在库门前有一个监控镜头,用的也是自己的电。监控镜头拍下了奇怪的画面。丨丨陈果随即给我放了这段监控录像。这是个红外监控镜头,加之附近有路灯,画面相当清晰。陈果直 接把时间拉到了出事的时段,画面右下角是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二分四十一秒,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明P怕是无面人再次出现在这监控中,甚至是个幽魂出现,我都不会如此惊讶。实际上,画面里出现 的东西本身一点都不奇怪一一一个长长的大拇指。大拇指上有口香糖,按在镜头上,于是就什么都看不 出了。
但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大拇指呢?正常不应该是先看见一个人,然后再看见他伸出大拇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