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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了可怕的呻吟声,紧张地往后看了看,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好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一样。没等我说什么,钟灿富拍了拍手,立刻蹿出了两个人,拿着尖利的鱼棱,把我夹在正中:“你们他娘不要命了,敢到这里来?走,跟我去见蛟爷,看他怎么收拾你!”
钟灿富摆了摆手,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回头对我们说道,“赶紧滚吧!”
我冷汗直冒,再看阿惠,她在边上面色惨白,捂住了嘴不敢说话。虽然不清楚钟灿富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放我们走,但现在也没时间来细想,我始终对底舱的东西感到恐惧,既然这么容易过关,又能远离底舱,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二话不说,我拉着阿惠就往二层鱼舱跑去,刚跑到甲板,隐约听见钟灿富的怒骂声:“妈的,让你们守好,你们都去吃屎了吗?蛟爷怎么说的都他娘忘了?让蛟爷知道有人下来了,你们就等死吧!以后再有外人下来,都给我扎到海里喂鱼!”
看他们没上来,我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真不想对付我们,就在这时,甲板上响起一种特别的声音——啪唧啪唧,啪唧啪唧,好像有很多人用整齐的步子大踏步向这边走来,但是,却又像是一个人。瞬间,下面的钟灿富他们就安静了下来。同时,甲板上其他淘海客的声音也消失了。
我转头看去,一下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夜幕之中的甲板上。
沿着船舷走来一个身材矮小壮实、四十岁左右、肤色黝黑,模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从舱里出来,他穿着海船上只有船老大才能穿的黑色绣着龙凤图案的肥大龙裤,上面穿着一件对襟扣短衫,露出手臂的肌肉看上去像铁一样硬,更奇特的是,我一眼就注意到,他光着的两只脚上各有七个脚指头。
六个脚趾的人倒是偶尔能见到,长七个脚趾的却从未听说,更奇怪的是两只脚都是七个脚趾。
这个人在甲板上行走的时候,七根脚趾就像七枚铁钉,落下时牢牢地钉死在黑黑的擦得发亮的船板上。难怪他走路的时候,会发出那么响的声音了。
一直以来福昌号随着海浪来回摇晃着,刚上船的时候我们只有抓着东西,才能够站稳脚跟,但这个矮小的男人,却因为两只脚有七个脚指头在船上如履平地。
我们一下被这个人的气势震慑,一下呆了下来。
怪人走到了我们身后的舱口。所有淘海客都在低头忙着找事做,没有一个人抬眼看这个刚刚走过来的矮个子男人。
我心里正犯嘀咕,疑惑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淘海客怎么突然就变性了,就听那个怪人哑着声音对底舱问了句:“刚才怎么回事?你在底舱吵什么,连你也不晓得规矩吗?”
钟灿富抬起头来:“蛟爷,那边这条舷梯,昨天收起来的时候我检查了的,明明是好的,刚才有人上船却断了,一个倒霉虫差点摔死。你说要不要修修。”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我问刚才是怎么回事!”怪人打断了钟灿富的话,从甲板上俯视盯着钟灿富冷冷道。
“不知道谁弄断了舷梯,我让虾仔去弄,没想到他在这儿偷懒,我就骂他几句。”钟灿富低着头飞快地说。
“说实话!”矮个子男人抬了抬眼睛。
“真的。”钟灿富好像有些害怕:“我不敢骗你…”
我心中凛然,这个凶悍的大胡子竟然在帮我们隐瞒,但是肯定不是因为帮我脱身,肯定是因为如果让这个蛟爷知道我们下了底舱,他们可能也会倒霉。
看来底舱里的东西,这个蛟爷是下了死规矩了,这里面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一碰就死。不过这蛟爷的权威也太大了。
这时那个怪人转过身来,正对着我,一道精光从他眼中闪过:“还有毛客跑到舵盘后头。福昌号什么时候有过这规矩?”
“蛟爷,我马上让他们滚!”钟灿富说道,立即就爬了上来,没等他动手,阿惠一把就拉着我混在乘客里向船舱走去。接着就听到钟灿富大声地吼叫:“你们两个奸夫**,再到后舵来我把你们直接丢海里去!”
进舱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蛟爷转身已经一声不吭往回走了,这个长了七个脚指头的矮个子,原来就是福昌号的船老大,大名鼎鼎的蛟爷,我们的这次远行是否平安,就掌握在他手里。
忽然想起叔父之前安慰我时说的话,现在我有些相信这样一个人物,说不定真的能够一脚踢死只牛。不过,他刚才的表现,分明已经证实了我的推测,这船的底舱非同小可。
可这艘船的底舱里到底藏了什么呢?回想底舱里传出呻吟声,要么是妖邪要么是什么快死的人——我的心头再次浮现了先前的疑惑,这条船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如阿惠说的,三年前的船不是这样,那么在三年中这条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让这艘船看上这么诡异。
正想着,忽然又是一声呻吟声,接着四周的船客就是一阵骚动,因为这一声呻吟声,很快变得离我们很近,几乎就在船舱之外。
刚才我们听到呻吟声的时候,这些船客一定也听到了,我看到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看了看我,有些人则把耳朵贴到甲板上。
我也立即学他们的样子,一听,还是刚才的那几声怪声,应该是同一个东西发出来,这一次却像是在我们的甲板之下,似乎它从刚才我们呆的位置,走到了船舱下面。
有人在舱口那里轻声道:“这船上是不是不干净啊,我怎么听到有女鬼在叫。”
立即他旁边的人捂住他的嘴巴:“你不想活了,这种不吉利的话,怎么可能在这儿说,如果让他们淘海客知道,你肯定活不了。”
那个人被吓的脸色煞白,但是他的话已经被很多人听到了,“是船被浪打的声音,这船板子肯定有几块老旧了,我做过船工,我知道。”有人就道。
我心中苦笑,这声音怎么可能是船板的声音,这东西一定是什么活物发出来的。而且,这活物一定就在我们船舱下面。
我往外看了看,淘海客们似乎并不在意,看来他们应该早就知道底舱里有东西,早习惯了,我心中的怀疑就更强烈了。
正想着,忽然阿惠猛拉了我一下,我回头,一下竟然看到黑皮蔡和全叔正在人群中向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看着我们。
第十章 鬼气弥漫
我心说糟糕,难道他们要在这个时候找我动手,我一手就摸住了包袱里捣药的药臼子,护住阿惠往后退,心里十分的诧异,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他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对我们下手。大家都在舱里休息,再怎么样总不可能看着我们打起来。而且人多拥挤,他要打我即使不躲,也免不了会殃及很多人。
看他们摸到我的面前,我已经站了起来做了搏命的姿势,黑皮蔡立即摆手:“小兄弟,别急,这一次咱们不是来寻仇的。我们叔侄有话要说。”
“我没什么和你们这些人说的。”我道。
黑皮蔡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投在那怪声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发现这里情况有些不对,他嘿嘿一笑,就拉着全叔坐了下来,对我道:“坐下坐下,别紧张小兄弟。”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大洋,丢给我:“这点钱就算我们为之前的事情赔不是。”
我条件反射的接了过来,一看,竟然有两个大洋,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不是随便谁都能给的出的,不由更加的惊讶,黑皮蔡不耐烦的继续喊我坐下。
我看着四周的人,又看了看阿惠,阿惠一下把钱拿了过来,塞到我的口袋里,说道:“谁怕谁,看他要干什么。”
我只好坐了下来,但是身体还是很戒备的,黑皮蔡刚凑近我,我立即往后缩去。
黑皮蔡看了看四周的人,给我做了个眼神,似乎是不想让边上的听到,轻声道:“贼有贼道,我们都这样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碰你,你放心,这一次不是来陪不是,是想找你打听点事情。”
“什么事情?”
他再次凑过来,又递了一个大洋过来:“刚才算你们命大,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和这丫头下了底舱去了,钟胡子帮你瞒着可瞒不过我们,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要找你麻烦,我就是想知道,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看了看那个大洋,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却听阿惠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不怕那大胡子找你们麻烦?我们可不想被连累。”
黑皮蔡看了看全叔,指了指甲板下面和四周的人:“这声音你听见了吧,我和你们说,老子坐过的船比你们看过的驴还多。”他几乎没发出声音,但是我还是从他的嘴巴里读出了一丝“不是很太平。”
“什么意思?不就是有人在鬼叫吗?”阿惠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黑皮蔡就道:“这儿的人不知道,老子可是知道,说出来吓死你。”
我来了兴趣,阿惠似乎也来了兴趣,我问道:“是什么声音?”
黑皮蔡看着我们就道:“你先把你在舱下看到了什么告诉我。这一个大洋给你,我再告诉你下面是什么。”
我看了阿惠一眼,阿惠就道:“告诉他,又不少块肉,反正我们也没看到什么不能说的。”
我点头,觉得有道理,就把刚才看到的符咒什么的,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黑皮蔡就和全叔对视了一眼,说道:“果然没错。就是那东西!”
我看着黑皮蔡,就急问道:“到底是什么?”
“你先别问。”他道,“要是我猜的没错,这船上,今晚肯定得死一个人。”他道:“这玩意是索命的。”
说着他就看向四周,我随他的目光看去,死气的风灯下的船舱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阿惠就道:“瞎看什么呢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清楚点。”
黑皮蔡道:“这东西,就是一只夜叉鬼,是一只妖怪,趴在舱底,一个晚上吃一个人,就这么叫几声,阳气弱的人就被勾魂了。这东西在,能保船的平安,再小的船,有这东西护着,再大的风浪都不会翻,可这东西每天得吃一个人,我算知道福昌号怎么就不怕出外海了,感情船上养了这种东西,咱们这一路过去,死几个人根本看不出来,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真的?”我将信将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觉得有点荒唐。黑皮蔡就道:“不信就别信,看来我们得找办法自保,你可记得那些符咒是怎么写的?”
我摇头,这东西谁能记得住,黑皮蔡就和全叔看了一眼,就道:“得,你这窝囊废,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说着和全叔耳语一番,就道:“这事情,你谁也别说,闹起来,我们几个先死,各安天命——”刚说完,忽然听到船舱外有个女人在哭喊:“你不能就这么死啊…还没出海,你要醒过来啊。”
黑皮蔡看着外面,一拍大腿:“中!有人着了!走,去看看。”说着就立即往外面走去。
我想了想,心中就一动,站起来对阿惠招呼道:“我也去看看。”看着阿惠疑惑的眼神,我解释道:“我是郎中,到底是不是我一眼就知道。这船确实古怪,要是真的,咱们也好做准备。”
也顾不上船晃得厉害,扶着边上的船板一路走一路看,等绕到舱门口,我一眼就看到舱板上躺着个人,再仔细看发现是之前掉下去的长衫男人,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但依然昏在地板上,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抽泣。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男人不是早就已经被救上来了吗?怎么好像一直昏迷到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站在那里,看见那个女人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是机械地抽泣着,又麻木地拍着男人的脸,掐他的人中,声音凄惨地道:“雄哥,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黑皮蔡看了我一眼,似乎意思是,就是这家伙。
我心中不忍,走过去道:“让我来看看。”说着在男人身边蹲下来,发现他人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身边有一大滩水迹,看样子是他落水时喝了很多海水,昏迷中吐出来的,发出一股奇怪的腥臭,我皱眉问那女人:“这摊水是他吐的?”
她点头,我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道:“你的男人是白天灌多了海水,当时没有吐出来,现在摇了这么大半天,海水在肚子里作怪才导致他昏迷的,只要能把他肚子里的海水倒出来就没事了。”
“怎么倒?我不会啊,是不是把他翻过来?”那女人先是手忙脚乱把她男人翻身向下。
全叔和黑皮蔡阴笑起来:“我们倒是会,不过…”他们扫过女人清秀的脸,全叔腆着肥胖的肚子走到她身后,俯身吞了一口口水:“妹子,你别再狼哭鬼叫了,你这男人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糟糕了,这两个王八蛋毛病又犯了。
“我叫陈水妹。”那女人失魂落魄地说,“他是我先生邱守雄。”
“哈哈,守雄?”全叔和黑皮蔡又笑起来,“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守什么雄呢,男人嘛,就应该守雌嘛,你说是不是?”
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我见着女人傻傻的,再这么下去就要受骗,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正要说我是郎中,来给那男人看看是什么病。阿惠也走了出来,对我们道:“那声音跟出来了。”
“什么?”我问。阿惠就道:“你听!”
我静下来,就在这时,我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呻吟声,这一次,果然是我们脚下出来的。
“果然没错。”黑皮蔡道:“这儿的这人不行了,这声音就出来了,这船底的,果然是个吃人的夜叉!这蛟爷他妈的走的也是歪魔邪道啊。”
我却出了汗,因为我忽然感觉到,从后舵到船舱,到甲板,这声音竟然好像是在跟着我一样。
正想着,咄的一声,一柄粗大的鱼棱从船首射出来,雪亮的棱尖深深地扎进了甲板里,吓得大家一个激灵。
大胡子钟灿富带着两个气势汹汹的淘海客冲到了鱼舱门口:“干你老母,刚才谁在说夜叉?给我滚出来!”
黑皮蔡早被吓得缩了进去,钟灿富走了几步猛一用力,把鱼棱从甲板上拨出来:“敢做不敢当,怎么,有种说没种认是不是?黑皮,是不是你。好像是你的声音?”
“不不不,我们这么熟了,我怎么会坏规矩。”黑皮蔡立即道。
钟灿富刚才被骂,似乎憋了一肚子气,大骂道:“你别以为老子是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坏规矩我怕这船上没人敢坏规矩了,走,跟我走一趟见蛟爷!”
这时全叔上前一步,指着我说:“阿灿兄弟,你眼花了吧?看不到骂蛟爷的人就站在这里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钟灿富狠厉的眼睛一下转向我,一看是我,立即骂了一声,显然发现我就是刚才害他挨骂的人。他大踏步向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阿惠随即挡在了我面前,着急地大声道:“他胡说,刚才骂人的不是他!”
黑皮蔡阴腔阳调地说:“不是他难道是你?”
阿惠拿手一指黑皮蔡:“你们少在那里贼喊捉贼,刚才明明是你骂的蛟爷。”
钟灿富马上凶狠地转向黑皮蔡,全叔急忙护住侄子:“老钟,你可别缺心眼,你难道还看不出那娘儿们是在栽赃陷害吗?”
钟灿富闷哼一声:“这小娘儿们跟你有仇?”作者:南派三叔&雾满拦江
全叔不愧是跑江湖的,反应极为迅捷:“仇是没有,但是骚娘儿们为了护着她的野汉子,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钟灿富刚想说话,就听到舱下有人在叫他,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对着舱下吼了几句,又转身对我们说道:“船上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天这事可还没算完,不管是谁骂,等我查出来以后,老子一定叫他后悔得要钻回娘肚子里去!”说完这话,他一挥手就要带着淘海客们离开,我在后面叫了一声:“钟大哥,请等一下。”
钟灿富停下来不耐烦地在船舷边吐出一口痰:“干你老母,有屁快放。”
我不顾阿惠的拉扯阻拦,高声问道:“这动静是怎么回事情,能不能给我们个说法,这么大家呆着也不安心。”
钟灿富突然暴怒着吼起来:“你他娘的——过时卖日历,嫌命长是不是?你给我听着,你在船上就是个货,少给我管闲事!”他走到我面前指尖戳到我鼻子上:“听好了,以后再让老子发现你不安分,就连你和那个骚娘儿们,一齐剁碎了扔到海里喂鱼!”
说完转身走了,我吓的一身冷汗,就看到黑皮蔡和全叔在边上看着我古怪的笑了起来,我看着他们的笑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
钟灿富走了以后,船舱门口的全叔竟然开始对长衫男人邱守雄施救。他们毕竟是生活在海边的,又长期在外面混,救落水的人还是有一套的。他先把头放在邱守雄胸部听了听,又拿手试了试鼻口,然后双手按在邱守雄的小腹上,慢慢加大了力道,没过多久邱守雄猛地挺坐起来,张口喷出一股十分腥臭的黑水,跟着又躺下了。
船舱门口的旁边,黑皮蔡还用力拽着邱守雄女人陈水妹的手臂:“你不能过去,救人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女人的阴气,你的阴气一冲,他身上那点阳气立刻就散了,恐怕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听了黑皮蔡的顺口胡编,陈水妹吓得面色青白,摇摇晃晃地任由黑皮蔡把她拉到角落里嘀咕去了。我心中着急心说要坏事,却被阿惠拉住了。
全叔又按了几下,邱守雄坐起来又吐了一大滩散发出恶臭味道的黑水,终于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邱守雄用长衫袖子擦擦嘴边的水,好像是察觉到有臭味,拿起袖子闻了一下。
全叔故作豪爽地把西洋衬衫下摆往后一撩,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哈哈大笑:“兄弟,你刚才掉进海里去了,快谢谢我吧,要不是我刚才当机立断跳下水去救你,现在你恐怕早就见龙王爷去了。”
邱守雄虚弱地摆着头:“是你救了我?刚才我好像昏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我在舢板船上的啊,怎么会掉到海里去?”
“你的眼睛长在屁股后面,能看清楚个鬼啊。”全叔一巴掌拍在邱守雄的肩膀上,“兄弟,人帮人,人抬人,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也不用重谢啦,给三五块大洋意思意思就算啦。”
“大洋?”邱守雄伸手摸向腰间,忽然叫起来:“大洋呢,我的大洋呢?”
“我就说过你爱犯糊涂,果然没错!”全叔蹲在邱守雄身边,“兄弟,知道是谁把你推下去的吗?你看那边,和穿着红旗袍的那个骚娘儿们在一起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他把你推下海的。你的大洋就在他身上,他趁你昏迷的时候从你身上顺过去的。”
邱守雄向我看过来,眼神里充满怨毒。我一下闪一个念头,心说糟糕,下意识就摸我放着大洋的口袋。
一边陈水妹和黑皮蔡从侧边的角落往舱门口朝我们走了回来,陈水妹一脸惊恐,跟在黑皮蔡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揪住黑皮蔡衬衫分衩的后襟,生怕黑皮蔡丢下她不管似的。我和阿惠对视一眼,不知道黑皮蔡用了什么厉害的手段,居然几句话的工夫,就骗得那个女人死心踏地了。我吃惊之余忽然想到,如果当时没有我的提醒,阿惠说不定就是现在的陈水妹那样了。
全叔这时也不和邱守雄说话了,迎了上去对黑皮蔡笑说:“阿蔡,你来得可正好,这个人已经被我救醒了。”
奇怪的是,陈水妹听说她先生醒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拉着黑皮蔡的衣服不撒手。黑皮蔡皮笑肉不笑地把陈水妹往前一推,邱守雄一见她,顿时数落起来:“水妹,你跑到哪儿去了?刚才我被人推到海里去,要不是这位大哥救了我,我肯定就死了——咦,水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答我?”
陈水妹不大对头,她的身形很僵硬而且眼神十分呆滞,本来还算清秀的脸板得像木头,对邱守雄的问话视若罔闻。
“水妹,你怎么了?”邱守雄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想捉住他太太的手腕。陈水妹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拽着黑皮蔡的衣服往后倒退了几步,两只手生硬地乱舞着:“别碰我,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水妹,我是你的先生守雄啊,我是邱守雄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邱守雄惊呆了。
“先生?守雄?”陈水妹眼神直直的,冷冷地道:“你胡说,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先生!”
“水妹…”邱守雄还想去牵陈水妹的手,这时陈水妹又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伸手抓向邱守雄的脸,幸亏全叔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否则肯定被抓出血。
“这,我醒来怎么就这样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邱守雄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失声大叫起来。
全叔在边上阴森森地说:“你真傻还是假傻啊,你难道还看不出?你的太太是被拍花子下了迷*啦!”
冷不防我心里一阵发寒,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全叔和黑皮蔡他们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他们要算计什么?冲着我们来的吗?阿惠抓着我手臂的手也紧缩了一下,她的面色在这昏暗的船舱里,已经从原本的娇艳变为青白失神。看来她也预知到了危险。
第十一章 亲人相见
我拍了拍她,心里疑惑地想,陈水妹表情痴呆行为怪异,肯定是黑皮蔡把她领到角落后做了什么手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把陈水妹带回来?如果只是为了骗女人,在已经得手的情况下,把昏迷的邱守雄往海里一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就在我不解的时候,全叔那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拍花子的迷*虽然厉害,但一般都只能暂时迷住人的神智,只要泼泼凉水就可以恢复清醒。阿蔡你看着他们,我去找点冷水。”
说完,全叔推开围观的乘客往舱外跑去,不一会儿拎了一只画着海鱼的皮桶回来,马上举起桶把水呼地一下全泼在陈水妹脸上,顿时一阵海水特有的咸腥味散了开来,比我身上的味道还要浓。
被海水浇得一头湿的陈水妹打了个激灵,像是才看到她面前的邱守雄,失声叫起来:“先生,我怎么浑身都湿了,我…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我…”邱守雄明显也糊涂了,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全叔冷笑一声,推开邱守雄问陈水妹:“你别怕,我问你什么你都老实说,你刚才怎么了?”
“我…”陈水妹摇着头,一脸茫然的表情,”当时我先生刚从海里被捞上来,我哭着摇他,这时候来了一个人,我闻到一股香气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迷迷糊糊的像在做梦一样,然后被泼了一身水就醒了。”
“果然,我说得没错吧!”全叔嚷嚷起来,“这船上混进了拍花子人贩子,你快告诉我们那人是谁!”
听到这些话,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手段来栽赃,眼睁睁地看着陈水妹在船舱里四处辩认,围观的人都尾随着她,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
她的手一抬,指着我:“就是他!”
虽然我已经知道自己马上要面临什么局面,但还是回头,左右看是否我身后还有别人,但我只看到船舱的木板,再回过头就对上了陈水妹充满愤怒的目光:“就是这个人!我决不会认错!他刚才走过我身边,我闻到一股香气,然后就迷糊了,就是这个家伙用药迷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