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老子急!”胡红兵死忍着,裤子里还是粘了,火蹭地冒上来。
那人转过脸,眼睛居然是闭着的:“我也急,你看刚要出来,一叫又吓回去了。”
一脸落腮胡子,鸟窝头,闭着眼,衣服都看不出颜色了,这不就是个要饭的瞎子吗?!裤子更粘了,胡红兵也更火了,看边上没人一抬脚就想踹那人。
啪,一脚踢实在了,好痛。胡红兵不知道怎么的踹在了墙上,那瞎子右手拉着他的腿,左拳一下敲了上去。嘎巴,折了,又是一拳,胡红兵连叫都没来得及叫,直接就趴下了。
“挺顺的嘛。”边上巷子里走出个年轻人,直咂嘴道,“唔,这家伙身上什么味儿?!”
“闹肚子,现在应该是一裤子了。”瞎子拉起胡红兵的一条腿,跟拖死猪似的往一头走去。
“这小子交给你了,我通知警察。”年轻人摇头笑着。
那瞎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算作回答,被他拖着的胡红兵脑袋肿得跟猪头没两样了。
刘孜飞直到赶赴现场后还不太敢相信,警方两个月都没找到的胡红兵,方展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就是模样不太好辨认,据说那个猪头一样的效果是摔出来的。
这自然是秦扬拳头的效果,方展也没和刘孜飞多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警车把胡红兵带走。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刘孜飞递过一支烟,顺手给方展点上。
方展没回答,只是盯着刘孜飞腰上的对讲机,样子很轻松,但眼神中又有些紧张。这些都没逃过刘孜飞的眼睛,他很快察觉了,下意识地把对讲机拿了下来。
嘟,对讲机响了一声,紧接着传来小马的呼叫:“呼叫刘队,呼叫刘队!”
“收到,收到,我是刘孜飞。”刘孜飞立即回答,眼睛却一直望着方展。
“人死了!”小马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死了?!”刘孜飞望着方展有些发愣,方展冲他耸耸肩。
“那小子装死,我就没加铐,没想到他身上藏了把刀。”小马继续道,“车子等红灯的时候,他抽冷子扎伤了我,想跑…”
“所以你就开枪了?!”刘孜飞声音沉得有点可怕,但方展觉得他的眼神更可怕。
“当时情况混乱,我没多想,结果一枪就…”小马说不下去了。
“先处理好伤口,回去再和你算帐!”刘孜飞恨恨地掐断了通话。
方展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腿有点抖,就算刘孜飞这会儿不瞪着他,方展的心里也有些害怕。
因为他早知道会发生这一切。至于是怎么知道的,方展自己还没太想明白。
秦扬的字并不好看,却写得龙飞凤舞。
方展惊讶的是那些字的笔划,对于汉字,大多数人都不是完全了解笔划构成,方展本来也是,可眼前的这些字却飞快而清晰地在他脑中拆成了具体的笔划。
数字、计算、一系列长短交错的符号…
“上卦乾,下卦巽,得卦天风姤,四爻动,变卦巽为风,互卦离、兑。巽风秋不远行,方位东南,这家伙在就在东南方,没走远。”方展的目光变得很空洞,梦呓似地嘀咕起来,“体卦克用,多动少静,虽然通缉在逃,倒是没有大碍。木被金克,应该在木制的拆迁房或危楼里躲着。巽木被克,有肠胃病。”
“这么说,体卦乾为金,用卦巽为木,互卦见离火、兑金。”秦扬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兑金被离火克制,兑为缺池,肠胃有病,这缺池应该是附近的厕所,胡红兵在厕所会有点麻烦。”
“不是麻烦,是灾难。”方展一口气道,“用卦、变卦都是巽木,木生火,离火大旺克乾金、兑金,主体被克,死相。”
说完这些,方展一脸吃惊,此刻他的思维正在流畅地分析着,心里却十分愕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分析,仿佛那些东西本来就隐藏在大脑的深处似的。
“死相,这么严重?那离火代表的是什么?”秦扬根本不管方展的反应,倒是饶有兴致地琢磨起卦象来。
“离为目疾之人、甲胄之士,所以克他的其中一个就是你。”方展一脸快要精神分裂的表情,这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甲胄之士是警察,兑为金刃,胡红兵身上藏着刀。离火克兑金,又是死相,反抗时被警察打死。”
秦扬沉默了,方展也沉默了,前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后者则是在拼命地不让自己发疯。
对方展来说,这比之前的那些经历还要刺激。
“体用生克,互变衰旺,这些推算的感应是灵卜者的专利。”秦扬叹了口气,“我智门没开,还是没法去灵活感应那么多的细节啊。”
灵卜者?灵卜又是什么玩意儿?方展头痛得厉害,这杂七杂八的卦象生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大脑里出现的,难不成自己还真是那个“天卜方展”?
想不明白,方展习惯性地挠挠头,既然想不明白暂时就不想了,眼前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索性顺着走下去,至少他还有秦扬这个帮手。
对了,卜术界各有特长,那秦扬…
“各有各的长处,你开的那个…”方展拉了个长音,脸上开始装傻。
“我开的是死门。”秦扬倒也老实,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方展会是在诈他。
“死门?哦,死门好啊~”方展顺着话头套下去,继续拉长音。
他想不出死门好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人要是开了死门会有什么后果。
“好?好在哪里?死门感知的‘量’不如智门和量门全面。”秦扬莫名地感叹道,“神卜在‘四卜’中是最浪得虚名的了。”
“量”?又是个新名词,换别人多半这下就卡住了,方展脑筋狂转,肚子里冒起了坏水。
“很有意思的见地,我倒想听听。”方展诚恳得像只接近母鸡的黄鼠狼。
秦扬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沙哑的嗓音像讲故事一般陈述了起来。
没多久,方展就大致弄明白了所谓“量”的概念,以他的理解,这个“量”是留存在自然界的一种信息流,并且有规律地随着事物变化。因为物质形体的关系,通常“量”的变化速度会比事物变化速度快一些,所以只要感知到量的变化趋势就能预先了解到事态的发展。
人体的奇卜六门就是感应“量”的关键,普通人要想涉及这个,那就真的是连“门”都摸不到了。
在卜术界,有关卜术的运用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但从大体能力划分的话可以分为灵卜、兆卜、神卜和纹卜类,并称为“四卜”。当然,这四卜与奇卜六门的开合是息息相关的。
灵卜,需要开智门,从日常信息中获取“量”,进行演卦感应;
纹卜,需要开量门,将“量”的感应直接以文字或图案的方式表达出来,例如“扶乩”;
神卜,需要开死门,能从“量”的感应中直接得到一些景象,这让方展想起了“开天眼”;
兆卜,需要开观门、聆门和采门,可以直接通过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去感知“量”。这种卜术有点特殊,可以只开三门中的一门,也可以三门全开。当然,后者的难度比较高。
可能是因为想在方展面前体现一下自己的见解,秦扬对每个卜术的原理、特点、优劣都详细评论了一番。方展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些东西,他知道,搞不好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一旦开了某个卜术所对应的奇卜六门,那么另外的几门就很难再开了,换句说法就是一人只能掌握一种卜术。”听得差不多了,方展连忙现炒现卖,“老秦你也别太在意了,这跟谈恋爱一样,讲缘分的。”
秦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方展有点得意,连蒙带套就解决了问题,看来就算自己不是天卜至少也是天才。
不过,此刻的方展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天才,但也不愿相信自己是天卜。
可之前自己所推测的事情都原封不动地发生了。
方展是天卜还是天才,刘孜飞没想过,也不知道。
从职业角度出发,他不太相信未卜先知之类的说法,可除了这种可能之外,实在无法解释这年轻人身上一再发生的诡异事件。
“出了点意外,但还是要谢谢你和警方的配合。”刘孜飞丢掉已经燃着的过滤嘴,“明天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聊聊。”
方展顺口应了声,刚想离开,眼睛却瞪直了。
刘孜飞远去的身影上隐隐笼罩着一层红色的气雾。
第五章 倒霉不止你一个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艺儿?我没眼花吧?方展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个。
可不管他怎么揉眼睛、晃脑袋,始终还是能看到那层红色气雾,直到刘孜飞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这警察对你很有兴趣。”身旁一个沙哑的嗓音冒了出来,“不过,他时间恐怕不长了。”
“我对他也很有兴趣。”方展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秦扬,“你是不是也看到他身上…”
说到一半,方展自觉地闭上了嘴,这是废话,秦扬眼睛看不见。
“你说他身上的凶杀兆气?”秦扬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点,和女人有关,很凶险。”
他说得很肯定,双眼却一直紧闭着。
这家伙怎么看见的?
方展一阵纳闷,嘴里下意识地问道:“你…”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看到那层红色凶杀兆气的。
但这时的脑子却不听使唤了,问出来的话是:“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时辰?”秦扬侧了侧头,“刚过戌时。”
方展心里有点毛,怎么又开始了?大脑里像分成两半一样,一半大脑中,奇奇怪怪的八卦符号和数字组合有规律地开始排列;另一半则惊讶地看着,正如不知所措的方展。
“外应见红色凶杀兆气,红为火,为离;离为三,戌时按数十一,去八得六,为坎。”方展的语调沉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得卦火水未济,体卦为离,用卦为坎,又二爻动,变卦火地晋。”
秦扬听地很仔细,方展也听地很仔细。
既然这种奇怪的能力总是出现,那至少应该了解琢磨一下,说不定自己能有办法控制一下。不然总这么突然冒出来,自己习惯了倒好说,只怕会吓到别人。
“坎水离火,用克体,凶险;坎为盗贼、江湖之人,该是他抓过的罪犯想报复。”方展一字一顿道,“互卦见坎水,秋季属金,又是水相,刘孜飞凶险得厉害了。”
“我在他身上能捕捉到女子的信息,也很凶险。”秦扬点头,“是个女的要杀他。”
这么说的确有道理,方展心里想着。
“不对,离也代表中女,又是体卦,刘孜飞是中男。”嘴里的回答却否定了这个可能,“两人关系不一般,应该是为了这个女人遭灾的。”
秦扬没再说话,左边的眉毛微微一扬,突然往墙上一靠,身子迅速冲向对面。
对面几步也是墙,方展一愣,哎呀,这家伙之前就因为对卦象的感应能力不足大大地不爽,该不会是刚才的话又刺激了他,恨得想撞墙吧?
啪,啪,秦扬没撞,只是脚尖在墙上点了一下,一返身,另又在这边墙上点了一下,只三个来回身子就蹿上了一定的高度,左拳呼地挥向黑乎乎的夜空。
“嘻嘻,变卦见坤土、艮土,克坎水,你不用担心警察会死。”空中传来一阵笑语,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翻出,身子一挺,双脚迎上秦扬的拳头。
嗒,两人身体都是一震,分别稳稳落地,恰好一左一右站在方展两侧不足一米的地方。
那笑声听着很舒服,好像是个女的,方展眨眨眼,借着昏暗的路灯仔细看。
不过,他嘴里倒没停:“不错,但秋金旺,水相,木死,火囚,土休,坤土艮土的作用不足。”
话说完,他总算看明白了,的确是个女的,一身深色运动装,模样倒挺不错,可是…唉!
方展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暗自叹气,这女孩身材很棒,眉宇间有着几分老成。不过,脸上看着稚气未脱,年龄最多也就十八九岁,方展有点明白自己叹气的原因了。
“小丫头,是路过,麻烦你赶紧走。”秦扬的声音很冷,“是找碴,我一定奉陪。”
“作用不大?既然你用十应三要法,应该注意互变克应的变化啊。”女孩白了秦扬一眼,继续说,“你不看看坤和艮代表的是什么吗?”
有趣的小姑娘,方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孩,嘴里还在念叨:“艮为少男,闲人;坤为众人,农人。少男与众人都是阳盛之相,阳盛则火旺。”
女孩得意地耸耸鼻子,又冲秦扬做了个鬼脸。
“不过,土泄火气,他还是凶险。你是谁?”方展说完,突然冒出个问句,也就是这个问句让他发现了一件事——脑子又听使唤了。
“堂堂天卜还跟我扯嘴皮子,口气那么凶。”女孩脸一沉,眼睛望天道,“算了,不跟你计较,告诉你,我叫苏彦。”
“你姓苏?精通卦理,飞燕穿云…”秦扬脸色变了变,“鬼算苏正是你什么人?!”
苏彦又是一个白眼:“要是我爷爷用‘飞燕穿云’,你的拳头早碎了!”
方展有点头晕,看样子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鬼算苏正又是哪方的神佛啊?麻烦真是越来越多了。
“厉害,厉害…”麻烦多归麻烦多,眼前这丫头还是得打发的,方展打着哈哈,想圆场,就是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嘿嘿,你好像很谦虚嘛,怪不得爷爷要我来帮你。”苏彦打量着方展,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时装,“天卜方展,以前总觉得该是个糟老头,原来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苏老先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秦扬的口气温和了些,但依旧有点僵硬,“苏小姐打算怎么帮呢?”
“我爷爷知道的一般我都不知道。”苏彦算是和秦扬卯上了,“他老人家要说的都在信上,你想知道的话问方展。”
说着,掏出样东西抛给方展。
啪,入手很轻,原来是个卷起的牛皮信封,方展摊开,信封上用毛笔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方展亲启”。
苏彦拍拍双手:“我还有事要办,回头再找你们。”
话音没落,方展就觉得眼前一花,巷子里又只剩下他和秦扬两人。
“哎…”方展脱口喊了声,心想,好歹我给你个手机号码啊,要不怎么找我?不过,说句大实话,方展也想要苏彦的手机号码,至于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别担心,鬼算的孙女,要想找人比吃饭还容易。”秦扬净说大实话,这有点煞风景,“信上怎么说?”
信中言简意赅,寥寥数行:
“方展吾友见安,日前观星,忽觉心血来潮,遂起一卦,知你身犯四神煞。旧友逢难,照理当前往相助,怎奈年老体衰,行动诸多不便,故遣孙女苏彦前往。苏彦聪慧灵巧,得我真传十之有六,只是年幼顽皮,有不知礼数之处还望海涵。友苏正字”
方展头大了,鬼算苏正“吾友吾友”地称呼他,热情洋溢地把宝贝孙女派来帮忙,他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还有那个“四神煞”,听着就有点怵。
秦扬也头大,鬼算苏正没人惹得起,那个宝贝孙女就更惹不起,说是给了个帮手,可照这黄毛丫头的脾气来看,还指不定谁帮谁呢。
当然,最头大的还是“四神煞”,天卜方展果然不惹一般的麻烦,看来自己要求他办的事…
“老秦,你怎么看?”方展琢磨不明白,索性直接套秦扬的话。
秦扬摇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就得找地方说话,再回招待所好像有点不保险,不如直接回家看看,反正物业也通知他回去了。
拆迁区附近没什么公车,想打的,兜里没钱,两人只能走着回去。等到了楼里,时间差不多是半夜了。
方展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开门,那感觉就像是在做贼,也许是怕人看到秦扬,也许是怕别的什么,总之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对劲了。
“哦唷,小方啊,老长时间么看到你了哦。”杜泽像个幽魂似地冒了出来,眼睛瞟着秦扬,“那天炸的厉害啊,修了老半天,我那边的墙都差点穿掉。”
“没办法,最近有点背运。”方展开了门,一手把秦扬往里推,“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你晓得的,我么睡的晚。”杜泽身子缩在门里,脖子又长了几分,眼睛依旧瞟着秦扬,“哦,和你说下,房东来过了,你不在,我帮你垫了三个月房租。”
三个月房租可不算是个小数目,虽然杜泽平时喜欢占点小便宜,比如经常借了移动硬盘、摄像头不还,比如合用宽带不付费,再比如…可关键时侯他还挺帮忙的。
“杜大哥,麻烦你了。”方展心里热了下,“这两天我就想法把钱还你。”
“不急的,最近股市也么花头,你先救救急。”见秦扬进了门,杜泽这才缩回脖子,“你快去招呼你朋友,我继续上我的网。”
方展一脸感动地进了屋,房间修缮得不错,比之前看着舒服,墙很白。
不过,他还看到样更白的东西。
秦扬的脸。
“你到底记不记得鬼算苏正?”秦扬绷着煞白的脸,“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另外一个六门全开的人。”
“那他现在肯定比我厉害,还好和他是朋友。”方展含糊其词,他觉得秦扬好像在害怕什么,难道是那个什么“四神煞”?
“卜术界只有天卜和鬼算才能预知四神煞。”秦扬的声音抖了起来,“可你根本不记得鬼算,更不记得四神煞是什么!”
※※※
刘孜飞又在办公室窝了一宿,没回家。
小马左胳膊被刺伤,不算严重,刘孜飞看完伤势之后命令他连夜写出情况说明。
逃犯也是人,警察有枪不能乱开,更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死人,刘孜飞是这么教育小马的。
反正伤的是左手,并不影响写字,为了让小马有更深刻的教训,狠点也就狠点了。
不过,刘孜飞窝在办公室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一份档案。
午饭后,趁着阳光,他又翻开了那份已经被翻卷了的档案,一角的照片中,方展正咧嘴傻呵呵地笑着。
刘孜飞注意的不是方展的傻样,目光紧紧盯着个人基本资料栏:籍贯、住址、出生地全部填写着本市。
这不对!据调查,方展在本市没有任何亲属,不存在出生记录,他的口音和饮食习惯也完全不是本地人的风格。
“连托儿所的资料都齐备,却没有家属信息。”刘孜飞点着一支烟,狠狠地咬住过滤嘴,“见鬼!这小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档案是直接从保管单位调出的,封口完好,档案资料和印章没有伪造的痕迹,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刘孜飞得到的全是肯定信息。
白纸黑字,红色印章,看着铁证如山,却让人很难相信。
掐灭烟头,刘孜飞突然笑了,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怪事都遇到过,偏偏就没见过方展这样的。也许自己耿耿于怀的,并不只是之前的案件,更多的,应该是对方展产生的好奇。
门响了,刘孜飞定了定神,应了一声。
“刘队,昨天配合抓捕的小伙子找你。”进门的刑警汇报道。
人家是说曹操曹操到,方展倒挺神,想着他,他就来了。
“让他进来吧。”刘孜飞摇头,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对这小子,也许习惯了就会好些。
方展的精神不怎么好,一进门就打了几个哈欠,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冲刘孜飞歉意地点点头,没说话。
刘孜飞盯着他,脸上挂着笑意,自己点上一支烟,顺手从抽屉里拿出包烟丢了过去,也没说话。
屋子里沉默着,静得能听到烟卷燃烧的声音,两人互相对视,都想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什么。
“我今天能拿到悬红吗?”方展忍不住开口了,很实在的问题。
“可以,我给你办个手续。”刘孜飞把预先准备好的文件表格拿了出来。
把胡红兵的资料给方展后,刘孜飞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他有预感,这个年轻人能帮他抓到胡红兵,自然也能拿到这笔悬红。
但他没想到胡红兵会死在押送途中。
方展拿过表格,正巧瞥见刘孜飞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环状勒痕。
“你离婚了?”方展没看过刘孜飞的档案,脑子里也没起卦,但他不傻。
一个成年男子左手无名指上有婚戒的痕迹,却又没戴,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嗯,这问题私人了点。”刘孜飞随意答道,右手不自觉地掩在了左手上。
离为中女…方展一下想起卦象中的提示,刘孜飞离婚,那个中女难道是他老婆?窗口的阳光稍稍渐弱了些,刘孜飞身上的红色雾气又出现了。
这次比昨晚更浓,更厚。
“有没有再谈一个?”方展有点急,虽然这警察没少给他找麻烦,可方展知道,这样的警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警察。
这年头,“好”的物事本就不多。
“你觉得我像有空发展第二春的样子吗?”刘孜飞不禁笑了出来,他觉得这小伙子倒有些可爱。
“那你和你前妻最近联系过没有?”方展继续逼问,身子越过了半张桌子。
警察被人逼问,多半不会习惯,更何况方展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刘孜飞忍了忍,没发作,如实回答了,脸上多少有些不快。
方展松了口气,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撤回了身子。
手续办好了,刘孜飞叫来一名刑警,陪同方展去结算,自己则走过场似的把方展送到门口,握了握手。
“如果她打电话给你,或者你听到她有什么事的话。”趁着握手的当口,方展低声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帮你。”
刘孜飞听着有点莫名,不知该点头还是怎么,难道前妻会有事发生?
走出警局,手里的包沉甸甸的,钱不少,方展却一点乐不起来。
“四神煞是卜术高手才会遇到的反噬,来自卜术六神中最凶恶的四神。”秦扬昨晚的话依旧清晰,“白虎、玄武、勾陈、腾蛇,一煞凶过一煞,连鬼算苏正都为之动容,更不用说是还没完全恢复的你了。”
虽然这四神方展只听说过前两个,不过什么勾什么蛇的,光听名字就不是好货。自己是不是天卜还不知道呢,一转眼又惹上了这么些东西,真不是一般的霉。
“白虎,我那天在凤凰坡遇到的白色大老虎…”方展想起那只老虎,估计就是了,是又怎么样呢?还是没头绪,这么想着,一阵睡意涌来。
“嗯,那只白虎就是煞气化神,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秦扬紧张着,如果方展这个天卜能够感觉到煞气的“量”,起卦卜算得出对策,那事情应该会好办很多。
“啊~有感觉,睏得厉害。不行,我得睡会儿。”方展来了个老大的哈欠,“你自便,别客气,沙发、床底…啊~浴缸,爱睡哪儿睡哪儿…”
话没说完,人倒在床上已经呼开了。
秦扬没辙,来回转了两圈,从柜子里翻出两条新被子,一条给方展盖了,自己裹着一条直接躺在沙发上也睡了。
忙了一整天,他也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