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宋一急切地问道。
“白旗镇卞虎的朋友带着一群人与北卦村的村民在村口发生了械斗!”那个民警皱着眉头说道。
“械斗?”黄怡婷诧异地望着民警说道。
“嗯,卞虎的朋友们见迟迟没有卞虎的下落,便准备带人到北卦村去寻人,但是北卦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外人不得轻易踏入本村一步!”民警淡淡陈述着,“两方人争执不下,最后在村口发生了口角,进而动起手来。”
“有伤亡吗?”宋一接着问道。
“还不知道!”说罢那个民警对开车的民警说道,“小赵,快点开!”
那开车的民警小赵立刻踩下油门,但这大山深处的弯路实在太多,即便心里着急,但车速始终是不紧不慢。不过他们还是在一个半小时多一点儿的时候到达了北卦村的村口。
一下车便见人头攒动,粗略估计在一百人以上。十几辆小轿车横在村外的小路上,阻断了去路。重案组成员在那个民警的带领下向人群会集的地方奔去。
“你们让不让进去找人?”说话的是当初接卞虎的兄弟,他此时光着膀子,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棒,那木棒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不让,除非你把我们都打死,从我们身上走过去!”对面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对卞虎的兄弟怒目相向。
“好,老规矩,能动手尽量别吵吵!”说着卞虎的兄弟向身后一招手,便要开战,三个民警站在中间斡旋,不过毕竟两方面都人多势众,三个民警实在是力不从心。正在这时,接机的民警已经挤开人群来到人群中心,他站在中间那个狭小的空间,挥舞着双手说道:“冷静,乡亲们都冷静冷静!”
“孙所长!”卞虎的兄弟显然是认识他的。
“你们都冷静冷静!”那个姓孙的所长说道。
“怎么冷静?我们的两个兄弟就是从这该死的北卦村出来出了车祸,现在另外一个兄弟在这里下落不明,你让我们怎么冷静?”卞虎的兄弟高声喊道,“孙所长,你让他们让开,我们要进村找人!”
“进村?”对面的青年哼了一声,“少吵吵着进村,先打死我们再说!”
“你以为老子不敢啊?”说着卞虎的兄弟便挥舞着棍子向前冲去。
这时孙所长一把抓住他说道:“说了让你们冷静,现在我已经把省里的领导请来了,他们是卞虎的领导,特意来调查卞虎的案子的!”
他说着向站在人群边上的重案组成员看过去,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向人群边上望去。吴华忠这时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乡亲们,就像孙所长说的,大家都先冷静一下,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找到卞虎。”
“你们真的是卞虎的领导?”卞虎的兄弟打量着重案组一行人,惊讶地问道。
“这还有假?”孙所长抢在前面说道,“这是重案组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他们吗?”
“乡亲们,卞虎是我们组的一员,现在他失踪了,我们也一样着急,但是着急不能解决问题。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会调查清楚,相信这几天就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吴华忠安抚着这些激动的村民。
“好,那我们就相信你!”卞虎的兄弟说着向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说道,“大家先回去,等着卞虎的消息!”他显然是这群人的头,一句话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慢慢撤离了。
等卞虎兄弟那群人撤离之后,吴华忠又和孙所长低语了几句。孙所长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北卦村带头的青年前面说道:“张宏,重案组要进北卦村调查,你们要行个方便!”
“不行!”叫张宏的年轻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外人不能随便进入北卦村!”
“你小子怎么这么犟呢?”孙所长怒骂道,“那你说怎么办?”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进入北卦村必须先拜过祠堂!”张宏义正词严地说道。
“你让省里来的领导去拜你们村的破祠堂,你还真想得出来!”孙所长指着张宏大声地说道,“你这叫妨碍司法调查,你知道吗?”
“那你就抓我吧!”张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知道身后有这么多同村的村民撑腰,孙所长必定不敢轻易抓走自己。
“好!”吴华忠忽然走上前去说道,“我们拜你们的祠堂!”
“吴老,这……”孙所长万万没想到吴华忠竟然能这般痛快地答应。和他一样感到诧异的还有张宏,他原本抛出这个要求只是为了阻止重案组进入北卦村,却没有想到吴华忠竟然答应了,他再想阻止也不可能了。
北卦村的祠堂位于村子最里端,正如孙所长所说,这个祠堂确实是一个破烂不堪的泥瓦屋,当中按照先后次序供奉着数十个张姓排位。张宏领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带着吴华忠等重案组成员来到祠堂。吴华忠恭恭敬敬地跪在那些牌位前磕了三个头。
张宏见再也无法阻止眼前这些人,只得让步。就这样重案组终于顺利进入了北卦村——这个封闭的,与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的村子。
直到这时重案组才知道,原来张宏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北卦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自然村,村子中几乎清一色全部姓张。北卦村这个名字最早有记录是在清朝嘉庆年间,之后改名道头村,因为“道头”两个字,当年凶神恶煞却又迷信的日本人都放过了这个村子。新中国成立之后,道头村的居民在村中祠堂的石碑上发现了“北卦村”三个字,这才又将名字改回来。
北卦村自从清朝开始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外人不得轻易进入北卦村半步。据坊间传说,是因为当时这村子中的两座大山山形宛若两个龙头,当年的风水先生断言此处必有一处龙穴。皇帝闻言,立刻让人在这北卦村的两山顶上修建两座高塔,将两条龙镇住,并且派人专门看守此地。这些张姓人家便是在那个时候来到此地定居的。虽然这仅仅是坊间流言,不过那两座塔的痕迹却依旧依稀可辨。
张宏为重案组在村部腾出一个房间,供他们使用。几个人渐渐发现,张宏这个人虽然表面张狂,却是一个极稳重的人,年纪轻轻,在村中年轻人中的威望却很高,几乎可以达到一呼百应的程度。
重案组将行李安排妥当之后,吴华忠便吩咐黄怡婷在档案库中查询北卦村的详细资料,另一方面让宋一与卞虎的兄弟接触,掌握卞虎在离开之前的行踪。他自己则与沈玄在这个神秘的北卦村走访,希望能找到卞虎来过的蛛丝马迹。据他对卞虎的了解,卞虎是一个粗中有细、训练有素的特警,如果他遇到危险的话,是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的。
听完吴华忠的吩咐,重案组成员各司其职。宋一离开北卦村,在当地民警陪同下前往白旗镇,找卞虎的兄弟们了解情况。吴华忠和沈玄在村子内四处走访。
时间紧迫,重案组每个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头。最后发现与卞虎踪迹相关的是停在村口的摩托车,而卞虎最后发出彩信的时间是深夜1点35分,之后卞虎便人间蒸发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难道卞虎已经遭遇了不测?
黄怡婷连上无线网络,虽然这个被大山环抱的小村庄信号并不好,但是黄怡婷依旧勉强地进入了档案系统。很快黄怡婷便发现,从前年开始,这个封闭的小山村竟然发生了五起离奇的死亡案件。
沈玄和吴华忠两个人从发现卞虎摩托车的位置开始,一路步行去北卦村找寻线索。沈玄一面走一面思索着,忽然他停住脚步,低声在吴华忠的耳边说道:“吴老,您有没有察觉到,自从我们出来之后,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踪着咱们!”
吴华忠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沈玄不要拆穿,继续沿着小路向北卦村走去。他们两个人在村口的电线杆前面停了下来,此刻电线杆子上已经贴上了新的绿纸,上面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
两个人驻足了一会儿,忽然沈玄在电线杆子下面发现了什么,他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裂的手机外壳,打量了一番说道:“这应该是卞虎的吧?”
吴华忠看了看那手机外壳,重案组成员的手机全部是统一配发的,因此很容易辨认出来。吴华忠立刻点了点头:“看来卞虎真的来过这个村子!”
他们走进村子,发现村子里面空荡荡的,路上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本想找一些村民走访,可现在所有村民的院门都紧闭着。沈玄试图敲开几家的院门,回应他的只有恶犬的狂吼。
“回去吧,想必这些村民极少与外界接触,对外面来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心理!”这一切早在吴华忠的预料之中了。
一个小时之后,吴华忠和沈玄回到了村部的房间里,黄怡婷将发现的情况仔细向吴华忠汇报了一遍。半个小时后,宋一风尘仆仆地从白旗镇赶了回来,他带来的消息令人惊喜。原来卞虎是因为儿时伙伴萧让的死而回到老家的,据说萧让当天正是来到北卦村,在离开的时候撞进了山坳中惨死的。值得注意的是,萧让在临死前不停地喊着“红衣女子,天皇皇,地皇皇”,诸如此类的字眼。宋一还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北卦村以及外面的白旗镇地下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储备,主要为钒钛铁,其储备量仅次于四川攀枝花,堪称全国第二。只是北卦村的村民碍于多年的风俗,不愿搬离此地。
黄怡婷像是立刻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打开电脑,在上面敲了“红衣女子”几个字,很快便出现了一个离奇的诡异故事,故事竟然就是以北卦村为背景写成的。几个人凑在电脑前看着那个故事,看完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真的有恶鬼作祟?
“能查到发帖人的IP吗?”吴华忠说道。
“这个应该不难!”黄怡婷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由于网络较差,一步一卡。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黄怡婷终于锁定了发帖人的IP。这个IP的注册地址是B市艺术学院。
“从这个帖子来看,发帖人显然对北卦村相当了解,极有可能是住在北卦村或者周边村落里的人!”吴华忠推断道,他想了想对黄怡婷说道,“查查北卦村有没有在B市上学的大学生!”
“好!”黄怡婷立刻在网上搜索着。大概十分钟之后,黄怡婷欣喜地说道:“有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人的名字:张雪。
夜半时分,正在重案组成员为找寻卞虎的下落焦急的时候,村部的门忽然被人缓缓推开了,接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子,手上滴着血出现在了门口。
6
张雪回到家之后一直守在姐姐张涵身边。张雪家有兄妹三人,大哥张宏,二姐张涵,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在她八岁的时候父母便早逝了,一直是哥哥姐姐照顾着她。几天前大哥张宏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来照顾张涵,电话里说张涵惊吓过度。
张雪接到哥哥张宏的电话,立刻订了当天下午的车票,在车上机缘巧合地结识了卞虎。张雪对这个外表冷冰冰的警察从心里崇拜,她回到家中之后才得知,姐姐前天晚上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红衣女子”。此时的张涵瑟缩在屋子里,晚上必须开灯才能睡着觉。
第二天一早,张雪便被村子里狂乱的犬吠声吵醒了,她走到门外才知道,原来是村子中的人与白旗镇的人发生了冲突,似乎双方正在酝酿着一场械斗。这种事情在北卦村也并不少见,因此张雪并没在意。然而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无意中竟然听到了“卞虎”的名字。
她立刻警觉了起来,几经打听,才从村民们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得知事情的经过。原来昨晚白旗镇一个叫卞虎的人失踪了,他们怀疑卞虎来到了北卦村,因此那些人想要闯进北卦村来找人。
然而北卦村的村民对此相当警觉,因为当初几个黑心矿主就曾经以各种名义带着大批社会青年来到北卦村,他们想要强行将北卦村的村民赶走,那次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双方都有人受伤。自此之后,北卦村的村民对外界的人就更加反感,因此一听说有人想强行进入北卦村,村民立刻群情激奋。
张雪立刻跟着村民们来到了对峙现场,卞虎的兄弟吵着要进入北卦村寻找卞虎。而以哥哥张宏为首的村民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后来重案组的成员来到村子里,张雪便暗中跟踪着沈玄和吴华忠两个人。不过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经被哥哥张宏看在了眼里。
张宏趁着重案组成员回去的时候将张雪拽回了家,质问张雪为什么要跟踪那些人。
张雪立刻反问道:“哥,你是不是见过那个叫作卞虎的警官?”
张宏一时语塞,过了片刻,他冷冷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见过那个人呢?”
“你真的没有见过他吗?”张雪质问道,“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你……”张宏恼羞成怒般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好好上你的学,这是爸妈生前的夙愿!”
“哥,书我可以不读,但是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去做亏心事!”张雪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张宏,张宏二话不说将张雪反锁在大房子里。但毕竟是亲骨肉,而且张宏对这个妹妹倍加疼爱,下午也是一时恼怒。傍晚,张宏与村子里的几个人商量完事情之后,回到屋子站在门口轻声问:“小雪,睡了吗?”
屋子里没有应答,张宏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小雪,我和你姐脑子都笨,就你脑子最聪明。不管你姐和我两个人多苦多累,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顺顺利利大学毕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送你去学校报到!”张宏叹了一口气,追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当时我们穿得土里土气的,你记得你的那些老师和同学看咱们的那种目光吗?像是看外星人一样!那时候我就想我们小雪如果穿上她们的衣服,一定比她们漂亮十倍百倍。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不能让你被那些城里的孩子瞧不起,一定不能让我们的小雪受欺负!”
“是,这些年我是做了很多坏事、很多错事!”张宏点上一根烟,坐在门口低声说道,“恐怕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我也睡不着,直到天亮才能稍微睡上一时半刻。我不停地在问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想起你能在学校里被那些城里的女孩羡慕,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值了!”
“小雪,原谅哥哥这次吧!”张宏吸完最后一口烟,站起身来说道,“我下午从你姐姐那里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不测了,如果不是那个姓卞的警官,恐怕我们已经见不到你了,但是……”
张宏说着淌下两行眼泪,顿了顿,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小雪,你饿了吧?走,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去!”说着张宏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当他打开灯的时候,见屋里空荡荡的,屋后面窗子上的玻璃被砸碎了,碎裂的玻璃散落了一地,裂开的玻璃碴子上沾有血迹。
他匆忙向自己的屋子里狂奔而去,打开房门,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方木盒子。他咬着嘴唇轻轻地抚摸着方木盒子,片刻之后离开了家。
7
伤口不深,黄怡婷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张雪肉里的玻璃碴子夹出来,放在一旁盛满水的脸盆中。让黄怡婷庆幸的是,那些碎裂的玻璃碴子并没有伤及张雪的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给张雪包扎伤口的时候,明显感到张雪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张雪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你叫什么名字?”黄怡婷轻声问道。这个女孩自从进入房间之后便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姐姐!”张雪忽然开口道,“一个人杀了人会判死刑吗?”
“啊?”黄怡婷的身体微微一颤,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文静的女孩,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和杀人联系在一起,“这个需要法官视情节而定!”
“哦!”女孩显然有些失望,“如果……如果不是他亲手杀的呢?”
“雇凶杀人?”黄怡婷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心中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不算!”女孩慌乱地摇晃着脑袋,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姐姐,你们救救我哥哥吧!”
“你哥哥是谁?”黄怡婷紧张地扶起张雪。张雪抬起头注视了黄怡婷片刻,说道:“张宏。”
“那你是不是叫张雪?”黄怡婷立刻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网上那篇关于红衣女子的帖子是你写的?”
“嗯,我就是张雪,那个帖子确实是我写的!”张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卞警官的下落!”
黄怡婷立刻走到外面请吴华忠进来。几分钟之后,重案组的几个人在张雪的带领下离开了村子。刚走到村口,张雪忽然停住了脚步,缓缓走到村口的电线杆旁,此时那张绿纸已经被人撕掉了。她驻足片刻,带着重案组的人沿着东面的小路径直向山顶走去。
也许很多人见过屹立在山顶上的高塔,却极少有人知道每一座塔下都有一座地宫。这些地宫是专门用来放置书籍、舍利,或者是一些祭祀用具的。当然北卦村的这两座镇龙塔也不例外,虽然塔身已经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毁掉了,然而那塔下的地宫却保存完好。小时候张宏经常带着两个妹妹到地宫里玩。那地宫非常大,有上下两层,里面的物事已经被搬运一空,但是对于好奇的孩子来说却是一个游玩的极佳场所。
张雪沿着山中的小路快速向那座塔的地宫走去。走到半山腰时,宋一忽然在草丛中发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他连忙弯下身子捡起那件物事,原来那光是手机电池的商标发射出来的。这种统一配备的手机电池也很容易辨认,只是宋一发现电池上沾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宋一将电池递给吴华忠,吴华忠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着,脚下加快了步子。五分钟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块大石头前,张雪指了指那块石板的下面,搬开石板,重案组的人发现这石板下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入口。
“这是北卦村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张雪话音刚落,只见宋一脱掉外套递给黄怡婷,拿出手电叼在嘴里,自顾自地顺着入口下到了地宫之内。沈玄正要下去,却被张雪拦住了,她轻声说道:“我也和你一起下去,里面太大,恐怕你们两个一时半刻很难找到卞警官!”说完张雪熟练地顺着入口钻了进去。沈玄紧随其后刚要进去,黄怡婷一把拉住沈玄说道:“小心!”说完将一个手电递给了沈玄。
“嗯!”沈玄接过黄怡婷的手电顺着入口钻了进去。
这塔下的地宫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夹杂着一种霉潮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宋一见张雪跟下来,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下来做什么?”
“跟我来!”张雪也不理会宋一的责怪,自顾自地向前走,宋一和沈玄紧紧跟在张雪的身后,生怕她会出现什么纰漏。这地宫的地面上都是散落下来的砖头瓦砾,稍有不慎便会被绊倒来个狗吃屎,但是有了张雪引路,显然要好走得多。张雪在第一层地宫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卞虎的下落,便向一旁的台阶走去。
“你们小心点儿!”张雪踩在陈年的木制台阶上,吱吱作响,声音在这近乎封闭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响亮。
“谁?”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地宫二层的某个角落中传来。几个人听到声音立刻喜出望外,这声音虽然虚弱,但正是卞虎发出的。
“小虎,是我们!”宋一高兴地说道。
“别过来!”卞虎听到宋一的声音,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声音刚落,只听那木制台阶轰隆一声巨响,台阶上的三个人全都落到了地上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不能动弹。
“呵呵,你们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这时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着说道,“不过你们谁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张宏?”
“哥!”
“小雪?你怎么也在这里?”张宏显然有些诧异地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哥,你放了卞哥哥去自首吧!”张雪哀求道。
“呵呵,自首?自首能怎么样?”张宏冷笑着说道,“你知道我手上有几条人命吗?我自首也难逃一死!小雪,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死吗?”
“不愿意!”张雪说到这里,早已经哭了出来,“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雪,你不懂,北卦村那些愚昧的遗老遗少更不懂,他们对深埋地下的矿藏视而不见,却甘守清贫。不光是我,你知道村子里多少人对他们有意见吗?”张宏大声喊道,“眼看着周边的村子都富起来了,那些人开着轿车,住着洋房,搂着美女,我们呢?甚至你上大学,连一件像样的衣服我也给你买不起!”
张宏情绪激动地说道:“但是现在呢?现在我们的小雪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算是那些以前看不起你的城市女孩也会羡慕你。难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难道你甘愿被那些人瞧不起吗?”
“哥!”张雪哭泣着说道,“我不要那些,我从来没有追求过那些。爸妈过世之后,就是你和姐姐两个人在外打工赚钱供我上学,那时候我就立志一定要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努力赚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想要的是我们三个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眼看着我就毕业了……”
“哥,对了哥,我已经签了一家公司!”张雪像是一个刚刚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给家长看试卷一般激动地说道,“那是一家外企,待遇非常好。哥,以后你和姐什么也不用做,我能养活你们俩!”
“小雪,哥为你高兴,哥真的为你高兴!我们的小雪终于长大了!如果爸妈能看到今天该有多好!”张宏抹着眼泪说道,“小雪,等着我把这几个警察杀掉,咱们就一起过你说的日子!”
“哥,不要,不要杀他们!”张雪剧烈地喘息着,说道,“哥,放了他们吧,别再作孽了,我求求你了!”
“小雪,小雪你怎么了?”张宏听出张雪的喘息似乎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
“哥,对不起!”张雪吃力地说道,“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小雪!”张宏一个箭步从黑暗的角落中蹿出来,向张雪的方向扑过去。而正在这时,宋一和沈玄已经用随身的刀子割断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见张宏扑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张宏摁在了地上。
“小雪……别抓我,去看看小雪!”宋一给张宏戴手铐的时候,张宏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地上挣扎着,双腿用力向张雪的方向爬着。当制伏张宏之后,沈玄打开手电向张雪的方向望去,只见张雪正吃力地趴在缠着自己的绳子上,嘴角淌着血,断裂的木制楼梯的一截木棍从一边插进了张雪的胸口。沈玄抱住张雪轻轻呼唤了两声,张雪吃力地睁开双眼,对着沈玄微微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沈警官!”
为金钱祈祷上帝者,也必然会成为魔鬼的奴隶。张雪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她离开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因为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卞虎正躺在自己的旁边。卞虎受了一些轻伤,在医院恢复了几天就又回到队里了。
重案组在地宫的第二层找到了一个红色的方木盒子,在盒子中发现了一块红布和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最麻烦的是对张宏的审问,他对制造一年前的五起凶杀案以及萧让表兄弟两个人的死供认不讳。据他交代,那五起凶杀案的受害人都是北卦村拒绝搬迁的顽固分子。之前他已经私下与几个矿主达成了协议,一定会在他在任期间促成合作。但是那几个人却成了北卦村搬迁的最大障碍,于是,他便利用特殊手段制造出了五起离奇案件,并且将这些案件全部归结为红衣女子作祟。至于萧让的死,张宏怀疑萧让之所以接近妹妹,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搬迁。而且张宏从骨子里鄙视白旗镇那些靠着采矿富有起来便目中无人的年轻人,因此才有了后面他们撞进山坳的事情。至于卞虎,正是在他发现了那个黑色物事之后,张宏唯恐事情泄露,将其打晕带进地宫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