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沉默的是沈玄,他清楚地记得,于冠云曾经对他说过:“你是和我一样的。”沈玄不明白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自己也与盘古组织有关?这些问题,让沈玄的情绪差到了极点,而且河神案中,他所经历的一切,也让他感到隐隐的恐惧,一个问题从他的心头萌生出来:“我是谁?”
吴华忠开完会,情绪不高,他径直走向办公室。几个人面面相觑,吴华忠是重案组的灵魂,很多时候,吴华忠的情绪能影响整个团队的情绪,这一点吴华忠是相当清楚的,但是吴华忠实在无法克制,因为今天的闭门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是:解散重案组。
支持这个决议的副局长认为,重案组实际上没有存在的必要,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兽案在国内的发生并不频繁,重案组的存在只是浪费资源;第二,兽案其实可以并入刑事案件,由刑警队负责处理,并不需要另行设置这个机构。
其实关于这两点,吴华忠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他将普通兽案与罪兽案件混为一谈,偷换了概念。这个机构从建立到现在,其中解决的大部分案件,普通刑警是无法处理的,但是吴华忠选择了沉默。
不过,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第二天,重案组的其他成员便从市局得知了此事,这些传言,让重案组的几个人很不自在。他们等待着吴华忠出来辟谣,告诉他们那些都是假的。所以,当吴华忠第二天早晨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吴华忠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平淡地说道:“你们都听说了?”
“吴老,是不是真的要解散重案组?”卞虎忍不住问道,这也是重案组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吴华忠将手包放在一旁,说道:“大概是吧。”
“那我们呢?”宋一追问道。
“可能会将你们安排到刑警队去吧。”吴华忠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
“吴老,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黄怡婷柔声说道。
吴华忠微微摇了摇头:“暂时上面是这样决定的,不过,在没有最终宣布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坚持到底,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说完,吴华忠落寞地走进了办公室。
下午的时候,吴华忠收到了一份资料。这是关于发生在河北运城的一起凶杀案。吴华忠翻了翻资料,走出办公室。
“刚刚接到报案,在河北运城发生了一件兽案。”吴华忠站在门口说道,“现在大家看一下资料。”
重案组的几个人接过资料,资料上显示:
死者叫王兴国,是河北省运城人,住在距离县城十五公里的一个叫作白旗的镇子。最先发现死者的,是死者的妻子李桂花。案发当晚,正值李桂花生日,死者王兴国陪妻子吃完饭后,到镇上朋友家打麻将。李桂花喝了点酒,睡着了。12时左右,李桂花醒来,发现丈夫王兴国还未归家,遂到院子中,准备喂狗,谁知却发现那只狼狗在墙角掩埋什么。李桂花好奇走上前去,却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她拿起东西看了看,竟然是人的一截腿骨。李桂花惊叫,周围邻居赶来,在李桂花家的墙角发现了死者的几根肋骨。
随后,他们又在通往镇口的路上找到了一些死者的尸骨,最后在镇口的玉米地中找到死者王兴国的头颅和血衣。
据当晚与王兴国一起打牌的人说,王兴国是在当晚9点离开的,离开的时候,王兴国显得极为匆忙,大概是怕回去太晚,妻子责骂,因为王兴国是当地有名的“妻管严”。
法医送来的验尸报告显示:死者,男性,尸体身上有明显被撕咬的痕迹,死者颈部留有六厘米深的齿痕,经过倒模,齿痕不属于犬类。死者的尸体被撕扯成二十三块,内脏缺失,很难确定死亡的具体时间,腿骨上有齿痕,与现场发现的犬齿吻合。
看完资料,吴华忠平静地说道:“这是一起恶性的罪兽案件,下面我分配一下具体任务。”
他的话刚说完,办公室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吴华忠皱了皱眉,向大家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吴华忠进入办公室不久,外面的几个人便听到他在对着电话吼道。
“怎么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吴华忠垂着头走了出来,看了看好奇的几个人,抱歉地说道:“刚接到上面通知,这次的案件由当地刑警部门处理,我们不用参与。”
“什么?”宋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还没有确定解散重案组吗?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破案的权利啊?”
“就是,这种案件,他们有经验吗?”卞虎愤愤不平地说道。
“好了!”吴华忠厉声道,“大家服从上面的安排,还是着手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寻找盘古组织的下落。”接着吴华忠补充道,“能查多少算多少吧!”
重案组成员的情绪十分低落,这是重案组成立两年以来最低沉的时候。从前不管遇见多么难以侦破的案件,他们总是能乐观面对。而此时,这群人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对于案件,只有看着的份儿。
正在这时,局长忽然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来。卞虎抬起头,看见局长立刻站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局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笑着对卞虎说道:“臭小子,干吗绷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啊?”
“局长,是不是要解散重案组了?”卞虎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为了这件事生气呢!”局长笑呵呵地指了指卞虎,说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也看到了你们的工作成绩,虽然有些人质疑重案组存在的必要性,但是我相信,也看到了你们的能力。”
几个人都望着局长。
“关于重案组解散的事情,现在局里领导也有很大分歧,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局长解释道,“我会再次向局里申请,争取保留重案组,不过,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案子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争口气,让他们无话可说。”
“谢谢局长!”这句话几乎是几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嗯,你们安心工作。”局长说着,向吴华忠的办公室走去。
局长的话,对于重案组来说,无疑像是一颗定心丸。本来意志消沉的大家,又再次鼓起干劲,他们相信,重案组一定会保留下来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关于重案组解散的谣言,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度。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转移的原因是那起发生在河北运城的案件。案件转移至当地刑警三天后,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这次的案件,与上一次手法基本相同,只是这次的案发地点是在河边,勘查现场的民警发现了许多零散的足迹。虽然一再加大侦查力度,依旧是毫无线索。
接连两起凶杀案,让当地群众怨声载道,更由于当地媒体的介入,使得这次案件迅速成为热点,大家开始怀疑公安部门的办事能力。有刁钻的记者更是以极其刻薄的口吻报道:一问三不知,三问九摇头。在警方调查期间,连续作案,警方竟然束手无策,群众的安全谁来保障?
网上关于这两个案件的讨论更是如疾风骤雨,百度搜索量一天内便超过了某火爆电视剧,公安部门承受的舆论压力异常巨大。在这个时候,局长提出,让有经验办理此类案件的重案组介入调查。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接手此案,一方面,必须承受来自舆论的压力;另一方面,因为第一现场已经破坏,而且案件在接手期间,难免出现纰漏,造成失误。所以当局长将这个案件告诉吴华忠的时候,也事先将这两点申明清楚。
“老吴,你要考虑清楚。”局长在电话中恳切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到了你们手里还是这个状况的话,那么解散重案组必将成为定局。”
“我明白,不过,我们不只是重案组,更是警察。”吴华忠坚定地说道。
“好,那我立刻下达命令,你们必须在一周时间内侦破此案,并且这段时间内,绝不能发生类似事件。”局长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
吴华忠立刻将这件事传达给了重案组其他成员,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他们明白,这是证明重案组存在必要性的机会,这次的案件,不但关系着当地群众的安危,还关系到重案组的存亡。
“卞虎、黄怡婷,你们两个负责与当地警方沟通资料。”吴华忠吩咐道,“沈玄负责在档案库寻找相关案件,宋一负责与当地警方联络。”
“是!”
2.目击者说
河北运城是河北与北京交界的一座山城,四面环山,一条运河横贯南北。白旗镇距离运城有十五公里左右,位于国道一旁,是一处临水靠山的风水宝地。这里因为矿产丰富,尤其是铁矿储量巨大,而闻名遐迩。
重案组在经过了将近六小时的长途奔波后,来到了白旗镇。此时的白旗镇,俨然已是一派草木皆兵的景象,村口停着数辆警车,其中还有几辆县、市电视台的采访车。可能因为第二次凶案的发生,这里加强了警力,以免类似事件发生。
重案组之所以没有去市局而直接来到案发地点,就是为了避开记者。见到重案组的车,市局在现场指挥的同志立刻迎了上来,虽然他们有些不甘心,但是对于案件,确实也束手无策,压力巨大,很多人已经连续几个昼夜没有休息过了。
市局刑警队队长名叫刘畅,是个女刑警。第一次见面,卞虎便愣住了,他见过太多地方的刑警队,不过倒是第一次见到女刑警队长。当初刘畅当上队长的时候,就质疑声一片,然而刘畅确实工作突出,在她上任的几年,刑事案件侦破率达到了96%,命案必破。这样的业务能力,最终将那些流言蜚语压了下去,不过这个案子,却让那些流言死灰复燃。
“您好,吴老!”刘畅说话带有一种大将风度,她紧紧握着吴华忠的手,说道,“早就听说过重案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
“我也早听说过您,第一女刑警。”吴华忠淡淡笑了笑。
“吴老过奖了。”刘畅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道,“我立刻派人和你们交接,这个案子就靠你们了。”说完刚要转身,吴华忠拦住了刘畅,说道:“不,这次我们一起侦办这个案件。”
刘畅凝视着吴华忠,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情,对于这位女刑警队长来说,她遭受了太多质疑,所以对于案件更加在意。
“这行吗?”刘畅难为情地说道。
“嗯,我已经和上级汇报过了。”吴华忠看了看镇子,说道,“你们毕竟比我们更了解情况。”
“谢谢,吴老!”刘畅心知肚明,吴华忠是希望能帮她挽回一个刑警的面子,压倒社会上的质疑声。
“不用客气,先介绍一下案情吧!”吴华忠淡淡地说道。
“好,吴老,你们跟我来。”刘畅将几个人领到设在村子里的临时指挥所。这个指挥所也是在第二起凶案发生之后,刑警队与村里协商,将之前废弃的小学教室腾出来,建立起来的。
所有人进来之后,刘畅关上门说道:“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刘畅立刻带着人赶到案发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勘查。第一现场在距离村口三百米的玉米地中,现场发现了搏斗痕迹,死者生前应该剧烈挣扎过,法医在死者的指甲中提取到一些动物组织,比对显示,那些组织来自未知生物。
第二起案件发生在两天前,死者叫卢承明,男性,三十三岁,案发地点是死者的家中。据死者的妻子反映,当天她与卢承明发生了口角,回娘家了。而卢承明喝了些酒,在家中睡觉。每次夫妻吵架,卢承明都会去娘家接自己,这一次有些怪异,拨打卢承明手机,无人接听,于是便在傍晚返回家中,谁知刚一到门口,就发现了一只被啃食干净的断手。她连忙奔到屋子里,只见房间内一大摊血迹,被褥被撕碎,棉花散落一地,丈夫的身体被撕碎,内脏几乎被啃食一空,肠子从炕上一直连到地上。
经法医检验,在死者脖子上发现的齿痕,与第一起案件中的齿痕完全一样,而且在死者指甲缝内也提取到了不明动物的组织。最终,上面决定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
在警方随后大量的调查走访中,周围居民都反映,并未听到过两位被害人的喊叫声,警方推测,极有可能那只罪兽是乘人不备,首先攻击颈部,造成被害人瞬间失去说话的能力。
不过,这种推测过于大胆,一般而言,动物在袭击人类的时候,往往是不固定部位攻击,除非是经过人工驯化的动物。
听完刘畅对于案情的分析,吴华忠和重案组的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刚才刘畅的怀疑不无道理,动物直接袭击人类,并且伤口在颈部,很可能是经过训练的。难道这又是一起有人参与的罪兽凶案吗?
接着另外一个疑问又出现了,从案发现场以及尸检报告来看,罪兽袭击人类的目的很单纯——获取食物。一般人工驯化的罪兽,在食物方面,往往会非常充裕的。就如月影金城案中,人工豢养的金奴,它们袭击人类,并非为了食物。
吴华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针对现在的案情,我初步将案件的情况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罪兽自主袭击,袭击人类因为食物来源;另一方面是有人操控这些罪兽,这方面就需要认真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交叉点,或者与人结怨。”
“嗯!”刘畅想了想,说道,“吴老,这种东西真有可能是有人操纵吗?”
“我们侦办过几起类似的案件。”卞虎微笑着说道。
“哦!”显然,刘畅对于这些案件闻所未闻。
重案组的加入,不但带来了新的侦破思路和方向,而且也让当地刑警信心大增。毕竟其中很多人都曾经听说过刑警队伍中,这支十分不寻常却充满神秘色彩的重案组,此刻,都想见识一下重案组的办案能力。
因为有当地刑警的配合,因此调查相对比较顺利。吴华忠将重案组分成两组,宋一、卞虎带着一部分刑警,再次勘查案发现场,虽然此前刑警队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勘查,但是毕竟刑警和重案组的着重点有所不同,所以再次勘查现场十分必要。
沈玄、黄怡婷则带领另外一组人,他们主要走访附近居民,一方面希望找到一些罪兽的线索,另一方面也从中调查一下两个人的社会关系。
两组人同时行动,双管齐下。吴华忠和刘畅的任务则是劝说当地媒体尽快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是警察在办案,过多的关注只会给办案民警增加压力,对案件侦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很快,沈玄和黄怡婷便得到一个重要线索,他们发现了一个目击证人。
3.风波
目击者叫小秋,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此前,小秋也曾经试图向当地刑警反映这个情况,不过小秋的话太让人匪夷所思,因此无人重视。
当沈玄和黄怡婷见到小秋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两个陌生人,说道:“我……我看见一只怪物。”
沈玄立刻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条狗,一条长着尖牙、会笑的狗。”女孩显然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害怕。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怡婷微笑着问道。
“是在王叔死的那天晚上。”小女孩回忆道。
原来,当天晚上,小秋因为英语课走神,被老师留在学校抄课文。而且老师要求,小秋进门的时候,必须要用新学的英文——May I come in?
可能是因为小孩子太紧张,虽然抄完了课文,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于是小秋就一直在教室里等着,直到她发现老师办公室的灯熄灭,才离开。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她经过镇口的时候,见到一条狗在转悠。
有些委屈的小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打去。那条狗吃痛,连忙向旁边的玉米地逃去,一边逃,一边发出“哧哧”的笑声,那笑声小秋好像听到过,但是记不太清了。
第二天一早,小秋便听大人议论,王兴国可能被狗咬死了。她便向大人讲起此事,大人没有在意,以为是孩子在胡言乱语。怎么会有会笑的狗?退一步说,如果是那条行凶的狗的话,为什么不袭击弱小的小秋,而选择强壮的王兴国呢?
听完小秋的叙述,沈玄和黄怡婷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回到临时指挥所,向吴华忠汇报了此事。
据黄怡婷推断,小秋口中那条“会笑的狗”极有可能就是行凶的罪兽,而且这只罪兽极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它之所以没有对弱小的小秋下手,而选择王兴国,正说明它有强烈的目的性。
而根据刘畅所说,在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刑警队已经进入了白旗镇,紧接着发生了第二起凶杀案,极有可能那只罪兽还未离开本镇,应该立刻加派人手,对白旗镇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过沈玄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同意黄怡婷关于罪兽可能具有目的性这一推断,只是他觉得罪兽之所以袭击人类,还是因为食物,可能并非人为操纵。
“你怎么总是和我作对?”黄怡婷瞪了沈玄一眼说道。
“我只是说说想法。”沈玄笑着说道。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行凶罪兽。”黄怡婷担忧地说道。
“但是如果你的推理错误的话,说不定会更浪费时间,走进死胡同啊!”沈玄解释道。
“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吴华忠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说道,“现在先调查清楚两名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如果有人为操作,他们之间应该有交叉点,这样搜查起来更有针对性,否则,白旗镇五百多户人家,就算是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而且会打草惊蛇。”
吴华忠说完,卞虎和宋一也回来了。这两个人按照吴华忠的指示,重新对两起凶杀案的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查。他们在两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细碎的脚印,从痕迹来看,很像是狗的脚印。这一点与小秋所目击到的那条“会笑的狗”十分吻合。
除此之外,卞虎和宋一还发现了一些新情况,那就是他们在第二个死者卢承明家的炕上发现了一些黑色颗粒。卞虎已经将那些黑色颗粒进行了取样,送到检验部门进行化验。
综合上面的情况,吴华忠认为行凶的罪兽极有可能就是那条“会笑的狗”。基于黄怡婷的推测,吴华忠请求刘畅配合,对镇子进行监控,如果是人为操纵,一方面要防止罪兽离开镇子,另一方面也不要打草惊蛇,以免操纵者毁尸灭迹。
从这只罪兽的行凶过程来看,必定是肉食性的。那么要豢养一只这样的罪兽,肯定需要大量的肉,于是吴华忠命令卞虎和宋一立刻沿着这条线索调查,从镇子的肉店寻找线索。沈玄和黄怡婷继续在当地刑警配合下,调查两名被害人生前的社会关系,希望能寻求到突破口。
第一天很快过去了,重案组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这一点让刘畅十分安心。晚上,原本热闹的镇子,因为这两起凶杀案,变得如鬼镇一般,所有人早早回家,屋门紧闭,刑警们则荷枪实弹,在村子内三人一组,进行巡逻,类似的案件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第二天下午,卞虎和宋一走访了白旗镇的几家肉铺。这白旗镇,因为距离矿区较近,因此算是比较发达的乡镇,镇子上一共有三家肉铺。为了节约成本,这些肉铺都是收来生猪,然后自己屠宰,他们主要供应镇子上的几家饭店。
卞虎和宋一几经走访,但是收获甚微。这三家肉铺,几年来一直保持着每天一到两头生猪的屠杀量,而且肉铺老板还表示,最近猪肉的需求不但未增,反而减少,主要是不准宴请,饭店的需求量大大降低的缘故,现在每天能卖出一头猪,就实属不错了。
宋一怀疑,有没有可能豢养者从外地购买肉类?
吴华忠再三思索,认为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小。因为从外面买猪肉,舍近求远,必定也会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而且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调查的话,那么就成了无头苍蝇,时间有限,根本不可能采取这样的调查方式。
食物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只能期待着沈玄和黄怡婷那边有所发现,扭转案件的僵局了。
晚上的时候,沈玄、黄怡婷两个人回到了临时指挥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尽如人意。被害人王兴国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他是独生子,母亲去年去世,父亲自己居住,这个人除了是出名的“妻管严”之外,还是个恶名远扬的人。
村子里的人提起王兴国,哪个都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赶快死,所以他死了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拍手称快,老天爷终于开眼,收了这个浑蛋。
之所以白旗镇人对他这么厌恶,主要是因为他对待自己的父母实在太过恶毒。
据村民反映,王兴国父亲叫王青雷,就王兴国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当他是宝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王兴国却一点不争气,和现在的老婆李桂花结婚之后,就正应了那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最开始要求分家,王青雷不同意。王兴国便将老父亲毒打一顿,毒打之后,将老两口赶出家门,无奈的王青雷只能在自己的老宅里与老伴勉强度日。
王青雷年轻的时候当过教师,退休了还能拿到一些退休金,生活本应该可以。谁知王兴国将父亲每个月的退休金也领走了。老两口只能靠种地过活,虽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但老两口经常上顿不接下顿,饥一顿饱一顿。不生病还好,两个人的日子还可以勉强维持,但是一旦生病,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幸好,王青雷年轻时读过一些医书,生病了,六十多岁的王青雷就扛着镐头,去山上采药。
有几次王青雷从山上滚下来,摔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
记得有一次,王青雷被一辆摩托车撞了,小腿骨折,肇事者赔偿了王青雷五千块钱,王青雷舍不得去医院,把钱留了起来,忍着疼在床上打滚。这件事被王兴国知道了,当天晚上便来到老宅,翻走了那钱,就留下两百块钱,给王青雷买吃的。
“老头就是身板硬,要是别人早疼死了!”村民怜悯地说道。那时候王兴国的恶名早就传出去了,有些看不过去的邻居给老夫妻送点吃的、止疼药之类的。
可是老天像是故意要折磨这对老夫妻一样,在老头刚好不久,妻子忽然身体不适,老人拿着那省下来的两百块钱带着妻子去了医院,结果如晴天霹雳一般,妻子身患绝症。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医生劝说他们住院,但是他们哪里有钱住院啊!
两个老人在医院花光了所有的钱,从县医院相互搀扶着,一路哭着回到了那个残败的家里。妻子安慰他说,没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马上七十岁了,不亏了。
王青雷苦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是痛苦。妻子的病让她极度痛苦,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每一天都像生孩子一样,妻子在床上疼得打滚。为了能买几片止疼药,王青雷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的儿子王兴国,谁知王兴国又对王青雷一阵拳打脚踢。
回到家,妻子看到王青雷的样子,浑浊的眼泪顺着眼眶不停地流。后来邻居拿来了几片止疼片。妻子舍不得吃,平时就算是疼,也强忍着,怕老头看了心疼,直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舍得吃一片。
其实,对于她来说,止疼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极度的疼痛,让她的脸部早已经变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抓着王青雷的手,颤声说道:“让我死吧!帮帮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起初王青雷不同意,后来他也受不了妻子死去活来的样子了,他给妻子倒了一杯农药,守在妻子床前,妻子怕剂量不够大,死不了,要来了整瓶农药,其实王青雷知道,妻子是怕他跟着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