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里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卞虎挠着头说道。
吴华忠立刻站起身来说道:“嗯?你见过照片里的人?什么时候?”
“我也记不清楚,好像是最近这段时间见过这个人。”卞虎手中照片里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得人高马大,非常精神。
“你细细想想!”吴华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卞虎。
过了大约三分钟,卞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男的应该就是我和黄姐前几天在下水道里见到的那户人家的中年男人!”
很快,吴华忠和卞虎二人便来到了下水道里的那户人家中。卞虎之前曾经来过,因此两个老人对他并不陌生。卞虎说明来意之后,那两个老人说他们确实是姓曾,而且就是当时被房地产开发商欺骗的十几户村民之一。从与他们的对话中,他们还得到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老者的儿子曾超就是当时那些村民的代表。
吴华忠清楚地记得,那个盗走蓝图的人曾经说过将那张蓝图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看上去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他们的一个头。
而让吴华忠失望的是,眼前的曾超早已经精神失常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吴华忠询问道。
“唉,那个挨千刀的开发商欺骗我们之后,我儿子带着人去找他们理论,可是他们却死不承认。因为最初是我儿子最先同意拆迁的,因此村里人都将矛头指向了我儿子。他们说他是和那个黑心的开发商一伙的,吃了好处,然后欺骗村民。其实我儿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老太太说着,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眼眶缓缓流出,“为了证明清白,我儿子就去找开发商,但是无赖的开发商根本毫不理会。他一时想不开,就上了他们的顶楼,从楼顶上跳了下来。万幸的是被下面的树枝挂住,但是树干撞击了脑子,虽然是捡回来一条命,但人却变成了这样!”
“妈,你怎么哭了?”中年男人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事,超,我没事。”老母亲擦了擦眼眶的泪水,轻轻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是哪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啊?”卞虎愤愤不平地说道。
“松江市某房地产开发公司。”老太太淡然地说道,“他们的老总叫韩绍凤。”
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韩绍凤耍无赖逼疯了曾超,而曾超是那张蓝图下落的唯一知情者,那张蓝图是唯一能够找到绕过那段积满淤泥的下水道的方法依据。这个离奇的逻辑有些滑稽,但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
“您记不记得曾超往家里拿回来过一张图纸?”虽然曾超已经神志不清,但是吴华忠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图纸?”曾母想了想说道,“这孩子年轻的时候很有主意,他的东西一般都是自己保存着,我们很少过问的。”
“那他的东西都保存在什么地方?”卞虎追问道。
“那个箱子。”曾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红色掉漆的木箱说道。
“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箱子?”吴华忠恳求道。
曾母点了点头,然后在儿子的怀里摸了摸:“我儿子把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身上,这一藏就是十几年。”摸索了半天,曾母终于从儿子的怀里摸出一串钥匙,然后像是哄小孩一般地说道,“超儿乖啊,这些叔叔要借用一下你的钥匙。”
曾超紧紧地握着那串钥匙不肯放手,曾母又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曾超的脑袋,他这才极为不安地松开手。曾母拿过钥匙递给吴华忠,吴华忠感激地笑了笑,走到那个箱子前面打开箱子,一股霉味从箱子里散发出来,很显然,这个箱子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开启过了。
吴华忠和卞虎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箱子里的物品,里面大多是一些曾超年轻时候的工作笔记和书籍、重要的信件。两个人将所有的物品检查了一遍之后,根本没有发现蓝图的踪迹。吴华忠和卞虎又检查了一遍,可还是没有蓝图。那张蓝图究竟在哪里呢?会不会已经被曾超当成废纸丢掉了呢?如果真的丢掉了的话,那么这唯一的希望也化为了泡影。
吴华忠站起身来将箱子锁好,把钥匙还给曾母,不死心地说道:“曾超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曾母点了点头:“对,他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在他身上,但是那些东西都是当时为了和房地产开发公司理论的材料,应该不会是你们说的什么地图。”
“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吴华忠恳切地说道。
曾母一时有些为难,不过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哄着曾超说道:“乖儿子,能不能把你衣服里的东西给叔叔伯伯看看?”
曾超闻言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唯恐怀里的东西被抢走。曾母又抱了抱曾超说道:“儿子啊,他们是来帮咱们要房子的,你要给人家看看你怀里的那些东西啊!”
曾超愣了愣,一双痴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然后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那个牛皮纸包可能在曾超的身上时间过长,表面已经被磨得发亮了。他举着那个纸包试探性地递给吴华忠,吴华忠双手接过纸包,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那纸包上竟然还有淡淡的血迹。
“你要帮我们要回房子!”虽然曾超的口齿不清,但是这几个字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吴华忠的耳朵里。吴华忠点了点头,轻轻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其中包括一些曾超从报纸上摘抄下来的案例,还有他们当时和地产公司的临时合同,奇怪的是,那些合同上并没有公司印章和法人签字。
吴华忠小心翼翼地翻着这些材料,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一张被折叠了几次的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没有展开,但是从背面那些线上,他依然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蓝图。吴华忠和卞虎喜出望外,告别了曾家人之后立刻回到了市公安局会议室。吴华忠将蓝图放在桌子上,仔细寻找那个可以绕过那段下水道的入口。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蓝图上标记着距离那里两公里的一段下水道可以绕到那段下水道的后面去。
吴华忠立刻找到孙局长,让他加派人手准备行动,抓捕罪兽。而他在此之前必须去见一个人。
晚上6点半的时候,吴华忠出现在了韩绍凤的办公室。韩绍凤有些吃惊,漫无目的地说道:“吴队长是来道别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们发现了可以绕过那条下水道的蓝图的线索了。”吴华忠淡淡地说道。
“啊?”韩绍凤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满脸笑意地说道,“那你们能够找到韩雪了?”
“但是那个人已经记不起自己把蓝图放在哪里了。”吴华忠的话就像是一瓢冷水浇在韩绍凤的心头,他急忙说道:“你去找,不管花多少钱,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找到那张蓝图救出我女儿就行。”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有个人从你们公司的楼顶上跳下去吗?”吴华忠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什么意思?”韩绍凤立刻警觉了起来。
“那个人跳下去之后摔成了重伤,伤了脑子,我想韩总应该还记得吧?”吴华忠点了一根烟说道。
“难道他与那张蓝图有关?”韩绍凤不可思议地说道。
“嗯,那张蓝图此前就在他的手上,但是他受伤的部位正好在头部,现在对于以前的事情根本记不起来了。他的家人知道是为了救你女儿,更不愿意帮忙寻找那张蓝图。”
“吴老,那家人在哪里?我给他们房子,还有那些村民的房子,我全部兑现。”韩绍凤急切地说道,“这样不行,我再给他们钱补偿他们之前的所有损失,只要他们肯找出那张蓝图,哪怕让我给他们下跪我都愿意。”
“那你是承认当时你欺骗了他们?”吴华忠趁热打铁道。
“是,是,是我不是人。当时资金链太紧张,所以只能暂缓……”直到这时,韩绍凤还不忘记狡辩。
“好!”吴华忠说着转身向外走,韩绍凤立刻追了上来,拉住吴华忠的手说道:“吴老,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职责!”说完,吴华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韩绍凤的办公室。在车上,吴华忠轻轻地将口袋中的录音笔按了一下开关。
8.黑暗之光
卞虎和宋一带着十几个松江市的刑警按照蓝图所标记出来的路线在下水道内急速前行。时间就是生命,此时他们都在为黄怡婷的生命捏着一把汗,早一秒钟到达,黄怡婷就能早一秒钟获救。
蓝图上标记的那段下水道是新中国成立之初便已经停止使用的地段之一,因此下水道里面的环境极差,没过脚踝的淤泥使队员们的行动变得缓慢。吴华忠和孙局长一直在地面上的指挥车里静静地等候他们的消息。
大约一小时之后,卞虎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按照蓝图上所标记的,从这个拐角转过去,前面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那是几处下水道的交会处,正好位于那段积满淤泥的下水道正后方。卞虎轻声说道:“大家检查一下装备,很有可能前方就是那只罪兽的巢穴了。”
所有人都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卞虎轻轻扣动了一下枪上的保险,然后将枪上膛,心中默念:一、二、三。
然后所有人打开手电,卞虎第一个冲了上去。里面的空间足有三十多平方米,空空荡荡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向四周搜索着,可是眼前空荡荡的,没有罪兽的踪迹,更找不到黄怡婷和韩雪的影子。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一个下水道管道里钻了出来,所有人都警觉地将手电向那个方向照过去,一个浑身是泥的女孩从下水道的管道里爬出,跌在地上。宋一三步两步奔了过去,将女孩子抱起。
那个女孩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已经支离破碎,左肩有一块很大的伤口,伤口上的肉已经没有踪迹。
“醒醒,快醒醒!”宋一轻轻晃动着女孩子的脑袋说道。
女孩缓缓睁开双眼,借着灯光模糊地看清了眼前的人影,“快……快救警察姐姐!”女孩指着自己刚刚钻出的下水道口说道,说完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
“啪!”响亮的枪声从那个下水道里传出来,声音在下水道中显得格外洪亮,连在地面指挥车上的吴华忠和孙局长都听得清清楚楚。吴华忠连忙询问:“怎么样?”
“听到了枪声,开枪的应该是黄怡婷!”宋一说话的时候,卞虎已经爬进了那个下水道中。这个管道很窄,人只能在其中爬行,根本站不起身来。
前面一片漆黑,卞虎双肘用力,坚硬的下水道壁硌得卞虎胳膊生疼,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一直向前走,忽然他的手电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但是卞虎已经没有时间去拾了,他只能在黑暗中继续向前爬行。
又爬了一会儿,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火光,接着是一声枪响。卞虎向前一抓,正好抓到下水道的出口,然后一纵身向前,摔进了下水道里。紧跟着一个黑影向他袭来,他转过身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之后,那只罪兽应声倒地。
“黄姐,我来了!”卞虎在黑暗中大叫了一声。
“呵呵,你们终于来了!”黄怡婷有些虚弱地说道。
正在这时,又一个黑影向卞虎猛扑过来,卞虎急忙躲闪,手中的枪顺势瞄准那个黑影就是一枪。
很快,宋一带着其他几名刑警也加入了战斗。吴华忠和孙局长在指挥车中静静地等候着。吴华忠恨不得此刻自己就在其中,这场战斗他已经足足等了十年。
正在这时,吴华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吴华忠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他拿起手机,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表情。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十五分钟,当吴华忠的耳边平静了之后,宋一向吴华忠汇报道:“这里面的罪兽已经被全部清除掉了。”
两小时之后,黄怡婷在卞虎的搀扶下走出了下水道,她的手臂受了伤,不过伤势并不严重。直到此时,卞虎才知道原来当时黄怡婷在听到声音之后不久就失去了知觉。当她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身边有十几只罪兽,还有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子。黄怡婷和那个女孩子交谈后得知她就是韩雪,她们等待了几小时,当她们恢复了体力之后,两个人便准备从罪兽的巢穴中逃脱。可是那些罪兽对她们的看守非常严,为了掩护韩雪,黄怡婷故意激怒了其中一只罪兽。而韩雪就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巢穴,被宋一他们所救。他们在之后的现场清理过程中,又在罪兽的巢穴发现了一些骸骨,经过DNA鉴定,是吴倩的尸骸。
阴河诡语案结束之后,吴华忠拒绝了韩绍凤的庆功宴,将那份录音资料交给孙局长之后,便带着重案组悄然离开了松江市。松江对于他来说是一座伤城,待的时间越久,心中的伤痛就越重。
卞虎开着车,吴华忠和黄怡婷坐在后座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时候,黄怡婷将一件发亮的东西放在了吴华忠的手上。吴华忠睁开眼睛,手上是一串手链,他记得那是他送给吴倩的生日礼物。吴华忠对着黄怡婷微微笑了笑,然后紧紧地将那串手链握在手里。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虽然阴河诡语案侦破了,但是这个案子给重案组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太多值得思考的问题。他们谁也无法置身事外,这座全国最干净的城市却并不像它表面那般无瑕。
几小时后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傍晚时分的小雨有些朦胧的美感。车子开进大院的时候,在门口站着一个人,所有人都是一惊。黄怡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吴华忠淡淡地笑了笑。


后记
阴河诡语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2012年发生在北京的那次洪涝灾害。那时候我正在北京,被困在宾馆里。所幸宾馆附带餐厅,可以上网,因此生活并未受到干扰。然而,就在距离我所住的地方几公里之外,却有一辆大卡车深陷在桥下深达数米的水中。强烈的暴雨,一夜之间夺取了数条鲜活的生命。而那平时隐藏在城市之下的被人们遗忘的下水道,却成了全民关注的热点。
在灾难面前表现出强大光辉的人们,在灾难之后开始反思,开始追问,我们的下水道怎么了?我们拥有强大的地上建筑,而它的肠胃却消化不掉这种繁华。
文中提到的松江市相信很多朋友都已经猜到,没错,这座城市就是青岛,而且一些关于下水道的信息也是准确的。


第2章 第二案 月影金城


引子
狂奔,他头顶着硕大的月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看不到边际的荒漠中奔跑,因肺内缺氧,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向前奔跑,潜意识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活命,只有不停地奔跑,才不至于和其他十几个人一样死于非命。
“啊!”他一脚踩空,身体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向一旁倒去,接着整个人顺着高高的沙丘翻了十几个筋斗才停在了沙坑中。此时他的头上、口鼻、身上都浸满了沙子。他拍了拍脑袋,啐了两口痰,抖搂掉身上的沙子,然后向一旁的沙丘爬去。
农历十五,月亮很圆,尤其是在这荒无人烟、一望无垠的大漠中,月亮显得格外大。而他就像是一直被困在沙坑中慌不择路的蚂蚁一样四肢深深插进沙子里,奋力向上爬。可这流沙过于疏松,他稍一用力,一整块流沙便滑落下来,他也跟着那流沙重又回到了沙坑底。
他如此这般试了两三次,终于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他坐在沙坑中,脱下鞋倒出里面的沙子,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抬起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挂在天上的那轮大得有些瘆人的月亮。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究竟走了多远,有几十里了吧,那个东西应该早已经被甩在身后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平静了许多。他靠在沙丘上,剧烈起伏的胸脯渐渐恢复了常态。
他很渴,嗓子干辣辣地疼,不过眼前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他从衣服上抠下一枚纽扣塞进嘴里,抵在舌头下面,刺激唾液分泌缓解口渴。靠在沙丘上,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傍晚的一幕,平日里温顺的沙子,一瞬间变成了食人怪兽,所有人都死了,就像传说中的诅咒那样,所有人都被活动的黄沙吞没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很困,却不敢闭上眼睛,唯恐那食人的流沙会追赶上来。是的,那些杀人的流沙是有生命的。在他奔出四五里的时候,还能隐隐地看到尾随自己的流沙。
从沙坑中望去,月亮极大,几乎罩住了整个沙坑。沙漠中异常平静,平静得甚至连一粒沙落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望着月亮,眼皮渐渐低垂了下去。
他猛然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月亮依旧高悬在头顶上,他在梦中隐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流沙声,他圆瞪着眼睛竖起耳朵谛听着,四周的沙海静悄悄的,一切就像他刚睡下的时候一样。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儿,他瘫软地靠在身后的沙丘上,刚刚睡了一觉,反而觉得越发疲惫不堪,不过让他感到庆幸的是,那杀人流沙没有再跟上来。
他口中含着的纽扣已经让舌头有些麻木了,不过刺激出来的涎水确实让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口渴,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恢复体力离开这里。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表情逐渐紧张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瞪着,呼吸一点点急促了起来。
只见他周围的沙丘似乎在他熟睡的时候长高了许多,黑压压的沙峰森严地将自己围在垓心,在这沙坑的一角,有一个圆形的黑乎乎的东西。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从心中升起,他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当他靠近那个黑东西的时候,不禁一阵惊呼:“黎叔……”
他……不是已经被杀人沙吞掉了吗?怎么他的头颅会出现在这里?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僵立在原地。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窸窣的流沙声,沙砾坠落的声音在这寂静得如同坟墓般的沙漠中显得格外清晰。
沙砾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忙不迭地向一旁的沙丘奔去,拼尽全力向上爬。与此同时,那沙坑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停地打转,流沙犹如抽水马桶里的水一般被吸入沙坑,在强大的流沙面前他显得如此弱小,一转眼便被吸入了沙坑之中。他挣扎着,可是毫无作用,那杀人的流沙像一只夜影下的巨兽一般将他吸入口中。
他呼喊着,双手紧紧地抓住周围的流沙,流沙却又从指尖溜走。惊恐的呼救声打破了这片荒漠的宁静,不远处的一只蝎子听到这声音,在沙丘上顿了顿,然后快速地向前狂奔钻进了沙子里。而他也如同那只蝎子一样,随着那声音的消失,整个人消失在了流沙中。所不同的是,一个是躲避危险,而另一个是遭遇危险。
1.沈玄归来
对于重案组来说,除了侦破阴河诡语案之外,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沈玄的归来。
此前吴华忠在指挥车内忽然接到的陌生来电就是沈玄打来的。沈玄与重案组的人员寒暄了一会儿,便被吴华忠单独拉进了办公室。两人在办公室内足足谈了两小时之后才出来。
晚上重案组的几个人凑钱到饭店吃了一顿饭,席间吴华忠接到一个电话。吴华忠显然有些不快,直到吃完饭走在回来的路上,他才通知重案组的相关人员,后天B市将会举行一次国际黄金展。这次国际黄金展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宣传,大街小巷到处是关于黄金展的消息。只是重案组的人觉得似乎与自己生活的距离太远,因此也极少关注。而重案组这次则被上级安排配合当地警力维持现场安保。按照正常来说,这种场合重案组是没有必要参与的,这也是让吴华忠心中不快的原因。
“吴老,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保安了?”卞虎一面开车,一面说道。
“是啊,安保这种事情也需要我们去吗?”宋一接着说,“市局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安排了足够的警力了,我们去是不是有点画蛇添足啊?”
吴华忠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虽然他对上级的安排心中有些不满,但是既然这样安排,也只能服从。黄怡婷对卞虎和宋一使了一个眼色,微笑着说道:“其实也不错,我们还可以顺便看看那些展出的黄金,据说那些黄金大多是自然金,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
“哈哈,看来黄金对女人的诱惑力更大啊!”宋一也发现了吴老的不快,为了缓解气氛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什么是自然金啊?”卞虎看了一下后视镜中的黄怡婷。
未等黄怡婷开口,只听坐在一旁的沈玄幽幽地说道:“自然金,也就是自然界的成品金,因为形状很像是狗头,所以俗称‘狗头金’。这种金的成因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来自天外富含大量金元素的陨石坠落,另外一种则是来自黄金雨,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但并未得到充分证明。”
“哇靠,黄金雨!”卞虎听着有些兴奋地说道,“别黄金雨了,给哥来场钞票雨,我就心满意足了!”
车里几个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吴华忠却陷入了沉默。他想不明白上级部门的用意,为什么这次的安保工作会安排重案组呢?正如宋一所说,这样做确实有些画蛇添足啊。
“大家静一静!”吴华忠长出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既然是上面的安排,那我们只能服从。后天除了沈玄留在家里处理一些关于阴河诡语案的档案之外,其他人都准时和我去参加国际黄金展。”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回到市局的办公室已经是深夜,吴华忠下了车直接回家了。卞虎和宋一也识趣地在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各自回家,办公室只剩下黄怡婷和沈玄两个人。
沈玄坐在办公桌前打开阴河诡语案的资料忙碌地整理着,而黄怡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望着沈玄。过了良久,黄怡婷才站起身走到沈玄身边轻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沈玄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了黄怡婷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呢!”
“我们出去走走吧!”黄怡婷轻声说道。
沈玄点了点头,站起身和黄怡婷离开了办公室。
外面刚刚下过小雨,空气显得格外清新。黄怡婷漫步走在前面,沈玄则跟在黄怡婷的身后。黄怡婷一面走,一面抬起头看着被路边高大的梧桐遮蔽的天空,她心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滋味,既有淡淡的甜蜜,也有一丝心酸。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不远处的公园,在一张长椅上静静地坐着。不知为什么,黄怡婷觉得沈玄这个人自从出现,就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曾经以为是沈玄的长相与她的前男友极像的原因,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
“沈玄,谢谢你!”黄怡婷微笑地望着沈玄说道。
沈玄淡淡笑了笑,他看着远处高悬的上弦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在口袋中掏了掏,这才发现身上根本没有带烟。
不知为什么,黄怡婷觉得只要能看到沈玄,心中就很踏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信仰。很多时候她想到沈玄,哪怕面对多么恐怖的事情,她都会变得平静。她也顺着沈玄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月光。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美,一种淡淡的甜蜜感油然而生。在沈玄失踪的这段时间,她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不会让沈玄再离开自己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黄怡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沈玄……我……”正在这时,沈玄忽然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黄怡婷扭过头,见沈玄已经睡着了。不管过去的那十几天发生了什么,现在沈玄累了,他靠在黄怡婷的肩膀上熟睡,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黄怡婷微微笑了笑,扭过头轻声说道:“爱你!”那声音极小,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