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阿姨,帮我查一下吴斌住在哪个寝室,我找他有点急事。”
男生宿舍的看门阿姨打量了她一会儿,不太情愿地拿出名册,戴上老花镜——这幻觉也太逼真了,自己是怎么想到的呢,还戴上花镜再看名册。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吴斌的名字,阿姨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叫一下吧,太晚了,你不方便进去。”
“嗯,好,谢谢阿姨。”
十分钟后,阿姨回到门卫室,摆了摆手说:“吴斌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明天再说吧。”
天哪,这幻觉怎么了?难道是自己潜意识中认准了好事多磨吗?还是担心见不到他这个想法在幻觉中应验了?现在怎么办呢?
黄芸满心焦虑地从男生宿舍出来,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事——电话!自己手机上明明记着吴斌的手机号,为什么舍近求远地来求助看门阿姨呢?看来幻觉有如梦境一样,人有时会犯逻辑思维上的错误。
拨出电话后,再没有意外,吴斌接了电话。
再次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黄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你现在有空出来吗,我在后操场老地方等你。”
“现在?我手头有点事要忙呢,晚点好吗?”
“我找你也有事,很重要的事呢。”
“那好吧,十分钟后见。”
看来他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只是,也许全是自己的安排吧。黄芸用力摇了摇头,她要自己相信吴斌是喜欢自己的——即使他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她不是在跟自己谈恋爱。
后操场一个人都没有,如果这是真实世界,黄芸可能不敢一个人来这里,但是在梦境中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来到主席台,在最下面靠近草坪的台阶上坐下,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吴斌从对面走来的身影——他还是那么帅。
黄芸忍不住流下眼泪。
吴斌走到跟前,看到她这样子微笑顿时消失,惊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黄芸揉揉眼睛,“就是想你,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吴斌又露出微笑,挨着她坐下说道:“傻瓜,怎么会呢。”
黄芸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气味,她勉强收拾起来的情绪瞬间一发不可收拾了,用力抱紧他的脖子,哭泣着说道:“你看,你身上的味道,你脖子上的温度,都是真实的啊,你怎么能是一个假人呢,你说……你怎么会是假人……”
吴斌愣愣地看着她,小心翼翼说道:“小芸,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成假的了?”
黄芸摇了摇头:“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的,我只想你陪我一个晚上,好吗?”
“一个晚上?”
“嗯,今晚我们不回去了,我就这样抱着你,在这坐一个晚上……”黄芸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双手环保着他的腰,他温暖的身体告诉她,怀抱着的男人是真实的,哪怕只有这一刻,他也是真实的。
她在他怀里呢喃软语:“前天,我睡觉的时候在宿舍墙上刻了一行字,我真希望你能看见,真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
“好啊,有机会你带我去看。”
“嗯,一定有机会的。”
一阵阵的夜风吹来,有点凉了。吴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耳边说道:“小芸,我们回去好不好,以后日子有的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陪你来,但在这里过夜你肯定会生病的,听话,回去好不好……”
他说话的气流吹进她的耳朵,这痒痒的感觉也是真实的,一切都是真的。黄芸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有办法停留在这个世界,她情愿放弃所拥有的一切真实的东西,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眼前,只要这虚妄的永恒的爱情。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两人就这样抱着坐了很久,后来他可能以为她睡着了,悄悄脱掉外套替她盖在身上,再后来,他真的睡着了,就这样抱着她睡着了。
她悄然坐起,将他身体慢慢放倒,平躺在软软的草坪上,虽然他不可能着凉,但她还是将外套盖在他身上,借着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打量他的脸。
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真的睡着了。
黄芸也躺下来,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愿这场美梦永不醒来。
如医生所预料,黄芸第二天早晨就醒了,不过也可能是室友们起床的动静将她吵醒——只有安静的病房才是最适合一睡不醒的环境。
想起昨晚的经历,虽然只是一场春梦,也算是愿望达成,心已无憾了。
黄芸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站在窗前梳头的刘婧从镜子中看了她一眼,说道:“一大早就笑,有什么好事?”
“当然,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
醒来,放弃,珍重,怀念。
半个月后,黄芸按照之前约定,去医院找到王医生,在他安排下为脑部做了检查,结果很令人惊喜:肿瘤竟然消失大半了。
“祝贺你,以后再也不用受幻觉的困扰了!”
黄芸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吴斌了。
“你现在回去吗?正好我要下楼一趟,走,送你一程吧。”
电梯门打开,黄芸也没看人,低头往里走,突然耳边响起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王主任,下楼啊。”
“哦,小胡,你好。”王医生客气地冲他笑了笑,转头对黄芸说:“这是我们科新来的实习医生,你住院的时候,他每天都替你做检查,你都不知道吧,呵呵。”
黄芸抬起头,刚想说声“你好”,脸上表情却僵住了。
“你——”黄芸嘴唇嚅动着,想说什么,忽然又摇摇头,转脸对王医生说,“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怎么?”
黄芸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上前一把抱住吴斌的脖子,扎在他怀里不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幻觉,我都不要再离开你了……”
“哎哎,小姐,你这是——”
“他就是你说的吴斌?小黄,你先起来起来。”
黄芸只好松开吴斌,转头看着王医生,刚要开口,王医生已抢先说道:“你刚才说,他叫吴斌?”
“不是他还有谁。”黄芸紧紧拉着“吴斌”的手,激动地说道,“王医生,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王医生摆了摆手,歪头想了想,突然拍手说道,“我知道了!你虽然人在昏迷中,但还是留了一点意识在现实世界,或者,小胡在给你检查唤醒了你部分意识,你看到了他的样子,但自己并不知道,而是把他糅合进了幻觉中,我说你幻觉中怎么平白添了吴斌这个人物呢,原来是以小胡为原型的,呵呵。”
黄芸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失望,连忙放开小胡的手,低着头尴尬得要死。
小胡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王主任,你们刚说……吴斌是吧,他是谁,跟我长得一样?”
“一模一样,这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你要是想听的话,让小黄慢慢给你说吧。不过你们别霸占电梯,我要下去。”说完将两人赶出电梯,趁电梯门没关上时,小声对黄芸说:“算我多事啊,小胡还没对象呢……”
“啊……”黄芸明白王医生的意思,头沉得更低了,但心里飞快地做着思考……对,管他呢,就这么着!
电梯门合上之后,黄芸抬起头来,面带微笑地对小胡说:“你想听吴斌的故事吗?”
“好啊,不过我现在要上班,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小胡不好意思笑了笑,“一边吃饭一边说,赏脸吗?”
黄芸双手背在后面,撅着嘴巴,冲他点了点头。
“对啦,那天晚上,你没冻坏身子吧?”
“啊?”
“呵呵,没什么。”黄芸望着他那熟悉的脸庞,真想对他大喊一声——愿这场美梦永不醒来。


Chapter 4 一条断腿引发的诡事儿


【1】
江小瑜是重庆S大中文系的一名大学生,酷爱写作,尤其喜欢悬疑推理小说。经过这几年的辛勤码字,她在杂志上发表文章数十篇,积累了很高的人气。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灵感似乎忽然枯竭了,什么故事也写不出来。一想到本月的截稿日期将近,以及编辑不间断催稿,江小瑜就觉得头大,头皮抓破,脑袋几乎憋炸,依然是无济于事。
江小瑜感慨身边可以利用的题材太少了,于是发动全寝室的女生帮她提供素材,并许诺拿到稿费后请客吃饭。哪知道戴雅菲和陈媚对她并不理睬。
这个宿舍共住着四个女生,除了她们三人,还有一个叫周豆豆。只不过周豆豆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两周前,周豆豆、戴雅菲和陈媚三人一起去野外爬山。那天的天气很好,三个女生完全沉浸在壮美的山色之中,尽情呼吸清爽的空气,享受登山的乐趣。
戴雅菲虽然细胳膊细腿,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胆子很大,精力充沛,经常背着行囊跟一群旅游者去野外玩耍。这一次的周末活动正是她提出的,起初周豆豆和陈媚没同意,最后还是没能经得住她的软硬兼施。因为江小瑜当日要赶一篇稿子,所以没去。
三个女孩像刚从笼中逃出的小鸟,玩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陈媚问戴雅菲要不要下山,戴雅菲说时间还早,再多玩一会儿吧。
周豆豆和陈媚也没再说什么。然而,一场滂沱大雨突如其来,三个女孩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地方避雨。
此时天色越来越黑,她们还遭遇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迷路!而且,这座山尚未开发,山上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一时之间,三个人有些手忙脚乱,最开始的兴奋也随即化为未知的恐惧。
山路崎岖,高低起伏,灌木丛生,她们不熟悉山路,只能摸索着往前走。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和眼睛上,几乎遮住了视野。风很大,吹得草丛波浪翻滚,令人毛骨悚然。
三个女孩子互相搀扶着,几次滑倒在地。忽然,周豆豆脚下再次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那时候一阵大风吹来,她再次踉跄着倒地……
就当陈媚准备去搀扶她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周豆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不由自主地滚了下去。
陈媚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低头仔细一看,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原来她们正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崖上!周豆豆已经看不见了。
次日,救援人员赶到,在山崖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周豆豆。他们很快对她进行了紧急救治,并很快将豆豆送到了医院。
经过两天两夜的紧急抢救,周豆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但遗憾的是,她的一条腿被摔断了,由于在雨中泡了一夜,医院不得不对她进行了截肢处理……
警察介入调查,结果表明这是一场意外。
江小瑜去医院探望过周豆豆。她忽然觉得豆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呆滞,憔悴不堪,曾经红润光泽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曾经让她羡慕眼馋的修长美腿,变成了空荡荡的裤管……
这场意外之祸打破了308女生寝室原有的平静与和谐。
“戴雅菲,是你害了豆豆!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让我们去爬山,豆豆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陈媚气呼呼地瞪着戴雅菲。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该死……”戴雅菲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敢直视,但现在却无法抑制地啃噬她的神经,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与自责。
陈媚口气咄咄逼人:“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敷衍了事吗?豆豆损失的可是一条腿!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害人精!”
“对不起,我……”
江小瑜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本想让这两人为自己提供素材,没想到却演变成一场无休止的“审判”与“讨伐”。最近几天,这种情况频频发生,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构思稿子。
“事已至此,你们俩天天吵来吵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这种事情谁都不愿看到,雅菲现在已经够难受了,陈媚你就少说两句吧。”汪小瑜打了个圆场。
陈媚不依不饶,指着戴雅菲的鼻子骂道:“哼,害人精,我跟你势不两立!”说完摔门而去。
江小瑜拍了拍戴雅菲的胳膊,安慰她道:“雅菲,别哭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这只是场意外罢了。”
戴雅菲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陈媚她那人脾气是有些臭,但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计较。”
“我不怪她。”
江小瑜岔开话题道:“你男朋友罗浩明怎么好长时间没来我们宿舍玩了?”
戴雅菲愣了一下:“你找他有事儿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江小瑜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现在正写个稿子,没什么题材,所以想问问他。他脑袋里的故事好像挺多的。”
“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
江小瑜微微有些吃惊:“你们俩怎么了?”
戴雅菲眼神有些慌张:“没……没什么,挺好的。”
江小瑜看出戴雅菲藏着什么心事,毕竟这是男女隐私问题,她也就没好意思追问下去。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江小瑜在女生宿舍楼下见到了罗浩明。
罗浩明戴着墨镜,竖着领子,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对着女生宿舍楼上张望。那神色怪怪的,跟个乔装打扮过的侦探似的。
现在是夏天,校园里常能见到一些戴着墨镜装酷的男生。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罗浩明的,但江小瑜心中有个秘密,她从大一开始就暗恋罗浩明,所以对他的神态举止都了如指掌。
罗浩明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江小瑜便偷偷摸摸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罗浩明吓得哆嗦一下,回过头,一脸错愕地盯着江小瑜。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江小瑜好笑地问。
“小瑜,你吓死我了。”
“是不是找雅菲啊?要不要我上去帮你叫她?”
罗浩明愣了半晌,说:“不用了,我只是路过。”
江小瑜打趣道:“小两口闹别扭了吧?”
“没有啊。”见江小瑜一脸的不相信,他又道,“我没骗你,真的没有。”
“那你怎么最近没去我们宿舍玩?”
“哦,我最近学习忙啊,我妈帮我报了托福,我正努力学英语呢。”
“想出国?”
“目前还只是空想。”罗浩明笑了笑,又很快一脸认真地说,“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雅菲。我怕影响她的心情。”
“好,我替你保密,但你回头要请我吃饭。”
“没问题。而且,今天我来女生寝室楼下的事情你也别告诉她。”
“好的。”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等等,我最近要写一篇稿子,你能帮我提供一些素材吧。”
“回头再说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儿,拜拜。”罗浩明匆忙扭头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替我保密啊。”
江小瑜笑着点了点头。她琢磨着,罗浩明肯定是在为出国的事儿忙碌,他之所以冷淡戴雅菲,也许是在为分手做准备。但两人毕竟相处那么久了,他又有些舍不得,所以会偷偷摸摸地来寝室楼下。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江小瑜继续趴在宿舍里跟文字死磕。
戴雅菲和陈媚继续冷战着,两人几乎不说话。陈媚除了说话,基本就是去医院陪周豆豆。戴雅菲总是早出晚归,行色匆匆,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小瑜忽然觉得戴雅菲变了很多,变得很阴郁,沉默寡言,一到宿舍就坐在床上发呆,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并无焦点。
有一天,戴雅菲回来了,一身黑衣服,还戴着墨镜。不知为何,江小瑜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陌生的寒意,她说:“回来啦!”
戴雅菲没答理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径直走到床铺前,脱下鞋,缩进被窝里。
江小瑜落了个没趣,继续写东西。不一会儿,陈媚也回来了,她厌恶地瞪了下床铺上的戴雅菲,打开桌子上的音响,声音放到最大。
“陈媚,雅菲在睡觉,你能不能别听音乐?”江小瑜嘀咕道。
陈媚不以为然地说:“关我屁事!”
“她心情不好。你就别添乱了。”
“她死了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闭嘴!”戴雅菲忽然坐起来,大声骂了一句。
江小瑜和陈媚同时吓了一跳,半晌没反应过来。再看戴雅菲脸上阴冷冷的,竟是说不出的狰狞。
陈媚回过神儿来,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你骂谁呢?”
戴雅菲光脚跳下床,以出人意料的音量对陈媚吼道:“陈媚,我忍你好久了!以前你暗中勾引我男朋友我没找你算账,你现在敢这么欺负我,你算什么东西你!”
“你你你……”陈媚花容失色,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有病吧?凭什么血口喷人!”
“你自己曾经干过的丑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媚气得浑身哆嗦,冲到戴雅菲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雅菲哪能受得了这个,一把揪住陈媚的头发,两人尖叫着撕扯起来……
江小瑜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冲上前叫着:“快住手,住手!”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拉扯开。但两人显然谁也不服气,眼神中都充满了憎恨。
“戴雅菲,你给我记住了,咱俩走着瞧!”陈媚怒气冲冲地走出寝室。
戴雅菲在后面喊着:“陈媚,我也会记住你这一巴掌的!”
“雅菲,你也真是的,犯得着去惹她吗?”江小瑜小声道,她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戴雅菲,会忽然间变成了一个泼妇。她最近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戴雅菲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的冷笑,又面无表情地再次钻进被子了。
这天晚上,陈媚没有回宿舍。


【2】
第二天晚上,江小瑜写了一会儿稿子,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陈媚依然没有回宿舍,而且戴雅菲也没回宿舍。
空荡荡的宿舍静悄悄的,江小瑜莫名地感到一种恐慌,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本想给陈媚和戴雅菲打电话,但现在时间已晚,她只得作罢。
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从美梦中惊醒。她以为是陈媚或者戴雅菲回来了,于是下床打开门。
门口站着几个陌生的男人。未等江小瑜问什么,其中一个已经掏出了证件,目光犀利:“我是警察。”
“警,警察?”江小瑜瞪大了不相信的眼睛,“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别怕,我们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戴雅菲的情况。”
“雅菲?她……她犯了什么事儿?”
“她死了!”
“死了?”江小瑜不禁又一阵发冷,倒吸口凉气,失声道,“怎么死的?”
“还不好说,初步确认是谋杀!今天早晨,一个清洁工在X公园的树林中发现她的尸体,我们接到报案后立即赶到,又在案发地点找到了身份证,所以就找到了这里。到底是不是她,还是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确认一下尸体。”
“好。”
接着,江小瑜坐上警车,警车在二十几分钟后到达案发现场。
周围已经拉起了绳子,设立了隔离区。几名戴着白手套的警察正仔细地勘察着现场。
江小瑜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越过警戒线,走到一具白布掩盖的尸体前。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一具尸体。
警察拉开白布的一角。江小瑜定睛一看,顿时头皮一麻,只见死者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了,而另外半张脸被血染红了,看起来阴森可怕,诡异莫名。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圆睁着,似乎在盯着江小瑜。
江小瑜有些透不过气来,浑身发冷。她赶紧把目光瞥向别处,泪水便涌上眼眶。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一夜之间,寝室的姐妹戴雅菲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旁边的一名中年警察问:“辨认出来了吗?”
江小瑜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口干舌燥地说:“是……是雅菲!”
“你确定?”
“确定!”
中年警察蹲下,将白布整个掀开,就在江小瑜定神的一刹那,脑袋里“嗡”的一下,浑身的汗毛孔瞬间张开了。
戴雅菲衣衫凌乱地歪躺在一片血泊中,暗红色的黏稠状液体弥漫在潮湿的青草上。而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只剩下了一条腿……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由得想到周豆豆的那条腿,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
不!这也许只是个巧合罢了。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时中年警察又盖上了尸体,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会儿吧。”
江小瑜惊魂未定地跟着他走到警戒线外的一个石板座椅上。
两人坐下。中年警察说:“忘记介绍了,我叫顾大山,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我叫江小瑜。”
“这我知道。”顾大山掏出一根烟,点上,狠抽了一口道,“你们宿舍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那你……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一定配合。”
“你不要紧张,放松点儿,我们只是聊聊天。”
江小瑜擦了擦额头的汗,听顾大山介绍道:“尸体是今天早晨6点,一个公园里的清洁工人发现的……刚才你都看见了,死者身上的衣服被凶手撕烂,头部受到钝器重击,表面上来讲是强奸后杀人,但具体要等到化验结果出来才能断定……”
江小瑜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集中精力听顾大山讲述。
“从法医和其他警员初步勘查的结果来看,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顾大山目光锐利地望着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我一直在宿舍里码字,直到两点多才睡下。当时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些害怕。”
顾大山很快又开始讲述案情:“我们在尸体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钱包,钱包里有身份证、学生证,但钱、银行卡、手机等贵重物品都不见了。我推测,也许是被凶手取走了。至于动机嘛,不排除抢劫的可能性。他在抢劫的途中又起了色心,接着将受害人拖至公园实施强奸并杀人逃匿……又或许凶手本身就是个色狼,强奸杀人后,顺手拿走了钱。”
江小瑜忍不住说:“那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凶手是蓄意杀人,但为掩盖真相,故意制造出抢劫强奸杀人的假象呢?”
“呵呵,没想到你一个小女生能问出这个问题。没错,现场很有可能是伪造的,周围并没有搏斗与挣扎过的痕迹。”
江小瑜骄傲地说:“我是写悬疑小说的。”
顾大山好笑地望着她:“原来如此啊。说说你的看法。”
江小瑜想了想说:“那条被砍断的腿是关键所在。一个再笨的凶手杀了人以后,也不会自寻麻烦去截断人家的腿。当然,我更不会幼稚地认为,那么做是为了防止受害人逃走。”
顾大山点点头:“那你觉得砍腿的意图是什么?”
“也许凶手是为了泄愤,不排除他与死者有着极深的矛盾。也不排除凶手是个变态或者神经病患者,但后者的几率太小了。”
“不愧是写悬疑小说的,那么请你谈谈你们宿舍的另外两个女孩吧。”
江小瑜心中一紧,没料到警察这么快就将视线转向周豆豆与陈媚了。毫无疑问,警察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她能想到的问题肯定也逃不过警察的眼睛。这个顾大山跟她聊天也带着试探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