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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着我。
我此时才发现,他的颈脖之上没有头颅,而在他手里捧着的,正是一个满是血污的脑袋。
不过当时我却并未感到惊讶,仿佛觉得一切都合乎逻辑一般,向他走了过去。
然后他把他那满是血污的脑袋递了过来,而我也抬起手,将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同样冰凉的颈脖上,扭了扭。
紧接着,我的视角发生了语言难以形容的变化,先是看到了地板,再是看到了倒立的自己的脚。最后,我看到一颗头颅安放在一个身穿浅蓝色学生制服的人的颈脖上。呈乌黑的血液,从连接头颅与颈脖的裂缝中,缓缓流下,形成几道向下的血痕。
我又朝下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再然后,我就醒了,醒来时,浑身汗液,似乎还发出了几声尖叫。
可惜梦中的那个黑衣人,头颅上一直蒙着一层暗黑色的血污,令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虽然这个梦,我只梦见过一次,但却始终记忆犹新,难以忘记。
读大学时,我曾经将这个十三岁时的怪异梦境,转述给一位痴迷于心理分析的学长。那位不折不扣的弗洛伊德门下走狗听完之后,不屑一顾地答道:“你这个与旁人交换头颅的梦境,其实暗示了你的恋母情结。弗洛伊德说过,男孩都是爱母亲的,女孩都是爱父亲的。十三岁,正是性萌动的最初期。梦境中的头颅,暗喻你的性器官,而SP个黑衣人的颈脖处,则暗喻……”
我没等学长说完,我就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学长的鼻梁骨当时就被砸断了,但他却忍住痛苦,对我说了几句话。他一边说,鼻孔里一边往外汩汩地涌着鲜血,声音含糊,仿佛咽喉里塞了一粒滚珠,但我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每句话。
他对我说:“蒙阵,你小子是处女座吧?你只能用持续不断的自我克制或批评精神来自卫,却听不进别人的正确分析。你把遵守习俗当做行动准则,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对于你现在的过激反应,我完全能够理解,同时做出谅解。”
学长还没说完,我又一记重拳击中了他的小腹。
这一次,鲜血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
没错,我的出生星座,真是处女座。
2
大学毕业时,因为档案里记载着曾经殴打学长的污点,我没能找到理想的工作一虽然学长在鼻梁被砸断时,看在我是处女座的份JLL,答应谅解我$
举动,但随后我击在他小腹上的那一记重拳,却让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被逼无奈,我只好挎着吉他到地下过街通道里卖唱,专唱英文歌,没想到收人比一般公司白领还高。我也看过一些星座书,才知道诸如地下通道里卖唱这般浪漫的职业,显然不符合处女座追求完美的性格。果然,唱了三个月,一个过路的中年人递给我一张名片,他是一家小型唱片公司的老板。
又过了三个月,这位名叫孙欣明的唱片公司老板出了一张品牌专辑,其中收录了一首我的原创歌曲。不过,那张专辑投人市场后就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泛起,便不见了踪影。虽然我后来把那首歌上传到多家网站,可却根本没人关注。即使到了现在,若有心在网络上搜索我那首歌的歌名,搜索结果竟然是零。
这对于一个歌者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呀!
我的歌手梦不得不戛然而止,不过老孙还是很器重我,他让我在唱片公司里担任创作部主任。我也写出了不少好歌,可惜署名却不是我。按照老孙的安排,那些歌的作曲者都署名为他想要捧红的青春少年——在老孙看来,所谓优质偶像,除了长得漂亮之外,一定要慊创作,这样才有宣传炒作的卖点。
虽然我受了委屈,但也无所谓,毕竟老孙给我的薪水还是很可观的。要是没有他,只怕我还在地下通道里抱着吉他卖唱呢。
哦,对了,还要提一点,老孙是射手座的。
射手座又称人马座,星座图像为正在弯弓射箭的人头马身的半兽人。
老孙的性格,与星座图案上的半兽人完全一致,上半身思考的时候是人,下半身思考的时候是禽兽。
老孙到录音棚里找我时,我正在听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唱歌。这个叫潇潇的女孩坐在我对面的一张高脚発上,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很棒,她怀抱一把没调好音的破吉他,唱着一首自己创作的歌曲。可惜,这首歌不太好听,嗓音也老是走调。
那首歌叫《处女座》,第一句歌词是“八月份的尾巴,是处女座/九月份的前奏,是处女座。”
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做做偶像歌手就行了,又何必非要蹚创作才女这浑水呢?
潇潇是毛遂自荐到唱片公司来试唱的,她有个做电器销售的男友,答应我只要给他女友试唱的机会,就送我-台笔记本电脑。看在电脑的份上,我才可意她来到了录音棚。可惜她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别无是处。
见到老孙找我,我赶紧按了按铃,让潇潇停止了演唱——我可不想让老板听到这么难听的跑调歌曲。
“老孙,找我什么事?又要我做‘影子作曲家’?”我打趣地问道。所谓“影子作曲家”,就是指写首不署名的枪手歌。
老孙摇了摇头,答道:“蒙晖,我这次找你,是有点急事。”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一个月不用回家?”
“啊一”我吃了一惊。
我知道,老孙是个喜欢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每次公司准备力捧某个青春美少女时,他毫无例外地都会潜规则一把。但他最近半年收敛了很多,因为现在他被一个肥胖的女人管了起来。那女人是个煤老板的千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说实话,这两年唱片公司的业绩并不好,资金压力也挺大,所以老孙很看重那位长相和女版猪/V戒没什么两样的煤老板千金。老孙甚至还担心煤老板千金会被别人抢走,一有时间就陪着对方逛街血拼。当然,血拼肯定是那位肥胖女士掏钱。
说实话,看老孙这坚韧劲,有时我觉得他应该更像处女座的。
再回到摄影棚里,我诧异地问:“你想离开一个月?你不去黏你那位煤老板千金了?”
老孙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没办法,不小心染了点病,要花一个月的疗程进行治疗。在治疗期间,不能和异性同房。那种病,传染性特强……蒙晖啊,
这事你得替我保密!”
我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老孙在黏着煤老板千金的同时,还是心里不平衡,
到外面枯花惹草了一番,却不小心沾上了脏病。
好吧,看在他是我老板的份儿上,我还是给他指了一条明道。
“老孙,你就给咱嫂子说,男人得以事业为重。你准备花一个月的时巧,带一个有前途的新人去拍MV,你要亲自监制。”
“好主意!蒙晖,我没白给你发工资!”老孙击掌叫了一声好。
可是,带哪个新人呢?他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录音棚里休息的潇潇,然后说:“就她吧。”
3
三天后,我带着潇潇,还有MV导演、摄像、灯光,来到西双版纳。
拍的那首歌,自然是她自己创作的《处女座》。
老孙没法跟到西双版纳来,他得在男科医院里接受治疗。但那位煤老板千金却说,等老孙凯旋之后,她要看拍摄花絮。要是花絮里没有老孙的身影,那可就糟糕了。
临行前,老孙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在西双版纳找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人,拍点背影什么的。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男人,就是潇潇那个做电器销售的男友。可奇怪的是,自从他给我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同意潇潇参加试唱,这个叫夏天的小子就再也没和我联络了,打他电话也是关机。询问潇潇,她却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说她已经和夏天分手了。
她还真以为自己要当大明星了,所以一脚踹掉了一直相伴的男友?
唉,如果不是老孙必须避开煤老板千金一个月,乂哪有她拍MV的份儿?
没办法,找不到和老孙背影相似的人,那就只有在剧组里拍点照片,留下老孙的空位,回程后再做后期图片处理,把他PS进照片里。那煤老板千金看上去没读过什么书,应该分辨不了吧。
MV的剧本是我写的,也就是让潇潇穿着泳装搔首弄姿地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里,从镜头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连遮光板都不用挡。虽然我写剧本是外行,但我认为,以潇潇的天资,也只配拍摄我写的剧本,请专业编剧简直就是浪费资金。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猜那位煤老板千金的品位,肯定会很欣赏这样的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潇潇也很配合,她非常乐于在镜头前展示自己性感的
曲线。可惜因为裸露太多,她被雨林里的蚊虫当做了袭击的对象,第一天拍完之后,她就必须得休息两天,才能让蚊虫叮咬过的红肿处消散殆尽。
就在潇潇休息第一天时,我接到了老孙打来的电话,大概是治疗用药的作用吧,他在电话里声音沙哑。
“蒙晖……那胖女人刚才打电话来,她订了明天晚上到西双版纳的机票,她要来探班,
“啊,那你怎么办?”
“我订了明天早上第一班到西双版纳的机票。”
“可你的疗程……”
“我只有把药物带到拍摄现场来,附近能找到小诊所吧?”
我想了想,答道:“能找到,可是万一那位煤老板千金要求你和他同房呢?”老孙的语气忽然变得黯淡:“那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老孙冒着交叉感染的危险,于MV拍摄进入第三天的上午,来到了美丽的西双版纳。我包了一辆出租车,在景洪国际机场外,接到了老孙。
刚一上车,他就难得地询问我,MV拍摄得如何了。我随意敷衍了几句后,老孙就摸出一张在飞机上得到的旅游手册,翻到其中一页,问我:“这里的景色怎么样?何不到这里去拍一天呢?”
旅游手册上,出现了一条碧波荡漾的河流,河岸上全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水面上飘着大片浮萍,间或还能见到一些外形奇怪的断木竖在河水上。
从简介上看,这条河是澜沧江在国内的最后一条支流,至今尚未开发。那里距离景洪机场尚有三小时车程,附近还有一处风景迷人的热带雨林保护区。
嗯,既然老板发了话,那就去那里拍拍片子吧,顺道再旅游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
给老孙安排好房间,他就到浴室洗澡去了。我还得帮他把行李放好,一打开行李箱,我就看到了一本杂志。我随意翻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一页折了个角。于是我坐在客房的沙发上,把那页的文章细细读了一遍。
4
当天下午,那位名叫万红的煤老板千金终于抵达了拍摄剧组驻扎的宾馆。不用说,当然还是我包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接她来的。
到了宾馆,老孙已经在餐厅包房订了一桌西双版纳特有的僚味烧烤宴。在餐厅里,我终于见识到一个肥胖女人若是敞开肚子吃烧烤,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万红消灭了五十多串烤肉,一大盘烤干巴,两条肥美的蘸梓嫌汁吃的烤罗非鱼,外加一大堆我说不出名字的美味。我喝了不少当地糯米酿成的冰酒,但老孙却滴酒未沾,他说是要为明天的拍摄任务保持清醒,但我猜估计是他的治疗方案要求远离酒精吧。
因为喝多了冰酒,我觉得腹中沉甸甸的,于是决定上洗手间减轻一下负担。可站起身来,却发现老孙和万红都不在席上。我也懒得管他们,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这餐厅也怪,在洗手间外居然还有个休息室。当我走过休息室时,立刻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正是老孙与万红。
我发誓,我并不想偷听别人的隐私,可他们的声音却偏偏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听到万红对老孙说:“我看剧组里那个潇潇身材挺好的,人又漂亮,你别是老毛病犯了,想找人家潜规则,所以才要捧她吧?我听过她唱的歌,唱得很烂!”
老孙立刻解释道:“别瞎说,自从我遇到你之后,就改邪归正了!”
“那你为什么要捧潇潇呢?”
“嗯,实话告诉你吧,潇潇是蒙晖的女朋友。蒙晖说,要是不给潇潇拍MV的话,他就要跳槽。要是蒙阵真跳槽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个愿意当枪手的影子作曲家呢?”
老孙居然骗万红,说潇潇是我的女朋友……回头我一定得找他要点封口费才行!
紧接着,我又听到老孙对万红说:“咱们别提这个了,阿红,你看我送给你了一件什么礼物。”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万红接过了礼物,问:“这是什么呀?”
“是一张保险单。嘻嘻,我这么喜欢你,所以就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写的是你的名字。要是我不幸遇到意外丧生,你能得到一百万人民币赔偿金呢。”
万红似乎很感动,立刻就说:“老孙,你真是太好了。我得感谢一下你,
我们上楼去吧。我要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你。”
万红的笑声让我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他们马上要出休息室,我赶紧转身钻进了洗手间里。
再出来的时候,酒席已经散了,万红和老孙也挽着手上了楼。
5
那天晚上,有两个人敲过我的门。
先是潇潇,她穿着睡衣,敲开门,娇滴滴地问我:“蒙老师,您要不要检査一下我身上蚊虫叮咬过的地方,是不是已经消肿了?”说完就想进我的房间。
我赶紧拦住了她。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可对潜规则没什么兴趣。虽然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但一想到她那跑调的歌声,我就觉得反胃。从骨子里说,我确实有着处女座的特性,竭力追求完美,一旦留给我坏印象,再怎么弥补也没法得到加分。
我只能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检査红肿是否消散,这种事得找导演,找编剧没用。”
不过,这一次来的是位女导演,潜规则对她无效。
潇潇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敲门。
我以为又是潇潇,于是一边没好气地大声说:“不是叫你去找导演了吗?”
一边拉开了门。没想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孩,她看到我后,不好意思地问:“请问万红女士在吗?”
我愣了愣,连忙对她说:“万红女士住在隔壁房。”
女孩挠了挠头,看来她记错了房号。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万红今天才抵达西双版纳,怎么晚上就有人拜访?我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女孩几眼。
女孩也觉察到我的注意,立刻递了一张名片过来。
她叫李晓池,是某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我对保险没什么兴趣,所以收了名片就关上了门。在关门之前,我看到李晓池并未直接敲隔壁房门,而是換出手机拨打电话,然后约万红在宾馆大堂的咖啡座里见面。她还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您只要下楼来签下宇就行。是的,我会保密的,绝不让孙先生知道。”
6
翌日清晨,我们包租了一辆小巴车,上车后,潇潇坐在我身畔,用手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虽然我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上车之前,老孙就给我打过招呼,要求我和潇潇扮做一对情侣一他向万红撤了谎,就得让我和潇潇来为他圆谎。
小巴车在路况甚好的等级公路上行驶了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一座小县城外。那条有着优美风景的河流,就在县城外一公里的地方。
穿过县城,步行到河边,一丛丛茂盛的芦苇立刻映入我们的眼帘,而码头就在芦苇深处。
从这条河上泛舟抵达雨林公园,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乘坐当地村民驾驶的快艇,另一种则是自己划船。虽然河水很深,但却流动缓慢,接近静止,所以即使自己划船,也相当安全的。当然也有陆路通往雨林公园,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会丧失许多观赏沿途美景的机会。
今天我们到这里来,只是先为MV的镜头踩点,以游玩为主,工作为辅,而且我知道剧组里都是些懶人,完全就是个草台班子。所以当码头的工作人员询问选择何种泛舟方式时,我便理直气壮地答道:“当然是快艇啊!”
但老孙却立刻插话道:“你们坐快艇吧,我和红红划船。”然后他偏过头,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对万红说,“在碧波荡漾的河面上,两人泛舟,那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肥胖的煤老板千金,将一颗硕大的头颅依在老孙的怀里,脸上展现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好吧,就让他们在河上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吧。不过,万红这么胖,一直让老孙划船,一定会累死他的。
我们其他人上了一艘十人座的快艇,当地村民驾驶快艇,快速向上游处的雨林驶去。老孙和万红被我们远远拋在了后面。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忽然忐忑了起来,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这种不安感究竟来自于何处。
昨天上午老孙抵达西双版纳后,在宾馆里洗澡时,我曾经无意中看到他的一本折了角的杂志,并将折角那页的文章细细阅读了一番。
那是一本法制类的低俗杂志,我看了那篇文章,是一篇以纪实手法写作的罪案实录。
在那篇文章里,作者详细地介绍了一桩发生在俄罗斯贝加尔湖上的真实谋杀案。
一个俄罗斯男人与妻子到贝加尔湖去游玩。这个男人早就爱上了其他女人,于是决定杀死妻子。他租了一条船,把船划到没有游客的地方,将妻子推进了湖里,然后按住头淹死了她。回到岸边,他哭泣着说是妻子为了抓一条鱼掉进了湖里,他们都不会游泳,他只好眼睁睁看着妻子沉了下去。虽然所有人都怀疑是他谋杀了妻子,可是他却一口咬定是妻子失足。俄罗斯警方无数次讯问他,但他却死不松口。最终在无罪推断的前提下,他被判定为无罪释放。
联系到老孙执意要与万红单独泛舟,而且这篇文章还被他折了角,我不禁寻思,难道他准备以同样的手法杀死万红?
他杀死万红,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
昨天那个叫李晓池的保险经纪人来拜访过万红,而更早的时候,老孙向万红出示了一份受益人为万红的保险单。我猜到了,一定是万红深为感动,于是想以同样的方式体现她对老孙的爱意。联系到李晓池曾经说过,她会为万红保密,绝不让孙先生知道,看来万红是想给老孙来一个意外的惊喜。
而老孙料到了这一切,他就是为了得到保险金,所以决定杀死万红。
也正因为万红将办理保险的事,向老孙保了密,所以老孙动手后,可以装做一脸无辜地对蓍方调查人员说,他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但事实上老孙肯定知道这件事,由此可知,那个叫李晓池的保险经纪人,肯定与老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我还是有点不解,老孙何必这么做呢?对于他来说,万红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金矿,而且还是富矿,何必为了一点点保险理赔金,就杀死她呢?就算理赔金高达百万,也比不上未来收益的百分之一。
对了,老孙患了不可言说的隐疾,为了避开万红一个月,所以我们才会到西双版纳来拍摄MV。但万红却偏偏来到拍摄现场探班,老孙不得不与万红同房。老孙得病的事,迟早会被那位肥胖的煤老板千金知道,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分手。
与其分手后分文不得,还不如杀死万红后先赚到一笔理赔金。我算是彻底搞淸楚老孙的杀人动机了。虽然说他行事颇有射手座之风,半人半兽,但就心思缜密这一点来说,却有点处女座的风范。
看在老孙平日待我不薄的份儿上,再加上我对万红也素无好感,我决定绝口不提此事,假装毫不知情。
7
我们乘坐快艇,逆水而上,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就抵达了河水上游的终点一热带雨林景区公园大门外的码头。
—路上,快艇开得飞快,如果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孙并没在河上谋杀万红,那么他们起码也得花上两小时,才能把船划到这个码头。
可是,我们还不能拋开他俩,径直买票进人公园里游玩。
自从昨天老孙来到西双版纳后,我就把拍摄的公款交给他了。今天出来,名义上还是来为拍摄做前期踩点,老孙昨天只提了在河上拍摄的计划,并没说要去公园里踩点。进公园得买票,票价还不便宜,要是老孙回头不给报销,现在垫款买票的人就得自认倒霉。
所以我们一大帮人全坐在码头的长台阶上,盯着毒辣的阳光,慢慢等待着老孙和万红划船到来。
潇潇席地坐在我身旁,从超短裙的小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片,递给我,说:“蒙老师,我昨天夜里写了首新歌,您帮我鉴别鉴别……”
虽然我对她印象不佳,但出于专业态度,我还是接过了纸片,照着上面写的简谱和歌词,随意哼了哼。
处女座的那个家伙好敏感,我做辑一点点事他都会知道。
处女座的那个家伙好细心,我忘记一点点事他都会知道。
处女座的那个家伙好有条理,他做完一件事,总会让我出乎意料的满意。处女座的那个家伙好古怪,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一点也不通顺,曲子也谱得很简单,我只能以鼓励的语气说:“不错不错,如果再细细修改一下,感觉就会更好一点。”
“真的吗?”潇潇一点也听不出我言外之意,开心地问,“要怎么修改,才能让这首歌变得更完美呢?”
我赶紧岔开话题,反问:“为什么你的歌都是以处女座为主题呢?我记得,好像你不是处女座的吧?”
来西双版纳的机票是我买的,剧组每个人都把身份证号码发给了我,我看过潇潇的身份证,她应该是白羊座。
潇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确实不是处女座的。我写这些歌,其实是为夏天而写的。”
我还记得,夏天就是她那个做电器销售工作的前男友。不过,好像是潇潇为了实现明星梦,而把夏天抛弃了吧?
为什么她现在却还在为夏天写歌呢?真是奇怪。
接下来,潇潇不管我愿不愿意,坐在我身旁,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她与夏天的令人纠结的故事。
夏天在做电器销售以前,居然是医生。不过,因为某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夏天没再做医生,改行卖起了电器。
拿潇潇的话说,夏天就像她今天写的歌词一样,有着典型的处女座特征,敏感、细心、有条理,却很古怪。
自从潇潇立志成为创作歌手后,夏天就变得更加古怪了。他拿出所有积蓄,支持潇潇实现梦想,甚至还给唱片公司的创作部门负责人送笔记本电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很汗颜。但夏天又时常玩失踪,不知道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当潇潇接到我的通知,得知唱片公司愿意为她创作的新歌制作MV,顿时欣喜若狂,而夏天则埋头抽烟,一言不发。等他抽完烟后,潇潇原以为会听到祝贺之词,没想到却从夏天口中听到了分手的决定。
潇潇苦问原因,夏天却保持減默,他的行李早就打包好了,拎着箱子就走出了他们同居的爱巢,看来他是早有预谋了。
夏天走出那间屋后,潇潇就与他失去了联络,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潇潇当初到我们公司试唱时的那首《处女座》,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现在创作的这一首歌,则是为了纪念他无缘无故的离去。
听完她的故事后,我竟不知不觉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我真会好好替她修改一下这首歌,说不定真能成为一首朗朗上口的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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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在想,要是能把夏天的脑袋割下来,安在我的肩膀上,或许就能知道处女座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了……”潇潇幽怨地说道,语气低沉,眼角似乎溢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