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银行卡里还有一千块。他记得两个月之前,上面还是五位数。
秦松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那一杯“蓝色露华浓”需要二百三十元。而现在,一杯的量已经远远不够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从前,是因为对未来有信心。现在,是因为对未来没信心。
而花完这一千块之后,他还可以干什么,他没想过,也不想去想。
他愿意想的,只是那些未及完成的宏图伟略。他觉得他还会成功,虽然连他自己也无法从他目前的状态中找到成功的蛛丝马迹,可是他依然这样觉得,毫无底气地,觉得着。
他只需要一些时间,从过去中走出。而没有钱,他的时间还剩多久,这个问题并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一杯酒下肚,感觉好了很多。在重金属的音乐声中,他甚至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带着安娜苏香甜的气息。
他走了过去,深情地牵了她的手,深深地吻了下去。有血腥的味道从舌尖传来。他怔了怔,抬头,那美丽的面孔上已经鲜血淋漓,净白的皮肤斑驳龟裂而去……
我喝多了,是幻觉。他告诉自己。
酒吧里,惊叫的声音传来。
他在医院里醒来,头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原因是一场斗殴。
其实酒吧里的监控视频证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动过手。他只是一时冲动,去吻了一位女客人,而和女客人一起来的男人们,一拥而上将他群欧。最顺手的武器自然是酒瓶,所以他的头被砸了个稀烂,血流了一身。
警察已经守在一边,等着为他做口录。顺便告诉他,他的血液里被检测出海洛因的成分。他将接受拘留,除非找到保释人。
秦松有点蒙。迟疑地摸出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号码显示:查无此号。来电日期是前天半夜。他回拨过去,已停机。
6
他还是有朋友的,当那个叫朱鹏的男人替他交了保释金的时候,他简直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他的心里,他从来没有真正把朱鹏当过朋友。那是一个小里小气的男人,心胸不大,还很抠门。每次聚会都不会主动埋单,完全蹭吃蹭喝。印象中唯一一次受他邀请,客人只有自己一人,还是去他家里,由他亲自下厨。秦松记得很清楚,四菜一汤,国宴标准。酒是两块五一瓶的二锅头。
秦松之所以还愿意继续与他交往,只不过是因为他在交友上多多益善的性格,而且他也向来不喜欢在这些小钱小细节上去和人计较。但是,从心底而言,他觉得自己是没法和这样的人成为知己、兄弟的。他想象中的能与他割头换颈的兄弟,应该与他一样有着激昂的热血,不拘小节的生活作风,大气的人生态度。
这样的朋友当初比比皆是,可是当他群发出短信,拜托兄弟们来“捞”他出来的时候,回电的,却只有朱鹏一人。
秦松在心里淡淡地笑了笑,他想他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寂寞的缘由。
他不是看不清那些华丽的表象,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人性的虚伪,不愿意承认友情的脆弱。并且他自信他一直会风光无限,不会沦落到需要来鉴定友情的地步。
可是一切皆有可能。
当他被迫地看到了这太不完美的一切,除了一笑而过,他别无选择。
警察却没有立即放他回去,而是带他去了另一间拘留室。他们说,他们已经查出了,他的毒品提供者。
杜宇生,这个人对秦松来说并不陌生,他惨淡人生的始作俑者。因为他们共同爱着一个女人,那个曾经清纯无限,后来一夜之间走上灾屏,被万夫所指的女人。
苏雅。他的前女友。
他一直知道杜宇生,这个和女友青梅竹马的男人。他出身豪门,与苏雅家是世交,又一直热烈地追求着苏雅。
可他是白羊座,他那么自信,那么包容,他不相信两个人既然相爱,这些小小的追求者能带来什么隐患。他甚至不介意苏雅的家庭聚会将他排斥在外,却一直有着杜宇生的身影。
他相信他对苏雅的爱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父母,他相信他的能力总有一天能带给苏雅和杜宇生相当的物质幸福。
即使在他一时失误,而生意失败的时候,他也依然对未来抱有信心。只是他当时心情差了点,脾气急了点,对爱的女人缺少了一些耐心。只是他当时思绪乱了一些,精力分散了一些,他在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忽略了身边的女人。
两人开始争吵,他依然不愿意低头。若是从前,他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陪伴在苏雅身边,他还愿意哄一哄她。可是当时,他格外忍受不了自己低声下气的样子。
其实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只是一场争吵之后,苏雅离家出走。
他冷静了许久,终于开车出去找她,却发现她正好擦干了眼泪,上了杜宇生的车。他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回了头。而之后的事情,更让他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苏雅的母亲打来电话,告诉他,苏雅已经和杜宇生订了婚,并且开始同居。
苏雅再来找他,是在一个月之后。她说她错了,她已经解除了婚约。她说之前他们其实有过太多误会,她必须向他解释。
他却只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上他的床?”
苏雅沉默了。他挂了机。
再然后,苏雅找到酒吧,他当着她的面与各色女人打情骂俏,左拥右抱,甚至带她们回家。他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在心里默默心疼着她的眼泪。
最后那次,苏雅开走了他的车。她说:“你还需要资本,需要翻身的机会。而且你现在这种酗酒的样子,不适合开车。我把它卖了,钱打到你的账上,希望你好好保重。”
他很想冲上去抱一抱她,告诉她他已经原谅了她,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可就算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他现在的状态,他能给她幸福吗?
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去信心。
杜宇生看着秦松进门,一丝冷笑浮上了唇角。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知道你会来。”他说,“因为从一开始,我的决定就是同归于尽。我并没有打算过隐藏自己。”
“苏雅是上了我的床,那又如何?是我强迫她的。因为我已经等了她二十六年,我不想再等下去。她也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对不起你,才答应了和我结婚。而她母亲给你打电话的时间,其实在我们订婚之前。这本来就是一场预谋。
可是你既然还爱她,既然她又选择了回头,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应该接受。是你的冷漠把她逼到了绝境。她为了打动你,不惜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受尽抨击。只因为相信你曾经那句随口敷衍的约定。
所有人都可以认为她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唯独你无权这样理解。因为她所有的标准,都是对你无限的包容。当苏雅离开,我就已经有了决定。既然她那么爱你,而我那么爱她,我就有义务,让你去陪着她,永生永世。”
秦松默默地听着,胸口处已经止不住地抽搐。
杜宇生说:“我给了一个女人五十万,让她把自己扮演成一具骷髅。我希望酒精加上毒品的作用,再略受点惊吓,可以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追上苏雅的脚步。可是我低估了你的胆量,或者低估了你的身体素质。我是后来才查到你的体检报告的,你的各项指标都正常,想让你死于脑溢血或者心脏病,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是个演员,其实长得和苏雅并不像,所以我选择了在黑暗中让她出现。人在黑暗中,视角已经不再灵敏,嗅觉往往占了上风,熟悉的香水味道,足以以假乱真。
你的电脑是在你和女演员僵持的时候,我潜进你房间打开的。你视频的密码也不难破译,无非就是你们各自的生日,加上相识纪念日。
你应该记得,你的手机曾在出租车上丢过一次。其实你并不是丢在出租上的,而是我找人偷了过来。我存入了我的一个号码,放在独立的分组里,并下载了一段灵异音频作为分组铃声。那天,当我让人第二次掐断你家电源,我在窗外拨打了你的手机,所以你才能听到那个声音。
阿涩真有其人,只不过不叫阿涩而已。那个晚上,不过是她和出租车司机联手的装神弄鬼,很抱歉地,让你睡在了火车站里。”
秦松点点头,都明白了,解释都很合理。
他艰难地开口,问:“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还指望我能被你吓死吗?”
杜宇生笑笑:“这两个多月以来,你已经服用了大量毒品,并且已经不再满足于目前的这种剂量。过不了多久,你会尝试吸食,然后是针管注射。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吸毒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陪着苏雅,就让我去好了,留你在人世生不如死,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可以再给你三天时间做选择。如果三天之后你还选择活下去,我感谢你,再一次把机会让给我。”
秦松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这个消沉的男子,突然之间,恨意都散了,甚至有了一丝的惺惺相惜。
他真的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相信,爱情,是一切的最好理由。哪怕罪恶。
7
S12,秦松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打开了那个视频。
那是苏雅出现的最后一期。第五位嘉宾,是杜宇生。
他带了一束鲜花,一枚钻戒,像苏雅曾经想要的那样,看也没看别的女人一眼,直接向她当众求婚。
苏雅很安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杜宇生深情告白:“苏雅,和我回去吧。虽然我知道你依然爱着他,你在这里等他,因为你和他有过这样的约定。可是已经十二期了,他不会来了,你早该清醒。
我不介意你不爱我,因为我曾经在你脆弱的时候乘虚而入,带给你伤害,这是我的罪过,我只需要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比当初更爱你,抚平你的伤口。
你真的不需要爱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站在这里,被那些不理解你的人攻击。他们不知道你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才不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可是那样的误解,让我心疼。你的固执和坚持,更让我心疼。我觉得我有义务带你回去,给你安静的生活,忘掉过去。
苏雅,答应我好吗?嫁给我。就算不嫁给我,也请和我回去。就算你还想着他,我也可以陪你去找他。只是,不要再站在这里,自己虐待自己。你的这种自残根本伤不到那个狠心的男人,只能伤害你自己。”
所有的男人都低下了头,除了杜宇生。所有的女人都泪流满面,除了苏雅。
她很冷地笑了一笑,灭了灯,扬长而去。只留给观众一个沉默的背影。秦松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胃和心一起疼痛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他记得,那一期的节目,他看的是直播。
节目刚刚结束,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是长久的沉默。他知道是谁。他也知道,她是在等他最后的答复。
他百感交集。他也有过不顾一切的冲动,想和她说些什么。可是就是那么一点点顾虑,让他又咽回去。
从分手开始,他一直将自己置身于炼狱,他也知道,苏雅一定也过得很苦,那是另一种炼狱。可是即使都是炼狱,他也宁愿分开度过,他太害怕重新开始后的相互折磨,把那仅存的美好记忆都磨平,变成一对怨偶。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便不敢承诺她幸福。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苏雅跳楼的消息。他没能给她在人间接受重生的机会,她便选择了先行一步。
一切,都无法回头。
秦松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只有苏雅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在眼前不停地飘浮。
他又看见了她,一如初见时的纯真与烂漫。
她是那样地爱着他,不管他曾多么暴躁、自我,不懂温柔。也不管他曾多么落魄、堕落、贫穷。
他是一个率直的人,这没错。可唯独对她的那份爱,他却没有在最后的关头说出口。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也没错。可是他宁愿一切都不要发生,让他的故事简简单单,只有她一个主角。
他勉强地扶着椅背,让自己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窗口。回头,苏雅离去的背影被定格在屏幕上。
他对着那个背影说:“宝贝,来生别爱白羊座。”
推开窗,夏季夜晚的热风扑面而来,他一跃而起,拥抱了过去……
Chapter 2 金牛座:雨夜杀人事件
文/何许人
就在这时,我看到远处烂泥塘那边站了许多人,一辆大吊车拖着脏兮兮的汽车缓缓浮出水面。
楔子
午夜的街头飘着雨,一对青年男女正手牵着手在路边,像在等人。时候不早了,行人很少,车也少。远处雷声轰隆,有闪电划过,天边一片雪亮。一辆车忽然蹿出雨雾,失控地朝着那对男女撞了过去。速度实在太快,那对男女根本来不及躲避,身体被撞得飞了出去。
只听到闷闷地一声,保险杠变了形,司机慌慌张张地下了车,那两个人已经躺在距离彼此十多米的地方,痛苦地闭着眼睛。也许他们还在痛苦呻吟,两人身下全都是血,暗红色,混在雨水中渐渐蔓延成极为壮观的一片。
1
最近一年来,我几乎每晚都能梦到这熟悉的场景,梦中的司机就是我,被我撞飞的那对男女则是张阳和刘小芳。
张阳是我男朋友,刘小芳是小三,剧情有点狗血,因为我们还没正式结婚,所以张阳坚称他不过是劈腿,他还坚决认定刘小芳比我更适合做他的终身伴侣。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好笑,什么叫比我更适合,刘小芳是农村户口,非重点的大专学历,在事务所也不过是做助理。我怎么说也是正牌执业会计师,而且大BOSS非常欣赏我,董事会也传出消息,明年我极有可能成为合伙人。关于个人能力我就不多说了,谁都知道金牛座的女人是最完美的,踏实又聪慧,情商财商在十二星座中都是最高值。在这个房价高涨的年代,我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别墅,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我又是独生女,将来我要继承的家产,少说也有千万身家。
刘小芳不过是比我小了两岁而已,好吧,我承认她性格比我温柔,除此之外别无所长,一个真正的事业型男人,需要的不是能帮助他的女人吗?星座书上说金牛座的女人是十二星座最理想的结婚对象。第一,她绝不会是个爱闹脾气的骄纵大小姐;第二,她绝不会是挥霍无度的少奶奶;第三,当你邀请上司或生意上的朋友到家里做客时,她肯定会给他们留下绝佳的印象;第四,当你受到挫折时,她会给你坚实的支持。
如果张阳只是要个可以照顾自己生活的女人,大可以去请个保姆。也许很多人都会说我这个观点不对,但事实上越来越多的男人在选择结婚对象时首先考虑的就是对方的身家和能力。偏偏张阳在这点跟我杠上了,谁让他是该死的狮子座,唯一比金牛座更霸道的星座。好吧,我无能为力,但这并不表明我就要真的接受他俩在一起的现实。得不到的东西,我还可以毁掉,如果他们是真的相爱,就去天堂白头偕老吧。
就这样,我策划了一次谋杀。金牛座的人考虑问题当然是最周全的,自打那个杀人的念头冒出来以后,我就开始寻找最理想的谋杀方式。一则新闻给了我灵感,电视上一名富二代驾驶豪车以“70码”的速度把一名外地青年撞得飞出五米远,而后,他除了给予受害者家里一笔赔偿金外,得到的刑期并不长。明眼人全都看得清楚,这小子的行为跟杀人没什么两样,可法律的条款就是这样写的,他不用以命抵命。我欣喜若狂,原来真的可以杀人不抵命,如果是意外的话,这件事就更好开脱了。
一连几天,我都在网上搜索类似的事情,没想到比起这个家伙,杀伤力更强大的宝马女奔驰男层出不穷,他们撞死的可不止一人,五人,七人,甚至十三人,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被判死刑了吗?至少我没看到,貌似只赔了钱并吊销执照而已,甚至连他们有没有坐牢都不确定。关上电脑,我得到一个结论,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车祸更方便可行,更安全的谋杀了。
虽然我经常做那个梦,梦中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车祸现场,但我当时根本就不慌张。所有进程我早就计划好了,出事前一个小时我打电话通知了保险公司,说我的车被盗了。把他们撞死后,我不慌不忙地开车逃走,在位于城郊的别墅区不远处,有一个不算小的烂泥塘,泥塘附近就是高速公路,我把车开上小路,沉进泥塘,亲眼看着那辆富豪车晃晃悠悠地冒着泡浸入淤泥中。
我的别墅在别墅区最高的小山坡上,拿一个儿童望远镜都能看到那个烂泥塘,每天我都可以确定那辆车没人发现。就算被人发现又怎样呢,那一定是窃贼干的,就算追查起来,一定会是窃贼把那辆车给偷走后,慌慌张张地上路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心里有鬼的窃贼害怕,只好把车给藏在烂泥中。追查起来肇事者也是那个莫须有的窃贼,谁会发现我的秘密呢。在此之前,我在公用电话亭里用一个电子变声器给刘小芳打了个电话,说她家里出了点事,老乡帮她妈带出一封信来,请她出来拿。那时候已经不早了,张阳是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的,我算准他们会一起出来,我要的就是他们两个全都死掉。我没料到当晚还会下雨,那真是老天的恩赐,雨水把路面上的痕迹全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这对我来说更有利了。
我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两个眼中钉消失,后来他们真的死了,在我的世界中消失。为了撇清,我还特意去慰问过张家。面对伯父伯母,我说我跟张阳做不成夫妻还是好朋友,两位老人抱着我痛哭失声,都说刘小芳是个丧门星,还没进门就把张阳给克死了。至于那个刘小芳,我也大度地寄了不少钱去。放心,我真的不是觉得亏欠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做了个公关活动而已。
有些人活着就是帮人解决问题的,比如说我;有些人死了还给人添麻烦,比如说刘小芳。
所以,哪怕夜复一夜的噩梦也不能摧毁我。可就在这时我偏偏遇到了一件怪事,是它破坏了我完美的生活。
2
要说起这件事来,还得从我是金牛女谈起。
众所周知,金牛座的优点众多,出众的表达能力和敏捷的思维,金牛们都是良好的工作型人士,善于沟通和超凡的学习能力也让人印象深刻。另外金牛座的人大多拥有谦逊良好的人际关系,但没人知道我们有野心,我们还很擅长掩饰野心。选择让张阳死,除了感情上的因素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在事务所里是我成为合伙人最大的障碍。除了我可能当选为事务所的合作人外,最热门的人选就是他了。
当然,最终金牛干掉了狮子,我们金牛可不是好惹的,这可是诞生了希特勒和萨拉姆的星座。除了这些,我们金牛也有人性化的一面,比如说金牛座的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我们是十二星座里最爱吃也最会吃的。
事情就出在爱吃上,那天傍晚我开着新买的宝马车准备回家,交通频道里的美食大搜查节目热热闹闹地说着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菜馆由一对湖南籍的老两口经营,正宗湘菜是他们的招牌。
我一直都爱吃辣,虽然在这个天气炎热的南方城市吃辣的东西很容易上火,但那种让人兴奋的刺激也让人难以释怀。也许会出鼻血,也许会长痘痘,但比起过瘾的口腹之欲来说,算得了什么呢?食色,性也。色就算了,张阳之后我至今对男人都提不起兴趣来,人活着总得有点嗜好,我才不会虐待自己的胃。
辣子鸡丁,双椒鱼头,干锅牛蛙,还有时下最新鲜的凉拌马齿苋,汤则是娃娃菜煮芋头,我第一次去那家私房菜馆就点了这些。
“妹子,你一个人能吃完吗,菜的分量都不小呢。”点菜的是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头,看起来五六十岁,操一口浓重的湖南腔普通话。
“吃不完就打包吧,您尽管上。”这几样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钱呢,我也不喜欢别人在我点菜时指手画脚,但这种不良的情绪我通常都会隐藏起来。
点完菜,我打量起这家小馆子,看样子最多也就一百个平方,藏在一条巷子里,如果不是听到广播的介绍,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巷子。可就是这么小的一家馆子里却满当当都坐满了客人,想来这菜色肯定有过人之处。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浓郁的茶油香,紧接着我听到爆炒声,让人垂涎的菜香不停地传来。
“妹子,这是我们送的外婆菜配馒头,你先吃着,菜很快就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妈端来一个藤编小篮子,篮子里摆着四瓣切开的老面馒头和一叠外婆菜。
多少年没吃过这种外婆菜了,我外婆就是湖南人,我爱吃辣完全来自她的遗传。馒头松软,热乎乎的,外婆菜是晒干的蔬菜经过盐渍处理过的,用馒头夹着外婆菜,大大地咬上一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小馆子的效率不错,没过多久菜就上齐了,这顿饭我尽量克制着却还是吃撑了。味道实在太好,让人没法停下筷子。结账的时候老头惊喜地发现我居然把所有菜都吃干净了:“妹子,真看不出啊,你这么苗条还挺能吃的。”
“是你们的菜太好吃了,我连饭都没顾上呢。”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忽然发现那位正冲着我微笑的大妈居然有几分面熟。
我多盯着她看了两眼,很快就发现为什么面熟了。大妈长得简直就是刘小芳的老年版。那弯弯的柳叶眉,那白皙的皮肤,还有笑起来嘴边的两个小酒窝,只是多了些皱纹和色斑,尤其是她们说话时的神态,更有种难以描摹的相似。我忽然想起刘小芳的老家就在湖南,该不会这么巧吧,他们会不会是刘小芳的父母呢,算起来刘小芳的父母应该正是这样的年纪。
“大叔,请问您贵姓啊,下次我还要带朋友来吃。”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做事保险也是我们金牛座的风格。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姓万,你就叫我万叔吧。”大叔笑盈盈地收着钱,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朵花。
原来姓万,这让我松了口气。虽说并不怕刘小芳,但如果她的父母知道我就是她的情敌,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客气,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也说不定。
就这样,我成了这家湘菜馆的常客,每个星期总得来上几次,有时候还带朋友来。慢慢地熟了,万叔给我们的菜总比别人上得更快,分量也更大,送的点心除了外婆菜配馒头,还有锅巴粥和花生苗一类的道地小吃,都是大酒店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东西。更让我高兴的是,后来万叔还自酿糊子酒,那酒比甜酒度数要高一点,比正宗的米酒度数又低一些,乳白黏稠香甜可口,让人喝了还想喝。
我发现,只要每次喝过糊子酒,当晚我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不会做任何梦。因为使用的是土制酒药,就算喝得再多也不会上头。这酒可真是太好了,自从常喝以后我在冰冷的空调房里也不会感觉手脚发冷,偏头疼也好了不少。我从万叔那儿定了一百斤,打算自己喝一些,剩下的再送些给父亲。
我唯一的禁忌就是大妈的那张脸,我总是刻意地躲避着跟她正面接触,我不愿见到她,看到她总能让我有种刘小芳还没死的错觉。不论点菜还是结账,我总是等到万大叔忙完再找他,从不麻烦大妈。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这家湘菜馆当成了自家厨房,吃过这里的美味佳肴,再吃任何寡淡的潮州菜杭州菜都没了胃口。张阳和刘小芳在我生活中的记忆越来越淡,有时一连几天我都会忘记拿起望远镜看一下远处的那个烂泥塘。
肚子饱了,精神也更好了,工作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积极。大Boss最近表扬我好几次,成为事务所合伙人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走出了那片阴影,完全忘记了那两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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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心情不错,因为帮一家大公司成功避税八百万,对方给了我一百万的私人酬金,还坦诚这件事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像我也不会把他们漏税的事告诉任何人一样。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成为这个城市里五成以上大企业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容,有钱大家赚。每位大客户都有自己的背景和人脉,而只要我需要,他们都会为我提供尽可能的帮助。这半年来,我已经逐渐成为这个城市里最炙手可热的女人,客户们会带给我无穷的财富和力量。如果张阳泉下有知,一定会因为当初没有选择我而后悔吧。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没了他,我的人生会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