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重计 两阵对
但是才过一顿饭的时间,局势陡然发生变化。就在之前几个方位的马队即将对哑巴实现锁兜之时,周围突然又出现几路马队。对于哑巴而言,盯住他的马队越多他就越难逃脱。但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当后来的几路马队出现之后,之前已经差不多对哑巴实现锁兜的马队立刻改变初衷,转而以攻守兼备的兜形与后来的马队相对。由此可见,前后出现的马队是两路人,他们都以哑巴为目标,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这两方面的人马实力应该相衡,也可能是相互摸不到底细。所以当双方同时出现时,他们都不敢轻易对哑巴下手。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一番搏命最后替别人做了嫁衣。他们双方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放弃哑巴,解决好双方的矛盾再确定谁有资格对哑巴下手。当然,解决矛盾的方法可以协商,也可以用武力,这主要取决于他们对自己条件和对方实力的权衡。但就在双方人马相互靠近,还未曾有丝毫接触的时候,哑巴动了。哑巴的速度真的很快,就像一阵风刮过原野。但是哑巴并非最快的,在他这阵风的前面还有一道闪电,黑色的闪电,那是穷唐。他们两个一前一后飞速狂奔,不过不是要逃走,而是以一条曲折难料的路线扑向其中一方的马队。穷唐从草丛中突然飞蹿而出,带着股凶残而兽性的味道,一下就将一匹马连同马上的骑车扑倒。没有被扑倒的马匹全惊跳起来,有两匹反应快的没等骑手有任何指示就已经蹿奔出去,胆子小些的则原地前蹄高抬,嘶鸣连连。而最为愚钝的一匹是被扑倒在地的马撞到,横着两步趔趄,差点就跌倒在地。哑巴是在穷唐之后出现的,当他站定时,正好是在两匹前蹄高抬的健马中间。只见他双臂一伸,左右手各抓一只骑手的脚踝,将那两匹马上的极力想将身形稳定的骑手拎了起来,然后随手给远远地扔了出去。紧接着前甩单腿,身体扬飘而起,轻悠悠地就坐到一匹马的马背。再双腿紧夹马肋,合右手拇指、食指重重地一按马颈根部的背叉骨,那马身体往前一伏,一下就蹿纵了出去。而就在这匹马蹿纵而出的同时,哑巴左手探出,捋住旁边那匹马的缰绳,将它一同带了出去。两匹马才并驾跑出三步,旁边的穷唐几下急蹿猛跳,身体掠飞而起,落到了另外那匹马的马身后部,一口咬住马鞍后档,让自己稳稳地趴在颠簸的马背上。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谁都没想到看似曾有觉察的哑巴会反冲过来夺取马匹。事情发生得也很怪异,一只长相像狗的怪兽竟然能骑马而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情景,无不瞠目结舌。所以这些原来做好准备要拿住哑巴的人一时间成了最没准备的人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面前发生的一切。其实凭着哑巴和穷唐的警觉性,他们早就发现到自己被尾儿坠上了。但之所以没有急匆匆做出反应,是想看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有什么计划。当发现这些人想利用旷野之地拿下自己时,他已经想到自己唯一逃出的办法就是夺马而逃。哑巴这个想法是完全正确的,虽然夺了马匹后也不一定能甩掉那些人,但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与那些人的脚力相当,不会被他们就此拿下。而一旦马匹跑不动了,双方都舍马而行时,他很自信对方没有人可以比过自己和穷唐的脚力、速度。另外,他还考虑到马匹奔跑追赶之中,自己手中的弓弩、弹子的长距离攻击特点可以发挥出最大作用。当两批马队的人全缓过神来后,他们意识到此刻不是争夺目标的时候,首先应该做的是不能将目标丢失了。于是两股人汇成一道,朝着哑巴奔逃的方向追赶过去。齐君元离得很远,但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看出哑巴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奔逃的方向明显是想将坠住他的尾儿全都带着远离齐君元他们行进的方向。他也只知道哑巴是个守信的刺客,一旦他甩落危机确保安全之后,肯定会马上调转回头继续前往金陵寻找自己。而凭着穷唐的鼻子和哑巴辨查踪迹的能力,再加上自己沿途留下些可以的遗留物和记号,他们两个肯定能及时找回来。看着哑巴和两批人马一前一后离开后,齐君元并没有马上从不算隐蔽的掩身处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所构思的意境中还有危险存在,并没有随着哑巴的离开而离开。齐君元等了一些时间,他觉察到的危险始终不曾消失。所以齐君元决定釆取行动远离危险,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耐心不如别人,而是因为像他这样身负刺活想消了影儿的刺客应该表现得平常一些。看到江湖争斗、马队追逐躲避到某个并不太隐蔽的角落对于平常路人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争斗结束、马队追逐离去后,如果依旧很耐心地僵持原处不动,这就相当于告知别人,自己不是一般人,自己已经发现到对方的存在。在没有确定对方是什么来路又怀有什么目的之前,这样做肯定是非常愚蠢的。齐君元很果断地离开了,动作仓皇得和一个无意中碰到了贼匪的路人一模一样。但是他虽然自信自己所有的动作细节没有一点瑕疵,却依旧预感到不会逃过别人的法眼,背后的危险终究是会追上来的。所以他决定绕开一段路甩掉背后的危险,然后再往广信方向追赶其他人。这一次齐君元的判断也许错了,危险虽然依旧存在,但是却根本无暇顾及到他。就在距离齐君元两箭步开外,有一片过人高蒿草丛。此时草丛中有两队高手在自己首领带领下各执杀器对峙,从他们的状态看应该是无意中撞上的。手持杀器的高手本身是危险,但当他们觉得对方危险时就会更进一步地提升自己的潜力,将自己变得更加危险。而这两伙对峙的高手都是这样的状态,那么此处战团蕴含的危机能量就可想而知了。特别是为首的两个人,他们所有的心力都贯注在对手身上。每一回气息的运转,每一处肌肉的收缩,甚至于每一次的眨眼、每一次的心跳,都是为了应对对手随时可能会发起的攻击。齐君元发现到危险的存在,却并没有发现到是如此强大的危险,也始终无法判断这一处危险是针对何人。其中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他发现到的是两股相对的危险,它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抵消而使得能量的目标显得模糊。再一个就是他所发现到的危险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两伙高手带来的,而是隐藏在他们这两股危险的背后或附近。对峙一方的头领是蜀国不问源馆的丰知通,另一方则是南唐夜宴队的梁铁桥,两人的身后都带有很多精挑细选出来的江湖高手。双方不但刀剑出鞘、斧钺亮刃地蓄势以对,而且在占位上也已经布设成攻守兼备的阵形。不问源馆占位而成“落瀑流沙”的冲兜相,这是要冲破阻挡四散而入的企图。夜宴队这边是“天壁断江”的困兜相,其势是要挡住丰知通这些人。但是双方心中也都清楚,真的动起手来,不问源馆的“落瀑流沙”不可能全冲过去,夜宴队的“天壁断江”也不可能将对方全挡住。很明显,刚刚想要拿住哑巴的是不问源馆和夜宴队。而能让这两股秘行力量同时出现、一起下手,则说明了哑巴的重要性,或者说是他所带东西的重要性。前些时候,丰知通带着不问源馆的人被楚地官兵、衙役,以及一众聚义处的人团团围困。但他们仍是一路突围,到达永顺府界内的清平村。因为事先有密信传递说内宫防卫总管华公公会带大内侍卫和九经学宫高手前来接应自己。但是当他们刚刚才聚集到清平村,就得到一路突围小队带来的消息,说前一日有人见到一个哑巴带着只小老虎模样的怪狗在玉鞭路的翠槛楼喝酒,随后便一路往东了。这正是丰知通要找的目标,虽然并不清楚那哑巴是什么人,真哑假哑,但这只狗却是不会错的,天底下这样的狗恐怕就此一只。于是他们未曾等待华公公,只在隐蔽处留下个标记,随即带着人突入重围,一路往东追赶。梁铁桥是发现到不问源馆的人重新调头往东才跟过来的,本来他们也想一举歼灭不问源馆的人,夺回宝藏皮卷。但是见不问源馆的人明明已经逃至蜀国边界却又调头往相反方向而去,觉得事情蹊跷,于是梁铁桥觉得暂时不动手,先跟在背后看个究竟。最终两国秘行力量都坠上了哑巴,当发现不问源馆追踪的是哑巴和穷唐后,梁铁桥想通了些事情。因为他曾在上德塬见过铜甲巨猿害怕穷唐的情形,那么铜甲巨猿在天马山前抢到宝藏皮卷后会不会被这只怪狗撞上,将皮卷夺了去?否则不问源馆人马不顾危险追这一人一狗干什么?但是梁铁桥此时反不着急了,因为他已经摸出了端倪、理清了关系,也因为现在已经进入了南唐境内,到了他的地盘。箭音去终于到达一个地形合适的位置,而梁铁桥又不着急,所以今天是不问源馆抢先一步对哑巴和穷唐下手的。夜宴队虽然晚了些但仅仅晚到了一步,而且很巧的是他们和不问源馆采用的是同一种方法对哑巴和穷唐下手。两股秘行组织首先撒出的是马队。这马队就相当于兜网,先大范围布局,然后慢慢收拢。其目的主要是用来阻拦哑巴逃跑,搅乱他对逃跑路线的判断,消耗哑巴的体力和武器数量。而最终真正对其实施围捕的是在马队之后占据各关键位置的高手。如果不是两国秘行力量相互干扰,如果这样的计划能得以实施,那么哑巴想要逃走可就不像刚才那么容易了。正当不问源馆的马队刚要形成兜势,却突然发现到又一批的马队出现。而夜宴队的马队出现之后,也才发现到不问源馆抢在自己之前要对哑巴实施同样的企图。面对这种意外状况,双方马队马上转移目标,试图阻截对方。原因很明确,要想得到一件东西,首先要保住这东西不会被人抢走。马队之后的高手则立即收缩阵形,不敢轻举妄动,但也要做好一切轻举妄动的准备。而双方主持此次行动的头领则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与自己同一目的对手,于是便有了梁铁桥和丰知通的直接对阵。两股高手谁都不敢轻动的状态,给了哑巴夺马逃走的机会,也让齐君元很幸运地未被盯上。梁铁桥将手中刀一横,左手食指、中指、拇指轻捏住刀头,再整个往前微微一推。这是江湖中刀剑相向时使刀人常用的致礼方式。“丰大侠来我南唐境内,是我南唐江湖道上的幸事。只是自家之事自家理,有些活儿劳烦不起丰大侠。我让手下西边驿亭备美酒肥羔款请丰大侠,酒酣肉饱之后恭送大侠离唐归蜀。”梁铁桥说话很客气也很豪气,言外之意是丰知通只要不和他争夺哑巴,他将把他当贵宾对待。“梁大把头现在还说得江湖道的话?梁大把头又是何时当了南唐国的家?呵呵,其实尊驾现在已经两头都够不上了,只能是阴暗处打理些杂事而已,没名没分的又是凭的什么身份把我往外赶?”丰知通明嘲暗讽。梁铁桥听出丰知通话里损他,于是眼珠一瞪,掌中一紧,那厚背薄刃的割缆刀陡然发出一声亮音。丰知通表情未变,手中剑尖却是微微颤动,发出轻声的嗡响。“在此处只轮到我拔刀哪轮到他人说话。你不用管我凭什么身份,只需知道我手中刀何等锋利即可。”梁铁桥向来是个狂妄不让人的人,刚才对丰知通一番话已经是难得的客气,未曾想却招来一通嘲讽。如果此时仍在楚地的话,他这个江湖枭雄还是会权衡周围关系和自己处境利弊等因素,说不定也就忍了。但现在是在南唐境内,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那么这口气怎么可能忍下。于是立即凝神运气抬臂提步,刀划偏锋就要动手。丰知通早就全神戒备,他预料到梁铁桥会动手,他也希望梁铁桥动手。虽然两边力量相当,但打一场下来无论输赢自己这边都会折损严重。对方是在自家境内,有什么折损伤残可以快速得到救治。而自己这边就算冲破对方的阻挡,也只能丢下所有逃不走的人逃走。不过他更担心梁铁桥和自己比耐心,僵持这种对峙状态。暗中却去调集官兵过来围堵自己,到那时自己这边能顺利脱身的人就更少了。所以丰知通要激怒梁铁桥,让他主动出手,动手比不动手要好。因为梁铁桥的“天壁断江”适用于防守,自己的“落瀑流沙”适用于攻击。如果能激得梁铁桥以“天壁断江”来主动攻击,天壁移动,又如何能够断江?那么双方兜势对击之下,自己便会大占便宜。即便仍有损伤,但绝大部分人应该可以顺利从不合正常兜形的“天壁断江”中冲出。但就在梁铁桥以小劈刀式朝丰知通冲过去时,从附近的某处突然飞出一声尖利的长音,就如同恶鬼被投入炼狱时的惨呼。梁铁桥、丰知通都是久走江湖的老手,所以马上反应声这声音很像是匪家的响箭。梁铁桥猛然止住了自己的攻势,转头朝着响箭发出的方向看去。丰知通也撤剑连退几步,将自己放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也和梁铁桥一样扭头看去。此刻这两个绝顶的高手心中都在不停地扑通乱跳,他们没有想到离着自己这么近还有第三股力量,而且是自己没有发现的力量。不会又是大周的鹰狼队吧,上次在上德塬他们躲在一旁自己没能发现到。但是第三股力量始终都不曾出现,发出响箭的位置一直平静如常,就连个叶飘树摇的雀儿飞都不见,更不要说人了。那里不像一个躲藏了好多人的兜相,这么多的高手辨别查看仍看不出爪子的具体位置,那么这第三股力量绝不会超过三个人。就在丰知通和梁铁桥再无法耐心等候,准备指挥身后人往那边包抄寻找过去时,几乘马匹狂奔而来。马匹有不问源馆的也有夜宴队的,马上的骑手离得很远就已经在大声呼喊,而且呼喊没用不问源馆的暗语和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哨语,由此可见事态的紧急。“不好,标儿被一众聚义处的楚娃儿套了!”这不是暗语,只是用了很多江湖术语。其意思就是他们要拿的目标被楚地一众聚义处的高手们捉走了。丰知通反应很快,立刻低声问一句:“方向?”“昌北道顺着起雁河往西,估计是想要绕过岳州入洞庭,再折转回潭州。”有人答道。“走!直奔西北,截杀岳州城。”丰知通说完后手一挥,身后的高手立刻行动。而他自己则在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收剑回身奔走。丰知通走了,最终没有和梁铁桥做一次惨烈对决。而他走出才十里不到,立刻往西南直扑昌北县。昌北道的尾端就是昌北县,他这要在那里截住周行逢手下一众聚义处的人,夺回哑巴和穷唐。而刚才那些截杀岳州城的话只是说给梁铁桥听的。不知道梁铁桥有没有听到丰知通所说的话,但他却是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可能是反应比丰知通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状况,需要理一下思绪。也可能是他发现到其他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已经将抓捕哑巴的事情丢到一旁。而其实此刻他的思维比别人想象的还要滞后,到现在都未曾从刚才那支响箭里拔出来。“响箭不知何人所射,但绝不会是莫名其妙的行为,其中必有一定含义。对了,从刚才箭哨划空的方向上看,响箭所指是哑巴逃走的方向。哑巴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相比之下,那个方向并没有任何有利于逃跑的地势、地形。像这个如同野兽般的汉子对周围自然环境最为敏感,他为何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对了!不是错误!而是圈套。他逃走的这方向是与前往广信府的官道相悖,这样做是故意引着我们往那边走。因为有与他有关的人是要往广信府那边去,而那些人肯定是身负重要的事情,或者他身上的重要物件已经转移到那些人的手中了。”梁铁桥是江湖帮派中的大瓢把子,当然比任何人都熟悉响箭在匪家的作用。响箭是发现目标后给大队发信所用,但响箭的发信方位是朝着远离目标的方向,这是为了更少得引起目标注意。所以匪家有“响箭走空向,盗旗去财方”之说。“发响箭的人可能是要误导我们,让我们往哑巴逃走的方向去追。也可能是为了给我们指引,但这个指引的方向却是相反的。必须知道响箭的特征才能找到正确方向。”梁铁桥在思考,但他始终没有重新回忆一下刚才的响箭声,那声音其实仔细琢磨下会发现和一般匪家的响箭是有区别的。另外,他也没有试图再去找发出响箭的人,因为不管那人是误导还是引导,能如此放肆毫无顾忌地射出响箭,说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进退自如的准备。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梁铁桥的思绪其实已经纵横来回好多回,并且已经到了完全贯通的地步。所以当他再次移动身形时,发出的命令已经和丰知通完全不同:“不管原来的标儿,往广信追下去,沿途注意找出异常的新标儿。”这话说完,几个马队成员率先朝齐君元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然后众多高手蹿纵跳跃,很快消失在荒芜的旷野之上,以各自的方式追赶下去。丰知通和梁铁桥都走了,此时如果齐君元还在的话,他会发现自己之前感到的那个危险依旧存在。也就是说,那危险和丰知通、梁铁桥无关,而是来自第三方。丰知通和梁铁桥都没有追踪响箭的来源,转而去追寻新的目标了。这是聪明的做法,面对不见其形不知其力的对手,采取不去招惹的方式是最正确的。更何况别人也确实没有招惹你,只是放了一支不明原因的响箭而已。所以他们不知道放响箭的是谁,不知道放出的响箭其实是一支很短、很短,短得就像一个箭头的响铃袖箭。至于齐君元,他虽然也隐约听到了响箭的声音,但他认为这是危险的,更加不会好奇地回去查辨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奇是刺客的大忌之一,更何况是在身负重任的情况下。
第十一章 密网拖虾 大结局
序颠倒齐君元为了甩掉可能尾随的危险,他绕了些路。也就是在他绕开原路的这一段时间中,夜宴队一部分的骑手从他走的原路追赶过去了。当他重新回到原路时,夜宴队的一部分高手从他身边追过去。但是齐君元的装束气质没有一点特点,就像一斗豆子中的一颗。他这样子即便是卜福那样的捕行高手都很难辨别出,夜宴队那些匆忙而行的爪子又怎么可能辨出他?齐君元也没意识到这些高手是针对他们几个人追赶过来的。只以为哑巴顺利逃脱了,那些马队既没能追到哑巴又无法确定哑巴的准确去向,所以只能往哑巴原来要去的方向继续赶。因为哑巴原定的目的地没有变,他迂回也好、绕道也罢,早晚还是要回到原来方向上的。所以抢先赶到前头设兜等着目标也算是一个好办法。当齐君元到达广信城城门口时,他立刻发现城里的情况有些怪异。不仅城里异常,就连自己分散行走的几个伙伴也都出现了异常。城里的异常是因为城门口多了许多守城门的官兵捕快,而且还专设了一个守城郎将带领,这在以往只有边界军防重城才会这样设防的。然后从城门洞往里看,城里面到处是列队巡走的军卒和铁甲卫。广信府处于南唐国境腹地位置,虽然也关联着几条重要道路,但在军事上算不上要冲,按理不应该进驻这么多的官兵守卫。齐君元在城门附近的大车店前面停住脚步,很随意地坐在一辆卸了辕马的大车杠上。然后脱下鞋子,倒出里面硌脚的沙土粒。在这个坐下、脱鞋、倒沙、穿鞋的过程中,他先提起耳朵搜索了下周围的声向。“听音析情”,这是离恨谷刺客的一项基本技能,除非是听觉有障碍的才可以不学。齐君元虽然听力上无法和秦笙笙相比,也无法与他自己的眼力和感觉相比,但他还是先走了一下“听音析情”的程序。因为这可以让自己的状态在完全自然的情况下对周围的情形做出一个初步的判断。周围的声响很杂乱,有叫卖声、招呼声、车马的走动声。而最突出的一处声音是在城门口一侧的城墙脚处,有一个衙役正站在高凳上大声宣读将要张贴的官府布告,在他周围围了一大群凑热闹的人。齐君元静心听了下宣读的内容,是说广信周边驻军全部撤入城中守防,让城外里管、保户,以及零散供应将日常提供驻军的需用直接送入城中。另外,城中守军增多,安置物资短缺,过往客商可将运转货物直接与衙门物用处或军备营交易。原来是外驻军收防入城了,难怪城里会有那么多的军卒、巡卫。可是又因为什么缘故要将外驻军撤入城中呢?难道南唐境内有战事吗?这情况和自己刺杀齐王的活儿有没有关系?正想着,那边衙役已经结束宣读,一记醒锣之后将布告张贴在墙上。于是齐君元也暂时放下拉长的思绪,定神聆听。确定周围没有异常的声音后,他微微抬头,目光迅速在各处位置寻找自己的同伴。首先看到的是在茶摊旁边提着篮子卖鸭蛋的唐三娘。这次唐三娘没有挑着面担子,因为面担子在蜀国是个极合理的掩饰,在楚地也还说得过去。蜀国、楚地参差交界,有很多民情民俗、生活习惯是差不多的。但是南唐的情况却和蜀国相去甚远,如果是个妇人挑着个面担子沿街叫卖,会惹来很多人围观、议论。随后看到的是挤在城墙脚下人群中假装看官府布告的六指何必为。六指满身的木屑、尘土,神情呆滞,满脸懵懂。那样子完全就像一个在附近做活儿的匠人,被衙役宣读声吸引才好奇地过来看热闹,但最终对衙役读的什么却非常茫然。没有看到范啸天!齐君元心中一紧。马上又将周围扫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范啸天的人影。范啸天去哪里了?难道他使出融境之术躲在什么角落里?不对,这大白天的,又在人来人往的官道城门之处,使用虚相儿反有可能暴露自己。范啸天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到哪里都严格按离恨谷的规定使用技艺。离恨谷中有警告:“人多杂乱之地不宜盲目使用技艺。”如果范啸天现在真是用融境之术将自己藏在什么地方的话,那他肯定是有某种目的。就在齐君元疑惑之时,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急走而来,脚下带起一串轻微的扬尘,是范啸天,而且是显得有些慌乱仓促的范啸天。他刚刚才赶到,可奇怪的正是他为何刚刚才赶到,而且是在齐君元的后面赶到?分散行走后的排序是六指开路,唐三娘跟在其后一里左右,然后是范啸天,也差距一里左右,最后是齐君元。而侧翼或前或后呼应的是哑巴,他与四人中至少一人保持在一里左右(古代一里三百步,一步六尺,一尺0.231米,折合下来,一里大约415米)。对于分散行走而言,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可以表现出相互间没有任何关系,又能在同伴发生异常情况后及时发现并做出正确反应。这就像江湖中防止高手突袭而保持的十步距离一样,是长久的经验积累和精确计算才得出的距离。范啸天在唐三娘身后一里,在齐君元前面一里,如果他发生什么情况的话,前面和后面的人都应该能觉察到。即便是遭遇突袭,未能发出大的动静,但总会有些异常痕迹留下来。而后面是个能凭意念构思出异常的刺客高手齐君元,他没理由不发现到前面一个同伴正常行进痕迹中的突变。难道是齐君元绕路那一段坠后了?可如果是那一段坠后的话,他也应该发现到齐君元不见了,应该赶到前面向唐三娘和六指示警呀。所以现在事实很明显地摆在这里,范啸天没有按着分散的排序前行,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在他们散走的队列中。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采用什么方法改变位置的,包括一直以为自己跟在他后面的齐君元。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改变位置坠到最后的,这一点可能只有他自己能说清。齐君元看到急急赶来的范啸天后,立刻起身便走,并且是直接向城门走去。他是要进城,他更是要远离范啸天,不让他靠近自己。范啸天不但散走的位置顺序发生了变化,赶到的时间也完全出乎了齐君元和其他同伴的预料。而且是急急赶来,不顾脚下扬尘,这种状态很容易被别人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他的正好是有些经验的江湖高手或捕行中人,立刻就能看出他的行迹异常,马上就会盯住他。所以齐君元不能让这样一个人靠近自己,让他靠近会连带自己一起暴露给可能存在的对手。齐君元当机立断,与其让失态的范啸天在这种环境里很明显地靠近自己、暴露自己,还不如先直接进入城中躲开他。等到了人流熙攘的地方,再与他暗中接触,那相对而言能安全许多。齐君元走向了城门,和许多要入城的人一起。但是就在齐君元走近城门时他感觉出些不舒服来,因为两边几乎所有的兵卒、捕快都在盯着进城的人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这其中当然包括了齐君元。“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是敌国细作?还是……”齐君元心中猛然打一个哆嗦。“他们会不会正是在找自己这几人?上次瀖州刺杀顾子敬就有人提前透露出消息去,这背后真相至今还是谜。而这一次来南唐刺杀齐王李景遂,仍是会有被人提前出卖的可能。而且这次的刺标是南唐齐王,未来的皇上。所以让各州各府提前在城隘关口查寻拦截刺客根本算不上兴师动众。”这时候齐君元其实很想转身往回走,但他强行抑制住这个欲望。普通刺客与优秀刺客的差距好多不是因为杀人技法,而是对自己欲望的控制,在于对一些外来心理压力的调整。齐君元是优秀的刺客,所以他依旧在往城里走,步伐节奏、神情动作没有丝毫变化。而这样做让他显得比一个平常人还要平常,就凭那些城门口的军士捕快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就在走进城门洞的那一刻,齐君元再次感觉到异常。齐君元行走的动作仍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他的思想却一下变得空灵,就像一张空白的画纸,一件待描的瓷胚。于是当思想勾勒出眼前现有的画面时,他从画面的更深处发现到了危险。发现到的危险也是因为目光的盯视,但这盯视的目光和那些兵卒、捕快不同,锐利而凶狠,像锋芒、像刀刃。不过和齐君元在瀖州感觉到的秦笙笙的目光相比却是两个层面。秦笙笙目光中是直白的凌厉杀意,是肆无忌惮的逼迫。而此处的目光是谨慎的审视,严密的剖析。在这种目光下,人们有种赤裸裸的感觉。不,不止如此,是被剥了皮、剔了骨的感觉。齐君元又往前迈了一步,这过程中他发现异常的不是一道目光,而是一群目光。这目光的位置应该是在城门洞的里侧,也就是瓮城内侧的空场处。那里四散着一群人,这些人都是江湖人的装束打扮,有坐的有站的,有倚的有蹲的,唯一相同的是这群人的眼睛全部有意无意地瞟向城门洞。这也是一种兜子,江湖中叫辨兜。兜相的布设是将众多爪子巧妙地安排在各种不同位置,这样就可以从不同角度来审视每个经过的对象。这个兜相就如同一张过滤的网,因为不管如何懂得掩饰自己的人都有可能会有顾及不到或疏忽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身体的末梢位置,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忽略,比如说手脚、颈部、腋下,等等。但在一旦进入到这个辨兜之中后,这些身体末梢部分的失误都是逃不过别人的眼睛的。兜相设置中会有专门的爪子负责辨査这些末梢部分的细节。巧回步齐君元下意识间想停下脚步,这已经不是心理调整、欲望抑制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危机。因为即使自己是一斗豆子中的一颗豆子,也难保不会被一斗豆子那么多的眼睛看出差别来。而且这一斗豆子都是和他很相似的豆子,他们对某些差别的捕获更加敏感、更加准确。再有,即便自己这颗豆子有信心躲过一斗豆子的目光,那么其他人呢?唐三娘、何必为、范啸天,他们都没有发现到危险,而自己一旦进城他们肯定会毫无戒心地紧随自己之后进去。这三人中只有六指何必为的“随相随形”之技可以从这么多豆子的审视中蒙混过关,至于唐三娘和范啸天,基本可以断定会在这辨兜中被看出异常的。到现在这个时候、现在这个位置停下脚步,无疑是在告诉那些布下兜子的人,自己是个他们应该引起注意并需要立刻拿下的对象。但是如果不停下脚步,自己的同伴就要落入别人的兜子之中。齐君元感觉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呼吸也开始不那么均匀了,这是急火冲脑的表现。也难怪,因为他必须在几步之内做出一个决定。就在要迈进城门口的刹那,齐君元果断地停下了脚步。不但停下了脚步,而且还转了身。不过只转了一半,并非调头试图离去,而是朝向旁边坐在那里的守城郎将。“老爷,问一下军备营是在城东还是城北?”“都不是,在城南,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守城郎将根本就没搭理齐君元,而是他旁边的旗牌官搭的腔。“哦,我家老爷从南汉收了一批番果(唐代时称作番果的水果很多,但典籍记载中描述的番果很像是菠萝),本想运到大周发笔财的,可没想到才到南唐境内就开始烂了。没办法,想就地低价卖了收点本钱回来,所以让我到城里来找买主。刚才听布告上宣读说城里军备营正大量收东西,我想去谈谈价钱,要是合适的话就把番果都卖给军备营。”齐君元说得很认真。“混账东西,快给我滚蛋。竟然想要把番果卖给军备营,我们要那番果有什么用?让我们天天拿烂番果当饱?”郎将在一旁发火了,他很难得遇到这么傻的一个蠢蛋。“不是,老爷,你听我说。我们那番果要卖不完就惨了,你们人多,大家将就着吃上几个,那我们这番果就都解决了。”齐君元没有走,他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来人,把这蠢货给我赶走。”郎将真的懒得和这种傻子多说半个字,直接吩咐手下给赶走。于是有军校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齐君元先是抱着头东躲西藏,转了几圈后最终被赶出了城门口。看到这个情况的人很多,包括那些以目光布下辨兜的江湖高手。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齐君元,因为谁都想不到他们要找的标儿会主动招惹守城门的将军和兵卒。齐君元闹的动静越大,他们越是注意着其他进城的人,生怕要找出的标儿会趁着这乱劲混过去。这应该是一个急切间能采用的最佳办法,齐君元在兵卒的鞭打驱赶中顺利离开了危险的区域。而且不仅他一个人离开了,他在城门口这么一闹,也一下提醒了其他三个同伴。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知道正常情况下齐君元绝不会和守城兵卒发生纠葛。不,正常情况下齐君元不会和任何人发生纠葛,更不用说兵卒。对于“盘巢”(离恨谷以出水蜂特性为行动暗语,所谓盘巢就是指向刺标接近的过程)的刺客来说,任何纠葛和张扬都会导致刺活失败,并有可能陷自己于不复境地。而一个优秀的刺客在自己顺利的“盘巢”过程中出现反常状态,这只能说明出现了问题,出现了让一个刺客必须改变原有状态来应付的问题。范啸天仿佛是被惊醒过来,他立刻停下进城后几乎铁定会暴露的仓促脚步。拦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卖饼挑子,拿出几文钱假装买饼,却又唧唧歪歪又挑又拣。唐三娘则马上提起篮子缩到茶摊背后蹲下,利用茶摊的挡风茅席遮住自己。没人会怀疑到她这个举动,因为一些行路的女人便急时都会这么做。六指则一边从人群中钻出来,一边在身上抹两把、把头发抓散些,然后屁股一顺就坐到一辆运粪出城的大车尾上,渐渐远离城门口。也没人怀疑到他,就他拢手耷眉的样子,怎么看都该是个运粪的。刚刚还像个做活的工匠,转眼间变成了运粪的,这便显现出他所修“随相随形”的功底来了。齐君元被赶之后立刻沿城墙往南走,虽然顺利从一个危险的兜子前面脱身而走,但他并不自信就此消影儿。毕竟当时自己显声显形了,而自己面对的兜子中不乏高手。还有,布下那个巧妙辨兜的主持者应该也在附近。如果自己刚才的那番表演落在他的眼中,那是很难侥幸逃过他眸尖子的。齐君元这一次的担心一点都没错,就在他又叫又闹的时候,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并且觉得这声音印象深刻,不止在一处听到过。“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被兵卒打跑了?”从布成辨兜的高手们背后走出一个冷漠坚挺得就像一把厚背薄刃利刀的男人,看着齐君元被赶走的背影开口询问手下人。手下人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跑向了城门。这就是训练有素的表现,上司问的问题如果不知道答案那就赶紧去找,而不是支支吾吾回答不知道后再在上司恼怒的命令下才跑过去问清究竟。“那人向守门将军打听军备营在哪里,他想把从南汉贩运过来的番果卖到军备营去。”手下人很快回来,并且带回了答案。“不对,那人的装束打扮不是远行的商贩。精明的远行商贩又怎么会傻愣得要将番果卖到军营去。”那人一语就点出了齐君元的破绽来。“这人应该是个高手,他发现到我们在瓮城内侧布下的辨兜,所以当机立断耍个花尾儿调头要溜走了。他现在应该会离开大道往北或往南潜走。追!现在追还来得及。然后飞信告知南城门和北城门的人手包抄堵截。”不但看出齐君元的破绽来了,而且还将齐君元的逃走路径分析得很清楚。因为他正是提前赶到广信城布下辨兜的梁铁桥。梁铁桥从其他路径赶到齐君元他们的前面到达广信,然后他坚信哑巴用夺路而逃来掩护的人会由西而来进入广信城,所以在西城门口的瓮城里面摆下了辨兜。而他真就凭着这辨兜发现到了齐君元,虽然未曾能够直接将齐君元锁入兜中。齐君元抬头看到一只黑鸽沿城墙头子飞过,他心说不好,自己还是被人锁定了,这肯定是要从南边调人包抄围堵自己。往西是广信河的一段,河水宽阔水流湍急,平时连个摆渡的都没有。自己要想过河,除非是重新回到西城门口的官道绕过去,但是现在自己背后肯定已经有追踪而来的大批高手,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往前走有个小岭还有片杂树林,但是过去后就是平坦的田野,南面人马包抄过来后自己仍是无处可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小岭、杂树林,还有沿广信河的芦苇地里和后追前堵的人周旋。幸好自己是在离开城门口时留下了一个信号,所以只要是坚持过一个时辰,情况或许就能有所改变。当然,这改变还必须依靠其他的同伴才行。看到齐君元反常而走,范啸天已然懂了,买了几个饼子站在原地啃咬。当看到城里有大批人出来,朝着齐君元离开的方向追去时,范啸天才有些醒悟。他心中确定自己应该进城,齐君元将这么多人引走,可能就是为了让自己进城。范啸天没有管唐三娘和六指在哪里,也没管那两人会不会进城,总之他是要进城的。但是就在齐君元被兵卒鞭打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标记,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不该急着进城来的记号。城门生铁打制的大铺首上有只很不显眼的小钢钩,钢钩硬生生勾卡在铺首的铁环上,这应该是齐君元被皮鞭抽打得抱头乱窜时乘机留下的。这标志其实一般人是不会发现到的,但是离恨谷中训练时就有规定,多人同做刺活,当其中一人出现意外情况时,其余人在经过他出意外的地方都要刻意搜索一下,因为很有可能出意外的人会在这里留下很重要的东西和讯息。特别是一路刺活的主持出意外的位置,他可能会在这里将没有来得及告知大家的刺活以及刺标用合适方式交代给其他同伴,这样才能继续把刺活做完。范啸天是个守规矩的人,所以他在经过城门口时刻意偷偷四处察看了下,所以他看到了那只钢钩,所以他后悔自己这么急匆匆地进来。铺首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门环,民国版的《宅居生气物》中对其有专门的介绍。其中说铺首最初其实是风水镇物,是仿造传说中给太上老君衔金刚琢的押门兽所制,可以用在风水上有枪煞、割脚破等不好的门户上的。后来出于大众化的求吉心理,不管风水好不好只要有经济能力就都在门上做铺首。只是形状上已经有所改变,因为其作用不完全是为了改善风水,更多的是为了美观和实用。古代的铺首造型普遍采用六角、圆钵等形状,边缘打制各种花纹,中间穿过一只圆环,既美观又耐用。但是古代官家、皇家则一般还是以一个兽头口中衔着一只圆环的造型居多,这和最初时的风水镇物很像。只不过兽头形象已经不仅仅是押门兽,而是发展成了很多种,但一般都是龙、貔貅、狮子、老虎、螭等灵兽、吉兽的头像,以此来显示威仪和镇凶驱邪。但是在离恨谷的暗号中,铺首却是有着另外一种意思。宅居的铺首代表着一家之长,衙门的铺首代表着此衙门中的坐堂官员,城门上的铺首代表着这座城里的最高级别的官员,如此类推,皇宫宫门上的铺首就代表着皇上。钢钩是齐君元的杀器,杀器在城门的铺首上,这个指令是让看到的同伴去刺杀广信城里最高级别的官员。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一个指令,范啸天还不至于后悔进来。因为他本就是个刺客,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杀人。而这次来到南唐也是为了杀人做刺活,齐君元留下这个指令说不定正是此行的任务。但问题是那只钢钩并非钉在辅首的那个部位上,而是准确地卡在圆环左下角的弧段上,这才是让范啸天觉得后悔的关键。在离恨谷的约定中,铺首圆环是对应风水盘上时盘的,简单地说,就是每一段的位置对应一天中不同的时辰。钩子卡在圆环上,代表齐君元不但指示接到指令的同伴去刺杀广信城中最高级别的官员,而且还限定了时间。卡住圆环的位置是在左下角,这在时盘上是申时的位置。但是现在已经是未时,也就是说齐君元给的刺杀时间只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