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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哦——”扑向鲁一弃的那只狗跃出一半就自己强行扭身摔落地上,哀嚎一声远远退开。
“呜——呜——”围住鲁一弃的狗群边惨嚎着边往后退缩,狗群围成的圈子渐渐变大了。刚刚还疯狂凶猛的狗都变得畏头缩脑的,在那里欲走还休地打着转儿。
狗群失去了主张,一边是自己祖先不可抗拒的邪恶心魂,一边是“三更寒”怪虫在脑中的驱使,还有散乱了阵法后的恶毒折磨。但它们毕竟不是一般的狗,虽然它们离得很远,也再不会有一点对鲁一弃发起攻击的企图。但它们却并未离去,它们依旧站在它们应该站的角度和方位上。
鲁一弃把枪夹在左腋下,蹲下来,先把玉盒盖捡起盖好,然后把“尸犬石”一把抓在手中,那弥漫的尸气他已经可以忍受。幸亏在此之前他与这石头有过一次感觉中的接触,而这石头的功用也就是在感觉上,所以现在他才能自如的把它抓在手中。
围住独眼的那群狗有一丝的骚动,但它们依旧呆滞,行动缓慢,只是把圈子稍微移动了一下,以便离“尸犬石”远点。而它们圈子外面正吞嚼鲁一弃衣袖的那只狗,却是尖嚎一声,远远跑开。围住鲁承祖的狗反应很大,它们都在动,不是散开,也不是退缩,而是一起逼迫,把鲁承祖逼向垂花门,那里离“尸犬石”较远,它们也是在躲避,但它们依旧进行着攻击,只是节奏好象变慢了。
现在最危险的变成了鲁承祖,他左挡右躲,被攻得手忙脚乱。
其实“天罡阵”三十六罡齐动,一圈套一圈,一波叠一波,不用三四个回合,鲁一弃他们三人就会被撕咬个遍体鳞伤。但是今天围独眼的第三圈没有动,所以整个阵法没有运转得起来。现在围住鲁一弃的圈子也停住了,就剩鲁承祖那里一个,所以攻势弱了许多,更没有了成倍增加攻击力的可能。是这些原因,才让鲁承祖坚持到现在。
鲁一弃把玉盒放在衣服兜里,然后左手拿“尸犬石”,右手持枪,他向大伯那边迈了一步,他的想法是尽快向大伯靠拢,然后再三人聚在一起,利用“尸犬石”的保护逃出这道坎面儿。
鲁一弃才迈出一小步,鲁承祖那边已经出现了变故。随着垂花门后梁脊上传来的两声怪叫,那两只猞猁发动了攻击。日月巡天罡,本来应该日月交错,一个负责断路,一个负责偷袭。但是现在天罡未运转,而且它们眼中左突右闯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所以变日月交错为日月同辉了。两只猞猁一同扑下,象掠低扑食的鹰一般扑向鲁承祖。
鲁承祖发现了这情况,但他腾不出手来应付这空中的攻击。
鲁一弃也发现了这情况,所以他开枪了,他知道狗不能杀,但这猞猁体内未带寒虫,是可以杀的。何况目前的情况,就算是那些疯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三更寒”了,先救人要紧。
枪响了,虽然猞猁的动作无比迅捷,犹如闪电一般。但那四颗子弹仍然全部击中,两颗打在两只猞猁的头盖上,还有两颗各打一颗在脊椎上。子弹落处,大片的绒毛散飞在空中。
两只猞猁却没有停止下扑,只是子弹的冲撞力阻滞了它们原本打算扑出的距离。一只猞猁的左爪抓破了鲁承祖肩部的棉袍,爪尖入肉,鲜血染红了肩上绽破开来的棉花。另一只双爪都抓中,但只划破了棉袍的后襟,未伤到皮肉。
猞猁落地,发出声怪叫,如两道黑色闪电一下子又窜上后梁脊,然后躲在梁脊后面,怪叫连连,声音里有愤怒也有恐惧。听得出来,刚才的子弹打得它们很疼。
很疼,只是很疼,却没伤到它们。
鲁一弃的感觉是随子弹一起飞出的,他感觉到子弹撞击到猞猁的身体,然后擦着身体飞走,并未进入身体,只是把皮毛擦掉一些,也就是说,四颗子弹只碰掉那两只猞猁的一点皮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鲁一弃很难相信,传说中的铜头铁背猞猁竟然确有此物,而且活生生的两只就在他面前,和他在做着殊死的较量。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动作必须要快,因为疼痛感一过,那猞猁就会发起更凶狠的攻击。于是他快走两步,根本不顾脚下的瘈犬,直往往大伯那边靠去。
幸亏在“尸犬石”的作用下,瘈犬就象是受惊的羊群,分散逃开。
鲁承祖也看出一弃的意图,他也准备往一弃这边靠过来。现在围住他的那个狗圈子,靠近一弃这边的那些狗也已经开始躲散了,只有靠近垂花门那边的狗还在纠缠不休,不让他有缓息的机会。
“呜——”“嗷——”,两只猞猁竟然在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有的凶猛,又一次扑将下来。这次的速度更加敏捷,气势更加凶悍。必须阻挡住它们。
鲁一弃又开枪了,但他枪膛里只剩两颗子弹了,他知道打不死它们,所以他要尽量阻止它们。他准备把两颗子弹集中一起狠狠的打在一只猞猁的左眼中,希望这样能有效地阻止住一只,剩下一只大伯就容易对付了,那样肯定可以顺利地逃脱。
两颗弹头一前一后飞出枪管,按鲁一弃意图深深嵌入那猞猁的左眼,那猞猁在空中一个蜷身翻滚,沉沉地摔在地上,然后满地乱滚……
另一只猞猁用几乎完美的扑跃姿势扑向鲁承祖,鲁承祖边躲过地上瘈犬的攻击,边甩出了右手中的弯柄弧形新月斧。那猞猁见迎面飞来这样一面圆形寒芒,倒也知趣的一扭身体,斜向落下,躲过斧子。
地上滚动的猞猁竟然还是没死,它没再上梁脊,一个窜身,怪叫着逃到垂花门外面去了。而那落下地的猞猁还是闪电般地纵上后梁脊。
飞出的斧头在空中划道弧线重新飞回,就在它要落入鲁承祖的手中时,意外,终于还是出现了意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只见血光迸溅,肚破肠断……
第一卷 披霜冲雪 第十六章 桑葚果
垂死犬犹斗,双猞猁不舍;
蜾蠃虫终出,螟蛉子是谁?
鲁承祖甩出的弯月斧就犹如弧形镖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大弧线又重新飞回。可就在斧子离他已经不远,就快回到手中的刹那间,又一只瘈犬弹跃而起,向他扑来。
这狗的攻击迅猛如电,鲁承祖经过这番缠斗业已头昏眼花、力不从心。但这次他根本不用躲,也不用挡,那旋转飞回的斧子“咔嚓”一声,正好把那只跃起瘈犬横劈成两半。斧子飞旋的余劲尽消,掉落在地。鲁承祖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倒是一腔紫黑温热的狗血喷溅得他满脸满身。
鲁承祖没抓住斧子的手僵直着伸在那里,没缩回来。他呆住了,盯住地上还在抽搐颤动着的两截狗尸,一动不动,嘴里喃喃的在说:“死了,狗死了。”
“啊!狗死了!”这是独眼的叫声,叫声中充满恐惧。尽管他没受到几下瘈犬的攻击,但他也不敢对那些瘈犬随便乱动。那是因为他是最害怕“三更寒”的一个,他知道对这些“三更寒”虫附脑的瘈犬轻举妄动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快跑!”独眼喊了这么一句,声音有点惨然,但他自己却动都没动,瘈犬围着他,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动。
虽然鲁一弃拿着“尸犬石”离鲁承祖已经很近,虽然围住鲁承祖的瘈犬已经没有几只,但喷溅出的狗血那暖烘烘的血腥气诱惑了它们,更刺激了它们,它们不再轮番攻击了,一齐弓背伸颈向鲁承祖扑过去。
鲁一弃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大叫一声:“接住。”随即扔出了“尸犬石”。
鲁承祖接斧子的手本能的一把接住了石头,刚刚跃起的狗群全都一个扭身,迅疾的逃开。它们这次逃得很远,逃得很乱,“天罡阵”彻底散了。
这阵法之所以能散,除了由于它们畏惧鲁承祖手中的“尸犬石”的外,还因为它们见到一个更令它们恐惧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它们自己的身体内就有,但正是因为有,它们才了解这东西所带来的痛苦有多么的巨大和可怕。
是的,就在“尸犬石”飞到的同时,地上狗尸中也飞出一个发光物。它闪着幽幽的蓝光,在空中飘忽不定,而且在它方圆三尺之内,可以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三更寒”破体了。
“三更寒”真的很象鬼火,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但是他的变化却是比鬼火快无数倍,刚刚在鲁承祖面前出现,一个扑闪,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再一扑闪,已到了鲁一弃的面前。那速度的快捷,就连鲁一弃都感觉不到是怎样的行动轨迹。
那虫子又一个扑闪到了独眼面前,独眼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他一只手把“雨金刚”上的烈火符对准那虫子,另一只手拿着渡魂香悄悄探到“雨金刚”外面。那虫子好象并不怕这两样东西,在独眼面前先是一阵乱飞,然后又停留好久未曾离去。吓得独眼口中不停地默念茅山驱邪咒,也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因为虫子带来的彻骨的寒冷,独眼不自禁的有些发抖。
他们三个都知道,就连那群狗也都知道,这虫子是在找宿主,它在选择把谁的脑子作为它的又一个享乐的地方。
那虫子停了好久又一闪到了鲁一弃面前,但这一闪,让鲁一弃的感觉发现了些不同。
又一闪到了鲁承祖面前,鲁一弃的感觉再次发现了不一样。
它在鲁承祖面前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这次它直接扑闪一下又到了独眼面前。这次动作给了鲁一弃更加强烈的感觉。
鲁一弃感觉得出,它一遇到腥黑之气就马上退出,看来它也忌讳“尸犬石”。
他更感觉出,那虫子的速度在变慢,一次行动比一次慢,当然,这样的变化只有鲁一弃能感觉到。
刚开始,虫子的两次移动真的是无从寻迹的,就连他也无法辨别。但从它在独眼面前的长时间停留后,鲁一弃就开始能感觉到它的行动轨迹。所以那虫子与“尸犬石”的尸气一触就飞开的情景,在鲁一弃的感觉中呈现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件事鲁一弃更明白,大伯现在有“尸犬石”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独眼也有两道防御手段,虽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至少也算个保护。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枪里已经没子弹了,就算枪里有子弹也没有用,那虫子目前的速度要比子弹的速度快。那怎么办,要么就向那两个人靠拢,肯定不行,自己的移动可能会帮助那虫子尽快做出选择,而那虫子的速度可以毫无疑问地将这选择变成事实。
那就只有自己也找个护身的宝贝。于是他悄悄的丢掉了枪,掏出衣兜里的玉盒。他知道这盒子是个宝贝,特别是拿出“尸犬石”后,没了那浓重尸气的牵制,那盒子在他的眼中是霞光闪烁,宝气流溢,吸纳腾伏,真似活的一般生生灵动。既然那虫子害怕“尸犬石”那宝贝,说不定它也害怕这宝贝,希望能靠它保住自己。
那虫子又在独眼面前呆了好一会儿,再次闪到鲁一弃面前,感觉在告诉鲁一弃,虫子的速度更慢了。
这只“三更寒”虫这次来到鲁一弃面前就没再走,它选中了鲁一弃。因为它开始围着一弃头顶飞快盘旋,并且把盘旋的圈子渐渐缩小。
鲁一弃也意识到它想干什么,于是迅速的连着前冲三步,然后突然折转,一个弯腰甩头,向右后侧又连冲三步。可根本没任何效果,那虫子就象是长在它头上一般,随着鲁一弃身体的移动变化而改变自己的位置,并且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轨迹飞快盘旋。
鲁一弃只有用第二招了,它把玉盒打开,一手拿盒子,一手拿盒盖,双手一起在头顶一阵挥舞,千年火纹暖玉盒和盖子在挥动下,宝气流动、霞光四溢,团叠成两朵暖暖的红云。
可是没用,那虫子并不害怕这宝贝,依旧进行着它的飞旋,但速度更慢了,似乎在享受玉盒带来的暖意。
鲁一弃害怕了,身上的汗下来了。
鲁承祖和独眼也很着急,那虫子的飞旋他们看不到,他们只看到鲁一弃独自在做着一些怪异的动作,但他们相信鲁一弃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些,他的处境肯定很不妙。他们想帮他,却不知道怎么帮。
那虫子飞旋的圈子越来越小,离鲁一弃的头顶越来越近。
这些鲁一弃都感觉到了,他还感觉到那虫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所以他灵光一闪,脑子里又跃现出一个办法:抓住它。
虫子随时会落下,必须抓紧时间。于是他不再乱动,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各拿玉盒和盒盖,稍高过头顶,眯起双眼。他能感觉到那虫子在飞旋,他能听到它飞旋时翅膀的震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虫子的呼吸,那呼出的气彻骨的寒冷。
鲁一弃在急切地寻找,他要找到一个位置,那位置必须是寒虫马上要飞到的位置,自己伸手的速度到那个位置,再加上合拢盒子,那虫子应该正好到达盒子的中间。
他的感觉在预计虫子的动作轨迹,他的感觉在测量虫子的速度,他的感觉在计算距离。他得到了一个提前量,他找到一个好位置。
于是他很自然的双手伸出,再合拢,那虫子正好飞旋到此处,就象是自己钻进玉盒一般。
就在鲁一弃合上玉盒盖子的时候,就在那寒虫幽幽的蓝光被两朵红云遮掩的时候,他的眼角中有一个灰色身影闪过,在垂花门外面,好像还是燕归廊见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但现在不是在记忆中寻找这背影的时候。他们得赶快聚拢在一起冲出这危险的境地。
他对大伯和独眼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把玉盒放进衣兜。这千年火纹暖玉做成的盒子真是个好宝贝,放入“尸犬石”,那尸气全被封阻,无半分遗漏。关进“三更寒”,那寒气也被封阻,不觉得半分寒冷。
当鲁一弃捡起枪并迅速填满子弹的时候,鲁承祖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一弃想帮大伯看看肩部的伤口,鲁承祖摇了摇头没让看,也没让包扎。鲁一弃没问为什么,看他肩部已不在流血了,也就没有坚持。
企图围过来的瘈犬因为鲁承祖手中持着“尸犬石”,便又散开,却并未离去,在身后五六步处紧跟。梁上的猞猁一个纵身跃下,跟在狗群后面,被打瞎一只眼的那只也从垂花门外转出,口中“咕咕”作声地跟在最后。
围住独眼的瘈犬动作依旧缓慢,鲁承祖和一弃拿着“尸犬石”走到了跟前,它们才艰难的挪动步子移到一边。到现在,独眼终于稳定住了心神,对这现象也有些明白了,应该是自己手中的渡魂香对那些瘈犬有作用。他周围的瘈犬一个都没攻击,鲁一弃离他近些,渡魂香多少也能起到一点作用,所以他周围的瘈犬攻击有些迟缓,并不十分迅猛。鲁承祖离他最远,渡魂香的作用也就够不到,他周围的瘈犬不受影响,动作就最快,也最凶悍。
其实独眼没有彻底弄清楚,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渡魂香,而是渡魂香中包裹着的大觉寺千佛香。这千佛香的功效是敬佛、却晦、定心、驱虫。正是这定心、驱虫的功效起了作用。那香中含有一定的麻醉成分,特别对各种昆虫起效,其次对小动物有效果,对人也可以起到静心去烦的作用。正是因为这千佛香的作用,那“三更寒”才越飞越慢,那瘈犬才会呆滞不动,狗脑中的寒虫也才会久久蛰伏不起。
三个人又聚拢到了一块儿,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一句话,却不约而同地向正房移动。
这时变成了鲁承祖手持“尸犬石”在前面开路,他是提着心在走。他是在担心前面还有其他厉害的活坎子,他还要注意脚下和周围有没有死坎子。鲁一弃在中间提枪戒备,但手中的枪到底有起多大用处,他也没太大的信心。独眼拿着“雨金刚”断后,他是倒退着走的,他已经知道渡魂香有作用了,所以边走边轻轻吹手中的香头,使它燃烧出更多的烟雾,让后面跟着的狗群行动变得更慢一些,离他们更远一些。
距离座北朝南的正房已经很近了,这时鲁一弃才看清,靠近正房的四棵树是桑树。
风水学上房子周边的花木布置是很有讲究的,第一就忌讳房前种桑,房后种柳。房前种桑,则家门多丧破;房后种柳,则室中多妖晦。而此房前面竟连种四棵桑树,布置如此不合常理,肯定有原由。
他示意大伯看那桑树,鲁承祖也觉得十分诧异。他自己造过许多宅子,大江南北他也见过无数的宅子,但这门前不种桑、门后不种柳的习俗到哪里都一样,根本就是个常识。对家不是呆子,对家是比自己更有见识的高手。他们在正房之前布置四棵桑树,只可能是一个原因,这些桑树是一道坎面儿,至少应该是坎子的扣儿或者弦儿。
他们向其中一棵桑树靠过去。既然他们布下了这坎,就不可能躲过去,只能解或者破。所以必须先看个清楚。
冬天的桑树都是光溜溜的,这里的也一样,枝上就十几张大片残叶悬在那里,在小北风的吹拂下直打旋儿。
不对!桑树叶怎么会打旋儿?
那些好像不是桑树叶,桑树叶也没这么大。再仔细看,那东西是椭圆形、鼓鼓的,象个果子。
桑树上的果子,那只会是桑葚儿。
鲁一弃走得更近了,他看清楚了,那真是桑葚儿。他小时在天鉴山就常摘桑葚儿吃,那小小的酸甜桑葚儿总让他觉得吃得不过瘾,他每次都是摘下整把后再一起吞进口中大嚼,那时他就老是想,要是有个头儿特大的桑葚儿就好了。
可他从来就没敢想象过有这么大的桑葚儿,那就象是小西瓜,而且这巨大的桑葚儿不用你摘,它会自己跳下树,飞到你面前。
真的,那树上的桑葚儿突然间都伸出了一对肉翅,从枝头往下一落,直奔他们三个飞过来。三个人现在的位置离那桑树很近,那桑葚儿又飞得很快,最重要的是它们的飞行是无声无息的。它们到底要干什么?
鲁一弃的反应也很快,这主要取决于他的感觉。从他一见到这巨大桑葚儿,他就感觉到危险。所以那些桑葚儿刚刚伸翅落下飞行,他毫不犹豫举枪射击,一下子就把枪里的子弹尽数打光。六发子弹,打落了八颗桑葚儿,其中有两发是一弹双击就像穿葫芦串。
但剩下的几颗桑葚儿并未逃避。它们不是鸟,他们只是桑葚儿,枪声和同类的惨状是不会吓走他们的。
它们的飞行很直,很快,但并不灵活,转弯似乎很困难。这应该和它们的体型有很大关系。所以,如果不想吃桑葚儿,要躲避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
鲁承祖身子一侧一低,躲了过去。其实就算他不躲,那些桑葚儿也会躲着他手中的“尸犬石”。可以明显看出来,它们虽然进入了尸气弥漫的范围,但进入后就极力在斜向飞开。
鲁一弃动作最灵活,他是一个前扑,整个身体匍匐在地,这是洋学堂里体育课上学到的动作。那些桑葚儿只能高过他身体一大截飞过。
独眼,他是背向着桑树,他没看到飞行的桑葚儿。他听到了鲁一弃的枪声。但是他对鲁一弃太有信心了,自己觉得没必要回头看。而那些桑葚的飞行又是无声无息,他又没听见飞行的声音。没看到,也没听到,那就只剩下身体的接触了。接触的感觉是刺痛的,就在后脖颈上。
一颗桑葚儿在独眼后脖颈上一停就又飞走,飞回桑树。其它袭击落空的桑葚儿飞行了一个大圈也回到树上。
独眼知道自己落扣了,他的脸色一下子由苍白变成死灰。他还不知道落了什么扣子,所以他用应付被毒蛇咬后的办法,全身放松,一动不动。然后他很慢很慢地转过头,他要示意那两个人来救他。
奇怪的是那些瘈犬也都停住不动了,而是一起伸长脖子,“嗷喔——嗷喔——”的叫起来。有人说这种叫声是狗在哭,一般只有狗见到鬼才会哭。
而在独眼听来,那是一首丧歌,一首召唤他灵魂进入地狱的丧歌。也许还不止是召唤他一个人。
随着那哭诉般的叫声,那四棵桑树上的巨大桑葚全都伸出了翅膀,落下了枝头,犹如盛夏雷雨时大雨滴,向他们三个泼洒而来。
“啊!”刚从地上爬起的鲁一弃发出一声惊呼,他已经无法躲避……
第一卷 披霜冲雪 第十七章 螟蛉子
“啊!”鲁一弃发出一声惊呼,他的确已经无法躲避了。
“啊!——”独眼发出一声爆雷般的狂吼,他猛扑过来。
是的,一直没发出声响的独眼扔掉渡魂香,狂舞着“雨金刚”直扑向前。
独眼是很慢很慢地回头,却正好看到那些桑葚泼洒过来。他知道,他必须动,不管自己是落了什么扣子,动,可能死得快点,不动,那群怪物过来,那就死得更快。而且他知道,如果自己必须死,也要尽量换取些机会给鲁一弃。只有这样,自己的死得才会有点价值。
“雨金刚”不止是护身和防暗青子,它同样是一件攻击性很强的武器。不,应该说是一件攻守兼备的武器。那伞钢架钢面,伞面边缘锋利如刀,八楞伞骨利如矛尖,伞头伞柄可当铁锤。
“啊!——”独眼的狂吼一直未停,拖出的尾音有些破。在这吼声中,“雨金刚”在旋转,在推撞,在挥舞。他先是用伞面撞击,使那些桑葚停住,不再继续快速飞行,然后旋转、挥舞伞面,用锋利的伞面边缘砍杀,用伞骨扎刺。那伞化作一团旋风,当真是水泼不进。那些桑葚在纷纷落下,却又前赴后继扑上。
鲁一弃借这功夫又把枪膛填满,见要见着避过独眼飞向自己或者飞回的,便开枪击落。
那几十颗桑葚都落在地上,独眼却还在挥舞砍杀。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拼命,他和那些瘈犬一样,把自己的这一击也当做了垂死的一搏。
终于,伞面重重地砍在地上,一根伞骨的尖头深深地钉入地面的青砖。独眼右手依旧紧抓住伞柄,一身傲骨,昂首挺立,如电般的眼光扫视空中。
一朵晶莹的小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尖。啊,下雪了。他是一只眼,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鼻尖上那雪花的玲珑剔透。又一片晶莹透明的东西飘下,没落在鼻尖,但他那一只眼也非常清晰的看到,那是一片破碎的翅膀,就象是蝉翼。
瘈犬群在朝天嚎叫,不知道它们是在为那些死去的怪物号哭,还是在对飘落的雪花叫嚣。
“这应该是蜾蠃,特殊品种的蜾蠃。难怪门前要种桑树,原来是为了聚拢这虫子。”鲁一弃用枪管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巨大桑葚,看清了它们的所有特征。
“《诗经·小雅》里曾经就有提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蜾蠃是一种寄生昆虫,它捕捉螟蛉虫放在窝里,然后把卵产在螟蛉的身体里,卵孵化后幼虫就把那螟蛉当食物。古人以为蜾蠃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所以有螟蛉义子之说。”
鲁一弃又看了一下地上的蜾蠃。
“这种蜾蠃太大,应该是远古才有的溶壳蜾蠃。远古时,它们喜欢生活在火山口的溶浆硬壳里,那里温度很高,这是因为它们的幼虫极易吸收寒气并集聚难散,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有热物把寒气逼出。我想,‘三更寒’可能就是它们的幼虫,现在没有溶浆硬壳了,所以它们就把卵产在动物身上,然后幼虫也生活在动物身上,长为成虫后再破体而出。”
这话还没说完,那一身傲骨,昂首挺立独眼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
他脖子后面落扣的地方现在已经不痛,也不痒,只是有点胀。他心里在想:别是给那蜾蠃产了卵吧?我成他妈的螟蛉子了。
他越想越害怕:那卵产在我身上,再破壳出幼虫,幼虫再随血流到脑中,吃我的脑、喝我的血,我再为它到处找热血喝,最后我要么被别人打死,要么冻死,要么被成虫钻破头顶盖而死。
他的鼻尖再也落不下雪花了,因为那上面全是温热的汗水。
他的异样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两人,谁都没说话。他用手指指后脖颈,那两人忙过来一看,那里有一块青色的肿包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