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尖叫一声:「你、你想干什么?」
「郭先生,您的女儿右肩上有块榆钱大小的胎记,您难道忘了吗?」
向巧珍忽然一拍大腿说:「是呀,是呀,丫丫肩上的确有块胎记,我还说过这块胎记长在她肩膀上难看!」她再一看银子的肩膀上,却什么也没有。
郭石富「啊呀」一声,眼前一黑,差点儿昏倒在地。
银子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忽然不顾一切地朝可妮扑去。但早已守候在一旁的文丽拦住了她。
走出山洞时,向巧珍忽然对丈夫说:「咦,奇怪了,可妮怎么知道丫丫肩上有块胎记呢?这事本只有我和你才知道呀!」
「除了我俩,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咱们女儿自己。」郭石富忽然明白过来,「难道、难道她就是咱们的……」他回头一看,早已不见可妮的身影。
「可妮!可妮!……」他一边大叫着可妮的名字,一边朝山上跑去。可找遍整座青阳山,也没有看见可妮。
他呆立在山洞门口,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封寄自深圳的信。
信是可妮写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二老。
想必您已猜到我是谁了,是的,我就是您的女儿丫丫。
自从七岁那年我因忍受不了新家庭女主人的刻薄而离家流浪至今,已快20个年头了。这20年来,我吃过多少苦就不必说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长大了,成熟了。
这次我化名可妮回到爸爸的身边,原本也是为报仇而来,报这20年的离弃之仇。可是当我看见您手臂上那20条刻骨铭心的刀痕时,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在漂泊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十分爱我的男朋友。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还出钱送我去学校进修。
现在,我已和男朋友到深圳打工。您放心,我们会过得幸福的。
请爸爸、妈妈多保重!
不孝女:丫丫
看完这封信,泪水再一次模糊了郭石富的眼睛,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梦碎天涯
1
雨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剁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
电话响了。她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看看手腕上的荧光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顺手摸起床边茶几上的电话,就听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在电话里说:「喂,雨萱吗?我是朱大福。」
「什么?」雨萱睡意蒙眬地嘟囔了一句。
「我是朱大福。」对方加大声音,「朱导呀!」
「朱导?」雨萱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惺忪的睡眼中忽然有了光彩,「原来是您!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找我呀?」
雨萱从艺术学院毕业之后,一直想进入影视圈圆自己的明星梦,却苦于找不到一个领路的人。在社会上晃荡了几年,最后为生活所迫,只好当起了「网络麻豆」,靠给一些请不起名人做广告的服装网店当模特挣点儿生活费。
几个月前,经一位摄影师介绍,雨萱在饭局上认识了著名的电视剧导演朱大福。朱大福夸奖她既有明星气质又有当明星的潜质,不去演影视剧,实在可惜了。雨萱便借机给他留了自己的电话,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朱导,您的下一部戏,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个角色哦!」
果不其然,朱大福在这午夜来电里说:「目前我正在宁州影视城拍一部古装片,眼下还缺一名女演员,虽然戏份不多,但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最重要的是,如果演得好,就有可能被制片方看中签约。要是你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雨萱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你是住在青阳市,对吧?」
「是的。」
「我已经查过,从青阳到宁州,有一趟凌晨两点半起飞的红眼航班。因为时间紧,你今天晚上就飞过来吧。来回机票剧组全包,明天一早我到机场接你。」
挂了电话,雨萱使劲拧了一下大腿,感觉到疼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2
宁州是一座南方大城市,与雨萱所在的青阳市,中间隔着两个省区,近三千公里的直线距离。
早上六点多,雨萱一走出机场,就看见身材矮胖的朱大福倚着一辆黑色的本田小车,一边抽烟一边在等着她。
上车后,朱大福递给她一本打印的剧本,说:「咱们拍的是一个古装悬疑剧,名字叫「碎梦」,一共有三十集。」
他把剧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人物名字,「你要演的是一个叫巧云的丫鬟。她跟自家少爷偷情,结果却被少奶奶发现。少奶奶趁少爷出远门,就把巧云杀了。为了泄恨,还把她的尸体肢解,剁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丢到江里喂鱼……」
《碎梦》剧组就驻扎在宁州影视城内。朱大福把雨萱带进剧组时,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抬起头多瞧雨萱一眼。
朱大福把雨萱领进化妆间,让化妆师赶紧给她化妆,然后又让她换上一套淡绿色袄裙,将头发盘到脑后绾成一个元宝髻。这样,一副清末民初时期的丫鬟扮相就出来了。
因为是科班出身,雨萱面对镜头,一点儿也不怯场,一路拍摄下来,都十分顺利。本就只有不足一集的戏份,一个上午就拍完了。
中午吃过盒饭,朱大福把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三千块钱,算是今天的片酬。然后他又掏出一张回程机票塞到她手里,抱歉地说:「因为还要赶下一场戏,就不多招待你了,你先坐飞机回去。等这部戏拍完后,如果制片方对你的表现满意,我会敦促制片方考虑在下一部戏中跟你签约。」
尽管时间安排得有点儿仓促,但雨萱还是十分高兴地接受了。接过机票,见时间还早,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宁州城里转了一圈,然后直奔机场。
3
一个月后。
因为曾参与其中,雨萱比任何时候都关心《碎梦》这部戏。每天工作完后,回到寓所,她总要打开计算机,上网搜一搜有关《碎梦》的新闻,了解一下拍摄进度。
这天,她却在一个名叫「宁州论坛」的网站里,搜索到了一个这样的帖子——
《碎梦》剧组出命案,「巧云」戏里被杀戏外亦遭毒手。
上个月,也即7月27日,有人在宁州西郊的宁城水库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女尸。
据警方调查,死者名叫林夕蕾,刚从北京某艺术学院毕业,是《碎梦》剧组的一名青年演员。她在剧中饰演丫鬟巧云。
经法医鉴定,死者手脚缝干净,胃和直肠内中没有溺液,脑组织瘀血水肿,实质性器官内出血,因此警方认定其并非溺水身亡,而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后,被人弃尸于水库。
因为天气炎热、水温较高,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警方无法准确推断出具体死亡时间。
但据《碎梦》剧组人员反映,死者一个星期前,也即7月20日上午,还在片场拍摄巧云被少奶奶碎尸的戏。警方根据这一线索,再参考尸体的腐烂程度,大致推断其死亡时间为7月20日下午至7月21日。
为了不给《碎梦》这部尚在拍摄之中的电视剧带来负面影响,应制片方的要求,警方并没有向媒体公布案情,所以媒体一直没有报道。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笔者才从一位当刑警的朋友口中探知此事。
目前,此案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后面还有好事者跟帖,贴出了林夕蕾的照片。
雨萱一下子蒙了。真的?假的?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飞赴宁州影视城拍戏,正是7月20日。看发帖人说得像模象样,不像是假的。难道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在《碎梦》中饰演巧云的明明是自己,现在又怎么变成了林夕蕾?而且正是那一段巧云在剧中被碎尸的戏,还成了警方推断林夕蕾死亡时间的重要依据。再看看林夕蕾的照片,你别说,还真跟她有七八分像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4
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雨萱知道,无论这是怎么回事,都绝对和朱大福脱不了干系。与其自己在这里想破脑袋,还不如让朱大福自己说出谜底。
一大早,她就打通了朱大福的手机。
「有人把林夕蕾的死捅到了网上。」
朱大福愣了一下,恼火地说:「我已经跟那帮警察说好了,叫他们不要向媒体透露这件事的……」
雨萱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也可以给宁州警方打电话。」
朱大福沉默好久,才叹口气说:「其实……我并没想杀她,只是她……太不懂规矩了……」
「什么规矩?」
「就是人们说的,影视圈里的潜规则。」
雨萱在电话里冷笑着不说话。
朱大福的声音,就心虚地低了下去。他说:「林夕蕾是我7月19日才叫到剧组来的,本来是想让她演巧云这个角色。当天晚上,她就住在我隔壁房间。夜里,我叫她到我屋里,想跟她说说第二天的戏。当时我喝了点儿酒,一时没把持住自己,就顺手把她掀倒在了床上。她拚死反抗,张口欲叫,我就用枕头压住她的嘴巴……」
雨萱已渐渐明白过来:「完事之后,你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把她给捂死了,是不是?」
朱大福说:「是的。酒劲儿过后,我一下就清醒过来,杀人偿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想了好久,决定把这件事掩盖下来。幸好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跟她发生关系时戴上了保险套,所以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我就住在宾馆二楼,房间后面阳台下就是空旷的停车场。我用床单拴住她,把她的尸体从后面阳台悄悄放下去,然后自己再下楼,把她的尸体藏在我的后备厢里,连夜把她载到郊区水库,在她身上压了几块石头,扔进了水中。」
雨萱问:「然后,你就给我打电话,叫我来剧组顶替她,是不是?」
「是的。我手里有几张你的照片,觉得你跟她长得有几分相像,于是就打电话给你,叫你连夜过来演第二天的戏。剧组里人来人往,根本就没人分得清你是不是那个新来的林夕蕾。林夕蕾的尸体被发现后,警方见她7月20日上午还在剧组拍戏,便推断她是在7月20日下午至第二天晚上前被害的。而这段时间,我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所以警方并没有怀疑到我头上。我以剧组的名义要求警方不要向外界公布此事,料想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你一定不会知道。想不到还是……」
雨萱突然说:「我要报警。」
朱大福笑起来,胸有成竹地说:「如果你想报警,就不会先打电话给我了,是吧?」
雨萱默不做声,好像是被他猜中了心思。
朱大福说:「说吧,你想怎么样?」
雨萱咬咬嘴唇说:「如果你想堵住我的嘴,就把下一部戏的女主角给我。」
朱大福说:「那不行。下一部戏,第一女主角制片方早就内定了,就连第二、第三、四女主角,也都已经定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演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先混出点名气,以后再找你做女主角,就顺理成章了。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把你捧红。」
雨萱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淡淡地说:「那好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5
第二年春天。
朱大福果然没有食言,《碎梦》的续集《碎脸》在南方某省会城市开拍的时候,他把雨萱叫了过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雨萱的住宿房间,安排在了自己隔壁。雨萱到剧组的第一天晚上,便被朱大福叫到他房里说戏。
《碎脸》基本延续了《碎梦》的剧情,只不过剧里发生的故事,已经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事情了。雨萱在剧中饰演一个被丈夫抛弃后上吊自杀,最后化作冤魂找负心人报仇的女鬼。
这部戏同样是三十集,雨萱大约有四五集的戏份。与在《碎梦》中跑龙套相比,已经算是大大的进步了。
天气乍暖还寒,朱大福一边翻着剧本,一边拿着小酒壶,时不时喝两口。说完戏,已经是深夜。
雨萱拿着剧本,就要回自己房间,却被朱大福一把拉住:「雨萱,你想就这样走了?」
雨萱怔了一下:「那还要怎样?」
朱大福斜着眼睛瞧她,喷着酒气说:「雨萱,你、你太不懂规矩了。」
「什么规矩?」
「你没听说过?就是咱们圈子里的潜规则啊!」
雨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重重地压倒在席梦思床上。雨萱心中一惊,张嘴欲叫,却被朱大福连鼻子带嘴巴一把摀住。他的另一只手,熟练地拉开了她牛仔裤的拉链。雨萱拚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把他那肥胖的身子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她感觉摀住自己嘴巴的那一只大手,就像一块压在自己脸上的巨石,把她的脸都压碎了。她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越来越模糊。
当朱大福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时,才发现她两眼暴瞪,早已没了呼吸。一惊之下,喝进胃里的酒,顿时化作一身冷汗流了出来。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理雨萱的尸体,一面掏出一摞照片,从里面挑出一个长得跟雨萱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拨通了照片后面的电话号码:
「喂,琳琳吗?我是朱导啊!《碎脸》这部戏里,还有一个女鬼没定演员,你要是愿意,就坐今晚的飞机过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朱大福正在片场忙碌着,忽然一个助手叫他:「朱导,外面有两个警察找你。」
「警察?找我?」朱大福一脸莫名其妙,扔下手里的场记板,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走出去。
片场外面,果然站着两个警察,一男一女,都挺年轻的。
朱大福犹豫一下,迎上去说:「我是朱导,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女警察上下打量他一眼,掏出人民警察证朝他亮一下说:「我们是青阳市公安局的,我叫文丽,这位是我的同事李鸣。」
「青阳市公安局?」朱大福看着他俩皱皱眉头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好像没在青阳市干什么坏事吧?」
文丽说:「你没有在青阳市犯案,但是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咱们青阳市一个女孩被害的案子有关联。」
「女孩被害?」
「对,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名叫雨萱。据我们调查,大概二十多天前,她曾独自一人来到你这里拍戏,对不对?」
「哦,原来是雨萱啊。」朱大福点头说,「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个叫雨萱的女演员,不过半个月前,她突然失踪了,戏拍到一半就不见人了,我们也正到处找她呢。」
李鸣盯着他问:「朱导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真不知道。」朱大福一脸无辜的表情,「这戏才拍到一半,她就跑了,让咱们剧组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我正要找她给咱们赔钱呢。」
文丽沉着脸说:「看来朱导没有跟咱们说实话啊!」
朱大福说:「我发誓,我说的就是实话。」
文丽说:「这个叫雨萱的女孩儿,在咱们青阳市有个男朋友,叫阿昌。阿昌为了随时掌握女朋友的行踪,在雨萱的手机里偷偷安装了一个定位器,通过卫星定位她的具体位置,可以精确到十米范围之内。十多天前,每天都给女朋友打电话的阿昌,忽然发现联系不上雨萱了,通过手机定位,发现她待在同一个地方,好多天都没有挪动过位置。阿昌觉得情况异常,就报了警。咱们请宁州警方协助调查,他们找到了雨萱手机最后的定位位置,那是宁州郊区的一个树林里。警方找到雨萱时,她已经死了,尸体被草草掩埋,手机还在她身上。法医尸检后发现雨萱是被人用手摀住口鼻,窒息而死,从她下体的伤痕来看,临死前曾有人强行与她发生过性行为。她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凶手留下的精液。我们已经调查过,雨萱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你的房间里跟你一起谈剧本,所以我们想请你到公安局协调我们调查一下。」
「我、我不去,我不去……」朱大福忽然一脸惊慌,掉头就跑。
文丽早有防备,一个箭步赶上来,伸出脚尖往他足踝处轻轻一勾,朱大福「扑通」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喘着粗气,想从地上爬起,李鸣一脚踩在他背上,「卡嚓」一声,给他上了铐子……
谁是凶手
1
红隆养猪场坐落在青阳市东郊,周围原本住着几户人家,后来因忍受不了那难闻的臭味,都陆续搬走了,于是这方圆十余里之内,就只剩下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养猪场。
养猪场后面是一条二级公路,除了偶尔有几辆汽车呼啸而过,这一片荒郊野地就再难见到几个人影。
这天早上,饲养员阿军像往常一样,用一辆斗车推着饲料去喂猪。他用一个大铁瓢,舀着斗车里的饲料,沿着猪圈外面的食槽,一溜倒过去。
猪圈里的猪,大多都还在睡懒觉,听到他的召唤声,都哼哼唧唧爬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到食槽边抢食。
猪圈里顿时热闹起来。
当阿军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猪圈时,却发现里面的猪对他的召唤完全没有反应,都凑在墙脚里,埋头啃咬着什么。他在食槽里倒满饲料,也没有一头猪过来看一下。
阿军觉得有些奇怪,顺手拿起一根竹竿将那几头猪赶开,原来这群家伙正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啃着半截木头。
他用竹竿挑了一下那根木头,看了半天,才看清楚,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而是一条手臂,人的手臂。也不知道被这一群猪啃了多久,早已是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连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妈呀!」阿军一声惊叫,吓得丢掉手里的竹竿,掉头就跑。没跑几步,正好一头撞上在养猪场里巡视的老板光头强。
光头强一脸不高兴地问他:「一大早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呢?」
阿军哆嗦着说:「老、老板,猪圈里有一只手……」
「手?」光头强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手?」
「人手,就在后面那个猪圈里。」
「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猪圈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阿军见老板不相信他,就有些着急,一跺脚,拉着老板的胳膊跑到最后一个猪圈前,用手一指:「那不就是吗?」
光头强瞇着眼睛瞧瞧,然后又捡起竹竿,在猪圈里扒了扒,果然发现那真的是一只人手。
猪圈的后墙上,贴近地面的地方,留有一个透气的小窗户,那条手臂,就是从墙壁外面沿着这个窗口伸进来的。
光头强脸都吓白了,颤声说:「那手好像是从外面伸进来的,快看看去!」
两人从最近的侧门跑出去,绕到养猪场后面。
后面是一条通往省城方向的二级公路,公路与养猪场后墙之间,隔着一片两三米宽的草地,因为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墙脚下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高。
光头强找到那个猪圈后窗位置,用竹竿扒开草丛,赫然看见草丛里躺着一个男人,好像喉咙处被人割了一刀,脖子上全是血,旁边的草丛也被染红一大片。
因为靠近养猪场后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这人的一只手臂正好从猪圈小窗里伸了进去。
光头强咽了一口口水,大着胆子用竹竿戳一下那个男人,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看来是已经断气多时了。
「啊,死、死人了!不好了,死人了!」阿军突然扯着嗓子惊慌大叫起来。
光头强转身一竹竿敲在他头上,喘着粗气道:「鬼叫什么,赶紧打电话报警啊!」
阿军这才如梦方醒,一边摸着头,一边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
接到报警,最先赶到案发现场的,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他们到现场看了一下,觉得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就一边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一边打电话向市局汇报情况。
因为这里是郊区,离市中心比较远,大约二十分钟后,才听到警笛鸣响的声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带着助手文丽、李鸣和法医老曹等人,赶到了现场。
经现场勘察,死者系中年男性,大约35岁左右,身高1.68米,身上穿着灰色牛仔裤和格子衬衣,脚上穿着一双断了底的黑色皮鞋,鞋尖有两点白色印记,后来经过检验,发现这是两滴石灰浆。死因是被人一刀割喉,鲜血呛进喉管,最终导致其当场窒息死亡。死者临死前有过挣扎,无意中把一只手从养猪场后墙的小窗里伸到了猪圈中,所以报案人今天早上在猪圈里看到了一只被猪啃咬得血肉模糊的手。
范泽天一面查看现场,一面问法医老曹:「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老曹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回答他:「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1点至3点之间。还有,」他戴着手套,扒开死者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一下,接着说,「划开他喉咙的,不是水果刀或匕首之类的普通刀具,伤口薄如一线,但又深入喉管,应该是一把极薄,而且极其锋利的利刃。」
「就像剃须刀的刀片,或者美工刀?」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老曹拿起死者那只没有被猪咬过的手看一下,忽然「咦」了一声,又蹲下身,扯起死者双脚裤管认真检查,可以看到死者手腕及脚踝处有明显的紫痕。
他头也不抬地说,「死者生前,手脚应该被捆绑过。」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几道紫色的痕迹后,补充说:「捆绑他手脚的,应该是尼龙绳,你看他脚踝处,还留着两根蓝色的尼龙丝。被捆绑的时间还不短,应该在数小时以上,要不然不会形成如此深的痕迹。」
范泽天蹲下身看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老曹的看法。
又忙了一阵儿,文丽报告说:「草地上留下的痕迹比较少,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范泽天皱了一下眉头,说:「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文丽说:「综合死者的状况,及现场血迹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一现场了。」
「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文丽摇头道:「还不知道,死者身上有钱包,里面有两三百元现金,无银行卡,也没有身份证和手机。所以身份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范泽天四下里看看,这个养猪场地处郊外,建在一片荒地上,周围有几块零星的农田和菜地,目光所及,看不到一户人家。养猪场后面是一条双车道二级公路,水泥路面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案发时间在凌晨一点多,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就更少了。现在想要找到案发时的目击证人,估计不太现实。
中午时分,现场勘察工作结束后,死者的尸体被法医车拉到法医中心进行尸检。
回刑侦大队的路上,李鸣一边开车,一边丧气地说:「这案子有点古怪啊,咱们这么多人,在现场忙了一上午,居然没有找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范泽天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线索,命案发生在这里,本身就已经向我们透露出了一些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
「这里离市区较远,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住人,凶手和死者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老曹说死者临死前数小时之内,手脚应该都是被尼龙绳捆住的。凶手总不可能是把他从大老远的地方扛到这里,然后一刀割断他的喉管的吧?」
文丽在后排座位上点头说:「嗯,范队说得有道理,凶手应该是先将死者捆绑之后,用汽车将其载到这里,然后在养猪场后墙边将他杀害。这说明凶手肯定有交通工具,很可能是一辆小汽车,而且这种恶性案件,凶手单独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凶手应该懂驾驶技术,会自己开车。」
李鸣说:「这倒是一条线索。可是现在的有车一族多了去了,这个范围太广了,咱们也没法一个一个去查啊!」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查凶手,而是要先想办法查明死者的身份,知道死者是谁了,后面的侦查工作才好展开。」范泽天说,「我看死者手掌里长了不少老茧,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想来应该是一个长期干粗重活儿的人,而且他鞋尖上有两点白色的石灰浆,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哪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
文丽点头说:「行,我马上沿着这条线索查一查。」
回到市局,文丽把死者的头像照片冲洗出来,分发给队里的其他同事,然后大家分头到各处建筑工地走访查找。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全市及近郊所有的建筑工地都被警方查找了一遍,并没有人认识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