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办案经验丰富的韩琛却发现这护林老头的供词有诸多破绽,首先一个老头儿,想要逼迫两名年轻女子就范,并非易事;其次,老头儿说他把柴刀架到女孩脖子上,这一对姐妹花就乖乖就范了,那么两名死者身上的大片瘀伤是怎么来的?第三,老头儿对许多作案细节的描述含糊不清,作案地点一会儿说是在树林里,一会又说在山底湖边,警方叫他指认推二人下水的具体地点,他也无法准确指认出来。
韩琛觉得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围绕发现尸体的山底湖扩大搜索范围,最后在距离山底湖半里路远的一幢别墅围墙外的杂草丛中,发现了死者中妹妹留下的一只平底鞋。经查,这幢别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青阳县长卢运长。
警方再次提审护林老头,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护林老头儿终于承认了自己替凶手冒名顶罪的事实。
老头儿说,双胞胎少女命案发生之后,有一个人到山上工棚里找到他,叫他去向警方自首,承认那两个少女是他奸杀的,那人则答应给予他五百块现大洋作为报酬,另外他生病的儿子也可以住进青阳最好的西医院,受到最好的治疗。
看来那人找他之前,曾对他作过一番调查。他确实有一个儿子得了肝病,因无钱治疗,正在家里等死。为了替儿子挣钱治病,护林老头只好咬牙应承了这件事。
韩琛问老头儿是否认识那个叫他顶罪的人,老头儿摇头说不认识,想一想,又说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琛说:“你再好好想想。”
老头儿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以前好像在青阳山下一幢别墅门口见过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身体瘦得像竹竿,戴一副圆眼镜,中分头,左腮边还有一小撮毛。”
经他这么一描述,韩琛脑海里立即跳出一个人来,那就是卢运长别墅的管家老曹。他去卢运长别墅时见过老曹,正是老头儿描述的这般模样。
韩琛把护林老头儿带到卢运长别墅门口蹲守半天,终于看见老曹从院子里走出来,护林老头儿说:“就是他。”
韩琛立即下令:逮捕老曹。
老曹是个软骨头,一进警察局,就什么都招了。原来衣冠楚楚的卢运长卢县长,不但贪财,而且好色。他修建的别墅,地上两层,专门用来收藏自己贪污受贿得来的财物和青阳官员所纳的“投名状”,而地面以下,还有一间地下室,里面软禁了不少年轻女子,专门供他淫乐。
卢县长玩女人有个怪癖,他喜欢玩双胞胎姐妹花,用他的话说,当你在玩一个女人的时候,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旁边看着,那是何等的刺激和享受啊!所以他地下室软禁的,大多都是双胞胎姐妹花,有的是出高价利诱来的,有的是强掳或者拐骗过来的。那对浮尸山底湖的姐妹花,就是被卢运长在女子师范学校看中后,强骗过来的。
那对花季少女被骗到魔窟,一个礼拜之内,数次遭到卢运长的奸污。这对姐妹花脾气刚烈,极力反抗,却只能招致一顿顿暴打。后来的一个晚上,两个少女趁看守她们的胖女人没有防备,从魔窟里翻墙逃出,那一只鞋子,就是此时掉落在草丛中的。
卢运长闻讯带人去追,终于在山底湖边追上二人。青阳山下人烟稀少,少女二人求救无门,只好拼死反抗,卢运长一时不备,竟被二人用石块砸中脑袋,流出血来。
卢运长恼羞成怒,抬起脚来,恶狠狠将二人踹入湖中。两名少女落水后扑腾几下,就沉了下去。
卢运长本来以为二人沉尸水底,不会被人发现,谁料第二天早上两具尸体竟然浮出水面,被一个渔夫发现。卢运长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命心腹管家老曹出面找人替自己顶罪……
经过警方详细周密的外围调查,韩琛最后确认老曹的供词基本属实,杀死那对姐妹花的凶手,确实就是县长卢运长。但是这个案子该如何办下去,却把韩琛难住了。
如果将身为一县之长的卢运长抓捕归案,必定全城轰动,亦会惊动省里,到时上面查下来,不但卢运长奸淫妇女杀人顶包的罪行要曝光,只怕他和他身边官员的贪腐窝案也会被牵扯出来。卢运长别墅保险柜里众多官员交纳的“投名状”自然也会被公之于众。
先不说韩琛收受的名画和名贵木雕,单就只那一件翡翠白菜,就已价值惊人。如果一顶受贿罪的大帽子扣下来,他的结局只怕不会比卢运长好多少。
可是如果不抓住卢运长这个杀人凶手,继续让那护林老头儿为他顶罪,一来不知道卢运长以后还会祸害多少良家少女,二来也对不起自己这身警服。反复权衡之下,他竟一时拿不定主意。
傍晚时分,林薇岚见丈夫下班回家双眉紧锁,心事重重,就问他遇上了什么烦心事。韩琛把卢运长涉嫌奸杀两名少女的事跟她说了。
林薇岚说:“这是你的公事,我不便多说。但作为一个妻子,我希望我的丈夫至少能做到一点。”
韩琛问:“哪一点?”
林薇岚看着他说:“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韩琛定定地瞧着妻子,叹口气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若逮捕卢运长,他必会反咬我一口,将我收受贿赂向他交纳‘投名状’的事说出来。那我也……”
林薇岚嫣然一笑,道:“你忘记了当初决定向卢运长纳‘投名状’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只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其他后顾之忧,我来替你解决。”
韩琛在心里苦笑:你来替我解决?难道你能潜入卢运长的别墅,将我的“投名状”偷出来吗?但经过妻子的一番开解,他在心里感激之余,亦同时下定了决心:不管后果如何,只选择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
第二天早上,韩琛带着一队人马,闯进卢运长的办公室。卢运长见他荷枪实弹而来,就知道情况不妙,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韩局长,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韩琛冷冷地道:“多谢卢县长提醒,我今天来这里,正是我三思之后的结果。”
卢运长就变了脸色,盯着他道:“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捏在我手里,就算我坐牢,你也得去陪我。”
韩琛脸色铁青,沉声道:“这个韩某早就想到了,不需要卢县长提醒。”挥一挥手,后面几名警察一拥而上,将卢运长按在地上。
县长杀人被拘,这在青阳县还是破题儿头一遭,案子呈报到省里,上面相当重视,立即派遣以行政督察专员罗兆一为首的调查组下来调查核实案情。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了奸淫妇女和杀人顶包这两项罪名,连卢运长身上的贪腐案也一并被牵扯出来。这自然也在韩琛的意料之中。
在审讯卢运长时,他突然向调查组检举,说警察局长韩琛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数额巨大,依照《中华民国宪法》,早就应该判处死刑。
行政督察专员罗兆一不信,问:“可有证据?”
卢运长说:“本人已掌握确凿证据,绝非信口诬告。在我别墅二楼书房保险柜里,有三个写着韩琛名字的小箱,第一个箱子装的是他收受别人的名画一幅,价值一千大洋;第二个箱子里装有名贵木雕一尊;第三个箱子装着他收受别人贿赂的一件翡翠白菜,价值之巨,无法估量。而且每一件受贿之物品,都有韩琛亲笔签名画押留证。”
罗兆一就扭头问坐在一旁参与审讯的韩琛:“韩局长,他说的这些,可是事实?”
韩琛脸色通红,竟说不出话来。
罗兆一已然心中有数,立即带着韩琛和卢运长两名当事人去别墅调查取证。来到别墅二楼,卢运长瞧了韩琛一眼,洋洋得意地当着调查组众人的面打开保险柜,拿出韩琛三年前向他交纳的“投名状”。
罗兆一撕下小箱子上面的封条,叫卢运长打开箱锁。卢运长斜睨着韩琛,不怀好意地笑道:“钥匙可不在我手里,而是在韩局长手中。”
罗兆一看看韩琛,韩琛只好硬着头皮拿出钥匙,交到罗兆一手中。罗兆一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收藏着一幅卷好的画轴。韩琛自知罪责难逃,唯有闭目长叹。
卢运长脸上堆满巴结的笑容,凑到罗兆一跟前道:“这是一幅清初大画家石涛的名画,至少价值一千大洋。”
罗兆一看看卢运长,又看看韩琛,两人表情迥然,这位见多识广的行政督察专员心里已然明白,取出画轴,缓缓开打,抬眼一瞧,却忽然愣住了。只见那画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乱七八糟的黑线条,乍一看像是一张蜘蛛网,原画画的是什么场景早已看不清了。
罗兆一瞪了卢运长一眼,问:“这就是你说的价值千元的名画?我看就是一幅半文不值的废画嘛!”
韩琛和卢运长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罗兆一打开第二只箱子。卢运长说这里面装的是一尊东阳木雕,系明朝木雕大家孙雪居的作品,当世罕见,价值不菲……话至此处,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箱盖揭开,里面除了少许木屑,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卢运长一脸错愕,说不出话来。
第三只箱子很快也打开了,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哪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翡翠白菜,箱子底下,也只有一堆奇怪的粉末,那个与真白菜一般大小的翡翠白菜竟然不翼而飞了。
罗兆一的脸就沉了下来,盯着卢运长厉声问:“你说的那个价值连城的翡翠白菜呢?不会是你自己偷偷吃掉了吧?简直是胡闹,你是不是想在自己身上多加一条诬告罪?”
卢运长又惊又惧,吓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说:“卢某不敢,卢某不敢。”
所有在场之人中,最惊最疑者,莫过韩琛。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心中仍是半信半疑,想起妻子说过的话,暗道莫非她真的会魔法,能把箱子里的东西隔空变走?
罗兆一看完这三个箱子,见保险柜中还存放着不少类似的箱子,上面写满了人名,就说:“这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看看。”
卢运长“啊”的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其他箱子陆续被打开,箱子里装的,都是下属官员交纳给卢运长的“投名状”。以青阳县长卢运长为首、众多官员追随的青阳官场贪腐窝案由此被揭露出来。
鉴于卢运长的案子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侦办级别也相应提高,由省里直接负责侦查审讯工作。这时卢运长的后台——他的那位老乡省长萧耀南早已调离本省一年有余,再也没有人出面保他,最后自然死罪难逃。
一众给卢运长纳过“投名状”的官员,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都得到了相应的处分,唯有韩琛逃过一劫。事后,韩琛问妻子是什么时候潜入卢运长的别墅偷走他的“投名状”的,林薇岚佯一脸无辜,说:“我只在你纳‘投名状’时进过他的别墅,其后再也没有去过呀!“韩琛自然不信,问她:“如果你没有去过,那箱子里的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林薇岚眉眼带俏,狡黠一笑,道:“这个呀,其实很简单。那幅石涛的画,两端画轴都是空心的,我在里面藏了少许墨水和一些蚂蚁,又在画纸上暗中涂了一些糖水痕迹,画被卷起收藏之后,画轴里的蚂蚁就会从墨水中爬出来,顺着画面糖水痕迹爬来爬去,因为蚂蚁身上带着墨水,所以最后就把这幅画爬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画’。至于那尊木雕嘛,就更简单了,我在观音底座挖了一个小洞,在里面藏了两只粉蠹虫,这是一种特别厉害的蛀虫,估计没有一个月时间,就把木雕‘吃’得一干二净了。”
韩琛问:“那件翡翠白菜,又是怎么回事?”
林薇岚故意逗他:“难道你真以为人家送了一块比白菜还大的翡翠给你啊?”
韩琛问:“难道不是?”
林薇岚道:“告诉你吧,那棵白菜,是用洋松香、石蜡和冰糖制作而成的,再请巧匠用心雕刻,就跟一棵真的翡翠白菜无异了,非玩玉石的高手看不出来。这几种原料都极易融化,一遇夏日高温,就自行融化得只剩下一点点渣滓了。名画、木雕、翡翠白菜,这三样东西,都是我授意恒丰当铺的老板等人买的。”
韩琛听罢,心下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忍不住搂住夫人的香肩笑道:“你这骗术也太高明了,就连我这个老警察也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林薇岚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说:“我虽然没有当官,但也知道一入官场深似海,既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混个好官的名声,又想在官场站稳脚跟,不被人排挤,有时候还真得花点心思下一番功夫呢。”
韩琛点头称是,感激地拥抱着妻子,久久没有松开。
警察局长韩琛,因为侦办卢运长的案子有功,且在警察局长的位置上官声也不错,很快就调回省城,任省警务处副处长,三年后升任处长……
恶犬复仇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狗肉节杀人案
案件编号:A55170373120140623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立案时间:2014.6.23
结案时间:2014.7.9
立卷单位:青阳市公安局
1
一块巨大的广告牌竖在街边,上面画着一群正在青草地上撒欢的肉狗,旁边一位旗袍美女端着一盘狗肉作迎客状,那一盘狗肉被油炸得黄灿灿,香味儿仿佛就要透过广告牌钻进你的鼻孔,惹得人直流口水。
广告牌最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几里路外就能瞧见:青阳市第三届狗肉节欢迎您!
广告牌下面,是青阳市有名的狗肉街,不足一里路长的街道两边,足足开了二十多家狗肉店。
青阳人爱吃狗肉,尤其喜欢在夏至前后屠狗吃肉,民间历来有“吃了夏至狗,西风绕道走”的说法,意思是说,如果在夏至这天吃了狗肉,人的身体就能抵抗西风邪气侵袭,减少感冒生病的机会。
这种风气发展到后来,连周边地区的人都受到影响,纷纷在夏至前后跑到青阳来吃狗肉,青阳的“狗肉街”便渐渐成了气候。
两年多前,青阳市政府抓住商机,举办了第一届狗肉节,吸引了省内外众多食客前来尝鲜,狗肉街上出现了食客满街日屠万狗的空前盛况,商家赚得盆满钵满,“青阳狗肉节”的名声也一炮打响。
于是去年,青阳市又趁热打铁,举办了第二届狗肉节。至今年,青阳狗肉节已经是第三届了。
今天是夏至日,正是第三届狗肉节开幕的日子。刚过上午10点,狗肉街上就停满了外地食客的小车,甚至还有旅行社开着大巴组团过来,只为抢先吃上青阳风味的“夏至狗肉”。
每家狗肉店门口的台阶上,都码放着几排大铁笼,里面关着各种毛色的狗,供食客现场挑选。
客人们想吃哪条狗,只需用手一指,店家便立即把狗从笼子里拖出来,摁在台阶下一刀宰杀,麻利地褪毛剥皮,破肚开膛,然后拿进厨房。
不大一会儿,一盘盘狗肉就端上了桌,或煮或炖,或红烧或油炸,热腾腾香喷喷,男男女女的食客围着一桌狗肉宴推杯换盏,吃得满面红光。
无论是狗肉店,还是大排档,都是食客盈门,大排长龙,桌子都摆到了大街上。一时间人欢狗叫,好不热闹。
看到狗肉节上这供销两旺热闹火爆的场面,最高兴的人当然是青阳“狗肉大王”荀志雄了。荀志雄经营着一家狗肉连锁店,在青阳市及周边县市的分店已经超过十家。他自己还办了一家大型肉狗养殖基地,专门向自己的店里供应狗肉。同时他还是青阳市狗肉餐饮行业协会会长,青阳人都叫他“狗肉大王”。
荀志雄在这狗肉街上,除了开了一家上档次的狗肉王大酒店外,还开了一家走低端路线的狗肉餐馆和一家大排档。狗肉节开幕后,仅仅一个上午,荀志雄的三家店就宰杀卖出近千条狗,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生意只会越来越好。狗肉节一共举办三天,他的目标是卖出去一万条狗。
最重要的是,青阳狗肉节虽然打着由政府部门主办的招牌,实际上却是承包给他的饮食公司在具体操办,所有狗肉街上的店铺,每销售出一条狗,都要付给他一定比例的分成,光这一项进账,就足够赚得他做梦都笑出声来了。
果然不出荀志雄所料,狗肉街上的生意,下午比上午更加红火,来吃狗肉的多以外地食客为主,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车都停到几里路之外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本届狗肉节的销售额只怕要超过前两届的总和呢。
荀志雄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但是他的助理小马却显得忧心忡忡,看着酒店门口食客排起的长龙说:“荀总,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荀志雄叼着香烟问:“有什么不对劲?”
小马说:“怎么没有看见那个什么动物保护志愿者协会的人来闹事啊?”
原来自从第一届和第二届青阳狗肉节举办以来,狗肉节名声渐响,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第三届狗肉节举办的消息传出之后,就立即引起了一些爱狗人士的强烈抗议,他们甚至还联合一些港台明星在网络和报纸上发起万人签名抗议活动,进而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关于吃狗与爱狗的全民大讨论。
其中一个名为“动物保护志愿者协会”的组织反应最为强烈,不但在网上大造舆论,讨伐狗肉节,而且还放出狠话,只要狗肉节敢开幕,他们就一定会带人到现场誓死阻止这场对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的血腥大屠杀。
荀志雄看了小马一眼,哈哈笑道:“那些什么狗屁爱狗人士,只会打口水仗,哪敢动真格的?再说就算他们真的来了,咱们也不怕啊,咱们开餐馆杀狗卖肉又不犯法,他凭什么管咱们?按照他们的逻辑,你吃猪肉有爱猪人士找你,你吃鸡肉有爱鸡人士找你,你吃鱼肉有爱鱼人士找你,那咱们中国人还要不要吃饭了?”
小马点点头说:“但愿他们真的只是嘴上说说,不敢动真格。”
2
下午4点多的时候,荀志雄正在狗肉王大酒店的办公室喝功夫茶,小马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报告:“荀总,不好了,咱们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荀志雄皱起眉头问:“什么事?”
“就是那个什么动物保护志愿者协会啊,”小马说,“他们真的跑到狗肉街来捣乱了。”
“还真敢找上门来啊?”
荀志雄跑出来一看,果然看见狗肉街上走过来一支十多人的队伍,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件绿色马夹,胸前印着“动物保护志愿者协会”字样,手里举着“爱护动物,拒吃狗肉”的牌子,一边高呼抵制狗肉节的口号,一边气势汹汹地涌过来。这些人显然早已知道这个狗肉节的实际操控者,就是青阳狗肉大王荀志雄,所以游行队伍直奔他的狗肉王大酒店而来。
荀志雄曾在网上搜索过这个协会的资料,认得走在抗议游行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眼镜男名叫阮庆安,是协会会长,他旁边那个拿着扩音器领头喊口号的胖女人叫邵彤,是这个协会的副会长。
抗议游行的队伍走到狗肉王大酒店门口停下来,在荀志雄面前喊了一阵“尊重生命,抵制狗肉节”的口号,然后又分头向食客派发传单,传单上印着一些屠狗时血腥场面的照片,写着“拒吃狗肉,停止屠杀”等字样。
大多数食客的食欲并没有受到影响,接过传单擦擦手上的油渍,就顺手丢在地上。
荀志雄看他们闹了一阵儿,终于不耐烦了,叫来一队保安说:“这帮人扰乱狗肉节的正常秩序,把他们统统给我轰走。”
那些抗议者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酒店大门前,与保安对峙着。
领头的阮庆安说:“荀老板,只要你取消狗肉节,停止对狗的血腥屠杀,咱们立即就走,绝不影响你们酒店正常营业。”
荀志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如果我不取消呢?”
“那咱们就抗议到底,直到取消狗肉节为止。我们已经在网上发起万人签名抵制狗肉节活动,如果你不停止这场血腥的屠杀,全国各地的爱狗人士还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加入咱们的抗议队伍。”
荀志雄身后的小马忍不住站出来骂道:“连国家都没有哪条法律禁止杀狗吃狗,你们抗议个毛啊,纯粹就是捣乱。”
邵彤站起身说:“年轻人,吃狗肉确实不违法,但狗和人类长久以来的优良合作关系导致了‘吃狗肉’的行为直接违反了人类现有的道德体系价值观念,违反了人道主义核心价值观!对狗的屠杀行为,与现在普遍的世界文明道德理念背道而驰,在精神层面落入野蛮与残忍的‘半兽人’时代,为现代文明所不齿……”
荀志雄哪里听得进她这一套说教,把手一挥,说:“那好吧,你们抗议你们的,我做我的生意,咱们各干各的。”
他拿起一把铁叉,伸进笼子叉住一条狗的脖子,将狗从笼子里拖出来交给旁边拎刀的屠夫,“去,把这条狗杀了,客人还在等着吃狗肉呢。”
“不行,你们不能杀它!”邵彤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铁叉。
荀志雄沉下脸来说:“客人已经付钱买下了这条狗,我不杀狗客人吃什么?”
邵彤咬咬牙说:“这条狗值多少钱?我买了。”
荀志雄一怔:“你真要买?”
邵彤说:“当然,我私人出钱买了。”
荀志雄说:“这条狗重15斤,每斤售价30元,卖给别人只需要450元,但卖给你嘛,至少得翻一倍,给你一个整数,一千元一条,买不买?”
“你这不是坑人吗?”阮庆安怒道。
邵彤看着那条在铁叉下垂死挣扎的狗,眼圈都红了,说:“这条狗我买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十张百元大钞扔给荀志雄,把那条狗从铁叉下救出来,然后叫人把狗送到他们的车上。旁边几个小报记者早已把这一幕拍摄下来,迅速发上了微博。
荀志雄把钱揣进口袋,又拿起铁叉叉出第二条狗。那条狗知道大限将至,泪汪汪地看着邵彤,仿佛是在向她求救一般。邵彤咬紧牙关,又把这条狗买了下来。荀志雄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口气从笼子里叉出一百条狗,全都被邵彤掏钱买下。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觉得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居然一口气掏十万块现金买下这么多狗。
荀志雄喘了口气,又从笼子里叉出一条狗。这条狗全身黑毛,没有一点杂色,按照民间说法,这种黑狗对人体有很好的滋补作用,所以很受食客青睐,价钱也卖得高些。
他问那女人:“这条狗,你还买不买?”
“买!”邵彤打开背包,却发现带的钱已经不足,她迟疑一下说,“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现金,能不能赊账?”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
荀志雄说:“既然你没有钱,那我也帮不了你,黑狗有大补的功效,这条狗早就被人看上了,人家正等着吃它呢。”
他一咬牙,用铁叉叉住黑狗的咽喉处,用力抵在墙上。
黑狗喘不过气来,挣扎片刻,就翻着白眼,眼看就要断气。
邵彤愤怒地叫道:“住手,你这个屠夫!”突然冲上台阶,朝荀志雄撞过去。
荀志雄没有防备,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铁叉应声落地。
那条黑狗趁机从铁叉下挣脱出来,伸着舌头,大口喘气。
“这狗已经有客人订了,别让它跑了。”荀志雄对手下的人喊了一句,伸手去抓那黑狗。黑狗死里逃生,哪会再让他抓到,低头一闪,突然“汪”的一声尖叫,龇牙咧嘴向他咬来。
荀志雄吓了一跳,急忙后退,黑狗个头不大,甚是灵巧,没有咬到他的手,却一口咬住他的裤管。荀志雄用力一扯,竟“哧”的一声,被黑狗在裤子上咬了一个大洞。荀志雄狼狈至极,对旁边的保安大叫:“这狗疯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