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算化为灰烬,林秋寒也能一眼认出来,他就是青阳市的市委副书记贾诗文。
见她醒转过来,贾诗文眯着一对鱼泡眼哈哈大笑道:“林秋寒呀林秋寒,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漂亮了。不过,你一定做梦也没有想到杜宇闲竟会是我的人吧?”
林秋寒狠狠地剜了杜宇闲一眼,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我的确没有想到。”
杜宇闲站在贾诗文身后,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她。
贾诗文说:“林秋寒,就算你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最终也难逃出我如来佛祖的手掌心。现在,那张光盘已被我销毁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林秋寒看着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惊恐地下意识地向后退着,颤声说:“你、你想怎么样?”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若这么轻易就让你死了,实在有点暴殄天物之憾。不如趁早让兄弟们享受享受你这娇艳动人的艳体,再把你扔到大海里去喂鱼吧。”贾诗文阴险一笑,转身对背后一帮打手道,“兄弟们,从现在开始,这个女人就归你们了,好好享受吧!”
他身后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家伙立即就像苍蝇闻到臭肉味,怪叫一声,脱了上衣,如狼似虎,一齐朝林秋寒扑过去。
林秋寒一边绝望地向后退着,一边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杜宇闲。但杜宇闲却冷漠地转过身去,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林秋寒彻底绝望了,两行悲凉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恶狼”们抓住她,将她按倒在地上,淫笑着,怪叫着,七手八脚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裙。
看着这只待宰的羔羊在群狼的魔爪之下苦苦挣扎、哀号,贾诗文的嘴角抽搐着,发出了一串快意的奸笑。
但他笑声未落,房门忽然被人“砰”的一脚踢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枪在手弹上膛,呼啦一下,便将贾诗文及这些无恶不作的歹徒团团包围住了。
“贾诗文,请你跟我们到反贪局走一趟!”
说这话的,是一位面容清癯双目如电满身正气的中年人。
他便是青阳市反贪局局长严正。
贾诗文先是一愣,脸色变了变,继而哈哈大笑道:“严正,我是市委副书记,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严局长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光盘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贾书记,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我这里有一张光盘,里面记录了你收受巨额贿赂的全部账目资料。就凭这一点,就足够枪毙你十次了。”
贾诗文冷笑一声,不屑地道:“严正,你别吓唬我。实话告诉你,惟一的一张真光盘已被我亲手销毁,你永远也找不到抓我的证据了。你就赶紧回去洗干净屁股等着撤职查办吧。”
严正局长脸上还是挂着那种从容不迫的微笑,并不理会他,而是转身向着门口叫道:“小文,进来吧!”
“是!”随着这声干净利索的回答,一位身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女警从门外走进来。林秋寒一见,不由惊叫起来:“胡蝶?!”
女警朝她笑了笑,道:“林姐,胡蝶是我的化名,我本名叫文丽,是一名刑警。为了配合反贪局查案,严局长请我给你当了几个月的佣人。林姐,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向杜宇闲说出光盘所藏位置之后,忽然停了一下电?其实那是我在你家的电表上动了手脚。就在停电的那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偷听到你们谈话的我已快速地从吊扇上取下光盘,将里面的文件在手提电脑中复制了一份。”
林秋寒一听,顿时呆住了。
贾诗文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我不相信,我怀疑这光盘是假的,假的……”
“是真是假,你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严正局长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一副锃亮的手铐。
贾诗文顿时面如灰死,瘫在地上……
第27章 如影随形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双木教育集团闹鬼案
案件编号:a54415002420140112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时间:2014.1.12
结案时间:2014.2.20
立卷单位:青阳市公安局
1
橐橐橐……
橐橐橐……
林双木在办公大楼空荡荡的走廊里听到这声音时,已经是零点过后的午夜时分了。
他的办公室,设在双木教育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的第八层。
身为双木教育集团总裁的他,虽然是个大忙人,但像今晚这样加班至午夜,还是极其少有的。
当他签署完堆放在办公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走出办公室时,整个八楼显得黑魆魆的,没有任何灯光,更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伸手揿亮走廊里的路灯,一边捏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往电梯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橐橐橐……
橐橐橐……
他眉头微皱,侧耳细听,感觉那是一阵脚步声,对,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么晚了,难道在公司加班的,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肯定是吴珊珊。
吴珊珊是公司不久前招聘进来的英语老师,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专业英语八级,因为是新员工,工作十分卖力,经常回公司加夜班备课。
一想到吴珊珊,他就不由得心头一跳。
吴珊珊今年二十四岁,长得漂亮不说,而且身材窈窕,尤其是穿上公司制服之后,更是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端庄妩媚,逗得林双木心里痒痒的。好几次借谈工作之机,他用手肘有意无意地蹭了她高耸的胸脯几下,吴珊珊只是微微侧身避让,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林双木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正要找机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呢,想不到今晚却遇上如此良机。
他闪身躲到墙壁拐角处,只等吴珊珊走过来,他就从后面将她搂住,先让她软下来,再把她带去三楼。
在三楼,他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休息室,其实却是他的“行宫”,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女员工,都要被他带到这里“宠幸”一番。
但是,他足足等了五分钟,却并没有看见吴珊珊走过来。
再侧耳一听,走廊里静悄悄的,再也听不到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他一面摇着头按着太阳穴,一面从墙壁拐角处走出来,继续朝电梯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橐橐橐……
橐橐橐……
清晰可辨,仿佛近在咫尺。
扭头四顾,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再向前走,声音如影随形,又跟着响起。
难道是公司哪个小姑娘在跟自己开玩笑?
他索性将八楼所有灯都打开,空荡荡的楼层里,除了他,并没有第二个人。
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冒起。
他的心,也随着那奇怪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地快速跳动。
他连灯也顾不上关,一路小跑,朝电梯奔去。
橐橐橐……
橐橐橐……
那声音就像一条咬着他屁股的毒蛇,一直跟着他。
进电梯,关门。
终于,那声音像是被电梯门关在了外面,再也听不见了。
他这才松口气。
下到一楼,公司门卫室有个年轻的保安在值班。
他问今晚除了他,还有谁回公司加班?
保安说没有了。
林双木拍拍昏沉沉的头,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2
橐橐橐……
橐橐橐……
第二天早晨上班,林双木一走出公司电梯,就听到了这声音。
公司里的员工都已上班,到处是穿着制服和黑色高跟皮鞋走来走去的女员工,能听到她们走路的脚步声,这并不奇怪。
林双木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当他走进自己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关上那两扇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大门时,那声音非但没有被关在外面,反而在他耳畔响得更加清晰,更加清脆。
他一停步,那声音就没有了。他一走动,那声音就响起。
他走得快,那声音节奏就快。
他走得慢,那声音节奏就慢。
正好这时有两个男员工进来办事,他就一边走动一边问他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
两个男员工都说没有。
原来那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林双木的心,顿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从此之后,只要他一走进这幢办公大楼,那橐橐橐的奇怪脚步声,就会在耳畔响起,如影随形,如蛆附骨,躲不开,甩不掉。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他吞噬。
他像中了某种魔咒,再也不能集中精神工作,整天都处在惶恐不安中。即便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也不敢轻易走动,好像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到世界上最毒的毒蛇。
因为无心工作,公司的业绩下降得很快。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时他想起了一个人——马三眼。
马三眼是他在一次应酬中认识的一位阴阳师,据说开了天眼,能通阴阳两界,因为比别人多了一只“眼”,所以人称马三眼。马三眼身兼数家大公司的风水咨询师,在圈子里颇有点名声。
林双木置了一份厚礼,将马三眼请到办公室,把自己近来的遭遇对他说了。
马三眼背着双手,从一楼到八楼,在整个公司转了一圈,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林总,你这公司,阴气太重呀。
林双木一想也是,因为他在招聘员工时存了“色”心,所以招进公司来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女员工,而且都是些年轻靓丽的女孩儿。如此这般,自然是阴盛阳衰了。
马三眼仿佛真的有第三只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说我说的不是你公司女员工多,我这里所说的阴气,指的是鬼气。
鬼气?林双木浑身一震。
马三眼瞄了他一眼,忽然问,你这公司,出过人命吧?
这个嘛……林双木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既然林总不肯实言相告,那在下也无计可施。告辞了。马三眼一拱手,就要起身离去。
林双木忙拉住他说,大师请留步,我说我说。
原来在一年多前,公司新招聘了一名文员,名叫罗雯,长得清清秀秀,称得上是小家碧玉。林双木这位风流总裁一见面,就不由打起了她的主意。
有一天,林双木带罗雯出去应酬,趁机将她灌醉,然后开着自己的进口奔驰将她载到公司三楼“行宫”,刚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正准备扑到她雪白的胴体上时,罗雯忽然醒了过来,拼死反抗无果,最后竟然赤裸着身体从窗口跳下。好在身体被电线绊了一下,没有摔死,却将双腿摔断,再也不能行走。
出事之后,林双木打算用十万块钱跟罗雯私了,但生性倔强刚烈的罗雯却不依不饶,到公安局报了案,非要告倒林双木不可。林双木花了不少钱,上上下下地打点关系,好容易才将这件事摆平。
伸冤无门的罗雯在一个雨天拄着双拐来到公司,艰难地爬上了楼顶阳台,一边厉声大叫“林双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面自八层楼高的楼顶飞扑而下。林双木闻讯跑上楼顶,阳台上只剩下一双拐杖。
罗雯的父母都是农民,林双木只花了一万块钱安葬费,就把两位老人打发回老家了。
马三眼听后掐指一算,说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女鬼,现在回来找你报仇了。你听到的,就是她复仇的脚步声。
林双木皱眉一想,自己听到的橐橐声,确实有点像罗雯走路的声音,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马三眼的胳膊,大师,你可得救救我,千万不能让她把我的命拿走!
马三眼面露难色,说,这种冤魂厉鬼,是很难对付的。
林双木知道他的意思,忙说只要你能帮我化解眼下这一劫,我愿意付五万块劳务费,不,是十万块。
马三眼考虑了一下,才说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我今晚要在你公司设坛作法,明日一早,你就给罗雯的父母送去三万块安抚费,再在罗雯坟前化点纸钱,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请她父母亲在她坟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化解她心中的怨气。
林双木忙不迭地点头,说行行行,我一定照做。
3
橐橐橐……
橐橐橐……
林双木给罗雯扫完墓,满以为马三眼法力无边,自己再也不会被那幽灵鬼魅般的声音困扰了。谁知回到公司,耳边最先听到的,仍是那挥之不去,令他不寒而栗的神秘声音。
他立即给马三眼打电话,马三眼却说自己正在新马泰旅游,再打电话,却已关机。
林双木把手机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知道自己被这个没有半点真本事的江湖术士给骗了。
他给秘书打电话,说自己感觉有点累,想休一个星期的假。
他对那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的声音感到害怕,对那座鬼气阴森的办公大楼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再走进去。
休假的第一天,他睡到很迟才起床。
就在他起床下地,穿鞋走动的那一刹,他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橐橐橐……
橐橐橐……
他居然又听到了那声音。
而这一次,不是在办公楼,而是在他自己的家里。
从这一刻开始,那诡异的声音,就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从办公大楼扩散到了他家里,扩散到了街道和公园,商场和小区,扩散到了他所能去到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街上,无论是在公园,还是在商场,无论他的脚步走到哪里,那声音就像一条诡异的尾巴,无时无刻不在跟着他。
甚至是在睡梦之中,那声音也不期而至,搅得他寝食难安,日夜不宁,最后导致神经衰弱,几尽崩溃。
一个星期后,秘书打电话给他,说公司出了一点状况,必须要他回公司亲自处理。
他开着小车往公司赶去。
由于精神恍惚,他的奔驰压过黄线,撞上了一辆迎面驶来的宝马。
他只觉下半身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过来,人已躺在医院病床上。
医生告诉他,他的奔驰车的安全气囊没有及时打开,他的双腿被方向盘卡断,再也不能下地行走。
一个月后,他拄着双拐出院。
当两只拐杖落地的那一刹,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橐橐橐……
橐橐橐……
这一回,他总算听清楚了。
那阴魂不散,一直如影随形,紧紧跟随着他的声音,并不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而是他自己拄着双拐走路的声音。
第28章 老宅凶猴(1)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猴子杀人案
案件编号:a52311311220110715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时间:2011.7.15
结案时间:2012.3. 2
立卷单位:青阳市公安局
1
从青阳市城区往东,五十余里外,有一座九侯山,山中林木参天,风景优美,七八年前,当地政府抓住商机,把这里建成了一个四星级风景区,每年都能吸引大批游客前来观光旅游。
山下有个古老的村子,叫做九侯村,村长姓孟,叫孟兆年。解放前,孟兆年的父亲是村中族长,后来孟兆年又当了村长,在村中颇有些势力。
风景区建成后,孟兆年在九侯山下投资兴建了一个九侯山温泉度假山庄,经营得风生水起。
如今孟兆年已年近六十,山庄的生意主要交给其大女婿黄金贵和二儿子孟楷打理,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今年六月初二,是孟兆年六十岁寿辰。
为表孝心,孟楷不但大宴宾朋为父亲贺寿,而且还摆起流水席,宴请全村村民,凡给父亲磕头拜寿者皆可入席,酒席从村头一直摆到村尾,好不气派。
黄金贵这个做女婿的,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巴结老丈人的机会。他知道老丈人喜热闹,爱虚荣,于是花大价钱,请了青阳市最有名的花鼓戏剧团,还有一个外地猴戏班子,在家门口搭起高台,白天唱戏,晚上耍猴,说是要大庆三天。一时间,十里八村的人都惊动了,真是观者如云,好不热闹。
别的不说,单是那一场猴戏,就让人大开眼界。
孟家的宅子,是一幢老式四合院,依山而建,距离孟家经营的温泉度假山庄不远,是孟家祖产。如今孟兆年一家三代,都住在这里。
宅子大门前,有一片空地,戏台就搭在这空地上。
六月初二,戏台上唱了一天的花鼓戏,晚饭后,只听得戏台上一声锣响,猴戏准时开幕。
那猴戏班子,由一人三猴组成。班主是个麻脸汉子,说话带点河南口音,见人三分笑,一看就知道是个久走江湖的人物。
他手下的三只猴子,分别叫猴二、猴三、猴四。他自己则自称姓侯,叫侯老大。
第一个节目是猴王拜寿。
侯老大手提铜锣,轻轻敲着,三只猴子在台上翻筋斗竖蜻蜓,玩了一阵杂耍,侯老大忽然大喝一声:“伙计,还不快快给孟老爷拜寿,更待何时?”
三只猴子得令,立即抓耳挠腮,叽叽吱吱,似乎是在商量拿什么寿礼给主人家拜寿。忽然有只猴子朝舞台边指了指,舞台边摆着一张小桌,小桌上放着一只大瓷碗,碗里装着茶水,上面盖着盖子。
猴老二一拍脑袋,似乎有了主意,连蹦带跳跑过去,揭开碗盖,忽然把碗里的茶水向台下倒去。台边坐着一个看猴戏的乡下少年,因为天热,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衩。没待他反应过来,一碗茶水就已兜头浇下。
虽然只是冷茶,少年也甚是狼狈。
猴儿朝他做个鬼脸,台下观众不由哄堂大笑。
猴老二盖上碗盖,端着瓷碗,一步一步走下台,往孟兆年面前行去。
另外两只猴子一左一右,恭恭敬敬跟随在后。
孟兆年正坐在台下第一排中间看戏,忽见猴子端着一只空碗朝自己走来,不知何意。那猴儿颇通人性,将大碗端到他面前,示意他朝碗里吹一口“仙气”。
孟兆年将信将疑地吹了口气,猴子揭开碗盖,碗里赫然现出一只大大的寿桃。
空碗变桃的魔术并不鲜见,可是由一只猴子来变这魔术,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台下观众纷纷鼓掌叫好。
孟兆年惊喜地接过寿桃,猴二举起一只“手”,毕恭毕敬地朝他敬了个猴礼。
孟兆年像是故意逗它,耸肩缩颈,嘴里吱吱有声,也学着它的模样,抓耳挠腮地向它回敬了一个猴礼。
孟兆年身形矮小精瘦,虽然已年过六十,但仍精神矍铄,这个猴礼,倒得回敬得活灵活现,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第二个节目是猢狲唱大戏。
侯老大敲着铜锣绕场一周,三只猴子早已穿衣戴帽换好戏服从箱子里钻出来。
侯老大憋着嗓子尖声尖气地唱了一句:“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穿围裙的猴二扭腰摆臀,翘起兰花指,作低头害羞状。
侯老大又粗声大气地唱:“胡大姐,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嗬嗬?”
戴草帽的猴三一“手”将扁担横背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揽住猴二的腰。
人猴一唱一和,台下观众这才看出来,原来这猴子演的,竟是白天剧团在这舞台上表演过的花鼓戏《刘海砍樵》。
人猴相互配合,唱得有板有眼,演得滑稽可笑,台下大人小孩早已一个个笑喷了。
晚上10点,猴戏散场。因为明晚还要接着演,猴戏班子被安排在孟家后院住下。
2
第二天一大早,孟兆年正在睡梦之中,房门忽然被人拍得砰砰直响。
开门一瞧,叫门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媳巧珍。
巧珍声带哭腔,道:“爸,您快去看看,孟楷在后院出事了。”
孟兆年一怔,问:“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
巧珍说:“他、他被人打死了。”
“啊?”
孟兆年大吃一惊,连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就往后院跑。
后面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种了一些花草,堆了一些石头。
假山边的浅草地上放着一张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孟楷。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了。
可是孟兆年跑近一瞧,才发现儿子头顶天灵盖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开,鲜红的血迹和白白的脑浆流到了地上。一摸身上,冰凉冰凉,已经断气多时。
巧珍哭诉道:“昨晚猴戏散场后,孟楷喝了点酒,说天气太热,卧室虽然开了空调却太闷气,就搬了一张躺椅到后院乘凉。因为他以前常到后院露天乘凉,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自己一个人先睡了。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才发现他一夜未归,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到后院寻他,谁知却看见他、看见他……”
孟兆年叫声“儿啊……”,人就瘫软在地,晕了过去。闻讯赶来的黄金贵一面掐他的人中,一面叫人赶紧报警。
接到报警电话,最先赶到案发现场的,是当地派出所所长。
所长带人到现场一看,死者系当地知名企业家孟兆年之子,觉得这案子有点大,一面叫人控制现场,一面打电话向市局求援。
没过多久,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带人赶到,现场勘察随即展开。
法医老秦上前检查尸体后说:“死者系被钝器击穿头盖骨,致其颅脑损伤而死亡。死亡时间大致在昨夜12点至今日凌晨3点之间。凶器有可能是带棱角的砖头石块,或者尖头铁锤之类的东西。”
范泽天叫人把现场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凶手遗留的凶器。
现场浅草地上脚印凌乱,痕检人员提取到几枚脚印,都是孟家自己人留下的。
案发现场在孟家后院,南北方向是两堵高高的围墙,东西两侧是两排小屋,东面小屋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西侧几间小屋是家里佣人的住处。
中间围成一个小花园,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流水,如果是在解放前,这应该算是一处豪宅了。
据巧珍反映,她丈夫孟楷是昨晚11点多到后花园乘凉的,而她发现丈夫出事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应该是今天早上5点左右。住在后院的佣人,因为昨天累了一整天,所以昨晚猴戏散场后略作收拾,待主人家休息了,便也纷纷回房睡了,当时应该是10点半左右。
这个时候,孟楷应该还没有来到后院乘凉,所以佣人们并没有在后院见到他。
而佣人们起床时间一般是早上6点左右,所以巧珍早上5点在后院发现丈夫尸体时,佣人们也都还在睡梦之中。也许是睡得太沉,佣人们在夜里并未听到异响。
范泽天的助手——女警文丽告诉队长,她已经仔细看过,四周围墙并无攀爬痕迹,而据看门人反映,昨夜10点关闭大门之后,直到今早案发期间,并无人出入。
范泽天皱皱眉头,向正处在悲痛中的孟家人远远扫了一眼,问她:“你的意思是说,杀人凶手,就在这宅子里?”
文丽点点头,低声说:“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警方很快摸清了孟家的基本情况。
孟兆年妻子早亡,身边只有一女一子,大女儿嫁给黄金贵之后仍然住在娘家,孟楷是弟弟,今年38岁。孟楷平时在父亲的温泉度假山庄主要负责管理内部事务,其姐夫黄金贵则主要负责跑外面的业务。
孟楷对下面的人管理极严,但要说有什么致命的仇人,倒也谈不上。
范泽天想了一下,对文丽说:“你去把黄金贵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文丽一怔,说:“你该不是怀疑他这个当姐夫的是凶手吧?”
范泽天说:“至少从表面上看,孟楷死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