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以上文字,便是我的曾祖父几十年前留下的,关于那件“项链杀人案”的全部记录。
读完这些文字,我在为苏书倩这个女人的歹毒心肠感到后怕的同时,也不禁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疑惑:假如苏书倩真的处心积虑想要杀害任重远的话,那么她大可以采用别的、更加不容易暴露自己的方式,来结束他的性命,而不是采取现在这种谁都可以猜测到凶手是她的法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能就此推断曾祖父当年的推理完全错误。毕竟当时出事的那间卧室,门窗都是从屋里关好了的,在没有外人进入的情况下,杀死任重远的凶手,只能是苏书倩。
但我总觉得曾祖父在办案的过程中,似乎忽略了什么。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那条曾经救过任重远一命,最后却又将他置于死地的玉坠项链。
我又抽时间回了一趟老家祖屋。在爷爷的指引下,终于在堆放于屋角的一个旧箱子里,找到了曾祖父笔记中所说的那条钟馗玉坠项链。
我把它带回家,认真研究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半点线索。
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一位在检验科做检验员的同事听了。
他对此也很感兴趣,把那条玉坠项链拿了去,说是要好好检测一下。
两天后,他打电话告诉我,说经过科学检测,发现这条项链上的玉坠和珍珠,用料都极其普通,并无特别之处。
与其他同类项链唯一不同的是,穿起那些细珍珠的绳子,竟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一条从人体手臂中抽取出来的手筋。
并且更为奇特的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这条手筋竟能像弹簧一样自动收缩……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手筋”这个词,我就立即想起了曾祖父笔记中所记载的,那个断了一条手臂且相貌丑陋的普缘和尚。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那个赠送避邪项链给任重远的普缘和尚,就是死而复生的张栓。
当年张栓只不过是被任重远砸伤面部,昏倒在了古墓里。
任重远将他活埋在古墓里之后,他不知想了什么法子,最终从古墓中逃了出来。
然后,他就开始了自己寻觅仇人孤身复仇的旅程。
那条致命的珍珠项链,应该是他自断左臂,用自己的手筋制作而成。
他的缩身术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身上每一条筋骨都有能够收缩的特异功能。任重远戴上这条项链之后的某一天夜里,那条手筋项链竟然自动缩紧,将睡梦中的他勒死,然后又像弹簧似的,自动松开,恢复原状……
谋杀任重远的罪名,最终却让苏书倩承担了下来。
这个当年背弃丈夫,与人私奔的女人,最后却落得个被警方冤杀的下场。
这是张栓早就设计好的,还是纯属意料之外的巧合呢?

 

第7章 连环杀局(1)
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恒生纱厂兄弟血案
案件编号:无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时间:民国29年3月
结案时间:民国29年5月
立卷单位:无
1
民国29年,三月的一天傍晚,苍茫暮色笼罩了青阳山。
山顶老虎崖上,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一人身形瘦削,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胡子拉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落魄颓废之气;
另一个人年龄略小,大约三十六七岁,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气度不凡。
夜风中,只听那西装男子颇不耐烦地问:“三哥,你把我约到这荒山野地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那被称作“三哥”的瘦削男人说:“妹夫,我有件东西想要交给你。”
说罢从身上掏出一只牛皮纸大信封,递到他手里。
那个“妹夫”随手打开信封,不由吃了一惊:“这、这是纺纱机改良图纸?如果真的按此改良咱们纱厂的设备,只怕效率要增加一倍吧。”
“三哥”点点头说:“不错,这份图纸,是我多年心血的结晶。请你替我好生保管,将来总会用得着的。”
“妹夫”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大哥才是咱们恒生纱厂的总经理,你这份图纸,应该交给他才对。”
“三哥”哼了一声,说:“大哥一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听不进半点意见,我若将这图纸交给他,他只怕连看也不看就会丢进火炉里烧掉。再说他现在正跟日本人打得火热,要把纱厂的一半股份卖给日本人,这是汉奸才做的事,我可不想跟他搅到一起。”
“妹夫”嘴角一挑,冷笑道:“跟日本人合作,是大哥跟二哥和我商量后作出的决定。现在日本人在中国的势力这么强大,他们的设备又比我们先进,跟他们合作,我们有赚无亏。”
“呸,什么狗屁有赚无亏?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你们竟一点也看不透么?他们第一步是买咱们恒生的股份,接下来第二步,就是要吞并咱们纱厂。你们这样做,跟汉奸、卖国贼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
“妹夫”听他骂自己是“汉奸、卖国贼”,不由气得满脸通红,伸手往他胸口用力一推,“三哥”猝不及防,身体一晃,踉踉跄跄后退一步,一脚踏空,竟然直往悬崖下坠去。
“妹夫”呆了一下,急忙跑到悬崖边往下一瞧,薄暮中看见“三哥”摔落在深崖下的乱石丛中,脑浆迸裂,已经当场毙命。
他不由吓得脸色发白,赶忙将山顶石头上自己留下的脚印擦干净,只留下“三哥”一个人的脚印,然后将那个牛皮纸信封夹在腋下,沿着一条小路,急匆匆下山去了。
2
刚进四月,天就热起来。
这一天,青阳县警察局的探长岳子琦正手执蒲扇,坐在办公室里写一份结案报告,忽然接到报警,说恒生纱厂的总经理吴大彦被人毒死在纱厂食堂内。
岳子琦大吃一惊,急忙带人赶往恒生纱厂。
恒生纱厂,是由青阳商人吴恒生带领自己的儿子女婿历尽艰辛创办起来的。创办之初,只是一间规模不大的小厂。
后来吴恒生的第三个儿子吴三彦留洋归国,经过潜心考察和研究,将纱厂旧式机器改良成了自动纺纱机,使得每个工人的看台数量从原来的4台,提高到了20台,大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同时产品质量也有明显提高,产品畅销国内,远销东南亚,成为华中华南地区最大的纱厂之一。
三年前,老经理吴恒生生病逝世,留下遗书交待由大儿子吴大彦接替自己总经理的位子。
后来坊间曾有传言,说老经理选中的接班人选,本是聪明能干的三儿子吴三彦,但后来大儿子吴大彦和二儿子吴二彦及女婿宋博联手害死了老经理,窜改遗书,夺取了纱厂总经理的位子。
因无确切证据,流言也就不了了之。
吴大彦当上总经理后,立即把二弟吴二彦提升为纱厂厂长,妹夫宋博提升为副厂长,而老三吴三彦,则被发配到维修部,负责维修机器。
吴三彦留洋时,曾在美国结过婚,有一个儿子叫吴灿。因妻子不赞成他回国发展,所以离了婚,儿子跟妻子一起生活在美国。他自己却毅然回国。
回来之后,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纱厂的技术改良上面,没想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情绪消沉之下,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日里借酒浇愁,几乎变成了一个酒鬼。
不久前,与他相好多年的红颜情人也嫌他潦倒落魄,离开他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吴三彦受此打击,不禁万念俱灰。
终于,上个月有人在城郊的青阳山中发现了他的尸体,经警方到场勘察确认,系跳崖自尽。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吴三彦死后不到一个月,他的大哥,恒生纱厂的总经理吴大彦竟也跟着出了事。
恒生纱厂坐落在城南太平坊,纱厂正面是一道方形门楼,门楼上竖着四个两米多高的红色大字——“恒生纱厂”,门楼后边,便是纱厂厂址所在。
岳子琦来到恒生纱厂,因为纱厂厂长吴二彦出差在外,接待他们的是副厂长,也即死者吴大彦的妹夫宋博。
宋博先领着他们来到食堂,查看吴大彦的尸体。
此时吴大彦已经被人抬到了一张长沙发上,尸体早已僵硬,尸斑明显,口唇青紫,口鼻间有白色泡沫状附着物。
随行法医认真检查后,初步断定系砒霜中毒死亡。
据宋博反映,因为工作繁忙,为了节省时间,吴大彦每天都在纱厂食堂吃午饭。
食堂因此特意给他准备了一间独立的餐室。
每天用餐时,吴大彦爱喝一种叫做八珍酒的药酒。
这是青阳仁和堂药店秘制的一种药酒,由人参、白术、茯苓、当归等药材,加上上等白酒炮制而成,据说有补气益血,调理脾胃的功效。
吴大彦常常购回一整箱,共计十瓶,存放在食堂地窖里,每天喝上一杯,喝完之后再去购买。
他现在喝的这一箱八珍酒,是三个月前购买的,前面九瓶都已经喝完,今天喝的是最后一瓶。
谁知这一杯酒刚刚下肚,他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旁人发现后,还没来得及叫医生,他就已经死在了餐桌边。
岳子琦叫人把那瓶酒拿去化验,果然发现里面被人下了砒霜。
宋博红着眼圈说:“总经理是咱们纱厂的顶梁柱,是谁这么狠毒,竟要下毒害死他?”
岳子琦皱皱眉头说:“现在要说出谁是凶手,还为时过早。你先带我去收藏药酒的地窖看看吧。”
宋博点点头,带着他下了一道楼梯,往地窖走去。
那个地窖设计得十分简单,而且有门无锁,除了吴大彦的那一箱八珍酒,还存放着一些别的酒,都是纱厂其他人存放在这里的,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有人下来拿酒喝。
岳子琦经过询问得知,这个地窖并不是什么重要场所,所以既没有上锁,也没有专人看管,只要是在食堂吃饭的工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厂外人员,要想混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说,纱厂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纱厂以外的人,都可以悄悄溜进来下毒。
而且这一箱八珍酒是三个月前买来存放在这里的,直到今天之前的任何一天,都有可能是下毒时间。因为毒是下到箱中最后一瓶酒里的,也就是说,无论是什么时候下的毒,都只有到吴大彦喝最后一瓶酒时,才能被发现。
岳子琦不禁心头一沉,凶手身份的不确定性和下毒时间的不确定性,使得这起看似简单的投毒案,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把手下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封锁地窖,继续搜索,另一拨人则去找食堂员工和经常出入地窖的纱厂工人询问情况。
忙了一下午,却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天色渐晚,岳子琦只好决定先回警局。
离开纱厂的时候,宋博将他送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岳探长,你看我们总经理这案子……”
岳子琦说:“你们先给吴总经理办后事吧。查案的事,我们会负责的。”
刚说到这里,宋博忽然盯着门楼的方向,轻轻“咦”了一声。
岳子琦忙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见门楼外空荡荡的,并无奇怪之处,就问他怎么了?
宋博奇怪地道:“我刚刚看见门楼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朝纱厂大门这边张望,形迹甚是可疑,不过一转眼,就不见了。”
岳子琦眉头一挑,急忙奔到门楼外,却见夜暮中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3
尽管吴大彦的案子还没有头绪,但偌大的恒生纱厂,不可能没有一个当家人。
就在吴大彦的葬礼举行完毕的第二天,吴二彦就登报声明,由自己接替兄长,担任恒生纱厂总经理一职。
他是吴家二公子,又是恒生纱厂的厂长,由他来做总经理,自然不会有人有异议。
新总经理上任的各项典礼,都是由宋博一手操办。
除了召开员工大会,发表就职讲话,举办宴会,宴请各方人士,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按照惯例,新总经理在上任之前,都要到吴家祖坟前上一炷香,敬三杯酒,以示自己没有忘本。
举行祭祖典礼的那一天,天色阴沉,空气凝重,一片山雨欲来的气息。
典礼开始之后,吴二彦从妹夫宋博手中接过三根点燃的香,表情庄严,一步一步朝着祖宗的坟墓走去。
宋博及其他随行人员,则直立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神情肃穆,连大气也不敢出。
吴二彦将一炷香插到祖坟墓碑前,双腿也随之跪下,正要叩头致敬,忽觉脚下一颤,只听轰然一声响,他脚下及周围一丈见方的一片地皮,突然整个儿坍塌下去。
他吓得哎哟一声惊呼,也随之跌落下去。
宋博和其他随行人员见了,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一看,却见那地坑坍塌下去足有一丈多深,里面就像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洞底倒插着许多锋利的尖刀。
吴二彦跌落下去,正好被几把尖刀刺穿身子,鲜血喷溅而出。
宋博大惊失色,急忙叫人下去救他。
可是两名随行人员慢慢滑下地坑,仔细一看,吴二彦被尖刀刺穿心脏,早已没了呼吸。
宋博如遭雷击,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猛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竟然站着一个陌生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剃着平头,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着。
他认得此人正是上次自己送岳子琦走出纱厂大门时,躲在门楼后边偷窥自己的人。
那人见他发现了自己,把身子往大树后边一缩,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就在这一刹之间,宋博已经看清了他的脸。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此时此际,却也无暇多想,一面命人不要动总经理的身体,一面赶紧叫人回去请医生。
不大一会,医生赶了过来,忙碌了好一阵,最后证实吴二彦确已死亡。
数日之内,新旧两任总经理离奇毙命,一月之间,吴氏三兄弟先后离开人世,如此惨剧,不仅在恒生纱厂,就是在青阳城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岳子琦推开了手里边所有的工作,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侦查恒生纱厂的两桩离奇命案上,忙活了一阵,却一无所获。
然而这可怕的杀戮并没有停止,就在吴二彦死后的第三天,恒生纱厂内又发生了一起惨案。
吴二彦当厂长的时候,为了中饱私囊,满足自己的私欲,几乎每个月都要贪污一笔货款。因为宋博管着厂里的财务账目,所以他想要瞒过这位精明的妹夫是不可能的。
结果一来二去,两人就结成了同伙,每次都将贪污来的钱存放在一个钱柜里,钱柜需要同时使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吴二彦与宋博每人保存一把钥匙。
吴二彦死后,他保存的那把钥匙找不到了,宋博想私吞两人共同贪污来的那一大笔钱,就不得不想办法撬开那个钱柜。
这天傍晚,宋博悄悄溜进吴二彦的办公室,瞧见左右无人,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锤子、螺丝刀等工具,去撬钱柜的锁。
谁知他刚将螺丝刀****锁孔锤了几下,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眼前白光一闪,钱柜的两扇铁门被炸得粉碎,铁片像雨点一样打进他的身体。
他整个人都被一股热浪掀翻在地,顿时失去知觉。
旁人听到响声,跑进来一看,却见他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一摸鼻子,还有气息,赶紧将他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还好,爆炸的威力还不算巨大,他只受了些伤,并无生命危险。
第二天早上,宋博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请岳子琦。
岳子琦来到医院后说:“昨天发生爆炸的那只钱柜,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发现铁门夹层内装有炸药。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用钥匙开门,炸药不会发生爆炸。但如果强行撬锁,锁孔与撬锁工具在摩擦碰撞中产生火花,就会引发爆炸。宋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博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将自己和吴二彦贪污纱厂公款的事说了。
岳子琦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这炸药应该是吴二彦为了防止你独自撬锁私吞钱款而设计安放的了。”
宋博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因为这样一来,钱柜里的纸币就会被炸得粉碎,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岳子琦沉思着道:“那你说这炸药,到底是谁安放进去的呢?”
宋博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忽然滚下病床,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带着哭腔说:“岳探长,我命危矣!你、你可要救我!”
岳子琦吃了一惊,忙将他扶起,说:“不必如此,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博说:“我现在才明白,从大哥中毒暴毙,到二哥跌落陷阱惨死,再到我遭遇炸药险些丧命,其实都是一个人精心设计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哥、二哥和我,一个一个死于非命,好让他报仇雪恨。”
岳子琦不由一愣:“哦,竟有这样的事?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你还记得上次在门楼后边偷窥我们的那个年轻人吗?”
“我当然记得,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看见他。”
宋博说:“后来二哥死的时候,我又看见那个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窥探我们。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我三哥的儿子吴灿。他小的时候,曾来过中国,我见过他一次,所以有印象。”
岳子琦怔了一下,说:“吴灿不是在美国么?他父亲吴三彦死的时候,他可都没有回来呢。”
宋博抢着道:“不,现在他回来了。他一定知道了他父亲在纱厂受到大哥二哥和我的排挤,最后悒郁自尽的消息。他要为他父亲报仇雪恨,所以精心设下这个连环杀局,好叫他心目中的仇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岳子琦问:“你确认那人真是吴灿?”
宋博点点头说:“我瞧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岳子琦推断道:“你的意思是说,吴灿暗中侦察到你要去撬那个钱柜,所以偷偷摸进吴二彦的办公室,预先在钱柜里安放了炸药等着你,是不是?”
宋博说:“是的。幸亏他计算有误,安放的炸药太少,未能暴发出致命的威力,所以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岳子琦瞧了他一眼,道:“吴灿这次未能得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宋博拉着他的手,惊恐地道:“这也正是宋某最担心的。他这次没能当场炸死我,下次还不知使出怎样的手段来害我性命。岳探长,你可一定要想办法保护我,最好能派几个警察给我当保镖,寸步不离地保护我。”
岳子琦摇头苦笑:“咱们警局人手紧张,查案都查不过来,哪里还抽调得出人手来?”
宋博哭丧着脸道:“这、这可怎么办?岳探长,你、你们当警察的,怎不能见死不救吧?”
岳子琦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吴大彦和吴二彦都没有儿子,你如今是恒生纱厂唯一的接班人,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是关系到纱厂几千工人命运的大事。要不这样吧,我回去跟局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破例给你配一把防身手枪,如果危险临近,你也好开枪自卫。同时我也会叫人加强纱厂一带的治安巡逻,一有异常,我们可以立即赶到纱厂,确保不再发生问题。你看这样可好?”
宋博叹口气说:“也只好如此了。”

 

第8章 连环杀局(2)
第二天,岳子琦亲自给他送来一把黑沉沉的警用左轮手枪,并且问他会不会用?
宋博拿着枪说:“以前念书时参加军训,曾学过射击,开过几枪。”
岳子琦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把他带上医院天台,拿了一个空酒瓶放在那里,叫他开一枪试试看。
宋博站在离酒瓶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握枪,瞄准酒瓶用力开了一枪。
只听“砰”的一声响,酒瓶被手枪子弹打得粉碎。
岳子琦交待说:“这枪一共能装六颗子弹,现在射出一颗,还剩下五颗子弹,这可都是你的救命子弹,可要好好保管。”
宋博没想到这小小一把手枪,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不由心中大喜,挺直腰杆道:“有了这个护身符,看还有谁敢害我!”
4
宋博伤好出院之后,当上了恒生纱厂的当家人,坐上了总经理的位子。
他上任之后,做了两件事,一是继续跟日本商人谈判,商讨转让股份跟日本人合作办厂的事宜,二是加强了纱厂内的保安力量,同时高薪聘请了两名精通拳脚功夫的武师做自己的贴身保镖。
一转眼,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半个多月,并无半点意外发生。
他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五月的一天,宋博正在总经理办公室忙碌着,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拿起一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博,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是不是当上了总经理,就把人家给忘记了呀?”
宋博一听这声音,立时全身骨头都酥了,忙赔着笑脸解释说:“哪里呀,宝贝,我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记你呀。这一向纱厂事情多,我正忙着处理,所以没时间去享受你的温柔。今晚你洗了澡等我,我一定去。”
电话里的这个女人姓苏,叫苏美倩,身材高挑,体态袅娜,长着一张令人销魂的漂亮脸蛋,说起话来轻声软语,简直叫人骨头发酥,心尖打颤。
她本是歌舞厅里的一名钢琴师,后来结识了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吴家三公子吴三彦,做了他的红颜情人。
一年前,因见吴三彦落魄潦倒,再也榨不出油水来,就转而投向了早已对她垂涎三尺的宋博的怀抱。
宋博的妻子,也即吴家四小姐吴亚男,可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对丈夫管得极严,所以宋博与苏美倩的交往极其隐秘,两人在一起厮混了一年多时间,旁人却还并不知情。宋博常常为此暗自得意。
在食堂吃罢了晚饭,天刚黑下来,宋博就让两个保镖开车护送着他往界山口行去。
苏美倩就住在界山口回民街的一幢小洋楼里。
汽车刚刚驶到回民街路口,宋博就喊停车。
他让两个保镖坐在车里,在路口等他回来。他自己却跳下车,朝着回民街步行而去。
走了约莫一里多路远,拐个弯儿,就来到了苏美倩的住处。敲门进去之后,才发现苏美倩刚刚沐浴完毕,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旗袍,腰身裹得紧紧的,胸臀饱满,旗袍下摆开叉很高,露出雪白丰腴的大腿。
宋博一见之下,顿觉欲火焚身,抱起她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就往床上滚去。
他在苏美倩的床上,一直折腾到半夜时分,方觉尽兴,又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抽了一支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穿衣下床。
苏美倩在身上随随便便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将他送到大门口。
两人又相拥在一起,亲吻抚摸缠绵了好一会,宋博刚刚退去的欲火又被她撩拨起来了,她却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巧笑道:“馋猫,快回去吧。要是通宵不归的话,你家里那只母老虎一定会将你生吞活剥的。”
宋博吞了一口口水,只得悻悻离去。
他刚转身走出不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只见昏暗的街灯下,正有一个年轻人,在距离自己身后十余米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人剃着平头,目光犀利,透着一股杀气。
他认出这个年轻人,正是多次跟踪窥探自己的那家伙,不由心头一惊,正要掉头逃跑,一只手却无意中碰到了藏在口袋里的那把手枪,顿时胆气为之一壮,心中暗想这小子一路跟踪自己,自己刚才与苏美倩幽会的事,一定被他窥视到了。要是传扬出去,被家里那只母老虎知道了,以她的泼辣性格,多半会要跟自己离婚。自己一旦跟她离婚,就不再是吴家的女婿了,那刚刚坐上的吴氏产业恒生纱厂总经理的位子,自然也坐不稳了。
想及此,不由恶向胆边生,忽然掉转脚步,直朝对方走过去。
那年轻人见他面对面朝自己走来,却并不惊慌,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瞧着他。宋博边走边大声喝道:“好小子,想要杀我宋某人,却还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