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剑兰又用自己的手机把视频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已经是火冒三丈。她坐回自己车里,班也不去上了,掉转车头往二中驶去。
来到二中,她丈夫乔谦正在学校会议室开会。
她站在门口喊:“乔谦,你给我出来!”
乔谦正在台上讲话,下面坐着几十名教师,听见老婆叫他,起身对全场老师说:“对不起,我出去一下,下面请陈副校长主持会议。”然后就匆忙从会议室跑出去。
学校老师们都知道校长夫人比校长官大一级,校长是出了名的“妻管严”,看见校长脚步匆忙的狼狈样,大家会心一笑,表示理解。
“我这正开会呢,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再说吗?”乔谦的话里带着一点儿不满的情绪。
丁剑兰把他拉到无人的楼梯间,把自己手机里的视频打开,递给他:“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乔谦满头雾水,疑惑地接过妻子的手机,目光一落在屏幕上,脸色就变了,道:“你,你竟然叫人跟踪我?”
“这是我一个朋友无意中拍到的。”丁剑兰自然不会说自己曾请私家侦探调查过他,她盯着他道,“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也不会害怕我叫人跟踪你对吧?”
“我在你面前难道就不能有一点儿自己的隐私吗?”乔谦低头说。
“别在我面前谈什么隐私,”丁剑兰提高声音道,“难道你的隐私就是背着我到外面去玩女人吗?你这一出手就是10万块,倒是挺大方的啊,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这个女人应该跟着你有不少日子了吧,要不然怎么值得你花这么多钱?”
“不,不是的,剑兰,你误会了,我跟这个女人之间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乔谦一边小声辩解,一边四下张望,生怕有老师和学生经过。好在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人。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又是怎样?”丁剑兰正在气头上,揪住这件事不放,“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给人家10万块只是想做点善事。”
“唉,这事说来话长。”乔谦叹口气,正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有学生从楼梯间走下来。他拉拉妻子的衣服,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剑兰,我们到我办公室去说好吗?”
丁剑兰没再说话,乔谦把她拉进自己办公室,关上房门。
丁剑兰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她推了他一把,连珠炮似的道:“你钱都给人家了还敢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乔谦我告诉你,我丁剑兰可不是好欺侮的,你忘记是谁让你当上这个校长的吗?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马上就可以叫你身败名裂,不但做不成校长,连普通教师都做不成。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知道你跟你爸都有这个能耐。”乔谦额头上已经冒出一排汗珠,“但是我跟那个女人,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跟她……”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你跟她怎么样?”
乔谦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巾,一边揩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叹着气说:“我,我是被她敲诈勒索了!”
“敲诈勒索?”丁剑兰一怔。
“是的,我有把柄落到了她手里。”
“什么把柄?”
“因为……”乔谦听到窗户外面传来脚步声,警惕地望一下,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接着说,“去年底我们家不是换了一台新的大屏幕背投电视吗?当时一共花了三万多元,后来我头脑一热,把发票拿到学校财务室报销了。当时财务室有一个临时工,正好看到了这件事。后来她因为工作出错,被学校辞退了。她对我怀恨在心,拿出当初用手机暗中偷拍到的我找财务报销私人用品发票的证据,向我勒索10万块钱,要不然她就把证据发到纪委去。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只好答应她。我约这个女人在蓝山咖啡馆见面,把10万块现金装在信封里拿给她,你这个视频,拍摄的就是我跟那个女人见面的情景。”
丁剑兰身在官场,对这种事极为敏感,忙问:“那你有没有警告她叫她以后不要再来找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第一次尝到甜头,把钱花完很可能还会找你的。”
乔谦说:“我已经叫她删除证据,应该不会再来找我。”
“那就好,遇上这种事确实有点儿麻烦,又不能报警处理。”丁剑兰责备丈夫说,“你也太不小心了,报销的发票怎么能让外人看见?如果这个女人下次还敢来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叫人处理好的。”
“是,我知道了,丁大局长。”乔谦像个做错事的学生,在老婆面前低下了头。
“那你去开会吧,我也要去上班了。”
“那我先走了。”乔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匆匆走向会议室的背影,丁剑兰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把车开出二中后,掏出手机给四眼侦探打电话:“我老公刚才告诉我说,他是因为被那个黄发女人抓住公费报销私人用品发票的把柄,被其敲诈勒索,所以才会在咖啡馆给那个女人10万块的。”
“那你相信吗?”四眼侦探问。
丁剑兰说:“我当然不信。我老公在工作上一向本分,甚至有点儿书呆子气,我想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
“所以你觉得你老公给那个女人10万块,一定另有目的。你老公说是被她敲诈勒索,只是找个借口敷衍你,对吧?”
“是的。”
四眼侦探是个明白人,接着她的话说:“所以你还是想请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看看他跟那个黄发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不对?”
丁剑兰说:“是的。你尽管放手调查,费用的事不用担心,你报个价,我绝不少你一分钱。”


第七章 电话录音

“龙队,乔雅思这个案子,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忽视了什么。”欧阳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闯进龙毅的办公室。
龙毅抬头望她一眼,问:“你觉得我们忽视了什么呢?”
欧阳若把手里的打印纸递给他,龙毅放下手里正在写结案报告的笔,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下,那是一张手机通话记录打印清单。
“这是……”他感觉有点儿奇怪。
欧阳若说:“其实我一直在寻找向欢芳那部专门用来联系业务的手机,只可惜这部手机被向贵拿到手,已经彻底砸烂,连里面的SIM卡也一并毁坏了。”
“这个我知道。”龙毅说,“我们在搜查向贵住处时,虽然在其屋后的垃圾堆里找到手机残骸,但拿给技术科的人看了,已经完全没有复原的可能,也不能从中提取到任何信息。”
“是的,所以我才觉得有些可惜。”欧阳若说,“但是我从向贵嘴里问到了向欢芳这个手机的号码。我到电信公司调查过,这个号码是向欢芳用假身份证登记的,我把这个手机号在案发前后的通话记录打印了一份,仔细看过之后,居然有了意外发现。”
“有什么意外发现?”
欧阳若指着那张通话记录说:“你看,10月12日,即案发当日上午9点17分,向欢芳接听了一个电话,这里显示的来电号码,是一部本地手机,双方通话时长大约为3分钟,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了。然后在10点11分和10点24分,向欢芳两次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同一个外地手机号码,现在我们已经证实,这两个电话都是打给向贵的。第一次是向欢芳偷窃孩子得手后告诉他自己弄到了一个女娃儿,叫他赶紧安排买家。第二个电话是向欢芳向他报告说自己不小心把孩子捂死了。”
“对啊,这个跟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是一致的。”
龙毅点点头,看着她,还是没有明白她到底有什么重要发现。
“现在让我起疑心的,是向欢芳早上接听的这个电话。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在她去偷孩子之前。”欧阳若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在这个来电号码上重重地画一个圈,“我重点查了一下这个号码,龙队你猜,这是谁的手机号码?”
“谁的?”
“是管香菊的手机。”
龙毅愣了好几秒钟,才想起这是丁剑兰家保姆管阿姨的名字。现在他终于明白欧阳若所说的“意外发现”是什么了,他嚯地站起身:“你调查清楚了,确定这个真是管香菊的手机号码?”
“错不了,这个号码是用管香菊的身份证登记的,而且我也亲自拨打过,是她本人接的。”
龙毅的两道浓眉几乎拧到了一起:“一个是孩子的保姆,一个是人贩子,管香菊怎么会跟向欢芳扯上关系?难道……”
欧阳若知道队长想说什么,道:“是的,我已经确认孩子被盗一事,跟这位管阿姨有很大关系。”
“确认?怎么确认?现在电信公司的技术还没有先进到可以事先把她们的通话内容录下来,供我们警方调查吧?”
欧阳若说:“在管香菊给向欢芳打完这个电话不久,9点44分左右,这时候她应该已经推着婴儿车走到明珠公园了,她又用手机给向欢芳发了一条短信—管香菊小时候曾上过几年学,会写很多字,她这次来到乔家当保姆,乔小磊又教会了她用手机发短信—向欢芳很快给她回复了一条短信。”
“她们短信来往的内容是什么?”龙毅说,“这个电信公司应该有记录的吧?”
“是的,我已经请电信公司把两人短信交谈的内容打印出来了。”欧阳若又拿出另一张打印纸递给队长。
龙毅接过来一看,根据上面的记录显示,10月12日上午9点44分,管香菊发给向欢芳的短信是“我已经到了”这五个字,而向欢芳回复的是一句话:“两万块钱我已经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放在女厕所后面墙壁上的砖缝里。”
龙毅把目光从打印纸上收回来,看看欧阳若,欧阳若也在看他,两人都觉察到对方心里有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龙毅问:“这个管香菊,现在在哪里?”
欧阳若说:“乔雅思出事之后,丁剑兰对这个保姆已经心生恨意,几次要将她赶走,管香菊自己也想辞工回老家去。据说被乔谦和乔小磊好言挽留,所以暂时还是住在乔家。”
“这个管香菊,看来是被人贩子向欢芳收买了,如果没有她的配合,向欢芳不可能那么容易将孩子抱走。”龙毅说,“走,你叫上方可奇,我们去丁剑兰家走一趟,先把管香菊带回来再说。”
欧阳若说声“是”,叫上方可奇,跟队长一起驱车赶往明珠花苑小区。
来到乔谦家门口,出来开门的是丁剑兰。丁剑兰看见三个警察,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着头,把三人让进屋里。
龙毅张望一下,见屋里只有丁剑兰和她儿子乔小磊,不由得有点儿意外地问:“只有你们母子俩在家吗?你们家的保姆管阿姨呢?”
丁剑兰说:“我老公在学校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小磊,管阿姨已经辞工走了。”
“走了?”龙毅一怔,问,“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丁剑兰像是从龙毅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说,“不是我赶她走的,是她自己突然提出要走的。而且她一出门就关了手机,刚才小磊打她的手机也打不通。”
“她可真会挑时候辞职啊。”欧阳若说。
丁剑兰从她话里听出了端倪,问道:“怎么,你们找她有事吗?”
龙毅说:“我们怀疑你女儿失踪的事,跟她有关。很可能是她收了人贩子向欢芳两万块钱,故意把孩子让她抱走的。”
“什么?天哪!竟有这样的事?”丁剑兰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缓过神来之后,咬牙道,“原来害死我女儿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同意我老公把她请来当保姆。我要赶她走,你和你爸居然还挽留她……”后面这一句,是对着她儿子说的,乔小磊低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乔谦,你这个没长眼睛的,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我们的雅思也不会……”说到这里,她已经流下泪来。
“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找到她,要不然这个案子就破不了。”龙毅问她,“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乔小磊默默地递过一张纸巾给妈妈,丁剑兰擦擦眼泪说:“她没有说要去哪里,不过我想她应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一定是回乡下老家了。”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叫了一声“丁大姐”,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大门没关,小姑娘正往屋里瞅着。
丁剑兰应了一声,告诉龙毅他们说:“这是邻居家的小保姆,她叫小琴。”
小琴看见屋里站着好些人,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轻轻走进来,说:“丁大姐,你们家管阿姨的手机在我这里。是她早上走的时候托付给我的,她说她在手机里录了一些话,如果看到有警察到你们家来,就让我转交给警察。如果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警察到你们家来,就让我把这部手机扔了。”
她看看龙毅,又看看欧阳若和方可奇,怯怯地问:“你们都是警察吧?”
见到龙毅朝她点头,她就拿出一部手机递给他,说:“这就是管阿姨让我交给你们的手机,不知道管阿姨还会不会再回来,如果你们看见她,请告诉她小琴很想念她!”
她完成管阿姨托付给她的任务,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忽然朝屋子里所有的人鞠个躬,转身跑出门去。
龙毅手里拿着管阿姨的手机,手机处在关机状态。他打开手机,找到录音播放功能,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语音文件,点开后,手机里很快就传来管阿姨说话的声音。
她在手机里说:“警察先生,既然你们再次找上门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才是害死雅思的罪魁祸首了吧?是的,你们怀疑得没错,雅思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据管香菊在手机录音里交代,其实她才是捂死孩子的真正凶手。
10月11日这天晚上,丁剑兰因为丈夫回家晚了,跟他吵架。管香菊出来劝架,不想也被丁剑兰骂了,还被丁剑兰推倒在沙发上,差点儿摔一跤。她因此对这位女主人心生恨意。
第二天,也就是10月12日早上,她从菜市场买菜回家,听见雅思在屋里哇哇大哭,心生烦意,就随手拿了一个小枕头盖在她脸上,想让她消停一会儿。谁知等她择完小半捆蔬菜回房一看,雅思的脸憋得通红,躺在摇篮里没了动静,她仔细一看,才知道孩子已经被枕头给捂死了。
管香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在当时乔谦夫妇都不在家,家里只有她跟乔小磊两个人,而此时乔小磊正在自己房间里关门复习功课,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怎么办呢?如果被乔谦夫妇知道自己捂死了他们的女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她一想到丁剑兰那狠戾得能杀人一样的目光,就觉得不寒而栗。而且人命关天,这事要是被警察知道,她肯定难逃牢狱之灾,说不定还要被判死刑呢。事已至此,现在该怎么办?
慌乱之际,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叫向大姐的人。
这个向大姐,是她一个多月前在明珠公园认识的。当时她正带着雅思在公园里玩,一个自称姓向的中年女人主动凑上来跟她攀谈。这位向大姐经常在公园里转悠,两人后来又坐在一起聊过几次天,渐渐地就变成了熟人,还互留了手机号码。
有一天,这位向大姐凑到她面前小声问她:“婴儿车里的孩子卖不卖?如果你同意,我愿意出两万块钱买下这孩子。”管香菊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待见她正贪婪地望着婴儿车里的雅思,才知道她是认真的,不由得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推着婴儿车走开了。后来她又在公园遇见过这位向大姐几次,但都不怎么敢搭理她。这时候她已经明白,这位向大姐其实是个专门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想起这位向大姐之后,管香菊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拿出手机给向大姐打电话,问她:“一个孩子真能卖两万块?”向大姐说:“当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拖欠。”
管香菊告诉向大姐自己昨晚被女主人骂了一顿,心里恨不过,想把孩子偷偷卖掉换点钱回老家去,再也不做这受气的保姆了。
向大姐说:“好啊,你把孩子带到明珠公园来,我们在那里见面。”管香菊说:“行,我到公园以后,如果公园没人,我就假装上厕所,把孩子放到别人很难看到的假山后面,你趁机把孩子抱走。还有,我们家女主人床头柜里有安眠药,我先把药放在奶粉里喂给孩子吃,让她慢慢熟睡,这样你抱走她时她就不会哭了。”向大姐说:“你想得真周到。”两人又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会儿,前后共花了两三分钟。
打完电话,管香菊立即把已经死亡的孩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放进婴儿车里,像往常一样,推去公园散步。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她还特地把手机放在婴儿车里,播放以前录下的雅思的哭闹声给小区门口的保安听,造成一种这时候孩子还活着的假象。
来到公园后,她用手机给向大姐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到了。”向大姐给她回消息说:“两万块钱我已经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放在女厕所后面墙壁上的砖缝里。”
管香菊推着婴儿车来到公园假山后面,眼见四下无人,就把婴儿车停放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自己假装上厕所去了。
她进到厕所,找到后面墙壁上的那个砖缝,果然看见里面塞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拿出来一看,里面有两沓钞票。她数了一下,正好200张百元大钞,整整两万元。她收好钱,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孩子连同婴儿车都不见了。
其时她并不知道,空婴儿车是被两名粗心大意的绑匪给偷走了,还以为向大姐连孩子带车一起推走了。她也顾不上细究,她已经把孩子包裹得很严实,几乎连脸都看不到,为的就是防止被向大姐看出破绽。既然这位向大姐慌忙间并没有发现异常就把孩子偷走了,她也松了口气。只要孩子一到向大姐手里,那孩子死亡的责任,就不由她承担了。
她又在公园等了一会儿,估计向大姐已经带着孩子走远,才假装在公园里找孩子,然后又给丁剑兰打电话说孩子丢了。在丁剑兰报警之后,又扯进来两名绑匪和她丈夫杨金良,这个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后来孩子的尸体在公园后面的菜地被找到,警方查出偷走并捂死孩子的真凶是向欢芳,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看来自己这个嫁祸于人的计划是成功了。
就在管香菊自以为诡计得逞之际,今天早上,她忽然接到一位女警察打来的电话,女警察在电话里问她叫什么名字,又问她这个手机号码是不是她的。
她当时就感觉到情况不妙,知道肯定是自己在跟向大姐联系的过程中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让警方顺着线索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她把自己的作案过程细想一遍,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能被警方抓到的把柄,她与向大姐接头,根本没有人看见,唯一能证明两人有直接联系的,是她给向大姐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那自己的手机号不就留在向大姐的手机里了吗?难怪警察会来查问自己的手机号码。想到这里,她就知道大事不妙,警方通过调查向大姐的通话记录,已经在怀疑她,并且很快就会找到她头上。她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这时候,她想起了警匪片里常说的一句话:再高明的犯罪手法,也瞒不过警察的火眼金睛。看来确实如此。
她想到孩子被发现时血淋淋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用手机录音的方式,向警方坦白一切。把手机托付给平时与她关系要好的邻居家小保姆小琴之后,她想回老家看看自己的丈夫,然后再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向小雅思还债吧……
手机里,管香菊说话的声音渐渐隐去,屋子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龙毅、欧阳若和方可奇三个人相互看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意外的表情。
他们早就想到管香菊收了向欢芳两万元钱把孩子卖给她,却没有想到真正捂死孩子的人,并不是向欢芳,而是管香菊。她设下如此迷局,成功地把杀死孩子的罪名嫁祸给了人贩子向欢芳。而更让警方没有想到的是,管香菊居然主动承认自己的杀人罪行,如果不是她心中惶恐,主动向警方坦白,警方还真不一定能查出她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畜生,畜生……”
丁剑兰像一尊木雕泥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听完录音,突然暴跳起来,一把夺过龙毅手里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又用脚拼命踩着,边踩边哭边骂:“原来是你害死我女儿的,畜生,老畜生……”
“丁副局长,请你冷静……”
欧阳若上前劝阻,丁剑兰甩开她的手,忽然回过头把目标对准她,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们这些警察,跟废物有什么区别?这个女人在我家待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发现她的罪行,等现在她人都已经跑了,才说要来抓她。我真怀疑你们跟她是一伙的,你们是故意要放过这个杀人凶手,对吧?我要投诉,我要给你们鲁局长打电话……”
龙毅说:“丁副局长,你现在的心情我们理解,不过我们也是刚刚才得到线索,知道管香菊跟这个案子有关,所以才赶过来……”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丁剑兰挥手打断他,“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让她为我女儿抵命!”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们一定会将她逮捕归案的。”龙毅回头看看乔小磊。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正红着眼圈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他拍拍孩子的头说,“我们走了,你照顾好你妈妈!”
乔小磊点点头,“嗯”了一声。
龙毅带着两名属下默默离去。
下楼时,龙毅问:“知道管香菊的家庭住址吗?”
欧阳若说:“知道。上午我到电信公司调查她的电话号码时,看到了她申请手机号码时递交的身份证复印件,我已经复印了一份带回来。她家住在我们市的白杨店镇南吉村。”
龙毅快步下楼,说:“她的犯罪事实已经很清楚,我们先回局里办好逮捕证,然后再去白杨店镇抓人。”


第八章 离奇死亡

龙毅带着欧阳若和方可奇,开着警车赶到白杨店镇南吉村已经是下午时分。
警车直接开进村里,在管香菊家门口停下。
管香菊家是一间平房,门口拴着一头老黄牛,正甩着尾巴吃着一堆红薯藤,屋子的大门却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欧阳若从窗户和门缝往里瞧了瞧,屋里空无一人。
龙毅往两边看看,来到旁边的邻居家,一位农妇正在屋门口剁猪菜。他蹲下身问:“大婶,请问一下,杨金良和管香菊是不是住在您家隔壁这间平房里?”
农妇点头说“是”,龙毅又说:“他们家现在没人,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去医院了。”
农妇头也不抬地说。
“医院?”龙毅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农妇剁完手里的一把猪菜,才抬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管香菊不是一直在城里给人家当保姆挣钱吗?不过今天上午,我看见她背着一个大包回家了。中午的时候,突然听到她男人杨金良在屋里喊,说是他老婆上吊了。后来他把他老婆救下来,好像还没断气,就叫我老公开三轮摩托车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了,好在这里离医院也不算远,十几分钟就能到。我老公刚才回来说,人还有气,正在医院抢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