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以为他再也不会来烦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
方可奇把她拉到一棵大树后面,说:“我从你同事那里打听到你跟着段明晖回他老家订婚,我是特意赶过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程韵面布寒霜,扭过头去,冷声道,“我现在已经跟明晖订婚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误会了,小韵,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企图,”方可奇喘口气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段明晖这个人靠不住,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
程韵直视他道:“你又是凭直觉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吗?”
方可奇说:“我调查过你男朋友段明晖,他在公司当业务员的时候,欺骗过很多客户,还曾把客户支付的一部分广告费偷偷装进自己的腰包。这件事被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当时的业务部主管知道了,正要揭露他的罪行时,他却在主管招聘新员工时,花钱雇一个托儿向主管行贿,并拍下视频作为证据,到公司老总那里恶人先告状,结果前主管很快就被公司开除,而他却顺利成为新主管。这些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举,但至少可以看出此人品行不良。我打了你手机两次,你都不肯接我的电话,我只好跑到马蹄村来找你,你千万不要跟这种男人在一起。”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好意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段明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你最好重新做出选择。”
程韵嘴角一挑,冷笑道:“就算我重新选择,也不会选择你。”
“我,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方可奇有点儿着急,结巴起来,“就,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但也还是朋友对吧?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不希望你遇人不淑,抱憾终生,对吧?”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都无所谓了,”程韵冷着脸说,“我男朋友是怎样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不劳烦你老人家操心。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程韵,其实我……”
方可奇急切地说到这里,见对方脸上已经露出对自己极其厌恶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用力吞了一口口水,连同要说的话一起咽进肚子里,然后叹了口气,掉头往村口走去。


第四章 密林惊杀

到了晚上,马蹄村忽然热闹起来。村中有一个叫牛老才的村民今天过六十大寿,特意请村中戏班到家里唱大戏。这可是村里难得的娱乐活动。晚饭过后,全村男女老少都聚集在牛老才家门前的晒谷场上。在晒谷场的一头,已经用门板搭起了戏台,晚上7点,大戏准时鸣锣开演。今天戏班演的是花鼓戏《刘海砍樵》。
段一山夫妇是花鼓戏迷,太阳刚一落山就带着凳子来到牛老才家的晒谷场,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段明晖也拉着程韵来看戏,当剧中女主角狐仙九妹胡秀英的八姐上台亮相时,段明晖问她:“你瞧出这个女角色是谁演的了吗?”程韵认真瞧了瞧,只见这位女演员头戴珠花,身穿绿罗纱,开口说话声音清亮,只是脸上涂抹的脂粉实在太多,让人无法瞧出本来面目。
她摇摇头说:“我瞧不出来。”
段明晖笑笑说:“这个角色是宋宝弟反串的,怎么样,这小子有两下子吧?”
程韵又往这位“八姐”身上看了看,点一下头说:“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呢。”她暗自惊叹了一番,坐在男朋友身边,认真看起戏来。
可惜戏班是用当地方言说唱戏文,程韵很难听懂,再加上那喧天的鼓乐声,没多大一会儿,就吵得她头都痛了。
段明晖见她不住地用手揉着额头,忙问:“小韵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韵打了两个喷嚏,抽抽鼻子说:“我有点儿头痛,不知道是因为这里太吵,还是感冒了。”
段明晖起身说:“那我带你早点回家休息吧。”他走上前,跟坐在最前排的父母说了一声,就拉着程韵的手离开了。
回到家里,程韵往嘴里塞了一片感冒药,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段明晖也没有再回去看戏,只是坐在堂屋里看着电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韵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到房门被人推开,段明晖轻轻走了进来。
她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然后他似乎嘘了口气,又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程韵的意识有些模糊,她翻转身子,正欲接着再睡,忽然听到外面电视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段明晖关了电视,紧接着又听见“叮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拿放在屋里的铁锹或锄头,然后“吱嘎”一声,是后门打开的声音。
程韵有些诧异,坐起身子朝窗户外面看了一下。她房间有前后两扇窗户,后墙上的窗户正好对着段明晖家后门。只见段明晖手里拎着铁锹,从后门走出去,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沿着村子后面的一条小路,往看不见的黑暗中走去。
程韵柳眉一皱,暗想这大晚上的,他拿着铁锹神神秘秘从后门溜出去干什么啊?难道是想趁着晚上天气凉快帮家里干点农活儿?这也不对啊,他妈今天早上说过,他们家的责任田和菜地都在村子前面,村子后面只有树林和大山,没有耕地。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她想了一下,觉得这事有点儿奇怪,又想起白天方可奇对她说过的话,暗道莫非明晖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迅速穿衣下床,打开后门,悄悄地跟着段明晖走出去。
天上挂着一轮半圆形的月亮,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下来,大地好像被笼罩在一片银雾中,一切都显得朦胧而虚幻。
程韵看见段明晖把铁锹扛在肩上,已经在小路上走得很远。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小路在一片半人多高的杂草丛中蜿蜒穿过,路上坑洼不平,平时应该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身后敲锣打鼓唱戏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见已经离开村子很远。
段明晖显得十分谨慎,一边朝前走,一边向四周张望。程韵怕被他发现,只好猫着腰,将身子隐藏在杂草丛中,慢慢向他靠近。她看见段明晖的脚步越来越快,举动越来越神秘,甚至显得有点儿鬼鬼祟祟,她心中也越发疑惑,他到底要在这黑夜里去干什么呢?
两人一前一后,又往前走了几十米远,忽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噗”的一声响动,两人都吓了一跳。
段明晖立即把铁锹攥在手里,回过头警惕地四下张望。程韵吓得心口“扑通”直跳,蹲在杂草丛中连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只野鸽扑腾着翅膀,从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天飞起,张嘴叫了两声,又振翅往山上飞去。原来是一只栖息在草丛里的野鸽在作怪,两人都松了口气。段明晖又把铁锹扛在肩头,继续往前走去。
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程韵似乎看见野鸽飞起的地方闪过一条黑影,她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只见风吹草动,“沙沙”有声,草丛间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看花眼了!她手抚胸口,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在草丛中隐蔽前行,悄悄跟踪段明晖。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树林的那一边,是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顶峰的大山。刚才那只扑腾的野鸽显然让段明晖心生警觉,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不多时,身影就隐没在树林中。
程韵快步跟上。林子里树木茂盛,树影密密匝匝的,头顶的月光无法渗透进来,光线比外面更暗,几乎什么也瞧不见。
程韵以为自己跟丢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从这鬼气阴森的树林里退出来,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亮起一束灯光,定睛一看,才知道是段明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在为自己照路。于是她借着树木的掩护,又朝他悄悄靠过去。
段明晖往树林深处又走了四五十米,忽然不再前行,而是用手机灯光照着一株长得有些扭曲的雪松,围着这株雪松转着圈子。
程韵怕被他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就在距离他二十多米远的一片灌木丛中隐下身来。
几分钟后,段明晖把手机放在树杈上,灯光垂直照下,正好落在他脚下的一片草地上。他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挥动铁锹,在雪松下挖掘起来。
程韵这才明白,刚才他围着雪松转圈子,其实是在确定位置,确定自己下锹挖掘的位置。
程韵从灌木丛中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在地上挖掘着,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段明晖到底在这荒野密林中挖什么呢?难道这株大树下藏有宝藏?她很想再靠近一点儿,看看他到底在挖什么宝贝,可是又怕被他发现,只能忍住好奇心,远远地看着。
段明晖挥动铁锹,一口气挖了半个多小时,那株雪松下已经被他挖出一个长和宽都超过一米的大土坑。挖出的泥土堆在一边,看上去像一个小坟包。
忽然间,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挖到了什么。他把铁锹丢到一边,纵身跳下土坑,土坑的深度正好超过他的膝盖。
他蹲在坑里,徒手刨挖。没过多久,他似乎终于在土坑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停住正在刨土的双手,从泥坑中直起腰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一屁股坐在土坑边上,一边用衣服下摆揩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以为真的活见鬼了呢,看来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啊!”
程韵努力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泥坑里到底埋着什么东西,可惜相距太远,她就算把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长,也不一定能看见坑底的东西。
段明晖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他跳出泥坑,拿起铁锹正准备把挖出的泥土填回去。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一棵大树后面闪出一条人影,戴着尖斗笠,手里拎着一把锄头。
等段明晖听到响动正要回头察看时,那人猛然举起锄头,狠狠地往他头上砸下来。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段明晖来不及哼一声,就已经被砸得脑浆迸裂,身子摇晃一下,“扑通”一声,一头栽进了他自己挖出的那个泥坑里。
程韵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目瞪口呆地愣了十来秒,才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谁?”
斗笠凶手也吓了一跳,他手持锄头,回身四顾。
程韵浑身像筛糠似的颤抖起来,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再次发出声响被凶手察觉到。
“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快出来!”凶手把头上的斗笠拉得更低,大半张脸都被斗笠挡住,就是与他面对面地站着,也不一定能看清他的相貌。他一边发出威胁的信号,一边机警地四下察看,脚步缓缓移动,朝程韵藏身的灌木丛边走去。
程韵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并不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只不过是在吓唬她而已,还以为对方真的已经发现她了。凶手既然能出手杀段明晖,自然也不会放过目睹了他整个杀人过程的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逃命。她咬咬牙,奋力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转身就跑。
“站住,再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斗笠凶手呼喝一声,快步朝她追来,同时双手用力一挥,锄头脱手飞出,往她身上砸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锄头砸偏了,撞在了程韵身旁的一棵大树上。
程韵吓得心胆俱裂,一边大呼救命,一边没命地朝前跑。可惜这里已经离村子很远,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一不留神,脚下被野生的刺藤绊到,“扑通”一声,跌了一个大跟头。
她惊惧地回头看看,斗笠凶手已经捡起锄头,又大步追了上来。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凶手的举止神态有点儿熟悉,可是现在命悬一线,已容不得她多想,从地上爬起又拼命往前跑。
奔行好一阵,还没有跑出树林,她喘口气,四下里看看,这才发现自己慌不择路,居然跑错了方向,并不是朝树林外逃命,而是跑向了树林深处。她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时掉头再跑已经来不及,后面那斗笠凶手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已经别无选择,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往树林深处奔跑逃命。
又跑出好长一段路,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颤,但仍然没有甩掉凶手,那个斗笠人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看来不抓住她是绝不会罢休的。跑着跑着,她忽然感觉到眼前一亮,这才知道自己跑出树林,来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月亮从头上照下来,地上到处都是泛着白光的石头,再往前,就是抬头也看不见顶的大山和一面无法攀越的绝壁。
这可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就在程韵一愣神的当儿,后面脚步声响起,斗笠凶手也跟着追出树林。
程韵向前跑了几步,已经来到山崖下,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除非她是可以攀缘绝壁的蜘蛛侠。
她闪身躲到旁边一块巨石后边,听见凶手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他故意把锄头在石头上敲得“当当”作响。程韵吓得瑟瑟发抖,双手抱肩,流下泪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说:“快到这里来!”
她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山壁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一个女人正在洞口向她招手。
她像是濒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弓着身子,借着巨石的掩护,朝那山洞跑去。
女人伸手将她拉进山洞,然后移过一块石头,将洞口封住。这样一来,从外面就完全看不出山洞的位置了。
程韵进到洞中,一颗心兀自“怦怦”狂跳,从石头缝隙朝外看去,只见那个斗笠凶手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山洞,来来回回围着那块巨石转了几个圈,确认找不到她了,才拎着锄头悻悻离去。
程韵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竟然靠在山洞洞壁上,再也无力站起。喘了几口大气,她渐渐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山洞里亮着一支手电筒,洞中铺着一层稻草,救她的那个女人大约50岁年纪,样貌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眼熟,应该是在村子里见过的村妇。
程韵正要向那女人道谢,却听后面传来脚步声响,回头看时,只见从山洞深处走出来一个老头儿,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正一面盯着她,一面朝她走来。
当他走到手电筒照射的范围内时,程韵才发现这个老头儿居然就是段明晖的大伯段大谷。


第五章 离奇失踪

这天早上,南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龙毅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自己手下的年轻刑警方可奇在门外的走廊里等他。
“小方,你找我有什么事?”他一边把刚刚从单位食堂买的两个热包子往嘴里塞,一边问。
方可奇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后,说:“龙队,有个人口失踪的案子,我想去查一下。”
龙毅三两口吃完包子,差点儿噎着,一边喝水,一边说:“人口失踪案?最近我们好像没有接到这样的案子啊。”
方可奇犹豫了一下,说:“这事说来话长。有一个女孩,名叫程韵,出生在邻近的曲江市,是我的大学同学,从大学三年级开始,我们就恋爱了。”
龙毅瞧他一眼,说:“你直接说是你女朋友不就得了?”
方可奇搔搔后脑勺说:“是,她是我女朋友。大学毕业后,她为了能跟我在一起,就离开老家,在我们南州市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当文员。后来我当上刑警,陪她的时间就减少了许多,她觉得我忽视了她,就跟我分手了。这之后不久,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他们公司的一名主管,叫段明晖。但是后来我了解到这个段明晖的人品有些问题,我想告诉程韵,但是她不肯接听我的电话。两天前,也就是8月5日那天,我到他们公司去找她,却从她同事口中得知,她已于前一天请假跟男朋友一起去见她未来的公公婆婆了。我打听到段明晖的老家在我们市白杨店镇下面的马蹄村,于是就坐乡镇班车赶过去。在村子里见到程韵后,我把自己了解到的有关段明晖的事情告诉她。但她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是对她旧情未断,在离间她和她新男朋友。我有点儿恼火,感觉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我很快就离开马蹄村,坐车回到市区。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我明知道程韵遇人不淑,却不想办法阻止她跟段明晖在一起,如果以后她真的过得不幸福,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于是一大早我又赶到马蹄村,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她说清楚,劝她做出慎重选择,但是发现她已经不在村子里了,不但她不在,连她的男朋友段明晖也不见了。”
“是不是他们的婚姻遭到父母的反对,所以两人就一起在夜里悄悄溜走了?”龙毅提出了自己的假设。
“基本没有这种可能。”方可奇摇摇头说,“第一,我问过段明晖的父母,他们很喜欢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女朋友,不但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反而还催他们早点结婚,自己也好早点抱孙子;第二,如果你去看过那个村子的地形就会知道,那个马蹄村后面及左右两边,三面环山,山势陡峭,常人无法翻越,村前横着一条叫作马蹄沟的小河。如果从地图上看,马蹄村被大山和小河四面包围,任何人想要出入村庄,都必须乘坐渡船过河。我问过码头上的船夫,程韵和段明晖根本没有过河,也就是说,两人一定还在村里,可是就连段明晖的父母也完全不知道儿子和程韵到底去了哪里。我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就到当地派出所报警,派出所昨天下午派人到村里调查,并且发动全体村民寻找,也没有找到两人的下落。”
龙毅放下手里的水杯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女朋友和她的新男朋友一起在这个叫马蹄村的地方离奇失踪了?”
“是我的前女友。”方可奇更正了队长的说法,并且说,“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失踪案,很可能程韵已经遇上了危险。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但始终还是朋友,就算她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作为一个警察,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龙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派你去这个叫马蹄村的地方,调查这件你所说的失踪案?”
方可奇说:“是的,我想得到龙队的批准后亲自去调查一下。”
龙毅想了一下说:“也好,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大案,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让欧阳若跟你一起去一趟马蹄村,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方可奇一听,队长要派师姐欧阳若跟自己一起去,顿时信心倍增,胸脯一挺,说:“多谢龙队。”
龙毅立即给自己的助手女刑警欧阳若打电话,欧阳若很快赶到队长办公室。龙毅把情况简单跟她说了一下,欧阳若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跟方可奇一起,驱车赶往白杨店镇马蹄村。
从市区到马蹄村,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再加上乡间土路坑洼不平,十分难走,警车开到马蹄沟边上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两人把警车停在码头边,搭乘渡船过河,来到马蹄村。
这时村里仍然有当地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小茂和老戴,在负责调查这宗失踪案。
方可奇昨天已经见过两名民警,算是熟识了,他上前问:“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老戴摇摇头,脱下警帽一边用手梳理着头上稀疏的几根头发,一边沮丧地说:“完全没有线索,我们找遍全村,就差掘地三尺了,仍然没有找到那两个人。我怀疑两个人是不是在半夜里悄悄游泳过河,离开村子了。”
方可奇说:“这不可能,我已经问过,段明晖水性并不好,程韵则完全不会游泳,他们不可能在不搭乘渡船的情况下游过河去。”
他又跟两个民警说了这个失踪案将由市局刑警大队接手调查,两个民警早上已经接到所长的电话通知,说市局会派人来查这个案子,叫他们两个留在村里尽力配合。
欧阳若观察了一下马蹄村的地形,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段明晖和程韵要想离开村子,必须得到码头上搭乘渡船。刚才我们过河时,已经向那个船夫再三确认过,段明晖和程韵是大前天,即8月4日下午搭乘他的渡船过河回家的,这之后两人并没有再搭乘渡船出村。也就是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名失踪人员应该还在村子里,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
民警老戴说:“可是我们已经像篦子一样把村子从头到尾梳理了好几遍,村子周围的草地、树林和凡是人能够攀缘上去的山壁,也都寻找过,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欧阳若皱皱眉头说:“这两个大活人,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村子后面的大山绝壁,也不可能像鱼一样游出村子前面的小河,他们肯定还在村子里,一定是我们疏忽了什么,所以一直无法找到他们。我们现在还是把这件事重新梳理一遍吧。段明晖的家在哪里?我想先找他父母了解一下情况。”
方可奇往前一指,说:“他父亲叫段一山,母亲叫何芹,就住在前面那间带院子的平房里。”
欧阳若点点头,跟他一起来到段明晖家里。
因为儿子离奇失踪,段一山老两口自然没有心思下地干活儿,正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见两个警察走进院子,急忙起身迎住,问:“是不是找着我儿子了?”
欧阳若摇头说:“我们正在调查之中,暂时还没有消息。”
段一山夫妇闻言,叹息一声,失望地坐下。
欧阳若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儿子和程韵两人失踪的?”
段一山告诉警方:“大概是昨天早上吧,具体是几点记不大清了。前天晚上,村里牛老才家里唱大戏,我们全家还有程韵,都一起去看戏了。但是戏还没演多久,程韵就说自己感冒了,我们家明晖就带她回家休息。我们两公婆一直把戏看完才回家……”
“戏是什么时候演完的?”欧阳若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那晚演的是《刘海砍樵》,这个戏很长,演完后大伙觉得还看得不过瘾,纷纷要求加戏,结果村里的戏班又在后面加演了一段《讨学钱》,等到演完散场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夜里12点钟了。我们回到家,看见我儿子和程韵的房间都关着房门,以为他们都上床睡觉了,也就没有惊动他们。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老高,还不见他们起床,我就让我家老婆子去叫他们,结果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房间里睡觉。我们两公婆都觉得有点儿奇怪,心里想是不是程韵这姑娘对我们家的情况不满意,所以天还没亮就拉着明晖悄悄回城里去了?打了明晖和程韵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一开始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心想等他们回到城里,过几天肯定会跟家里联系的。直到后来这位……”段一山说到这里,抬眼看看方可奇,接着说,“直到他带着派出所的警察来到村里,我们才知道明晖和程韵两个人不是回城了,而是失踪了……”
欧阳若问:“前天晚上看戏的时候,他们两个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举动啊?”段一山与老婆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摇头,说,“好像没有啊,他们一直手牵手坐在我们后边看戏,好像并没有什么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对于你儿子跟程韵谈恋爱这件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何芹说:“我们两公婆当然很高兴啊,程韵这姑娘大方得体,又长得漂亮,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儿媳妇,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那程韵对你们家的情况满意吗?”
“她都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我觉得她应该还满意吧。”
“那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欧阳若字斟句酌地说,“由于某些原因,你儿子和程韵觉得家里可能会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让他们感觉到很大的压力,所以只好在夜里悄悄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