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有两个依据:一个是根据K7X8次列车的运行路线和时间,通过查看列车运行控制系统信息,确定该趟列车行经抛尸地点时,是晚上8点30分。
“第二是依据目击证人侯小乙的证词,他说他在晚上8点半左右看见凶手把苗秋岚的尸体从车窗里扔了下去。
“而第一个依据,其实也是以第二个依据为基础。正是因为侯小乙说看到有人在这辆列车上抛尸,所以警方才会去查K7X8的运行时刻表,因此侯小乙的证词,是最关键之所在。
“而现在,我对侯小乙证词中的时间和地点,都产生了怀疑。”
“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是我跟那个什么侯小乙合伙杀人吧?”
“不,你们当然不是合伙杀人。在这件事之前,他不认识你,你也没有见过他,你只不过是因为某种特定的条件,而在火车上选择他做你案发时不在现场的目击证人。说到底,他只是你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郑一剑抬起一只脚,把地上的一颗石子踢得老远,带着一丝怒意说道:“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欧阳若等人也默默地望着龙毅,脸上现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龙毅并不着急,微微一笑,在寒风中搓搓手,稍微暖和了一下之后,才说:“那好吧,要把这个案子彻底说清楚,还得从瘦猴——也就是侯小乙逃票说起。瘦猴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戴表,他是被车站保安追赶时逃票上车的,行事匆忙,既没有看清自己上的是哪一趟车,也不知道当时是几点钟。他之所以知道8点半这个时间节点,是因为后来的那个红发老头儿——也就是杀害苗秋岚的凶手邀请他进软卧包厢喝酒时,曾主动告诉他,当时是晚上8点。瘦猴记住了这个时间,觉得自己跟老头儿喝酒的过程,大概有半个小时,所以他觉得老头儿酒后抛尸的时间,应该是8点半左右。那么凶手告诉他的这个时间,是不是准确呢?这是第一个疑点。瘦猴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坐的哪一趟列车,直到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才从列车员处得知,自己乘坐的是K7X8次列车。但实际上,K7X8也许只是他昏迷之后乘坐的列车,他昏迷之前到底乘坐的是不是K7X8呢?这是第二个疑点。”
“难道他昏迷前和昏迷后,乘坐的是两趟不同的列车?”欧阳若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龙毅看她一眼,说:“其实瘦猴乘坐的是不是K7X8次列车,从他的证词中早就说明了,是你自己没有留心而已。他说他上车之后,列车驶出站台,外面天色早已经黑了,他看着车窗外,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有什么问题吗?”欧阳若不服气地问。
“当然有问题。”龙毅说,“我知道在我们南州市,一般冬天路灯亮起的时间是傍晚6点半。曲江市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猜想情况也应该大致相同,后来我打电话问了路灯管理所,曲江市冬季路灯亮起的时间,也是傍晚6点半。”“对啊,”欧阳若忽然明白过来,“K7X8是晚上7点驶出曲江站,这时候路灯应该亮起来了,列车在城市里行驶,侯小乙怎么可能看到车窗外是黑乎乎的一片?他看到的应该是被路灯照亮的街道啊!”
龙毅看看她,眼含赞许之意,接着说:“侯小乙之所以看到车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是因为外面的路灯没有亮起来。也就是说,他乘坐的那趟列车并不是7点发车的K7X8,而应该是6点半之前发车的另一趟列车。”
欧阳若说:“我们通过在列车时刻表上搜索相关信息时发现,能同时经过曲江、南州和南昌三地的,只有两趟列车,且都是K字头的列车,一趟是K7X2,另一趟是案发的K7X8。而K7X2刚好比K7X8提前一个小时,驶出曲江站的时间是傍晚6点。侯小乙乘坐的,只能是K7X2次列车。冬天白昼比较短,傍晚6点,又下着雨,天早就黑了,但这时路灯又还没有亮起来,所以他站在K7X2次列车上只能看到车窗外黑乎乎的一片。”
龙毅说:“是的,所以今天中午你告诉我,侯小乙不是在火车上把票弄丢了,而是逃票上车,因为被保安员追赶,他连车次和发车时间都没搞清楚,就挤上了火车,我就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了。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特意找到当日在站台内追赶过侯小乙的那名保安员,他记得很清楚,侯小乙挤上去的那趟火车,就是K7X2次列车。”
第十二章 百密一疏
21日傍晚6点,就在侯小乙逃票挤上K7X2次列车的同时,苗秋岚也带着郑一剑上了这趟火车。
苗秋岚很喜欢这位长得像自己的偶像刘德华的年轻男人,决定花150万元包养他三年。第一年50万元的包养费,已作为订金先打入他的账户。
郑一剑不想放弃这次挣大钱的机会,就拿着跟妻子的离婚证书,与苗秋岚一起上了火车,两个人同住在一个软卧包厢里。
但就在火车出站不久,苗秋岚发现郑一剑的离婚证书是假的,她觉得这个男人欺骗了自己,一怒之下,可能提出要毁约,也可能是要郑一剑退还她的50万订金。总之,两人在包厢里发生了剧烈冲突,有可能是情绪失控,也有可能是有意为之,郑一剑在这个时候,用自己的领带从后面挽住苗秋岚的脖子,把她勒死了。
面对苗秋岚的尸体,郑一剑很快冷静下来。为了吞掉那50万元订金,也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他开始周密地筹划和实施自己的脱罪计划。
因为职业关系,他对进出曲江市的列车情况十分熟悉,这时应该是傍晚6点半左右,他知道下一趟从曲江市开出的K7X8次列车还可以售票,于是他打电话请人买了同一个软卧包厢的四张车票,并叫对方乘坐K7X8次列车将车票送到南州站交给自己。
苗秋岚跟他说起过自己在厕所门口遇见瘦猴的事,所以他知道在外面的车厢连接处,有一个因逃票而躲在那里的矮瘦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这人连自己什么时候上车,坐的是什么车次的火车都不知道。
郑一剑出去看了一下,正好看见这个瘦猴还蹲在那里打盹儿。于是他决定利用这个瘦猴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首先,他剪短苗秋岚的假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怪异的红发老头儿,然后邀请瘦猴到自己的包厢里喝酒,并特意告诉他现在是晚上8点,其实当时的正确时间应该是晚上7点。因为他有失眠的毛病,所以行李中备有安眠药。
他在酒瓶里放了一些安眠药,让瘦猴喝下,而他自己的酒瓶里,却装了一瓶白开水。在瘦猴昏迷之前,他故意当着他的面,把苗秋岚的尸体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等瘦猴昏迷之后,郑一剑就立即开始清理包厢里的痕迹,并且把行李箱中的衣物打包扔进外面的长江中,然后把瘦得像个猴子一样的侯小乙装进自己的行李箱中。
他那个34寸的大行李箱,长度超过了90厘米,瘦猴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把他蜷缩着装进行李箱已经绰绰有余。一切收拾妥当,自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之后,他取下头上的假发,用围巾包裹着头,拖着苗秋岚和自己的行李箱,在南州站下车。这时的时间,是晚上8点。
几分钟后,K7X2次列车驶出了南州站。这时列车员开始对卧铺乘客换牌,发现郑一剑的那个包厢没有人住,于是登记之后重新售票,不久后又有新的乘客住进来了,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郑一剑下车后,先把两个行李箱寄存在售票厅内的行李寄存处,然后买了一张K7X8次列车的车票,接着穿过站前广场,到街道对面他熟悉的那家荣兴饭店吃饭。他以前光顾过这家餐馆,自然知道这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监控探头拍下他在这里吃饭的证据。他进入饭店的时间是晚上8点15分,吃完离开是8点46分。
离开荣兴饭店后,郑一剑用围巾遮住头脸,再次来到南州火车站,取出寄存的两个行李箱,进了站台。
晚上9点,K7X8次列车准时进站,通过电话联系,给他买好四张软卧车票的人很快把车票给到他手里。他上车找到票面上的软卧包厢,利用列车停靠的几分钟时间,快速地把这个包厢布置成K7X2案发现场的模样,再把侯小乙从行李箱中抱出来放在卧铺上。
为了转移警方视线,他还顺手把苗秋岚的钱包放在侯小乙睡过的卧铺下。
布置好一切,他迅速下车离去……
K7X8次列车驶出南州站后,列车员开始为卧铺乘客换牌。这个规律,身为导游、多次带游客乘车的郑一剑当然非常清楚。
晚上10点左右,瘦猴被列车员的敲门声叫醒。他当然并不知道自己这时已经换乘了另一辆列车,更不知道自己做梦被关进狭小的黑屋子,其实是被人塞进了行李箱。
他向列车员报警称,晚上8点的时候有个红发老头儿请他喝酒,8点半左右,红发老头儿突然往车窗外扔下了一具尸体。
列车员报警后,查证K7X8次列车经过抛尸地点的时间为晚上8点30分。因为有了瘦猴这个目击证人,而且所有的时间点都跟他的证词吻合,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这具尸体不是从K7X8次列车上抛下去的。
而这个时间点——晚上8点30分,郑一剑正在荣兴饭店吃饭,有视频为证,他不在场的证明可以说没人能动摇。
听完龙毅的推理,郑一剑用力扯了扯外套的衣领,一阵寒风吹来,冷空气直往他脖子里钻,他一激灵打了个寒战。
“好吧,龙警官,”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点莫名的颤抖,“我不是像你们警察一样的专业人士,无法判断你的推理是否正确。我只想问你一句,就算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就算你说的那个叫什么侯小乙的证人乘坐的是K7X2次列车,就算你描述的凶手作案手法是符合事实的,那么我想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苗秋岚一起上了K7X2次列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龙毅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的推理,并非没有依据,每一项指证,都有相关证据做支撑。我调查过你和苗秋岚的银行账户,这个月20日,也就是苗秋岚死亡的前一天,她从自己的账户上转了50万元给你。另外,火车上的卧铺床单,按相关制度规定,必须是每趟一换,但我问过列车员,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很难做到这点,只要床单、被子没有被乘客弄脏,三五天更换一次也属正常。我已经叫我们的刑警老毕带人到K7X2次列车的两节软卧车厢里仔细勘验过,警方在各个软卧包厢里都搜集到了一些乘客的毛发,经过鉴定,在其中一间包厢找到的两根长发和一根短发,证明是苗秋岚和你留下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这不可能,”郑一剑仿佛挨了一记重拳,向后一个踉跄,无力地靠在警车上,“我下车的时候,明明已经仔细清理过,怎么可能会留下……”
话至此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上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到龙毅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欧阳若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老毕,小声说道:“老毕,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在K7X2次列车上找到了苗秋岚和郑一剑的头发?”
老毕朝她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欧阳若忽然明白过来,这是龙队虚晃一枪,其实警方根本就没有在K7X2次列车上找到作为证据的毛发。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呼刮着。
沉默半分钟后,郑一剑终于在龙毅正气凛然的凌厉目光中彻底崩溃了。
他靠着警车蹲下去,双手抱头,带着哭腔说道:“我认罪,苗秋岚是我杀的,我认罪……”
欧阳若看看老毕,两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但是,”郑一剑忽然仰起头来,“龙警官,有一点你说得不对,后来的K7X8次列车的四张软卧车票,并不是别人帮我买的,而是我自己在南州火车站买的。现在不是出行旺季,软卧车票不紧张,很容易买到……”
龙毅摇摇头说:“在我看来,你这个说法不能成立。你是从事导游工作的,对火车票的售票规定,应该比我们熟悉。每张火车票右上角,都有一个用圆圈圈住的‘售’字,‘售’字前面注明的是该张火车票的售出站名。我在火车站的售票系统里查看过K7X8次列车软卧车厢5号包厢售出的四张车票,根据票面信息显示,全部是从曲江市火车站售出的。”
他看了郑一剑一眼,继续说:“你之所以要承认这四张火车票是你自己买的,是想为那个帮你买票的人脱罪,对吧?因为那个人就是你的妻子。”
“不,不关我妻子的事。”郑一剑忽然激动起来,抓住他的衣角说,“如果按照你的推理,她在K7X8次列车到达曲江站前帮我买好火车票,然后又坐两个小时火车将票送到南州站交给我,再坐车回来,这期间最快也得四个小时,对吧?”
龙毅点头说:“是的。”
郑一剑说:“可是我的老婆那天在她工作的制衣厂加班,从晚上7点半,一直加班到晚上10点,家里只有我女儿一个人。不信你可以去她厂里调查,我现在就把那间制衣厂厂长的电话给你……”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龙毅背着双手在路灯下踱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你的妻子可能真的从7点半开始,就一直在厂里加班。但是从晚上6点半至7点半,这段时间她在哪里?”
“她……她在家里。”郑一剑忽然变得有些口吃起来。
“不,她不在家里,而且我也相信你拿不出证据证明她在家里。”龙毅忽然提高声音,仿佛就是要让屋里的人听见,“这段时间,她在曲江火车站替你买票,买四张即将抵达曲江站的K7X8次列车的软卧车票。”
“从晚上6点半至7点半,中间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她买到票怎么把票送到南州火车站交给我?”
“那好吧,现在我来纠正我刚才推理中的一个小错误,你的那个帮手,在曲江站替你买好K7X8次列车的四张软卧票后,其实根本不用送到南州站交给你,她只要在电话里告诉你买到的是哪一节车厢哪一间包厢的车票就行了。你在南州站上车后,直接找到这个包厢,然后将包厢布置成案发现场的模样。你知道从这时候起,至列车员换牌之前,不会有人查票。你唯一要确保的就是这个包厢的票不会被别的乘客买走,要不然你正在包厢里‘忙碌’的时候,别的乘客拿着票闯进来就麻烦了。”
郑一剑急道:“那四张票确实是我老婆帮我买的,也确实是她买票后告诉我票面信息的,但是我只是在电话里叫她给我买四张票,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参与杀人,她不是我的同伙……”
龙毅严肃地说:“她在这个案子中具体起到什么作用,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的。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从苗秋岚那里得到的50万元去了哪里?我们调查过了,钱转到你账上的当天,就已经被全部取走了。”
“警官,你可以抓到我,但那笔钱,已经拿不回来了。”郑一剑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所有的钱,都已经转汇到省城一家医院的账户上了。”
“医院?”
“对,是医院。有了这笔钱,我的女儿就可以去医院治病了。”
“你女儿?”龙毅一怔,脑海里闪过那个安静地坐在小屋里做作业的小女孩的模样,“她得了什么病?”
“她得了白血病,医生说,至少得要50万医疗费。”郑一剑苦笑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会跟苗秋岚签什么包养协议吗?如果不是为了这笔救命钱,你以为我会去杀人吗?”
听了他的话,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过了半晌,龙毅才挥挥手,老毕上前给郑一剑上了铐子,将他推上警车。
欧阳若问:“龙队,他的老婆要不要一起带走?”
龙毅回头看看,那间平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缝,一大一小两张脸隐隐露了出来,是郑一剑的妻子和女儿。
龙毅的脸色缓和下来,说:“先把郑一剑带回去调查,如果证实他的老婆对杀人事件确实完全不知情,那她就不用负刑事责任了。”
第二卷 疯狂毒牙
第一章 僵尸吃人
周琴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她在一家酒吧做啤酒女郎,每天晚上穿着女仆制服,穿梭于各个酒桌之间,专门向客人推销自己代理的某外地品牌的啤酒。直到凌晨酒吧打烊,她才能下班。
平时都是她的男朋友开着摩托车,到酒吧门口接她下班,但是昨天晚上,男友有急事回乡下老家去了,今天凌晨不能来接她,所以她只好自己步行回家。好在路上有一名男同事与她同行,倒也不用担心。
周琴的家,住在城西红旗路,距离她工作的酒吧,如果步行的话,大约有二十分钟路程。
那位男同事住得较近,十多分钟后,就到家了,剩下的一段路,周琴就只能一个人走了。
正是初夏的天气,凌晨时分,夜风轻吹,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的周琴,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凉意。
与男同事挥手告别后,她拐个弯,一个人走上了红旗路。
路灯昏暗,大街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行人。
她暗自生气,一边在心里骂着男朋友,一边加快脚步。
街道边,有一个公园,叫作红旗公园,周琴上学的时候,经常到这里玩耍。
她朝公园里望了一眼,公园里亮着两盏景观灯,把假山和树木照出黑乎乎的影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可疑的声音。
就在她快步从公园旁边经过时,忽然听到假山后面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的脸,我的脸——”
叫声未落,就看见一条黑影从假山后面飞奔而出,背影一晃,就没入了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周琴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敢朝公园的方向望一眼,撒腿就跑。
跑出好远,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刚才那一声惨痛的尖叫,真是让人听得心惊胆战。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想见,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四下里看看,大街上空荡荡的,既看不到一个行人,也看不到车辆经过。
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好在她家就在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最多也就半站路。
她顾不上喘气,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走到街道拐弯处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既像是人的脚步声,又像是狗或者其他什么动物悄悄走近的声音。
她壮着胆子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打着转转。
她松了口气,向前走几步,那种奇怪的声音又跟了上来。这一次她听清楚了,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猛然回头,就看见有一张张开的大嘴,正露着牙齿,吐着腥臭气,直往她脸上咬过来。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把头一偏,那人没有咬到她的脸,却一口咬在她的鼻子上,竟然硬生生地将她半个鼻子咬了下来。
周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差点痛得晕过去。
那人张大嘴巴,还要往她脸上咬,突然两束远光灯射过来,一辆小车远远驶来。
那人浑身颤抖,好像很怕被灯光照到一样,急忙躬着身子,像狗一样飞快地窜进了旁边黑暗的小巷里。
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间,周琴捂着流血不止的脸,从指缝里看清了他的背影,她认得,这正是她在红旗公园看到的那条黑影。
那辆路过的小车渐渐驶近,她一面捂着受伤的鼻子大叫救命,一面挡在小车前面。
那辆白色的丰田轿车一个急刹,停在她的面前,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驾驶位走下来,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周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刚说了一句:“有怪人吃人,快报警……”就昏迷了过去。
中年司机这才看见她满脸是血,感觉不妙,急忙掏出手机,先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又打110报警。
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和一辆120急救车同时赶到事发地点。
带队出警的,是城西派出所所长老朱。
老朱先对报警人进行了问询,报警人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说夜里开车,路遇这女孩拦车,女孩只对他说了一句“有怪人吃人,快报警”,就昏倒了。
“怪人吃人?”
老朱愣了一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这姑娘该不是僵尸恐怖片看多了吧?
他扭头看看那受伤的女孩。
那女孩尚在昏迷之中,急救医生对其伤口做了一些简单处理,就把她抬上了急救车。
老朱上前问医生:“她的伤情怎么样?”
医生说她鼻子严重受伤,但只是受惊昏迷,并无生命危险,现在要把她送回医院急救。
老朱点点头,上了警车,跟着来到医院。
经过医生的紧急救治,早上6点多的时候,周琴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告诉警方,自己下班途中,在红旗路遇上了一个咬人,哦不,是吃人的怪人。怪人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对她发起突然袭击,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嘴直往她脸上咬过来。她本能地偏头躲避,对方没有咬到她的脸,却一口把她的鼻子咬了下来。如果不是正好这时远处有一辆小车驶近,那个怪人肯定会把她咬死,然后吃掉。
“吃人的怪人?”派出所所长老朱听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姑娘,你该不是看多了恐怖电影,把电影里的情节跟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搞混淆了吧?我老朱干了三十多年警察,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吃人的怪人啊。”
周琴说:“我没有跟电影情节搞混淆,是真的有一个吃人的怪人咬的我。”老朱问:“那你看清对方的样貌了吗?”
周琴躺在病床上轻轻摇了一下头,说:“没有,我一转身,就看见一张大嘴直朝我咬来,等我想看清对方的时候,他已经逃走,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感觉应该是个男人。”
老朱显然不大相信她的话,对旁边一个民警说:“你把她说的情况记录下来,咱们好好调查一下。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在大街上把别人的鼻子咬下来,这个已经涉嫌刑事犯罪了。”
周琴见他不相信自己,就有点着急,在病床上挣扎着说:“警察同志,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而且那个背影,我今天凌晨经过红旗公园时好像也看见过。当时我听到公园假山后面有人惨叫:‘我的脸,我的脸。’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影逃走了,从背影上看,应该就是咬伤我的这个人。所以我怀疑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被那个怪人咬伤的人,他一定还在公园里咬了别人。”
老朱摇头说:“这不可能。红旗公园就在咱们城西派出所辖区内,如果那里有人被咬伤,不可能没人报警。”
周琴说:“也许那个怪人真的把那人给吃了。”
老朱被她逗笑了,说:“就算真有吃人僵尸出现,那也不可能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他把周琴交给身边的民警,自己起身正要离开,突然一个年轻警察跑进病房,气喘吁吁地向他报告:“朱所长,刚刚接到报警,有早起锻炼身体的群众在红旗公园假山后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男的,脸上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
“什么?”老朱看了周琴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对那位年轻警察说,“走,咱们去现场看看!”
他带人赶到红旗公园,一跳下警车,就看见公园假山后面围着一大圈人。他挤进人群,果然看见假山下的草丛里躺着一个男人,一张脸已被咬得稀烂,两只手臂上也布满了咬痕,往身上看,他穿着一件款式老旧的衬衣,脚上是一双灰蒙蒙的单鞋,看年纪,约莫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