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刑警,一个叫小孙,一个叫大刘。两人开着警车来到正市街,找到了那家大江湘菜馆。
湘菜馆只做中晚饭,不做早餐,所以这时还没有开门营业,大门紧闭。
小孙上前,把那卷帘门拍得啪啪直响。过了半晌,才有两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伙计出来开门。
看见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两个伙计都吃了一惊。
大刘问:“你们老板是叫赵大江吧?”
两个年轻伙计一齐点头:“对啊。”
大刘说:“把他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
一个伙计说:“老板不住这里。晚上只有我们两个睡在这里守店。老板在后面的健康路买了房子,他住在那里。”
大刘说:“那你把你们老板的详细住址告诉我们。”
伙计就说了赵大江的住址。
大刘和小孙驱车来到健康路,找到赵大江的住址,按了几下门铃。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头发染得半红不黄的中年男人穿着睡衣出来开门。
大刘朝他亮了一下证件,说:“你就是赵大江吧?”
见对方点头,他又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赵大江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之色,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屋。自己回身走进卧室,赶紧找了一件羽绒服套在身上。
大刘打量了他一眼,说:“我们想了解一下,昨天晚上7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
“昨天晚上?”赵大江愣了一下,“我在家里啊。昨晚我肚子疼,在店里吃过晚饭,就把店里的事交给两个伙计,自己先回家休息了。到家的时候正好是7点,当时一开电视机,就跳出了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片头。我在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就上床睡了,要不是你们刚才按门铃,我还没有醒来呢。”
大刘往卧室里瞅了一眼,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你老婆孩子呢?”
赵大江说:“孩子读高三,住在学校;老婆正跟我闹离婚,搬回娘家住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们如果问我要证人,那我还真没有办法了。”
大刘是个老刑警了,从对方闪烁的目光里看出了端倪,他断定赵大江没有说真话。
他从腰间解下一副手铐,一边在赵大江面前摆弄着,一边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去过火车站?有没有坐过火车?你是不是昨晚坐火车去了南州市,然后今天一早赶回家的?”
“坐火车去南州市?没有呀!”
赵大江慌忙摇头,眼睛故意不看大刘手里锃光发亮的手铐,却又忍不住偷偷瞄几眼,好像生怕这手铐会铐到自己手上一样。
他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更加引起了大刘的怀疑。看这家伙把一头乱发染得红不红黄不黄的,而且加上长年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缘故,脸色黑里透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如果自己在脸上涂上几个老年斑,还真有点像协查通报上描绘的嫌疑犯。
莫非这家伙真的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大刘朝同伴小孙使个眼色。小孙心领神会。两人站起身,一前一后把赵大江夹在了中间。
大刘说:“赵大江,昨天晚上7点至9点之间,在K7X8次列车上发生了一桩命案,一个女人被人勒杀,尸体被凶手从火车上抛下,凶手杀人抛尸后在南州站下车逃走了。”
赵大江愣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刘说:“有目击者看到,是一个红发男人作案,而且这个男人跟你很像。”
“红发男人?”赵大江使劲搔了一下自己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仿佛有点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追求时髦而把头发染成这个怪异的颜色,“原来你们一大早来找我,就是怀疑我跟这个莫名其妙的杀人案有关啊?”
“那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以为你们……”赵大江看了两个警察一眼,停顿一下,改口说,“我没以为什么,我又没犯法,当然不怕你们查。昨天晚上我确实一直在家里睡觉,根本没有去过火车站,更没有上过火车,是哪个王八蛋看见我在火车上杀人了?你们叫他来跟我当面对质。”
大刘说:“目击证人叫侯小乙,也是咱们曲江市人。”
“我操,原来是瘦猴这个王八蛋。”赵大江张口就骂。
大刘问:“你认识他?”
“他那德行,化成灰我也认得啊。这小子是个惯偷,曾经在我店里作案三次。前两次是偷两名女顾客的手机,被我赶走了;后来又潜入我店里,偷柜台抽屉里的钱,被我当场抓住。我把他揍了一顿,因为他一个劲儿地告饶,所以我才没有把他送去派出所。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家门,这个王八蛋明显是在陷害我,报复我。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替我做主啊!”
“哦,真有这样的事?”大刘和小孙对望一眼,两人都在心里考虑赵大江的话有几分可信。
最后大刘说:“你说的这些,毕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是否属实,咱们还得调查。如果你能证明你昨晚确实没有出过门,那这事就好办了。但是现在你说自己一直待在家里,可又没有旁证,我们一时也没有办法确定,只好先把你带回公安局再慢慢调查。”
“哎,警官,等一等。”赵大江一见大刘要拿手铐招呼他,赶紧说,“不知道QQ聊天记录算不算旁证。”
大刘说:“这个要看具体情况,如果是真实有效没有经过修改的QQ聊天记录,当然可以算作证据。”
赵大江看了二人一眼,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那好吧,我老实交代,我昨天晚上确实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但不是在睡觉,而是在跟一个女网友QQ聊天。因为约好了7点开始,所以昨晚我从店里吃过晚饭就回家了,一直跟人家聊到午夜12点多。电脑里有聊天记录,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大刘说:“原来是这样,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吗?”
赵大江满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们是在……裸聊。”
刑警小孙当场就喷了。
大刘也颇感意外,看了赵大江一眼,说:“你一直不敢说实话,就是怕我们抓你吧?”
“可不,”赵大江揩着额头上的冷汗说,“一大早开门看见俩警察站在门口,我以为昨晚裸聊的事被警方掌握了,你们是来抓我的呢。”
大刘让小孙去检查赵大江的电脑,小孙认真看了一下,证明赵大江所言属实。
大刘吓唬赵大江:“你在家里上网干坏事,咱们网警看得一清二楚,这一次咱们就不追究你的刑责了,只是对你进行口头警告,下次若是再犯,我这手铐可就不认人了。还有,赶紧去把你老婆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是是是,下次不敢了,我今天就去接我老婆回来。”
赵大江松了口气,一面抹着脸上的汗珠,一面点头哈腰送两个警察出门。


第六章 死者之谜

曲江警方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反馈到龙毅这里。
正在火车上办案的龙毅气坏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闯进瘦猴那个包厢,一抬腿,一脚踹在瘦猴的屁股上。
瘦猴夸张地号叫起来:“哎哟,疼死我了,警官,你干吗打人啊?”
龙毅火道:“谁叫你他妈的耍我?曲江警方一大早去查了,那个湘菜馆老板昨晚一直待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出过门。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见他在火车上杀人抛尸了?还有,那个湘菜馆老板说,你几次到他店里偷东西,都被他抓住了。你这是在借咱们警察叔叔之手帮你报复他,是不是?”
“我冤枉啊!”瘦猴一脸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我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只是一门心思想帮你们早点儿抓住凶手。再说,我也只是说那个凶手也是一头红发,看上去有点像赵一毛,并没有说一定就是他啊。”
“臭小子,你要是敢再放假消息给我,误导警方办案,小心我阉了你。”
龙毅抬起脚尖,假装要踢瘦猴裆部。
瘦猴吓得赶紧夹紧两条腿,连声说:“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龙队,”这时,欧阳若从门口走进来报告说,“我请曲江火车站派出所查过了,案发车厢的四张软卧车票确实是从曲江火车站售出的,上车地点是曲江站,终点是南昌市。但四张票是不是被同一个人买了,车站售票员说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买票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现在普通列车票并不像高铁票那样要凭身份证购票,所以一个人买几张票也是常有的事。”
龙毅一边走出包厢一边说:“火车站里面不是有监控探头吗?有没有拍到被害人进站,或者是红发凶手的镜头?”
欧阳若说:“我也请车站派出所的同行查看了火车站里所有的监控视频,因为当时天气比较寒冷,又下着雨,大多数乘客都穿着厚厚的外套,头脸都用围巾裹着,很多人都只把眼睛、鼻子露出来,所以视频看了也是白看,根本找不到死者苗秋岚或者红发凶手的踪迹。因为凶手很可能是在咱们南州火车站下的车,所以我也请家里的同事老毕到车站查了监控视频,情况也差不多,视频里全是连头带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乘客,大多数都没有办法进行脸部识别。”
龙毅恼火地说:“想不到这些监控摄像头,关键时刻竟然全都成了睁眼瞎。”
“对了,”欧阳若跟在后面说,“南昌警方帮咱们查到了受害人苗秋岚的身份信息。她是南昌市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干部,但是据南昌警方调查,她从来没有去公司上过班。”
龙毅停住脚步说:“吃空饷啊?这么牛!”
欧阳若说:“不是她牛,是她老公牛。她老公叫于川,是这家国企的副老总。”
龙毅恍然大悟似的说:“难怪她一副富婆打扮,原来是大型国企副老总的老婆。”
“她的家人正准备赶往南州市,处理她的后事。另据她家里的人说,苗秋岚是一个星期前,也就是这个月14日,独自一人带着一只行李箱,离开南昌家中,去曲江市旅游的。”
龙毅知道,与南州市相邻的曲江市,近年来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已经成为长江中下游一个新兴的旅游城市。但因为没有机场,外省游客只能坐长途列车过来观光旅游,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曲江市旅游业的进一步发展。
“你确定苗秋岚是一个人去的曲江市吗?”他问。
欧阳若一边看着自己的调查笔记,一边点头说:“可以确定,她是独自一人,从南昌坐火车到曲江市的。去的时候,她就买了四张软卧车票,一个人占了一个包厢。”
“果然是有钱人啊。”龙毅在走廊里踱了两步,说,“我觉得她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但回来的时候,应该有一个同伴。”
“何以见得?”欧阳若说,“也许那个红发凶手与她并不相识,只是上车后因为某种原因临时起意,对她动了杀机,并不见得一定就是她相熟的同行者。”
“我推断红发凶手是苗秋岚相熟的同行者,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据瘦猴说,他进入软卧包厢的时候,看见包厢里有两个行李箱,一个放在卧铺边的34寸大行李箱,在凶手作案离开后就不见了。既然苗秋岚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那么这个34寸行李箱显然就是凶手携带的。如果是陌生人临时起意,尾随苗秋岚进入其包厢杀人,我想凶手肯定不会拖着一个这么笨重的行李箱去跟踪杀人。”
欧阳若“嗯”了一声,说:“有道理。”
龙毅接着说:“第二,一般杀人案的动机,也就那么几种:谋财、情杀、仇杀。凶手杀人抛尸后,留下了死者的钱包,钱包里的美元加人民币,合起来有几万块,还有死者身上的名牌手表、钻石戒指、铂金项链等贵重物品也都没有被凶手顺手牵羊,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凶手杀人并不是为了钱。”
“是的。排除谋财之后,剩下情杀和仇杀两种。”
“仇杀,好像也不大可能。”欧阳若思索着说,“软卧包厢的门是可以从里面锁上的,如果被害人知道门口站着自己的仇人,肯定不会开门,就算对方敲开门强行闯入,被害人也会意识到危险临近,大声求救。难道这是一桩情杀案?”
龙毅说:“这个只能作为咱们的一个侦查方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凶手能拖着一个笨重的大行李箱进入死者的包厢,而且他还知道苗秋岚一个人买了四张票,我想他一定是死者的熟人。甚至很有可能,他是跟死者一起上车,两人共住一个软卧包厢。”
“如果你这个推理能够成立,那么问题来了。”欧阳若对大队长的推理提出了疑义,“一个满头红发的怪老头儿,怎么会跟苗秋岚这么高大上的富婆扯上关系呢?而且还有可能是情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哦,对了,南昌警方问过苗秋岚的家人,他们并不认识这样一个红发老头儿。”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被某种假象迷惑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红发老头儿。”
欧阳若一怔,说:“龙队,你是说我最初的推理是正确的,根本没有什么红发老头儿,凶手其实就是瘦猴?”
龙毅摇头说:“不,我说的假象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欧阳若一眼,忽然问:“你有没有拿到苗秋岚家人的联系电话?”
欧阳若说:“南昌警方把苗秋岚女儿的手机号告诉了我。”
龙毅拿出手机,照着欧阳若笔记本上记录的号码拨打过去,因为走廊里有几个乘客在走动,他快步走到车厢尽头,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道明了自己的身份,问了对方几个问题后,挂了电话走回来。
“现在看来,瘦猴并没有说谎,当时包厢里确实有一个红发老头儿,但是他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一个老头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这本身就十分醒目而怪异,我想但凡见过的人,都不容易忘记。如果我是凶手,我应该尽量打扮得普通一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这样才便于隐藏自己,就算我真有一个这样的发型,那也要想办法用帽子或围巾遮住,而不是故意露出来让人家看到。所以很显然,红发老头儿的这个举动,是很反常的,他是故意要让人看到那一头红发的。”
欧阳若“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所以我在想,凶手是不是化了装呢?他在用红发老头儿的怪异装扮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刚刚给死者的女儿打电话,她说她妈妈有一顶红色的假发,是她妈妈花了两万多元定制的,全部是真人发丝。而现在,这顶假发并没有在家里,估计是被她妈妈带走了。”
欧阳若听到这里,蓦然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凶手的本来面目并不是一个红发老头儿。他在软卧包厢里杀了人之后,拿出苗秋岚的红色假发,剪短之后戴在自己头上,再用苗秋岚的化妆品在自己脸上‘造’出几个老人斑,这样他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怪异的红发老头儿。”
龙毅走到案发的5号软卧包厢,一面看着现场,一面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推理是比较靠谱的。”
欧阳若说:“可是凶手这个化装的动作,完全是多此一举啊。他本可以在杀人抛尸后悄然下车离去,却为什么要主动在瘦猴面前暴露自己?而且还当着瘦猴的面抛尸,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了人一样。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瘦猴所说,是醉酒后不小心露了马脚吗?他如果怕瘦猴暴露自己,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而只是把他打晕在包厢里?他应该能想到,瘦猴醒来之后,很可能会报警的。”
龙毅说:“我在想,凶手这种暴露,实际上是一种隐藏。也许凶手觉得,苗秋岚死后,警方一定会很容易就怀疑到他的身上,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扯上瘦猴这个目击证人,将凶手锁定在一个红发老人身上,这样一来,他自己就容易脱身了。”
“原来是这样。”
欧阳若总算明白凶手装扮成红发怪人,并且当着瘦猴的面抛尸的真正原因了。
龙毅说:“死者苗秋岚在曲江市旅游了一个星期,我在想,是不是在这一星期之内发生了什么事,使她认识了这个‘红发老人’,两人扯上了某种关系,然后一起坐上了回南昌的火车。然而在列车驶出曲江站不久,因为某种原因,‘红发老人’对苗秋岚动了杀机。正因为是临时起意,仓促杀人,留下了太多可能被警方抓住的线索,所以事后才不得不想办法掩盖事实。”
欧阳若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可是直到目前来看,咱们警方并没有抓住什么有用线索啊。”
“那是因为咱们的调查还不够深入。不管怎么样,苗秋岚这七天在曲江市的行踪,是咱们必须要调查清楚的。我有一种预感,苗秋岚的命案,很可能跟她的这次旅行有关。”龙毅回头问两名痕检员,“现场勘查完成了吗?”
两名痕检员说:“完成了。”
“很好,那咱们就不必老待在这火车上了。”他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7点40分。
他说:“我问过列车长,火车到达下一站的时间是8点整,到时咱们带着侯小乙一起下车。”
早上8点,K7X8次列车在下一站停靠后,龙毅等人带着瘦猴下了车。
一行人乘飞机返回南州市,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
一出机场,刑警老毕就已经带人在门口等着。
老毕全名叫毕成功,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他人瘦个高,生性幽默,爱开玩笑,所以平时大家都叫他“老毕”。
老毕看见戴着手铐的瘦猴,不由得咧嘴笑了,说:“哟,龙队,你怎么抓了只猴子回来啊?”
龙毅把案子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就把瘦猴交给老毕带回局里先行拘留。而他自己则带着欧阳若直奔火车站,乘短途火车,赶往曲江市。


第七章 另类陪游

曲江本是一个小城,几年前撤县设市后,大力发展旅游业,经济开始高速发展,街道拓宽了,高楼大厦也多起来。
龙毅和欧阳若先到曲江市公安局,向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简单汇报了这个案子的案情。副局长很重视,表示将全力支持案件的侦破工作,并且派出早上调查过湘菜馆老板赵大江的两名刑警——大刘和小孙,协助南州警方。
龙毅和欧阳若坐上小孙开的警车后,大刘坐在副驾驶位上问:“龙队,咱们应该从哪里查起?”
龙毅说:“被害人苗秋岚不是跟团来的,她是独自一人到曲江市旅游,所以我想她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找住宿的酒店。咱们就从曲江市的酒店查起。”
大刘说:“曲江是个旅游城市,大小酒店上百家,咱们要不要先列个清单,然后一家一家查下去?”
龙毅说:“不,那样效率太低了。你告诉我,在曲江市,最高档的酒店是哪家?”
正在开车的小孙插嘴说:“当然是曲江国际大酒店,全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其他酒店大多是三四星级的。”
“行,那咱们就先从这家曲江国际大酒店查起。苗秋岚平时行事奢华,所以她住的酒店应该不会太差。”
“行。”大刘拍拍小孙的肩膀,“掉头,去曲江国际大酒店。”
曲江国际大酒店在环城高速路口,距离曲江风景区不远。
小孙把警车从城区主干道开过去,拐了好几道弯,大约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家十多层高的酒店门口。
龙毅跳下车,抬头看了一下,“曲江国际大酒店”几个镏金大字,正在寒冷的夜幕中熠熠生辉。
已是夜晚,酒店大堂里十分热闹,柜台前站着一些排队等候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
龙毅站在门边,等这一拨客人都上楼之后,才走近前台,掏出证件向前台接待员表明身份。
前台接待小姐脸上职业性的笑容有点发僵:“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欧阳若掏出苗秋岚的身份证复印件从柜台上递过去,说:“我们想查一下,这个女人,最近有没有入住过你们酒店。”
接待员看一下身份证复印件,十分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说:“有的,我记得,但具体入住时间我要查一下电脑。”
她弯腰在电脑前搜索一下,抬起头说,“她是在这个月14日下午6点入住我们酒店的,要的是贵宾房。21日,也就是昨天下午2点退房。”
欧阳若问:“她是一个人住吗?”
接待员点头说:“是的,入住登记上写着没有同住人员。”
龙毅问:“那么在她入住期间,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
接待员摇头说:“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客人住在我们这里,如果有熟人要找她,直接乘坐电梯上楼就可以了。如果不知道房间号,可能会来询问我们,但如果事先知道房间号,大多都会直接上去。”
龙毅问:“她住在哪个房间?”
接待员说:“12楼,1220房。”
龙毅问:“12楼有监控摄像头吗?”
接待员说:“有,每一层都有,但监控终端在保安室。”
大刘找到酒店保安经理,要求调看12楼走廊监控视频。
因为最近经常有一些官员在酒店的开房视频被人从酒店监控电脑里偷偷复制后上传到网络,所以保安经理十分警惕,拿着龙毅等人的证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才带他们来到保安室。
视频显示,14日傍晚6点17分,苗秋岚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进了1220房间。
当天晚上,她再也没有出门。大约7点半,有一名男服务生进房送餐。除此之外,当晚再也没有外人进入房间。
第二天,也即15日早上8点,一名背单肩皮包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敲开了1220房间的门。苗秋岚开门后,年轻男人走进房间。大约15分钟后,两人一起出门,苗秋岚背上背着一个迷你双肩包。
直到晚上9点,两人的身影才又出现在监视画面中。
让人意外的是,从电梯里走出来时,两人竟然手拉着手,好像情侣一样,异常亲热。
苗秋岚掏出房卡开门后,年轻男子跟着进去。然后整个晚上,年轻男子再也没有离开。
第三天早上,苗秋岚与年轻男子同时离开,也是直到晚上才回房,年轻男子同样留宿在1220房间。
往后几日,均是如此,年轻男子白天陪同苗秋岚出门,晚上留宿在她的房间,两人出双入对,显得十分亲密。
11月20日傍晚,苗秋岚独自一人回房,没有看见那名年轻男子陪同。
11月21日下午2点左右,苗秋岚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下楼退房。
她所携带的行李箱,与火车命案现场发现的行李箱一致。
欧阳若深感意外,说道:“原来苗秋岚一个人来曲江旅游,就是为了跟自己的情人幽会啊。”
酒店保安经理说:“不,这个男的以前来过咱们酒店,应该不是这个女客人的情人,他是个导游。”
“导游?”
“是的,曲江市变成一个旅游城市之后,组团或者单独来旅游的游客大增,有本地旅行社就针对后一种游客招聘了一些年轻貌美或者英俊帅气的男女导游,专门为独行游客进行一对一的贵宾式导游服务,我们这里把这样的导游叫作‘陪游’。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很正规的职业,但有些游客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态来旅游的,所以会对陪游提出其他要求,一般情况下,只要游客肯出钱,陪游都不会拒绝,包括陪宿之类的。视频里的这个男人,第一天出现的时候,大冷天还穿着制服,应该就是一个白天在景区导游,晚上在酒店陪宿的‘陪游’了。”
龙毅与欧阳若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名所谓的“陪游”的怀疑。
龙毅抬头问保安经理:“你认识这名陪游?”
保安经理摇头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