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到这副阵势,水夷垤难免有些疑虑,他慢慢停下脚步,并且伸手拉住了罗飞。
罗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据事先的约定,许晓雯是不该把自己去寻找水夷垤的消息告诉别人的。怎么会出现眼前的局面呢?
略考虑了片刻后,罗飞冲水夷垤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在原地等待,然后他独自一人向着火光通明的村寨口走了过去。
在数十双目光的注视下,罗飞钻出了山林。安密脸色一变,他右手一挥,身后的勇士们立刻蜂拥而上,把罗飞团团围在了中间。
罗飞泰然自若,待安密等人来到圈中后,他才正色说道:“圣女已经赦免了水夷垤,你没有权力再伤害他。”
“水夷垤?”安密皱了皱眉头,“你找到他了吗?”
罗飞回头指了指黑黝黝的丛林:“他正在看着我们,不过,我相信你们是无法抓住他的。”
听见这话,安密立刻往山林方向走了两步,然后用哈摩语言大声呼喊起来:“水夷垤,圣女已经赦免了你,你又恢复了圣女卫士的身份,我们谁也无法节制你。从林子里出来吧,不要再躲藏了!”
话语传到了水夷垤的耳中,他心中一喜,知道安密虽然对自己颇多成见,但对方是一个极讲诚信的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那绝对不会食言。当下他不再犹豫,将弯刀插回腰间,整了整衣襟,大踏步走出了丛林。很快,他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那些持刀的勇士却仍然团团围成一圈,丝毫不敢松懈。水夷垤冲安密行了个礼,说道:“安密大人,这里现在已经没有敌人了,请他们把刀收起来吧。”
安密冷冷地瞥了水夷垤一眼:“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请履行好你自己的职责,圣女卫士!”
水夷垤躬身退下,然后他来到许晓雯身边,单膝跪倒在地。
许晓雯连忙把对方扶了起来:“不用太多礼了。”然后她关切地拉住了水夷垤的左手,被切断的食指上沾满了泥泞,伤口并未完全愈合,隐隐仍有血液渗出。
许晓雯用自己洁白的衣袖把伤口处擦干净,又撕下一片布条,给对方细心地包扎好,同时说道:“暂时先这样吧,回去再找草药给你好好疗伤。我们都相信你的忠诚,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水夷垤心头一热,哽咽着说道:“尊敬的圣女…水夷垤一生都会是您最忠诚的卫士。”
许晓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然后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罗飞,脸上显出了担忧的神色。
罗飞此时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他举目环顾,不仅仅是许晓雯,索图兰、周立玮、岳东北、白剑恶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们或警惕、或惊讶、或疑虑,神情各异。
罗飞心中一凛,豁然明白:莫非这些持刀的哈摩勇士是针对自己而来?
果然,安密踱到了罗飞的面前,他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件柔软的物品,展开后问道:“罗,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罗飞凝神看去,只见那是一张白中发黄的皮状物品,类似的东西他不久前曾在祢闳寨中见到过,所以立刻脱口而出:“羊皮地图?”
“更准确的说,是恐怖谷一带的羊皮地图。”水夷垤一边说,一边把地图平摊在手上,好让罗飞看个清楚。从图上的内容来看,所绘的果然是恐怖谷一带的山脉地形,一些重要的地点还作了特殊的标记。在地图的空白处,还有很多奇怪的数字和符号,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一大片,一时半会罗飞也无法辨别出其中的涵义。
“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罗飞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安密紧盯着罗飞的眼睛,“这张地图不是你带来的吗?”
“我带来的?”即便罗飞再聪敏,此时也难免有些茫然了。
安密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掏出另外一件东西递到罗飞面前:“你再看看这个,认识吗?”
一柄二十多公分长的锋利小刀。罗飞当然认得,这正是他从龙州出发之前,在户外用品商店买来的。
“这是我的登山刀。”罗飞沉着声音说道,同时他的心头泛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那刀刃上正沾满了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在火把的摇曳映衬下,散发着诡异阴冷的光芒。
“迪尔加死了。”安密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有人割断了他颈部的血管,还把这柄刀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认为是我杀了他?”罗飞沉住气反问,“可你们都看到了,我刚刚从恐怖谷回来。”
“你在和圣女交谈的时候,迪尔加就过来向我做了报告。是我让他暗中跟踪你,可他跟着你走出山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又派出两个随从出来寻找,一个小时前,他们在距这里不远的山路上发现了迪尔加的尸体。凶手还把这张地图盖在了他的尸体上。”安密逼视着罗飞,冷冷说道,“开始,我只是认为你插手了一些本不该你管的事情,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
作为一名刑警,罗飞当然明白此时的形势对自己是多么的不利。可是,自从来到哈摩山寨之后,这把刀就一直在他的登山包中存放着,是谁把它拿了出来?
有人存心要陷害自己,采取了卑劣的嫁祸手段!过多无力的解释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罗飞于是迎着安密的目光,坦然道:“我只想说两句话:我没有杀迪尔加;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对方镇定自若的样子显然对安密产生了影响,他的敌意略略退却了一些。沉吟片刻后,他说道:“我会把你关进水牢,直到我查出杀害迪尔加的凶手——或许是你,或许不是你。在此之前,你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你也将失去行动的自由。”
罗飞点点头,他知道,从安密口中说出的话,已经是不容更改的。
“不,安密大人,你不能这么做。”许晓雯在一旁为罗飞求情,“请相信我,他是我们哈摩族人的朋友。”
“尊敬的圣女。”安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以决定水夷垤的生死,但你没有权力阻止我对这个人处置。我是哈摩族的首领,我必须为全体族人的安危负责。”
许晓雯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罗飞用目光阻止了。后者随即看着安密,释然地笑了笑:“安密大人,虽然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我并不会因为你的决定而生气。事实上,如果我处于你的位置,我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在你把我送入水牢之前,我想和我的朋友们说几句话,可以吗?”
安密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又跟着说道:“你们不能走出这个圈子。”
罗飞慢慢踱到了周立玮等人面前,这三个和他一同进入哈摩村寨的汉族人,此时脸上的表情都多少有些不自然。
岳东北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罗警官…怎么,怎么会这样?”
白剑恶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迪尔加不是你杀的。”
周立玮没有开口,只是专注地看着罗飞,似乎在等待对方先说些什么。
罗飞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依次扫过,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中间有人陷害了我。”
岳东北连连摆手:“不,肯定不是我干的。”
“我想知道,从祭祀场回来后,你们中间有谁单独离开过?”
“我去拜访过几个朋友。”白剑恶首先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我并没有离开村寨,我的朋友们可以证明。”
“那也不能保证你所有的时间都和朋友们在一起。”岳东北瞥了白剑恶一眼,然后又转头瞪着周立玮,“你后来也离开了屋子,你做什么去了?”
“我出去随便转了一圈。”周立玮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说实话,我只是不想和你一块呆在屋里而已。而且,我并没有走远,中间我还回来过一次,那个时候,你倒也不在屋里。”
“我,我只是去上过一次厕所,除此之外,哪儿也没有去!”岳东北有些尴尬地为自己辩解着。
“这么说,你们三个各自都不在一起?”罗飞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复杂。低头沉思片刻后,他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三个,以后也不能呆在一起了。”
“什么?”周立玮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罗飞的意思。
“我指的是夜晚睡觉的时候。”罗飞解释说,“否则,你们中有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周立玮警觉地眯起眼角:“你的意思是,那个陷害你的人还会对其他人下毒手?”
罗飞点点头:“实际上,在发现刘云的尸体后,我就已经肯定我们中间有一个危险分子。因为刘云生前很想告诉我什么,可他却又一定要把我单独约出来。所以此后,我一直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警惕,使得对方无法下手。可是我很快就会被关进水牢了,这也许就是对方希望达到的效果吧?”
罗飞话语中的含义非常明显,周立玮三人一时都默不作声,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相互间打量着。
“那我们更不应该分开才对呀?”岳东北忽然说道,“分开反而会落单,难道他一个人能同时对付两个人吗?”
罗飞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摇了摇头:“不,还是分开的好,你们各自小心吧。”
“为什么?”周立玮也不解地问道。
“事以至此,我也就不再藏着什么话了。”罗飞突然把炯炯的目光投向了白剑恶,“白寨主,如果有误会和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剑恶的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罗警官,请直说。”
“刘云的问题还值得进行更深的思考。在祢闳寨中,他为何会如此的瞻前顾后?”罗飞扫了眼周立玮和岳东北,“即使你们中的一个有问题,他也完全可以公开站出来指认,为什么非要偷偷地约我单独见面呢?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一种解释:他所知道的秘密还会触动到一股更加庞大的势力,至少在祢闳寨中的时候,是如此的。”
白剑恶愣了一会,然后“嘿”地一声冷笑:“罗警官,你这是在怀疑我了?”
“只是怀疑,所以我一直没有把这个情况挑明。可是现在,不说出来是不行了。如果这件事和你无关,那我以后会诚挚的向你道歉。可是——”罗飞的话锋一转,“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你们三个人就绝对不能呆在一起了。”
这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那个唯一的无辜者正面对着两个危险的敌人!
“好了,我的话就是这些,你们好自为之吧!”罗飞的目光再一次从三人的面庞上扫过,他的语气软硬相辅,既是对身处危险境地的无辜者的提醒,也是对暗藏着的危险分子的警告。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周立玮和岳东北中的某个人还是遭到了不测,那么凶手实际上也就自我暴露了身份。
说完这些,他转过了身:“安密大人,请你动手吧,我不会做任何无谓的反抗。”
安密挥了挥手,四个随从拿着捆缚的绳子向罗飞走了过来。
罗飞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做了十多年的警察,如今却也要尝一尝入狱的滋味了。
第三十章 端倪浮现
天色刚蒙蒙亮,村寨里的人大多还处于睡梦之中。有一个人此时却悄悄地出了寨子,走在了通往“恐怖谷”的山路上。此人身形高瘦,浓眉鹰眼,正是祢闳寨主、白文选的后人白剑恶。他迈开两条长腿,每一步都跨得很大,似乎正着急要赶往某个地方。
在静谧的晨色中,他很快便找到了昨天的那个地点:被砍断的树桩横在地上,这正是他和那个神秘黑影约定的会面暗号。
白剑恶把手中提着的两个大陶罐放在地上,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没过多久,那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黑影看着那两个陶罐,森森地问道。
白剑恶恭恭敬敬地退在一旁:“是的。”
黑影打开陶罐的封口查看了一下,然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能如此忠心,或许…我会考虑赦免你们白家犯下的罪恶。”
白剑恶如蒙大恩,拜伏在湿冷的地上,良久之后,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黑影和陶罐都已不见了踪影。
“让这该死的一切早点结束吧,我什么也不想要了,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一关,哪怕下半辈子做个普通的山民也行。”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起身,向着下山的归途走去。
三百多年的等待,最终却变成一场恶梦般的轮回,这确实是一个令人丧气的结果。根据祖训,白家世代蛰伏在这深山中,追寻神秘的“恶魔力量”,据说那力量可以操纵人的灵魂,给力量所有者带来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如今,这力量的源泉终于被破解了,十几代人的努力在他白剑恶手中有了答案,可这一切,却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毫无意义了。
白剑恶不愿用“巧合”两个字来解释这些问题,他宁可相信这就是一场轮回,三百多年前,当他的先祖白文选亲手揭开恩怨的序幕时,决定故事结局的伏笔便早已被深深的埋藏好了。
结束吧,不管“他”还想做些什么,让他做完就好了。
可惜的是,一个人永远无法知道命运将把自己带往何方。对于白剑恶来说,他甚至没有想到会在山路上遇见周立玮。
周立玮背手站在通往村寨的必经之道上,神色严峻,等白剑恶走到面前,他冷冷地问道:“你去山里干什么?”
“我去见‘他’了。”白剑恶沉默片刻后,如实回答,“我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
“你已经完全听命于‘他’了?”周立玮掩饰不住心头的恼怒,“你傻了吗?这会毁了我们的一切!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我们想办法干掉‘他’!”
“干掉‘他’?”白剑恶“嘿”地笑了一声,“丛林是他的王国,凭我们两个能做到吗?他已经堕入了恐怖的地狱,却奇迹般地获得重生,这是天意,是老天让他回来复仇的,一个三百多年的故事,老天也想要看看结尾了!听我的,你现在最明智的举动便是静静地呆在一边,让这一切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怎么可能!”周立玮重重地吁了口气,“那个罗飞,他有着惊人的嗅觉和洞察力,他将循着‘他’留下的线索,发现所有的秘密,他会认为这一切和我无关吗?”
“一个已经被关入水牢的人还能做什么?”白剑恶看看周立玮,“而且,你以为干掉‘他’就能掩藏住那些秘密?事实却恰恰相反。”
周立玮眼角抽动了两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把知道的东西写成了文件,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些文件将被公开。”白剑恶正色说道,“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帮助‘他’完成心愿,以企望能博得‘他’的怜悯。”
“是这样…”周立玮脸色变得惨白,“‘他’…‘他’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白剑恶看着周立玮绝望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着说道,“你想想,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在清风口的时候,‘他’还会放过你吗?”
“那就好…”周立玮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些,然后他冲着白剑恶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与此同时,罗飞正被关押在水夷垤呆过的那间水牢中。正如我们以前说过的,这也许不能算是一间牢房,叫它“笼子”会更合适一些。
顶棚和四周都是用木桩扎成的,毫无遮风避雨的功效。被捆缚住双手的罗飞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睁眼,便可看见岸边大树延伸过来的枝桠在头顶的笼子外轻晃摇曳。
在这样的境况下,仅仅呆了一夜,罗飞已是饱受其苦。可以想象,水夷垤在这里遭受了半年的囚禁,对于身心来说,会是一种多大的折磨。而他能够坚持下来,并且抓住机会脱困而出,其勇气和毅力确实令人钦佩。
另罗飞略感欣慰的是,虽然他的行动已毫无自由,身体也在承受着各种痛苦,但他的头脑仍然清醒,他的思维能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刚刚从一场并不踏实的睡眠中醒来,此刻,他正凝住全身的精神,整理着头脑中的思绪。
自从进入“恐怖谷”以来,诸多线索和头绪纷杂出现,过去的,现在的…历史、传说、现实…你似乎已经能摸出其中的一两条脉络,可无奈的是,当你站在全盘的角度再去观察时,却又无法找出一个统一的、合乎逻辑的解释。
还缺少一条纽带,这是一条重要的纽带,有了它,所有凌乱的分岔便可编织成一张缜密的网,这张网会紧紧地束缚住那些荒诞的传言,让人们去窥览其中的真相。
罗飞已经看到了那条纽带的所在,但它却被一团浓雾包裹着,令他无法辨析端倪。多少次,他曾闭上眼睛,去重温在清风口时那段恍惚的记忆。他的目光穿过了黑雾,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着,他想要看清对方的面目。
“他”是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就是那条纽带!也是目前所有迷惑的焦点。
罗飞隐隐感到,某件真正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却被关入了水牢中,这无疑是个非常尴尬的意外。
必须承认,这是由于他轻视了那些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对手。是的,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轮廓,揪出他们的真形似乎只是时间上的事情,所以他放松了,他也希望自己的放松能让对方产生麻痹,从而更加明显地暴露出他们的尾巴。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展开了反击。
在被押入水牢之前,罗飞获得安密的准许,去粗略查验了迪尔加的尸体。死者的头颅略偏向左侧,致命的伤口则在脖颈靠右的地方。
可以想象,在迪尔加跟着自己走向山林之时,凶手从后方悄悄地摸上去,左臂勾住死者头颅,手掌掩住了他的口鼻,右手中的利刃顺势划过,动作干净、凌厉,下刀准确,一击毙命,死者甚至连叫喊的机会也没有。
迪尔加也是哈摩族数得着的勇士,要想对他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那三个人中,似乎只有白剑恶有这个能力?
是的,就昨天的行踪来说,白剑恶确实也是最可疑的。在祭祀场拜见圣女的前后,他都自称要去“看望几个朋友”,这个说法显然不是非常令人信服,那么,他究竟去干了些什么呢?
罗飞将这几个问题在头脑中反复地揣摩着,直到接近中午时分,许晓雯和水夷垤的到来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安密的两个亲随负责水牢的看守任务,其中一人身上还挂着彩,见到水夷垤,他们的神色难免有些怨恨和尴尬,不过对方已恢复了圣女卫士的身份,是若不起的了。
倒是水夷垤非常大度,他率先行了个礼,友好地说道:“两位勇士为了族人的安危,受尽辛劳,我代表圣女感谢你们。”
他的言语非常诚挚,似乎已完全忘了昨夜对方要取他性命的那一幕。
这番举动无疑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两个随从的表情立刻缓和了很多,他们回了礼,然后对许晓雯恭敬地说道:“尊敬的圣女,我们奉了安密大人的命令在这里看守犯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罗是我们的朋友,他是清白的,安密大人迟早会放了他。”许晓雯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过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我只是来给他送一些食物。”
两个亲随松了口气,他们让在一边,不过目光仍然紧盯着水夷垤手中的那个篮子,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罗飞听见外面的交谈,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到栅栏边,欣慰地说道:“你们来了。”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许晓雯换了汉语,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原本早该来的,只是今天早晨,寨子里又出了事——你的一个朋友死了。”
“谁?”罗飞心头一缩,他入狱前已对三人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怎么还是有人遭遇了不测?
许晓雯轻轻吐出三个字:“白剑恶。”
罗飞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是了,是了,这正是自己那番话所起的效果。白剑恶已经开始暴露,所以另外那个家伙便杀死了他灭口。自己千算万算,只想到去保护那个唯一的无辜者,却防不住对方内部自起血端。
罗飞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现场在哪里,你去看了没有?情况是怎样的?”
许晓雯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她看了眼旁边的水夷垤。后者会意,从篮子里端出一只土碗,那碗里盛满了刚刚炖熟的肉类,兀自在热腾腾地冒着香气。罗飞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此时立刻感到饥肠辘辘。
许晓雯接过土碗,然后闪动大眼睛看着罗飞:“罗警官,请原谅我无法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那…我来喂你,可以吗?”
罗飞心中一荡,不自觉地回避开对方的目光。不过此时的情形,倒也没有别的方法,他只能点了点头。
许晓雯灿烂一笑,用右手夹起一块肉,从栅栏隙缝中伸了进来,同时说道:“我会把详细的情况都告诉你,你不用多说话,只管听着就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吃一些,只有吃饱了,有精神了,才能摆脱困境,帮助我们对付那些坏人。”
她的言语和神态中充满了诚挚的关怀和信任,身处如此境地,这番话无疑触动了罗飞心底那些最柔软的部位,一股奇妙的暖意涌了上来,泛遍了他的全身。
罗飞张开嘴,接住了递过来的那块肉,唇齿间难免与对方洁白柔软的手指有了些许接触。在这个瞬间,两个人显然都有了敏感的反应。许晓雯脸微微一红,一边缩回手来,一边说道:“白剑恶…白剑恶的尸体是在离寨子不远的山路上发现的。他的心口附近被刺了一刀,不过这一刀并没有让他立刻死亡,他向着山里的方向又跑了有好几十米,其间鲜血洒了一地。”
许晓雯的话语虽然有故意转移注意力的嫌疑,但罗飞还是立刻凝起了思绪,专心地听她讲述。当他再次用嘴去接对方夹来的肉块时,已完全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双方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了。
却听许晓雯继续说道:“有很多族人反映,昨晚从祭祀场散了之后,白剑恶去过他们家中,并且到每户人家时,他都会索要一些灯油。”
“灯油?”罗飞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两个字来,他刚刚把一块肉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慢嚼。
“是的,这些灯油都加在一块,数量也不少呢。”许晓雯微微侧过脑袋,“不知道他要那么多灯油干什么?”
罗飞快速嚼了三两下,把那块肉半囫囵地吞了下去,腾出嘴来问道:“你们没有到他的住处去查看一下吗?”
许晓雯从水夷垤手中接过一只茶壶,伸入牢房中,一边喂罗飞喝水,一边回答:“安密他们仔细查了,却没有找到那些灯油。今天清晨的时候,有族人看到白剑恶拎着两个陶罐往寨子外面走,而他后来又死在了山路上,难道那些灯油被他带到丛林里去了吗?”
“有没有在林子里找到那两个陶罐呢?”
“至少在尸体附近是没有的,安密还在带人四下搜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发现。”许晓雯交替送进水和肉块,细心地服侍着罗飞的饮食。
“难道是被‘他’拿走了?”罗飞沉吟片刻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许晓雯并不明白罗飞口中的‘他’是指谁,她眨了眨眼睛,按照自己的思路问道:“带走灯油的和杀死白剑恶的会是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