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催眠师2 作者:周浩晖

又名心穴2,是继《邪恶催眠师》后的第二部,作者是有“中国的东野圭吾”之称的作家周浩晖。事实上,催眠术早被用于各行各业,心理医生用来治病救人,广告商用来贩卖商品,江湖术士用来坑蒙拐骗…意志薄弱的人、欲望强烈的人、过度防范的人,都极易被催眠术操控。
在街头实施的“瞬间催眠术”,可以让路人迷迷糊糊地把身上的钱悉数奉上;稍微深一些的催眠,更可以让人乖乖地去银行取出自己的全部存款;而如果碰到一个邪恶催眠师,被催眠者不仅任其驱使,就算搭上性命也浑然不觉。
意志薄弱的人、欲望强烈的人,容易被催眠;过度防范的人,警惕心越强,越容易被催眠。催眠师找准了催眠对象的心理弱点,利用人的恐惧、贪念、防备,潜入对方的精神世界,进而操控他们。瞬间催眠、集体催眠、认知错乱、删除记忆…
一群平日深藏不露的催眠师,突然出现在街上、写字楼、医院、广场…在他们眼里,世人都是梦游者任其驱使,而他们之间的斗争,却将所有普通人的命运卷入其中。
翻开本书,带您见识催眠师之间正与邪的斗法,了解这个隐秘而又无处不在的神秘世界。

引子

刚刚在跑步机上跑完步,赵丽丽来到卫生间准备泡个澡。在往浴盆里放水的同时,她照例要对着墙上的大镜子顾盼自赏一番。

映在镜子里的是一个窈窕的美女,一头长发乌黑柔顺,小巧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分明。美女穿着一套黑色的练功服,紧贴在身上的布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长腿细腰,丰乳翘臀——每一条曲线都在散发着迷人的女性魅惑。

可赵丽丽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因为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完美。

门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赵丽丽的情绪。她暂且关了水,挪步向卫生间外走去。一只金毛犬本来趴在卫生间的门口,看见主人出来了,那只狗便精神抖擞地起了身,亦步亦趋地跟随而行。

赵丽丽走到玄关处,透过猫眼向外观察,见门外站着一名男子。这男子中等身高,身形略显肥胖,头戴一顶红色的棒球帽,又低着头,因此看不清帽檐下的面孔。

“谁呀?”赵丽丽隔着门问了一声。

男子向猫眼方向瞥了一眼,回应道:“送快递的。”

伴随着抬头的动作,男子的容颜终于暴露在猫眼中。这家伙约摸三十岁的年纪,长了张冬瓜脸,眼睛细眯眯的,丑是丑了点,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安全模样。

赵丽丽又多问了一句:“什么快递?”她这两天并没有网购,也没听说有人要给自己寄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男子一边说一边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只泡沫箱子,他认真地看了看贴在箱子上的快递单,又道,“寄件人叫姚舒瀚。”

是他?赵丽丽的心蓦地一跳,思绪翻飞,涌起无数猜测。这下她对那送快递的男子不再怀疑,当即便打开了屋门。

男子抱着箱子,脚步蹒跚着走进了屋内,看来那箱子不仅个头大,而且颇有分量。

金毛犬绕着那男子转了两圈,神色欢快。赵丽丽亲昵地在狗头上拍了拍,笑道:“乖乖,老实点。”然后她又随手指了处空地对那男子道:“就放这吧。”

男子放下箱子,顺手揭下快递单递给她。

赵丽丽在签收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一旁的男子则把一个硕大的双肩背包从身上卸了下来。

那是一个户外旅行者常用的登山包,很大很长。赵丽丽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个包,她猜测里面应该装满了需要派送的小件吧。对别人的东西她并未在意,不过金毛犬却满怀好奇地直起了身体,两只前爪向着那包搭了过去。

“乖乖,别闹。”赵丽丽喝止道,同时将签好的快递单交还给男子。

为了躲避金毛犬的骚扰,男子将登山包放在了不远处的餐桌上,他特意扶了一下那个包,好像不愿令其倾倒。然后他冲地上的箱子努努嘴说:“要不要打开验验货?”

一般的快递员在客户签单后都巴不得早点离去呢,这个胖子却主动提议验货,倒是挺有责任心啊。不过赵丽丽随即又觉得可笑:一个快递员能有什么职业责任心?这家伙只不过和大部分男人一样,看见美女就挪不动步吧?

无论如何,对方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赵丽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而且她确实也很想知道那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于是她便蹲下身来,准备开箱验货。

男子主动上前协助,他用小刀划开了缠绕在箱口的胶带。很快泡沫箱的盖子被打开,赵丽丽开始查看箱子里的物件。

最上面是一团团填充在空处的报纸,用来防止箱子里的货物松脱晃动。将报纸团摘去之后,箱子里的货物便露出了真容。

“这是什么啊?”赵丽丽嘀咕了一句,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自己有什么意义。随后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试图从对方那里寻求一些答案。

男子对箱子里的东西毫无兴趣,他的视线一直盯在赵丽丽的身上,就像是一匹饿狼在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他那双细眯眯的小眼睛此刻已成倍地瞪大,目光中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兴奋感。

赵丽丽早已习惯了男人类似的目光,她其实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不过在这样一个私密的空间内,对方的目光终究令她有些不安。她站起身来对那男子说道:“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

男子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餐桌方向幽幽说了句:“那个包…”

“包?”赵丽丽一愣,“那个包怎么了?”在她问话的同时,她的爱犬已经抢上一步,挡在了主人和餐桌之间。金毛的耳朵高高竖起,喉口中发出沉闷的低吼,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你过去看看呀。”男子一边说一边把头转了回来,他的视线与赵丽丽相交,双目中透出一种难以抗拒的魅惑光芒…

第一章一个神秘的快递包裹

01

馨月湾是龙州市新建的住宅小区,清一色的电梯小高层,一梯两户。

因为紧邻着小区中心的人造绿地,九号楼号称是馨月湾的“楼王”。每到下午时分,小区里无事的老人孩子就会聚集在楼前的绿地上,各自休闲嬉戏。

“快看,有只狗狗!”一个小男孩忽然有所发现,指着九号楼的高处唤道。小伙伴们闻声聚拢过来,纷纷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果然,在七楼的某个阳台上出现了一只漂亮的金毛犬。那只狗站直了身体,前腿和脑袋已经探到了阳台围栏外,它张着大嘴,舌头长长地耷拉着,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狗狗,狗狗…”孩子们欢欣雀跃,争相呼唤。

金毛犬似乎感受到了孩子们的热情,它猛地一蹿身,竟蹿上了阳台的围栏。

孩子们更兴奋了,各种大呼小叫。

金毛犬在围栏上来回踱了几步,不时地探头往下张望,它的情绪看起来有些焦躁。

一个叫作菲蔗的小女孩自作聪明地说道:“它想下来和我们玩呢!”

最先的那个小男孩开始发愁:“可是楼这么高,它怎么下来呀?”

另一个小男孩建议道:“不如我们上去找它玩吧。”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伙伴的响应。

然而孩子们的美好愿景很快就被击碎。因为那只金毛犬做出了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它竟然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七层楼高的阳台,金毛犬就这么一跃而下。大约一秒钟之后,它重重地摔落在楼前的道路上,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随后它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抽搐着,一摊鲜血从嘴角处缓缓渗出。

孩子们全都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惊叫和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附近的老人们知道出事,连忙赶了过来。这时那条狗已经一动不动了。

“肯定是条疯狗,大家离远点!”听完孩子们的哭诉之后,一个老太太满怀警惕地作出了判断。有个老头本来正要上前细看的,听到这话立刻撤回。

有腿脚利索的立刻到小区门口通知物业。片刻后小区门卫老李带着物业经理张盛来到了现场。

张经理首先问了句:“这是谁家的狗?”

“七楼的,东边那个阳台。”

“那就是702了,”张经理招呼老李,“先上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两人进了对应的单元,坐电梯抵达七楼。刚刚走进楼道,老李就嘀咕了一声:“什么味道?”

没错,楼道里确实有一股呛人的异味,而且这异味好像就是从702飘出来的!张经理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按响了702住户的门铃。

门铃持续响了半分多钟,屋内却无人应答。

“不会是煤气泄漏了吧?”一旁的老李提醒。张经理也紧张起来。如果真是煤气泄漏,这可是个不得了的隐患。他随即作出决定,让工程部的技术人员带工具上来,强行破门!

技术员刘胜龙的技术不错,不到两分钟便搞定了702的门锁。当防盗门被拉开之后,一股更加浓烈的异味从屋内汹涌而出,呛得屋外三人涕泪交流。

“不行,先撤!”张经理一声招呼,三人往步梯通道撤去。他们把附近楼梯间的窗户全都开到最大,大约十分钟之后,异味才渐渐消散。

三人重新回到702门口。虽然呼吸仍感不适,但至少眼睛能睁开了。张经理用手掌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

老李和刘胜龙一个月只领千把块的工资,本来就不值得淌这种浑水。领导都提了,他们更乐得袖手旁观。两人便躲到通风的窗口,只管让张经理一人身入险境。

也就一两分钟的光景吧,忽听得张经理在屋内大喊一声:“不好罗!”语调中七分惊愕,三分慌乱。

“怎么啦?”老李和刘胜龙同时在屋外呼应,却没有一人迈步向前。片刻后,张经理从屋里冲出,他扶着墙壁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通直咳得脸色发白,其间他几次想开口说话,却立刻又被呛了回去。

终于等到气息略略平定,张经理艰难吐出了噎在喉口的话语:“死…死人了!赶快…赶快报警!”

02

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时,有一辆巡逻警车正好位于馨月湾小区附近,跟车执勤的年轻巡警王靖便成了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力。

随后当地派出所和市局刑侦队的增援力量陆续到达。刑侦专业人员进入现场展开勘查,王靖则配合派出所的民警一块在外围维护秩序。

九号楼前的通道上也拉起了警戒线,线里圈着那条横死的金毛犬。王靖就负责在警戒线外守护。堂堂一个巡警守着一条死狗,这场面多少有点滑稽。周围看客们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王靖明知道那些议论并非针对自己,但他还是排遣不了心头的尴尬情绪。

这时又有一辆小车开到了警戒圈外,两个身着便装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在前面那人看起来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身高,身形不算魁梧,但一举一动却透着矫健刚毅的魄力。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要略高一些,这小伙子皮肤黝黑,健硕的肌肉把一件短袖汗衫撑得紧绷绷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从拳击台上走下来的运动员。

当地派出所的黄文祥所长迎上前,冲着那中年人打了声招呼:“罗队,你来啦。”被唤作罗队的人略一点头,脚下却不停。他径直走到警戒线的外沿,开始观察圈子里的那条死狗。

可怜的金毛犬直挺挺地躺着,嘴角流出的鲜血已经开始干涸。

“摔死的?”那人给出判断,同时抬头看向面前那座高耸的楼宇。

黄所长凑过来解释说:“从702现场摔下来的。”

中年人点点头——难怪要把这条死狗圈起来。“你们做得很好。”他赞了一句,然后又问:“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吧?”

黄所长简要答道:“赵丽丽,女性,二十一周岁,本地户籍。”

中年人斟酌了一会儿,转头吩咐跟着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小刘,你就别上去了。先把死者的社会关系摸清楚,尽快向我汇报。”

小伙子道了声:“明白。”

中年人又冲黄所长打了个招呼:“这事得麻烦你协助一下。”他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但说话时的语气倒是客客气气的。

黄所长爽快地应道:“都是分内的事!”

中年人不再停留,径直往楼上702而去。王靖目送着此人的背影,小声问道:“这位罗队,难道就是…”

“刑警队长罗飞!”黄所长抢着给出了答案,然后他又指指身旁那个姓刘的小伙子,“这是罗队的助手,刘东平。”

王靖连忙上前一步和小刘握手,满怀羡慕地说了声:“幸会!”

“精神着点!”黄所长在王靖肩头拍了拍,勉励道,“你今天可是和龙州警界的传奇人物共事!”

王靖挺起腰板,身形似乎陡然间高了三分。的确,能和刑警队长罗飞一同探案,这几乎是龙州所有年轻警察的梦想。现在哪怕是守着一条死狗,也让王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光荣。

罗飞独自一人坐电梯来到了七楼,戴上帽子、手套、鞋套之后,他走进了屋内。刑侦队的同事们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搜寻痕迹线索,大家各忙一摊,有条不紊。见到罗飞进来了,一个队员冲着卫生间方向努努嘴,示意那里才是案发的核心现场。

罗飞来到卫生间,却见里面有一人正蹲在地上埋头研究着什么。那人头也不回地招呼道:“你来啦?”

罗飞“呵”地一笑:“你对我的脚步声挺熟悉啊。”

蹲着的那人正是法医张雨,和罗飞是多年的老搭档了。他们俩见面已不再需要什么客套的寒暄了。

“你来晚了。”张雨漫不经心地抱怨了一句,他90%的注意力仍集中在自己所钻研的那堆事物。

“正在东郊暗访呢,”罗飞解释道,“一个盗窃团伙,盯了个把礼拜了。”

“别的事都放下吧,眼前这案子够你折腾的!”张雨抬起一只手往里面指了指,“先去看看尸体。”

罗飞侧着身体绕开挡在半路上的法医,往卫生间深处走去。房间最里面贴墙砌了一个浴缸,缸里放满了水,一名赤裸的女子正静静地躺在浴缸的底部。

明知那女子已经是一名死者,但罗飞产生的第一感觉居然是一个字:美。

一个美得几乎没有瑕疵的女人。精致的五官,玲珑的身段,粉白透红的肌肤,一切都如此完美。那充满诱惑的身体曲线在水中一览无余,湿漉漉的长发则如丝絮般飘散,带来一种如梦如幻的意境。更令人诧异的是,女人的嘴角竟似凝结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若不是她的整个脑袋都没在了水面之下,罗飞真要怀疑此人并未死去,而是在享受着惬意的睡眠。

罗飞从警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栩栩如生的女尸。

或许是死亡时间不长,所以生命的印迹尚未消散?罗飞注意到浴缸尾部的放水龙头被掰在偏向热水的一边。他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便摘了右手的手套,将手掌向着浴缸探去。

“你干什么?”张雨用余光瞥到了罗飞的动作,立刻喝问了一声。

罗飞被吓了一跳,手掌停在了半空。“我试试水温,”他解释说,“比较一下浴缸里的水和放水龙头里的出水,从水温的差值或许能估算出案发的大致时间。”

张雨严肃地说道:“那水不能碰。”

罗飞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是有种呛人的味道,好像以前烧煤球的感觉。”罗飞也知道这事不太正常——在这种高档小区里有谁家会烧煤球?不过他一来就被浴缸里的女尸吸引住了,还没顾得上考虑这怪味的问题。

“你过来看看这玩意儿。”张雨冲罗飞招招手。在张雨面前的地板上放着一个怪异的装置,他一直在研究的也正是这个东西。

罗飞暂且放下那具动人的女尸,凑过来和张雨蹲在了一处。他细细打量着地板上的那个怪东西,深知此物必有玄机。

那是一套组装起来的玩意儿。最下面是一个直径约四十厘米的铁圈,铁圈上对称地焊了四个支脚,往地上一立便是个圆形的支架。一个硕大的圆形器皿正好可以架在这个铁圈上。那器皿的直径约有六十厘米,白色磨砂玻璃制成,底部像炒菜锅一样形成一个圆弧,顶部则是平平的,在中心处留有一个直径十来厘米的开口。

罗飞觉得这个玻璃器皿似曾相识,他想了想,向张雨求证道:“这是个灯罩吧?”

“没错。”张雨早先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吸顶灯的灯罩。看得出来,做出这套装置的人喜欢从身边顺手取材。”

罗飞也认同张雨的推断,因为灯罩上方的构件更是生活中的常见之物——一个盛放饮用矿泉水的空水桶。

水桶被倒置过来,桶口正好插进了灯罩上方的开口。为了填补桶口和灯罩开口的尺寸差值,制作者在桶口上套了一个厚厚的橡胶圈,橡胶圈的外沿正好和灯罩的开口契合,这样水桶就可以稳稳地倒立在灯罩上方。

值得注意的是,在橡胶圈的边缘处还打了一个直径两厘米的圆孔,一根硅胶软管从圆孔中插进去,和灯罩内部相通。这根软管有两三米长,另一端一路探进了浴缸里。

这样的设计让罗飞蓦然领悟:“这是某种化学装置,我们闻到的呛人的气味就是从这里产生的吧?”

张雨点点头,然后指点罗飞细看:“这个灯罩是用来存储液体试剂的,水桶则用来存放固体试剂。你看,桶口里还嵌着半截沙漏,这样水桶倒立之后,桶里的固体试剂就可以慢慢地漏到下方,和灯罩里的液体试剂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的气体再通过这根软管进入浴缸。这一整套就好像中学化学课上常见的气体发生装置,只不过这家伙要比课堂上的实验器具大了好多倍。”

听对方说到这里,罗飞当然要把细节问个明白:“产生的气体到底是什么呢?”

张雨略略眯起眼睛:“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灯罩里的液体是浓硫酸,水桶口残留的这些无色透明的粉末是亚硫酸钠。所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化学反应,高中生都学过的,用来制备二氧化硫。”

罗飞“嗯”了一声,他相信对方的判断没错。稍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煤球里的杂质在燃烧时会生成二氧化硫,那种呛人的气味正和卫生间里残存的气味一模一样。

现在横亘在罗飞面前的问题是:这套设备的制造者到底想要干什么?

罗飞起身重新走回到浴缸边。从装置里延伸出来的软管搭着浴缸的边缘探进去,直插水底。这说明装置中产生的二氧化硫气体大部分也溶在了浴缸中。罗飞心中一凛,转头冲张雨尴尬笑道:“幸亏你及时阻止了我,要不然我就把手伸进去了!”

二氧化硫是极易溶于水的气体,而它入水后产生的化学反应也非常浅显。现在这满满一缸的已不再是自来水,而是颇具浓度的亚硫酸!

张雨这时也来到了浴缸边,他指着水底的女尸说道:“你没看到死者浑身都是白里透红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皮肤被腐蚀后形成的效果!”

原来如此!罗飞心中泛起一丝寒意,他对自己的搭档建议道:“是不是尽快把酸水放掉,以免尸体再受损害?”

张雨点头道:“可以放啊,反正样品已经取过了,留着就是等你来看一眼的。”

罗飞拔起放水栓,浴缸里的酸水通过底部的排水口缓缓泄去。赵丽丽的尸体一点一点地脱离水面,最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初步的尸检能看出什么吗?”罗飞冲死者努努嘴问。

张雨早就有了一些判断,便说道:“体表无机械性外伤,颈部无勒痕,初步判断非暴力致死;口鼻处未见蕈状泡沫(人体若在生前溺水,溺液会刺激呼吸道,导致黏液分泌量增大,同时人体呼吸运动加剧,使肺内的溺液、呼吸道黏膜分泌的黏液及空气互相混合搅拌形成口鼻部泡沫性液体。多为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因富含黏液而较为稳定,不易破灭,附着在口鼻孔及其周围。有时呈蘑菇状,称之为蕈状泡沫),所以也不是溺毙,应该是死后尸体才沉入浴缸。”

罗飞并不满足这样的结论,他关心的重点是:“那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

张雨斟酌着说道:“具体的原因暂时还不能确定,得做尸体解剖。不过要我估计的话,很大的可能性是死于急性二氧化硫中毒。”

“哦?”罗飞挑了挑眉头,期待更多的解释。

张雨转身指了指地板上的那堆装置:“这个装置的规模可不小,一旦反应进行起来,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硫气体。这些气体未必能被浴缸里的这些水完全吸收,尤其是后期水中的亚硫酸浓度越来越高,水体的吸收能力也就越来越弱,这时就会有大量的二氧化硫从水里溢出来,对室内造成严重的污染。当空气中二氧化硫的浓度到达一定限值后,吸入者会出现急性中毒的症状,其危险性在于二氧化硫能强烈刺激人体的呼吸道,引起反射性声门痉挛,最终导致中毒者窒息而死。”

张雨的讲解可谓详尽,可罗飞听完却有了更多的困惑。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堆装置上,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句最基本的吧——自杀,还是他杀?”

张雨无奈地耸耸肩膀,看来他也给不出答案。

罗飞这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细节,便转了方向问道:“说说那只狗吧,你认为那是怎么回事?”

张雨回答说:“这事很明显:那狗被二氧化硫呛得受不了了,最后慌不择路,从阳台上跳了出去。”

罗飞把手往外一摊,说:“连狗都知道要往外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傻乎乎待着,活生生被呛死?”

“也许她中毒前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张雨试图找到一个解释的角度,“比如说事先服用了某种药物,所以她没有逃跑的能力。”

罗飞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报案人动过尸体吗?”

张雨摇头:“没有。当时屋里二氧化硫的浓度还很高,报案人看到死者在水底一动不动的,赶紧就跑出来了。”

罗飞道:“按照你刚才的猜测,如果凶手事先用药物导致死者昏迷,然后他把死者放进盛满水的浴缸,才启动了这套装置的话,那问题来了:死者的身体应该怎么摆放?如果直接没入水底,那死者会先行溺毙。如果是坐姿,头部露出水面,那死者后来又为什么会沉入水底呢?”

张雨咧咧嘴:“好吧,我的猜测行不通。要按你说的思路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事发时死者的身体大部分没入水中,但她会有一个把头部伸出水面的主动行为。后来二氧化硫溢出,死者中毒身亡了,这时她的尸体才完全沉入了水底——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杀就不太可能了,多半是自杀。”

“自杀?”罗飞看着张雨,“你觉得自杀的可能性大吗?”

面对罗飞的逼问,张雨有些无从招架的感觉,他苦笑道:“如果是自杀,那就是我见到过的最离奇的自杀方式。在这缸水慢慢酸化的过程中,死者全身都会感受到剧烈的腐蚀性灼痛,谁能受得了这种煎熬?据我所知,几乎所有的自杀者都会寻找一种简单的、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像这种离奇的死法实在是违背常理。”

“那我们还是把思路回到凶杀上来吧。我们可以假设凶手对死者极度仇恨,所以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磨她。这是符合逻辑的。可是——”罗飞的目光在卫生间里慢慢地扫了一圈,“怎么做到呢?没有暴力的痕迹,也没有使用药物,受害人怎么会乖乖地听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