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死书 作者:顾非鱼

顾非鱼西夏死书1-5部全集大结局刨开死书里的神秘活人坟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一个夏天,中苏联合科考队在中国西北巴丹吉林沙漠深处遇险,惟两人生还。奇怪的是,两名生还者:“狼毒花”和“肉苁蓉”被发现救起时,竟远离科考队考察区域数百公里。中国大陆、苏联、中国台湾、美国的情报机构,均对此事讳莫如深,存留绝密档案……之后,“狼毒花”(苏联人)加入苏联情报机构克格勃;“肉苁蓉”(中国大陆人)不知所踪,据说有人在美国旧金山见到过他……半个世纪后,北京举办的艺术品拍卖会上,压轴的是一件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然而,众买家却对这件压轴拍品不屑一顾,只有两个人——香港富豪和金发女郎疯狂抬价竞拍。在拍卖师的作弊下,玉插屏最终被香港富豪拍走。之后,拍卖师莫名自杀,香港富豪神秘死亡。主人公唐风陷入一连串诡秘莫测的事件之中……探寻中,唐风成功破解西夏死书,决定前往巴丹吉林沙漠,寻找西夏王元昊留下的活人坟。
第一部
引子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某个夏天,中国西北巴丹吉林沙漠深处,烈日当空,黄沙漫漫,无情的沙尘暴刚刚将一座沙丘改变了位置,原本被沙丘覆盖的地面上,显露出座座高大的骨架,那可怖的骨架,连带着附着其上已经脱去水分的皮毛,仍然伫立在沙地里,久久不肯倒下,它的高大,向世人证明着它生前曾经健硕的身躯,它的不倒,象征着它顽强的性格;又是一阵狂风吹过,沙漠深处传来了刺耳的诡异声响,在这诡异的声响过后,那座座高大的骨架,终于缓缓倒下……这不是人类的骸骨,它的高大和顽强只属于这片沙漠的主人——双峰驼,就在狂风裹挟着另一座沙丘,将要把这些骸骨再度掩埋时,远处,一架米—4直升机,低空飞来,由远及近,直升机在这片沙地上空久久徘徊,最后直接悬停在了双峰驼倒下的地方。
五分钟后,飞行员开始向总部报告:“总部!我是黄蜂,我们发现了中苏联合科考队的骆驼遗骸和装备,但没有发现科考队成员……”
两天后,另一架直升机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发现了一个昏死过去的中国人。
三天后,边防部队在中蒙边界附近,发现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苏联人。
五天后,北京,中国人解放军总参3部,部长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档案:“空军、当地驻军及边防部队,经过多日搜索,除发现两名幸存者和科考队装备外,未发现其他中苏联合科考队成员,鉴于失踪人员已无生还可能,我部已决定放弃救援,但令人奇怪的是,两名幸存者被发现时,竟远离科考队失踪核心区域达数百公里……”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100年。
八天后,莫斯科,克格勃,克格勃主席亚·尼·谢列平正站在窗前,盯着克格勃大楼前的捷尔任斯基像出神,窗台上放着一份他刚看完的档案:“鉴于失踪人员已无生还可能,中方于前日放弃救援,科考队神秘失踪,不排除敌对阵营情报人员的破坏……”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200年。
十天后,台北,“国情局”,“局长”张炎元的办公桌上有一份档案:“中共与苏俄联合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神秘失踪,‘狼毒花’不知所踪,据悉,日前曾有人在美国旧金山发现‘狼毒花’行踪……”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200年。
半个月后,兰利,中央情报局,中情局局长艾伦·杜勒斯手拿一份档案,眉头紧锁:“中苏联合科考队在巴丹吉林沙漠腹地神秘失踪,这支科考队非常可疑,名义上是地质考察,但除了地质专家,却拥有多名中苏两国顶尖的生物、考古、历史、气象、人类学、医学和军工方面的专家,更令人不安的是,科考队还有多名军人和情报人员,这么高水准的科考队,突然神秘失踪,令人感到困惑,台湾方面可能与此有关,亦不排除地外文明的劫持……”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是:绝密。解密年限:永远。
第一章 拍卖疑云
时间过去了大约半个世纪!
盛夏时节,一场迟到的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正在北京东三环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内举行。主办者华宝国际拍卖公司,从199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实行开始,每年举办的春拍,早已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拍卖会。华宝国际也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的拍卖公司。
齐宁,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名嘴,名眼。说他名嘴,是由于他在拍卖场上,妙语如珠,辩才无碍,总能最大限度地煽动买家的情绪;说他名眼,是因为他眼光犀利,有着极高的古玩鉴赏水平。
下午六点。一位年轻的拍卖师从拍卖台上退下来,走到齐宁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齐老师,该您上场了。”齐宁点点头,却皱了皱眉,走向拍卖台。
春季拍卖会为期十天,每天都有一件压轴拍品,放在最后拍卖。只有拍卖压轴拍品时,齐宁才上场去主持。今天是拍卖会的最后一天,这最后一件拍卖品,理应是整个春拍中最珍贵的一件,真正的压轴品。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齐宁现在的兴致并不高。
“下面是第……第1038件拍品,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从国外流回,非定向拍卖。”齐宁的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然后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拍卖厅很大,有488个买家座位。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场春拍,现在拍卖的又是最后的压轴拍品,拍卖厅里挤满了人,很多找不到座的买家,只能站着。这么多人的场合,总难免会有些嘈杂。但就在刚才齐宁上台的时候,嘈杂声便渐渐止住了。而当齐宁宣布开始竞价的时候,大厅里已完全静下来。
五六百人一齐缄口不语。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而是来自世界各地三教九流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因为自己颇有资产,早已习惯了不守纪律,但现在他们不仅闭了嘴,似乎连手机都静音或者关机了。大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没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开价竞拍。
齐宁眉头皱得更深,再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没人开价,也没人说话。台下的买家,有的看着齐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的左右张望着,看有没有人开价,有目光对触而过的,无论双方认不认识,都会发出无声的会心一笑。
齐宁脸色尴尬,深吸了口气,第三次宣布:“现在开始竞价,起拍价,80万。”
还是没人应声。这时候,台下的买家都不再东张西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宁身上,看他如何收场。那目光里,有讥笑,也有同情。堂堂华宝国际的首席拍卖师,在全国举足轻重的春拍会上,主持拍卖最压轴的拍品,居然没人出价。这是何其滑稽、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齐宁脸色涨得通红,正要扔下拍卖锤,转身下台。就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举起牌,大声说:“我出价……”
举牌喊价的,是个坐在第三排中间偏左一点的中年人,这一嗓子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他得意洋洋地,把手里的牌子转着方向,给周围的人看,大声道:“我出价10万!”
起拍价80万的玉插屏,他只出价10万,这明显是捣乱、恶搞。
齐宁显然认识这个人,保持着礼貌说:“对不起刘先生,您的出价低于起拍价,所以无效。”
那姓刘的中年人哂笑道:“哦,我是看你在台上吆喝,也没人理你,怪难为情的,才想帮你解围。原来还是我做错了,这最珍贵的压轴品,看来华宝国际是要自己留着,根本不准备拍卖出去的。”在说到“最珍贵的压轴品”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引起来一阵哄笑。
齐宁勉强应付着说:“拿出来拍卖,当然是准备拍卖出去的。”
姓刘的中年人语调转厉,大声质问:“准备拍卖出去,为什么起拍价这么高?它真值80万,够资格做压轴品吗?!”
齐宁说不出话来。
姓刘的中年人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地道:“二十几位古董专家都说它是低等次品,汪世骧老先生更断定它只值10万,难道他们的眼光还能都有问题?你们用低等次品作压轴拍品,只值10万却起拍就要80万,是想倚仗华宝国际的名声,欺瞒买家,诈骗钱财吗?还是故意用低等次品作压轴,制造噱头,欺骗大家的感情,吸引大家的眼球?无论你们的目的是哪个,这种行为都是极度恶劣的。作为拍卖业内人士,我刘华东鄙视你们!华宝国际再大,再知名,也不能肆意玩弄各位买家!而你齐宁,名嘴名眼,鉴赏能力一流,还能看不出物非所值?难道你这顶尖拍卖师眼里只有钱,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跑哪里去了!”
这番话越说越严厉,从批评拍品,到批判华宝国际,最后转到对齐宁的个人攻击上。说得齐宁双手扶案,脸色苍白,难堪到了极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台下买家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跟着起哄。有的冷笑,有的鄙夷,有的怒骂,有的三五成群,交流着对华宝国际、对齐宁的鄙视……整个拍卖会,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第二章 竞价
唐风受金陵大学校长委托,为金大新建的博物馆收集藏品,从春拍会的第七天开始参加竞拍。现在他坐在买家座位的前排上,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当周围混乱到了极点,刘华东洋洋得意,齐宁全身颤抖得几乎要倒在台上时,唐风终于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牌子,同时大声喊道:“我出80万!”
由于唐风坐在前排,又是放声大喊的,所以虽然周围环境很混乱,齐宁还是注意到了他,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指着他,连声大叫:“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这位先生出价80万!”
这下子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唐风的举动,场中又蓦地静了下来。刘华东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站起身来,指着唐风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华宝国际的托儿,一定是!”
齐宁这时已经恢复镇定,严肃地说:“刘先生,请注意你自己在说什么,您这么毫无证据地诽谤,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
刘华东显然也是个圆滑的人,刚才只是一时失态,当即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唐风,说道:“小伙子,你确定要出80万买这件东西?”
唐风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刘华东是另一家拍卖公司的人,对他这种趁机煽动买家打压对手的行为有点反感。此时闻言,斜了他一眼,说:“你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啊?不确定我举牌干吗?”
刘华东被抢白了,低声咒骂了一句,讪讪地坐下了。
唐风听不清他骂的啥,但想来是“白痴”“傻B”之类的话,再看周围买家投来的目光,也差不多都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他不为所动,心想:你们觉得我傻B,我还觉得你们傻B呢!
把手里的牌子对着齐宁举了举,齐宁在台上喊道:“这位先生出价80万,还有人出更高价吗……”这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哄笑。但齐宁只能硬着头发,按程序走下去,“80万第一次……80万第二次……80万第……后面那位女士,出价85万!”
厅内买家哄然。唐风早就做好了等着齐宁落锤定音的准备,闻言大奇,向后看去,看见举牌竞价的人,居然是个金发女郎。估计她来得比较晚,连座位都没有,就站在后排,右手举着牌子,中指上戴着一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绿戒指,很是显眼。
原本没人要的一件拍品,在自己开价之后,居然就有人出来抢了。唐风失笑地摇摇头,把牌子放下来。他刚才出价,只是一时性起,当然不会再争下去了。
“这位女士出价85万,还有没有更高价的?”
“好,这位老先生出价90万!”又有人出来竞价了。这次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举牌的手臂,苍白、枯瘦、僵直。
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似乎都对这件玉插屏志在必得,互不相让。在齐宁的主持下,竞价一路攀升。这次春拍的最后压轴品,从起拍价80万无人问津,很快就被抬到了900万的高价。
台下的买家,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现在已经全部安静下来,看着金发女郎和白发老头激烈地竞价。
当金发女郎报出900万的价格后,白发老头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举起牌子喊道:“1000万!”像这样直接加价100万,显然是想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果然,金发女郎不再像之前那样立即抬价,而是犹豫起来。
齐宁发挥他名嘴的特长,不失时机地问道:“这位女士,那位老先生出价1000万,您还有更高的价吗?”
金发女郎低头不语。
齐宁在台上开始倒计时,“1000万第一次……1000万第二次……”
这时候,唐风看到金发女郎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取出手机拨打出去。齐宁在台上道:“您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等您!不过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金发女郎拨通了电话,以流利的英语讲起话来,她的语速极快,唐风坐在前排,离得较远,所以听不清她在讲什么。这时又听到齐宁的催促:“如果您不出价,这件玉插屏,就是那位老先生的了!”
金发女郎挂断手机,又举起手中的牌子,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喊道:“我出……”她还没喊出价来,唐风就听到“叮”地一声,他知道那是拍卖锤敲落的声音,但是金发女郎明明已经举起了牌子,以齐宁身为华宝国际首席拍卖师的眼力和反应,不可能照顾不到。
唐风转头看向台上的齐宁,只见齐宁眼神复杂地从一个方向收回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唐风看到大厅左侧的小门晃动了两下。
齐宁在台上宣布了玉插屏的归属。
金发女郎气愤之下,汉语说得更糟,索性以英语冲齐宁讲起来,指责齐宁为什么明明看到她举牌,还要落锤。齐宁以流利的英语回答,解释说已经给她时间了,再等下去,对其他买家就不公平。金发女郎争辩说,她已经举牌了,而且在她举牌前,齐宁还没有提示“最后一次”呢!
有些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开始跟着起哄,指责齐宁不公平。但大多数人对此已不感兴趣了,一下午的拍卖,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往大厅外拥去,站在后排的金发女郎被淹没在离厅的人群中。
唐风见齐宁要下台走人,叫住了他,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齐宁面露不解之色。
唐风朝大厅左侧的小门看了一眼,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齐宁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对不起,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说着,急匆匆地离开了。
唐风坐在那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了拍卖大厅。走近电梯时,电梯门正要关闭,他叫了一声“请等一下”,并紧跑两步,来到电梯门口。电梯中的人听到他的呼喊,又将电梯门摁开了。
电梯里的人是个白发老头。唐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看到他那双苍白、枯瘦、僵直的手臂,马上认出来了,他就是最后拍得玉插屏的那个老头。
电梯下行。老头看了唐风一眼,忽然开口了:“你就是开价80万的那位小伙子吧?”
唐风点了点头。
老头道:“你也对那件玉插屏感兴趣?”
唐风随口敷衍:“还行。”
老头道:“既然感兴趣,为什么不继续竞拍呢?如果不感兴趣,为什么别人都不屑一顾、认为值不了10万的东西,你又肯出80万的价?难不成你真是华宝国际的托儿?”
唐风冷笑道:“如果我是华宝国际的托儿,你还能不知道?”
老头一愣,道:“什么意思?”
唐风道:“你和那个拍卖师不是有勾结的吗?刚才要不是他捣鬼,提前落锤,你能这么容易拍到玉插屏?”
老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就算继续竞拍下去,又怎么样?1500万,2000万,再多花一点钱而已,玉插屏一样会落在我手里。”
唐风最讨厌这种充阔装B的人,毫不客气地道:“你真不在乎钱,为什么不直接拿钱出来,光明正大地拼过人家,还要作弊这么卑鄙!”
老头摇摇头,说:“不,你弄错了,我没有和拍卖师勾结……这件事有点奇怪,但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小伙子。”说着,他想伸手拍拍唐风的肩膀,但被唐风闪身躲开,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回到宾馆,唐风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有关今年春拍会的信息,获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件最后的压轴品的,而与之相关的主要人物是有“京师第一玩家”之称的汪世骧老先生。
汪老先生是著名的文物专家、文物鉴赏家、收藏家,文物界的泰斗级人物。全国每年有大中型文物拍卖会十几个,出于礼貌,都会给汪老先生寄去请柬和宣传册,但汪老先生从未参加过,最多看完宣传册,委托别人去拍下几件文物来。
不料,这次华宝国际的春拍会,居然在第一天,所有拍品进行展览时,汪老先生就到场了。他是冲着那最后的压轴品——玉插屏来的。在仔细看了玉插屏之后,汪老先生只说了一句“太离谱了”,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有记者千方百计采访到他,问起此事,汪老先生缄口不言,被问得烦了,又说了一句“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
值10万的,属于低等古董。这种货色,当然不足为最后的压轴拍品。但华宝国际偏偏就这么干了。难怪汪世骧老先生看到宣传手册后,会来看拍品展览。看到拍品后,确信自己没看走眼,这件最后的压轴拍品,确实是低等货色。作为忠厚长者的汪老先生,只说了一句“太离谱了”离开,给华宝国际留了面子。
汪世骧的两句话,“太离谱了”“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再加上记者自己添枝加叶的推测,写成文章,一见于报,立马被无数次转载。华宝国际的春拍会也得到空前的关注,前三天的拍品展览日,全国二十几位文物专家、鉴赏家都来看了那件玉插屏,从专业的角度细致分析,最后一致认同汪老先生的说法:那块玉插屏,能值10万。
唐风是春拍会第七天赶来的,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下午的拍卖会,会有那么多人参加,为什么齐宁上台主持最后的压轴品拍卖时,场中可以保持一片寂静。原来大家都等着看这件被专家鉴定为次品的文物,被作为压轴品拍卖时,是否会有傻B出来竞价,还是拍卖师像傻B一样喊一通,而却无人问津。
唐风苦笑。看来自己真的当了一回傻B。不过文物是什么?不就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破烂嘛!也许它们有历史价值,有工艺价值,但绝对没有金钱价值。它们的金钱价值,都是被这些有了几个闲钱就烧得慌的傻B买家们哄抬起来的。
唐风一向鄙视这种拿金钱价值来定位文物的行为,但很无奈,在经济社会中,这早已是一种流行趋势了。
参加了四天的春拍会,唐风也拍到了几件古董。第二天吃过早餐,便打车去华宝国际办理相关手续。华宝国际在云宏大厦的顶层,13层。唐风走进大厦的旋转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看路,朝旋转门直撞过去。唐风拉了他一把,说:“小心看路!”
那人在旋转门前停住,说了声“谢谢”。
唐风一呆,这才看清他便是昨天拍到玉插屏的那个老头。现在他右手提了个密码箱,左手拎着一摞档案袋,档案袋颜色深暗,又破又旧,袋上印的字母,不是英文,却似俄文。他今天来这里,显然是来接收玉插屏的,估计就放在那个密码箱中了,但这一撂破旧的档案袋又是什么东西呢?
唐风正想搭讪套问一下,这时旋转门已经转了过来,老头跟着走了进去。
隔着玻璃旋转门,唐风看到那老头走向大厦前的停车处。一辆奔驰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跳出来,伸手要去接老头的东西。老头没让她接,自己拎着东西坐进了车里。女孩跺了跺脚,坐进驾驶位,驾车而去。
第三章 命案发生
唐风乘电梯上到大厦顶层,在华宝国际的工作人员王凯的接待下,办理了相关手绪,并托付华宝国际将拍下的几件古董运送到金陵大学。交接完毕,王凯热情地邀请唐风到贵宾室休息,唐风正有事情想要打听,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贵宾室里,唐风喝着茶,跟王凯闲聊了几句,忽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一个熟面孔,好像是昨天拍卖会上那位老先生,他把玉插屏取走了吧?”
王凯道:“对的,那位老先生一大早就来了,我们来上班时,他早就等在这里了。”
唐风点点头,道:“我看他还拿着一撂很破旧的档案袋,那也是一件拍品?”
王凯笑道:“那个不是拍品,好像是跟玉插屏相关的一些资料什么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
唐风问:“那位老先生是什么人啊,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王凯面露为难之色,道:“对不起唐先生,按规距,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身份,请您谅解。”
唐风知道拍卖公司有这条规定,刚才只不过是姑且一试,当下就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王凯陪着笑了两声,话题转到了玉插屏上,“唐先生对玉插屏也有兴趣,为什么昨天出了一次价,就没再跟?现在很多人都以为唐先生是我们华宝国际的托儿呢,没人出价的时候就出来喊价解围,有人出价了,就立即停价不争了。”
唐风知道他说的不错,自己昨天的行为确实很像个托儿,刘华东,还有那个白发老头,都曾这么怀疑过。现在面对华宝国际员工的疑问,唐风也不好不解释一下了,“其实我昨天喊价,只是看那个刘华东不顺眼,想帮你们的拍卖师齐宁解一下围,对那个玉插屏倒没什么兴趣,后来看到有人出来争,正好就放手了。”
王凯张着嘴,表情有些滑稽,道:“就……就这么简单?”
唐风哈哈一笑,说:“很多事情都是这么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对了,齐宁齐先生现在忙不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交流一下。”
王凯似乎还没从滑稽的感觉中脱离出来,随口就回答道:“齐宁今天没来上班,那位金发女士来投诉他拍卖作弊,老板打他手机都打不……”说到这里,他才惊觉这种事不应该向一个外人提起,赶紧住口。
唐风知道打听不出来什么了,便起身离开。
刚刚走到大厦门口,唐风突然听到头上一阵风响,有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啪地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唐风面前的地面上。
唐风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观看,落下的竟是一个人!
那人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完全扭曲错位,脸斜侧过来,正对着唐风,血肉模糊的脸上,五官依稀可辨,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只剩下大片被血水染红的眼白。唐风终于辨认出来,摔死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他刚才想找的拍卖师齐宁。
一个活生生的人,摔得血肉模糊,横尸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唐风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盯着那扭曲错位的身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脖子僵硬得都无法转动一下。他的大脑里,也是一片混乱,成了浆糊。
作为目击者,唐风被带到警局去录了口供。回到宾馆,闭上眼睛,齐宁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拍品无人问津时尴尬的脸,被刘华东指责时苍白的脸,被唐风质问时惊惶的脸,摔下十三层楼血肉模糊的脸……这一切似乎都跟那件奇怪的拍品有关,而那件拍品,现在到了那个白发老头的手里。他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