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丹韵微微一笑道:“这还只是一个方面,最麻烦的是他会利用自己知道的最先进的知识来为游戏中的自己服务,这对其他游戏者尤其不公平。比如在‘真实幻境’的游戏历史上,千年前的丝绸之国有位姓诸葛的名人,因为系统的不完善,没能完全屏蔽掉他现实的记忆,结果他靠着自己残存的记忆,居然在刀耕火种的时代,造出了工业时代才有的自动机械来为自己的军队运送粮草,还取名叫走牛木马。他甚至还利用自己记忆中的先进天文、地理、军事、气象等知识,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军事奇迹,要不是他在游戏中死得早,差一点就要改变游戏历史。再往前,在游戏中最早统一丝绸之国的那个皇帝,就是因为残存的记忆使他明白自己是身在游戏中,所以行事异常冷静理智,对敌人异常残暴凶狠,甚至对自己的军队也毫无怜悯之心,他能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和他残留的记忆不无关系。这些都是游戏者因残留记忆创造的着名事迹,所有后来参与游戏设定和修改的工程师们都一直引以为戒。”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不过是游戏,何必那么认真?”
“对你来说或许只是游戏,但对身在游戏中却不知道是游戏的玩家来说,却是一次真实的人生,”绮丹韵叹了口气说,“如果少数人知道是游戏而绝大多数人却不知情,那么少数人在游戏中的肆意妄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真实的残忍,因为他们的悲痛、恐惧、伤心、失望等等,都是一种真实的体验,而那少数人无论权利欲英雄欲帝王欲疯狂欲,都可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实现。所以有狂热的游戏迷希望在‘真实幻境’中成为超人,不惜雇佣罪犯来绑架我,就是想获得不被屏蔽记忆的能力。”
我减缓了一些车速,然后慎重地问:“我对你说的都不十分明白,尤其不明白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否详细给我说一说它的具体情况,比如这个游戏怎么产生?有些什么规则?怎么游戏等等?还有你在游戏中的作用之类。”
绮丹韵无声一笑说:“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所有人都该知道,不过白痴就难说了,看在你救我两次的面子上,我就给你随便说说。”
说着绮丹韵捋了捋鬓边飘逸的金发,慢慢回忆道:“这个游戏是在生物学、电子工程、网络技术、虚拟技术等高度发达后产生的,从它诞生那天起就赢得全世界玩家的疯狂追捧,最高峰时有十几亿人同时游戏,这个游戏参照古代真实的地球物理环境,利用虚拟技术虚拟了一个以现实世界为参照的虚拟时空,游戏者通过把大脑和电子网络相连而进入这个虚拟时空,而网络给予游戏者的大脑完全参照真实的电刺激,所以游戏者在游戏中体验的任何感觉都跟真实的感受一样。另外,还通过减缓身体新陈代谢的休眠技术,让游戏者可以连续游戏相当长时间而不用补充能量,通过时间错觉让人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在游戏中体验一次完整的人生,所有这些技术都是目前最尖端的科技,是人类智慧最伟大的结晶,最后这句是游戏公司的广告词。”
我笑了起来,虽然还不是很理解“广告”这个词,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游戏刚开始的时候继承了传统游戏的一些设定,”绮丹韵接着说,“比如像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魔法、点木成将撒豆成兵等超能力,以及法宝、神器之类,甚至还有作弊代码,这引起了大多数玩家的不满。他们不仅在生活中忍受着种种不平,就是在游戏中也再次成为无足轻重的升斗小民,因为那些魔法超能力作弊代码之类都价格不菲,不是任何人都买得起,而一旦拥有这类超能力,在游戏中就能像神灵那样神通广大,普通人决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以早期的‘真实幻境’是人神共存的时代,这无法吸引广大没有雄厚经济基础的普通玩家参与,所以游戏公司应广大玩家要求,拆巨资对游戏进行了大修改,屏除了不真实的魔法和超能力,以及所有作弊代码,这在游戏中就是各民族都有记载的大毁灭,从那以后再没有任何神灵,也很难再有什么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了。”
我微微点头叹息:“难怪黛丝丽曾怀疑,为何许多民族,无论东西方,都有关于神灵的相似记载和传说,并且越是久远的就越详细越完整,现在我总算知道原因了,想来她的国度上那些神迹,像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之类,大概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绮丹韵没有理会我的感慨,接着道:“大毁灭之后的‘真实幻境’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由于人人都可以自由选择外表,所以游戏中人人英俊潇洒,个个漂亮美丽,完全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所以应广大玩家的要求,游戏公司再次修改设定,游戏者只能带入和现实中相同或相近的外表、智商、技能、体力等等,尽量用真实的自己去体验不同的人生,甚至在游戏中也只能像真实世界那样经历混沌的童年时代,懵懂的少年时代,最后渐渐长大然后老去,玩家会体验一次完整的人生,所以我对你完全没有过去的记忆大为不解,只要参加了游戏,就该有一个游戏中的人生记忆,哪怕离开了游戏也不会忘记。”
我苦笑道:“或许是我确实有些特别吧。”
绮丹韵歇了口气又说:“虽然屏蔽现实记忆从游戏最初就开始实行,但那时的技术还不完善,所以出现过五岁孩子吟诗、十二岁少年拜相的事情,那是由于他们残留了现实或上一次游戏的记忆,各民族早期也都有过前生后世的传说,那其实不过是玩家上一次游戏角色的记忆,甚至还出现过利用现实残留记忆成就的超人,游戏中的丝绸之国利用道家秘典获得这种能力人的很多,所以游戏公司再次修改更换代码,力图把这种能力完全毁去,但如今全世界接入的游戏节点如此之多,‘真实幻境’也渐渐成为一个依附在英特网上的独立世界,不完全受几大游戏公司控制,所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好的事情。”
我渐渐有些明白起来,不禁叹息道:“难怪黛丝丽奇怪东西方民族都有关于前世和生命轮回的说法,原来不过是几次不同的游戏记忆,只是就算有点残留记忆,成就了几个超人,那也是别人运气好,为何非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改动什么?”
“这绝对不行!”绮丹韵决然道,“比如在游戏中的丝绸之国,利用道家秘典,也就是最早的作弊代码,恢复部分现实记忆后,出现了科技文明的跳跃式发展,其中的代表就是四大发明,这使东方文明最多的时候领先了世界文明一千年以上,幸好丝绸之国处在富饶而温暖的地域,东面是海,西面北面南面不是荒漠就是极寒极暑之地,使他们少了征服世界的欲望,才没有出现势力失衡后世界大统一的局面,也幸亏及时修改了代码,不然没准有人完全恢复现实记忆后,在冷兵器时代就鼓捣出一颗原子弹来对付敌人,这个游戏世界如果出现呈一边倒的局面,就不会再有玩家有兴趣参与,那就会毁了几大游戏公司几十年的研究成果,毁了所有游戏者另一次生命的体验。”
我似乎有些明白,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责任就是维护这个世界势力的均衡,阻止可能出现的一边倒,而不是什么接受神灵指示去拯救世界。”
“没错!”绮丹韵点了点头,“比如这一次黛丝丽要用西方太阳教经书去交换东方道家秘典,这是‘真实幻境’中残存的最有效的两种作弊代码,当它们结合后,修习者完全有可能唤醒所有记忆,这是这种游戏中一定要屏除的超能力,所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这是我的工作和责任。”
我有些不解地问:“既然是游戏,为何不通过规则来阻止,比如修改代码什么的,为何一定要你在游戏中去阻止?”
绮丹韵叹息道:“修改代码当然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游戏代码为多家游戏公司共同掌握,许多年以前就把核心部分用最严密的加密技术封存锁死,众多公司分别掌握着部分密码,要大家达成共识修改代码十分困难,这也需要时间,尤其全世界有上百万的游戏节点和区域网,全部更换过来除了巨额开销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要知道游戏中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黛丝丽?”我冷冷地追问,“哪怕她完全不知情?以为自己是在完成一个揭开世界奥秘的伟大使命?”
“没错,”绮丹韵冷酷地说,“她不过是一次游戏生命,我们会在她结束游戏后给她道歉,并做一定的经济赔偿,但无论如何,我也要在游戏中杀掉她,阻止可能出现的超能力,这是打破游戏世界的平衡,也是其他玩家都深恶痛绝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对绮丹韵的话我不知道该相信多少,就算都相信,我也不知自己能理解多少,但我想,黛丝丽和绮丹韵的恩怨跟我已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必再回那个世界,管它是真实还是幻境,反正在那边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过去的记忆,还不如回到这儿继续靠背死人混日子算了,至少在这儿我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皮特·李,而不是白痴。
“往那边拐!我们到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已来到一个整洁的小镇,在绮丹韵的指点下我把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街角,然后跟着她越过几个街口,她对这一带似乎相当熟悉,领着我来到一个顶上画着红十字的房子前,轻轻按动了门旁一个按钮。不一会儿,屋内亮起了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打开了房门,见到我们时愣了一下,立刻把绮丹韵拥入怀中,喜悦地惊呼起来:“雪妮!我的宝贝,我还以为是急诊的病人呢!”
我有些羡慕地望着他们问候寒暄,好半晌绮丹韵才想起把我介绍给了那个老头,她的叔叔。那老者礼貌地握握我的手说:“我叫斯德林,叫我斯特大夫就行。”说着把我们让进屋,进门后我注意到里面十分整洁,甚至洁净得有些过分,白色是里面的主要颜色。
斯特大夫和他的夫人一边为我们张罗吃的,一边追问着绮丹韵的近况,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喝着女主人为我准备的咖啡,在他们絮絮叨叨的家常中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睁眼就看到斯特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见我醒来,他立刻笑道:“你的情况雪妮已经跟我说了,像这种失忆症我职业生涯中还很少遇到,所以很感兴趣。如果你不反对,就让我先给你的头部做个磁共振,看看你头部有没有受过外伤,许多失忆症都是由外伤引起。”
我在一个白衣少女——斯特大夫告诉我那是护士——引导下,来到一间有着巨大机器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奇怪的金属床,我在那护士的指点下躺上去,然后那床就动了起来,把我送入一个金属的壳子中,不一会儿再重新把我送了出来,护士小姐便告诉我已经检查完毕。我糊里糊涂地跟着护士小姐来到外间,见斯特大夫正对着一个小屏幕发呆,从绮丹韵那儿我早已知道那叫电脑屏幕,不过那上面显示的图像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只见那上面有一个彩色的图案在不断变换着角度,那图案看起来有些像一个骷髅头。
“我对你的检查结果无法作出准确判断。”斯特大夫抱着一只手,指着屏幕上那个骷髅头饶有兴致地对我说,“从你头部的扫描中我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我淡然问,有过太多奇怪的经历,我已经不为任何稀奇古怪的事物动心,哪怕它就出现在我头上。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斯特大夫指点着屏幕上的骷髅头,完全不理会我看不看得懂,“你做过整容手术,虽然现今这时代,做整容就跟以前割盲肠一样平常,我太太就做过三次,本来没什么好奇怪,但你这整容手术与旁人完全不同,旁人的整容手术都是要把自己的脸整得漂亮好看,但你却不是,看看你这鼻子,还有你这颧骨。”
斯特大夫指点着骷髅头的鼻子和颧骨部分,我俯下身凑近些,却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奇怪和不同,只是觉得所有一切都很奇怪。
“你的鼻子原本高挺笔直,”斯特大夫兴致勃勃地解释说,“通过手术却变得低矮扁平,还有你的颧骨,原本也有些高耸,却被磨平下来,甚至连眉骨也都被磨去了棱角。”
“不会吧?这可能吗?”我摸摸自己的脸,苦笑说:“我整张脸都被人动过,而我自己却一点不记得?”
“你要不相信只需看看自己耳朵下面,那里一定能找到手术的刀口。”斯特大夫说着指指一旁的镜子,我疑惑地来到镜子前,正为看不见自己的耳朵背面发愁,一个护士小姐已识趣地在我身后竖起了另一面镜子。我转动着头,终于从镜子中看到了耳朵后那道淡淡的伤痕,两边都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摸着那伤痕,无助地喃喃自问。
“这是整容手术留下的疤痕,”斯特大夫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不停地在我脸上比划着解释,“从这儿割开皮肤,揭起整个面皮,然后对皮下的骨骼做精细的雕琢研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整容手术。”
“这是为什么?”想着自己整张面皮被人揭起来,我只觉得嗓子发干,牙根发酸,嘴里发苦,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容貌,不知你有何看法?”斯特指着镜子中的我,饶有兴致地问。我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想从自己脸上看出一些特别的东西,但最后我还是只得苦笑说:“没有,我觉得自己相貌十分平常,甚至没有任何特点,就像任何普通的东方人一样。”
“没错!”斯特大夫兴奋地鼓掌道,“你原本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颧骨眉骨都被磨平,你的容貌就少了引人注意的特点,使人很难记住你的长相,稍不留神你就消失在人群中。我敢肯定这正是你整容手术的目的,让你面目模糊起来,让你完全不引人注意!”
我摸着自己的脸,声音更加滞涩:“为什么要这样?”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斯特大夫从镜子中紧盯着我的眼睛,见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轻叹道,“就我所知,通常有一种人最不希望引人注意,要尽量伪装得越平常越好。”
“什么人?”
“秘密特工!或者叫间谍!”
秘密特工?间谍?我心中一动,正想争辩,斯特大夫已回身敲动桌上的电脑键盘,屏幕上的骷髅头立刻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体形象,斯特大夫敲动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我方才还对你全身做了扫描,你的肌肉结实匀称,骨骼粗壮,显然是长期进行着大运动量的锻炼。从肌肉和骨骼的比例,以及手脚上的角质厚度,我敢肯定是经过系统的格斗训练。”
“就算我进行过格斗训练,也不能说明我就是秘密特工啊!”我立刻反驳道,“绮丹韵不也精擅擒拿格斗,完全不在我之下。”
“绮丹韵是谁?”斯特愣了一下,我奇怪地反问:“不就是你侄女吗?”
“原来你是说雪妮,”斯特大夫恍然大悟,“现在那游戏闹得人经常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你可知道雪妮原来的身份?”
见我茫然摇头,斯特大夫有些骄傲地说:“雪妮的父亲曾经是世界级格斗冠军,所以雪妮从小就接受过最严格的格斗训练,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取得了空手道黑带资格,在受雇于游戏公司前,雪妮曾就读于世界着名的加州警校,是警校最优秀的学生。”
“那她为何没有做警察?”我疑惑地问。
斯特大夫丧气地垂下头,颓然道:“就在她毕业前一次实战演习中,雪妮无意间误伤了一名同事,被校方认定为不适合做警察,只好无奈退学,后来才受雇于游戏公司。”
我微微点头,没有想到绮丹韵还有如此复杂的经历,难怪她完全不像普通女子。稍一踌躇,我又笑问道:“既然精擅擒拿格斗的绮丹韵不是秘密特工,为何斯特大夫却认定我就是秘密特工呢?”
“除了你脸上奇怪的整容,以及你接受过的系统训练,还有这个!”斯特说着指向电脑屏幕,我注意到他指着的地方,屏幕上那个人体的前胸部位,有一个微小的明亮斑点。
“那是什么?”我更加不解。
“是枪伤,”斯特大夫顾自道,“虽然身上有枪伤不说明任何问题,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对枪伤也会做如此细致的修补手术,如果不是进行磁共振扫描,单从体表根本不能发现这个弹痕,我想所有这些都只是为了掩饰你的身份。”
我解开衣衫摸摸自己前胸,那上面十分光洁,完全看不到什么伤痕,我不禁苦笑说:“不管我过去是什么身份,现在却已完全不记得了。”
“还有你的失忆,”斯特大夫顾自道,“以我的医疗条件完全查不出原因,既没有外伤也没有脑细胞坏死,单从医学角度来看你的大脑完全正常。”
我摸摸自己的头,确实从来也没有头痛过,不禁有些疑惑地问:“我失忆,但有些事却自然而然地记起,比如开车,与人搏斗,还有现在使用的语言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倒不奇怪。”斯特大夫理解地笑了笑,耐心解释说,“失忆分几种,你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通常是失去头脑中最直接、最形象的记忆,但像开车、格斗、语言等不经形象思维的能力,通常不会丧失,就如同一个人永远也忘不掉他学会的游泳或骑两轮车一样,只要他运动机能正常,这些能力就不会丧失。”
见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斯特大夫又说:“我无法对你的失忆做进一步的诊断,所以建议你去找最好的脑科专家,或许可以通过催眠来帮你恢复记忆,我可以给你推荐莱利教授,他是脑科权威。”
说着斯特大夫把一个小卡片递给我,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帕特·莱利教授,宾城医学院脑科研究所。
“说一句话!”斯特大夫突然对我说,“随便说一句你想到的话。”
“什么?”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然后随便说一句话或一个词。”斯特大夫殷切地盯着我。我依言闭上双眼,慢慢屏绝一切杂念,跟着,我梦呓般喃喃念出了一串数字:“4-7-7-2-5-8-1-2。”
我睁开眼时,斯特大夫已草草地记下了那些数字,然后把那张纸条递给我说:“记住这个数字,一定跟你有莫大的关系,是你记忆深处最重要的东西,对弄明白你的身份一定有莫大的帮助!”
我接过纸条,来回读着上面那些数字,心中却联想不起任何东西,这数字既不像生日也不像什么号码。我只好把纸条塞入衣兜,放弃了毫无作为的回想。
“嗨!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当天色大亮的时候,绮丹韵突然睡眼惺忪地闯进来,打着哈欠说,“昨夜我总算睡了个好觉,一醒来就想知道叔叔的检查结果,希望早一点知道这白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苦笑说:“你叔叔认为我是一名秘密特工,而我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来反驳。”
绮丹韵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跟着却又理解地点头道:“不奇怪,要说你是外星人我都不会感到太意外。”
我刚要反讥相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问讯:“斯特大夫在家吗?”
绮丹韵从窗帘缝隙中看去,眼中立即闪出一丝惊喜,跟着却又脸色微变,似乎有些踌躇和犹豫起来。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只见外面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警察,正对着这边亮着灯的窗口在高喊,斯特大夫对我们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出去打开了大门,只听那警察的声音隐约传来:“大夫,我刚接到上面的命令,你侄女雪妮正被警局传讯,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请尽快通知我们。”
“好的!”斯特大夫不冷不热地答应着,一副拒客的模样,那警察却不走开,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我连忙拉起绮丹韵悄声说:“咱们得赶紧走!”
我们从后门来到外面的大街,不一会儿,我已驾着一辆新的小车离开了那个小镇,直到车子出得小镇,一旁的绮丹韵才悠然道:“你不用紧张,那警察是我小时候的哥们,明显是给咱们报信来着,不然咱们哪会这么容易脱身?”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不禁猛踩油门,小车飞驰如箭,转眼间便出了小镇。转上大路时,身旁的绮丹韵突然问:“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
“去宾城!”我冷冷地说,“我要去找帕特·莱利教授,无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希望自己早一点弄明白。”
第八章 君子协议
宾城离小镇不远,我们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了这座海滨城市,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可以看到城市一侧林立的高楼,就像无边无际的茫茫建筑丛林,延绵着不知伸向何方,这该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城市吧?
我在城市中转了小半天才找到远离市中心的宾城医学院,打听到研究所的位置后,我们又用了盏茶功夫才找到研究所那栋白色的建筑,在一旁的停车场停下车子,我钻出小车后注意到,绮丹韵的外貌像完全变了个人,虽然知道她在离开小镇后就开始在化妆,却没有想到那些寻常不过胭脂口红居然可以达到如此神奇的效果,尤其那盘起的金发和露出的修长脖子,使她少了些狂野飘逸的味道,多了种矜持高贵的感觉,如果不是跟她十分相熟的人,恐怕已经完全认不出她来。
见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她冲我嫣然一笑,我突然发觉这一笑真的很像淑女。她不以为意地迎着我有些无礼的目光,调皮地眨着眼说:“大概是我的车子泄露了我的身份,警察一定在到处找我,我不得不稍微伪装一下,你却没有这些麻烦,想来还没人知道你是谁,也没人记得清你的模样。”
我耸耸肩笑道:“是啊,谁叫我长得如此平常,做个平常人有时候也还有点好处。”
我们说笑着并肩走向研究所的大楼,一路上不时碰到紧搂在一起的情侣,他们都十分年轻,充满朝气,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居然能边走边旁若无人地接吻亲热,这情形就像是这儿的一道独特风景,大家似乎都见怪不怪,除了我几乎没人多看一眼,几对情侣没有因我的好奇而感到难为情,我却反而被他们嗔怪的目光闹了个大红脸,不禁转开头偷眼打量身旁的绮丹韵,见她也一脸坦然,我忍不住恶作剧地小声调笑道:“咱们是不是也入乡随俗?”
绮丹韵扫了我一眼,嫣然一笑:“好啊,我不反对。”
我咽了咽唾沫,望着她迹近完美的侧面轮廓,终于还是没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蛇蝎美人有什么厉害招数在等着我,我才不冒这险!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自嘲地笑道:“下次吧,我今天没有刷牙。”
我们在大楼内辗转找到帕特·莱利教授的办公室,却在门外被看门那个眼睛上戴着两片玻璃的漂亮小姐拦住,从绮丹韵那里我知道那叫眼镜,我还听绮丹韵称呼她为秘书小姐。
“对不起,你们没有预约。”秘书小姐仔细查了查桌上的一个记录本后,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对我们礼貌而冷淡地说,“要见帕特·莱利教授必须先预约。”
“可是,我叔叔应该先给教授打过电话,就在今天上午,”绮丹韵有些奇怪,“他答应向教授推荐我们的,你最好问问教授。”
“请问你叔叔是……”
“斯特大夫,欧利·斯得林大夫。”
秘书小姐再次查了查电话记录,最后还是遗憾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这样的电话记录。”
“没有?这怎么可能?”绮丹韵几乎叫起来,“你再仔细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