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的几名小弟应声而入,熟练地取出黑色敛尸袋,将卢兆雄的尸体装好,扛起就走,万林鞠躬告辞,毫不留恋。
这血腥场面让九老受到了惊吓,当场就晕倒一人,另外有三人借机送那名老者前往就医,九老一口气就走了四人。
另有侍者进来,飞快地将卢兆雄喷溅的血液处理干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是地上留下一些殷红血迹,哪看得出来方才这里坐着一个如山般魁梧的男子。
看到卢兆雄其余亲信的反应,显然他们都是早就知情了,其余人不免又起了心思。樊剑声心想:这卢兆雄眼瞎啊?带来的人不说各个想要他的命,至少都不是站在他那头的。还好我手下的弟兄不会是这样的。
黎兵心想:这万林是蓄谋已久啊,看样子不像是徐元朗或张耀辉的手笔,这么说来,万华公司的内斗,只是碰巧而已?那徐元朗想狐假虎威,借万华内斗的事情镇住我们吗?不过听到万林要走,你愣什么愣啊,别以为这样,就看不穿你的底细!
孙翔则想着:前面几位老大都坐着,不能因为卢兆雄的事情就失了底气,外面还有那么多兄弟,这徐元朗总不敢把事情闹大吧?张耀辉不表态,只是在卢兆雄这件事情上,谁叫这个死胖子胃口那么大,把两边都得罪了,先看看再说。
只有贺璨在想:事情不对劲!怎么可能这么巧?那张耀辉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卢兆雄一死,接下来又该轮到谁了?果然亚联这种东西,轻易碰不得吗?嗯,看来得小心为妙,能够吃到嘴里的才是蛋糕,如果为了那些还不确定的东西把命都搭上了,不值得!
一念至此,贺璨立刻以上厕所为借口给手下打了个暗号,结果他刚从厕所回来还没坐热,手下就拿着手机进来说上面有要事找他。
贺璨接过手机,装模作样地“嗯,嗯,嗯”了几声,起身道:“哎呀,张老大,徐老大,实在不凑巧得很,手里有笔大买卖,我上头催我马上去办,正好和合酒也已经喝过了,小老儿我恐怕也得提前告辞了。”
贺璨脸上全无掩饰,在座的人人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来,这老头儿感觉不妙,想抽身而退。
孙翔一愣,顿时又患得患失起来,这贺璨手里的力量与自己仿佛,比起黎兵、樊剑声都要差一些,他要走,自己是留下呢,还是跟着退出?可是,现在不跟这些老大绑在一起,日后自己哪有勇气单独去和亚联谈判?
“怎么?贺老您也要走?”徐元朗将惊喜写在脸上,如今向他施压的已经死了一个,现在再走一个,这压力顿时就小了许多。
樊剑声见势不妙,这张耀辉怎么也不吱个声?若是自己出头,恐怕会被徐元朗记恨上吧?且看看龅牙兵怎么说。
“贺老大什么生意这么重要啊?比四海公司和你们之间的竞争还重要?”果然黎兵跳了出来,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
贺璨不慌不忙道:“我这生意嘛,是眼下就可以敲定的,和四海公司之间的事嘛,我可以以后再谈。”
孙翔注意到,张耀辉给黎兵递了个眼色,果然,黎兵马上又说:“以后?只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喽。”
“实在是抱歉,终归是生意要紧。”
徐元朗忙不迭地接口道:“哈哈,贺老能来,我已经是喜从天降了,吃个饭而已,不能耽搁贺老他们做生意嘛。那……我们以后再聊?以后再聊。哈哈哈……”
贺璨一走,外面又跟着走了好几位,黎兵冷笑:“这条见风使舵的老泥鳅,这辈子怕是没见过什么血,这被吓破胆了!哈哈,少一个人也好,我们谈事情也谈得快些。”
孙翔看到贺璨走得轻松,越发觉得卢兆雄的死就是万华内部借机反叛,这和徐元朗的关系不大,背后说不定是张耀辉在挑动,只要张耀辉和徐元朗两边的矛盾还在,外面的手下还在,前面还有两位大佬顶着,自己要的那点利益对亚联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自古富贵险中求,要是自己就这样走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孙翔定下心来,今天就要借着其余老大的势和徐元朗谈出个章程来。
“来来来,我们酒照喝,菜照吃,事儿照谈,吃菜,吃菜。”徐元朗又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仿佛在掩饰他不安的内心。
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卢兆雄之死带来的诡异气氛尚未散开,也就是留下的都是见惯了生死的黑道大佬,还吃得下菜,只是一时没人再向徐元朗逼问了。
大家都在等,等张耀辉发话,剩下三家自忖分量还差点,如果张耀辉开口,他们肯定鼎力支持,犹如狼群进餐,头狼先吃。
但是张耀辉给黎兵使了眼色之后,似乎真的饿了,开始仔细品尝每道菜的味道,一时半刻没有说话,就徐元朗像半个主人,笑呵呵地敬酒劝菜。
过了几分钟,张耀辉好似已吃了个半饱,用筷子敲开徐元朗端过来的酒杯,抽出纸巾擦了擦满嘴油腻。
其余人一看,正戏要开演了,也纷纷停下杯筷。
徐元朗一口干了,又举起杯子示意,放下酒杯,乐呵呵道:“我知道,大家出来混饭吃,都不容易,生意嘛,都想做大,以前洪爷呢可能霸道了一点,我这个人就不一样了,我很好说话的,以和为贵嘛,有生意,大家做,对不对?各位大哥这么给面子,小弟我是不胜荣幸啊,哈哈哈。”
黎兵不耐烦道:“别整那些虚的,我们提的那些,你给个答复吧,行还是不行,不就一句话的事儿?”
“啊哈,兵哥你别着急,我们先从小孙这里说起怎么样?小孙你想要的是东二环那个老赌场,不过呢,你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我们亚联的规矩……”徐元朗笑嘻嘻地看着孙翔,缓缓说道。
这时门口有侍者进门上菜,端着一个面盆大小的砂锅走过来。
“我们亚联呢,对于敢将手伸到我们碗里抢食吃的人,向来是先摆齐人马,拉出去打一架再说,或许是我们运气比较好吧,还从来没输过,哈哈!”
孙翔变了脸色:“徐元朗!你这话什么意思?”
黎兵和樊剑声也皱起眉头,前来挑事的,势力最大的那个死了,现在徐元朗开始针对势力最小的那个了吗?拣软柿子捏?这是要杀鸡儆猴吓唬我们?
“啊,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我的意思就是……”徐元朗大笑着,那名侍者已端着砂锅走到孙翔身后,忽然高举砂锅,对着孙翔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哐”的一声,砂锅四分五裂,汤汁混合血汁溅了满地,孙翔顿时给开了瓢,扑倒在桌面上,不再动弹。
孙翔带来的两名亲信大惊,掀翻椅凳就要发难,却被徐元朗那方的人一左一右制住。
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徐元朗笑意盈然地接着往下说:“你还不够资格,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和我们金鹰谈,也就兵哥、樊老大才有资格和我们坐在这桌上,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黎兵和樊剑声坐不住了,二人同时拍桌子站了起来,樊剑声当场质问:“徐元朗!你敢下黑手?”
黎兵则是略带惊恐地反诘张耀辉:“阿辉!你就这么看着徐元朗不守规矩?来之前我们可说好了的,你这算什么意思?”
张耀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没听到,徐元朗开怀大笑,眼中却充满了戏谑之意:“啊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对樊老大你下黑手呢,我们只是正常竞争关系嘛,倒是兵哥你联合青龙帮,要把我们金鹰堂赶出海角市毒品市场,这未免有点不太厚道吧?”
黎兵怒道:“哼,少来这套,张耀辉,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和徐元朗联合起来跟我们做套了?”
“哈哈哈,兵哥你怎么能说是做套呢?我们亚联和青龙帮已经喝了和合酒了嘛,你们都是见证嘛,以前的矛盾已经一笔勾销了,现在只是暂借青龙帮的地头一用,你们既然来找我徐元朗谈判,那就各凭本事喽。哈哈,是吧,像毒品这种东西,用对了你会飘飘欲仙,要是弄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徐元朗!我倒是小看你了!你够狠!”黎兵拿起身前一个盘子,用力摔在地上,大吼一声,“动手!”
“乒!”瓷盘碎裂,发出脆响,可是黎兵预想中的大动干戈却没有发生,外面清风雅静,里面也鸦雀无声,只看到樊剑声惊恐地看着自己,黎兵有些慌乱地扭过头去,却见自己的两名亲信口鼻溢血,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座位上,别说反抗了,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黎兵联想起樊剑声那惊恐的表情,伸手一摸,满手鲜血,这时,腹中才传来绞痛,那疼痛一开始发作,仿佛立刻抽取了黎兵全身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蜷下身去,指着徐元朗:“你……下毒!”
“哼哼哼哼……”徐元朗忍俊不禁,“哎呀呀,我们一起吃的东西,怎么别人没事,就兵哥你中毒了?莫不是玩毒玩久了,毒火攻心呀?还动手!我们里面都闹翻天了,外面还那么安静,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说完,徐元朗扭头不再看黎兵,盯着樊剑声,笑问:“你说是不是啊,樊老大?”
樊剑声只觉得那笑容莫名阴森恐怖,背心顿时湿了一层,青龙帮和亚联联手做了一个局!包括自己在内的五家势力,只是他们挑出来的下手对象!可笑他们五家还想着趁洪胜天生死不知,青龙帮和亚联矛盾之际来分一杯羹,哪想到他们竟然是中了青龙帮和亚联的圈套,他们五家的势力地盘,只怕要被青龙帮和亚联瓜分干净!
可是怎么可能?
青龙帮和亚联积怨已久,他们这次结下的梁子还在洪胜天消失之前,那几场血拼,双方各死了一二十个兄弟,这些都不是作假啊!他们怎么可能联起手来?
如果早知道张耀辉和徐元朗会谈和,他们这些小帮派又有几家敢来参加这宴席!
这个局是什么时候做下的?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得想办法保命要紧!
“我退出!”樊剑声大声道,“我退出!我……我都是和徐老大你开玩笑的,那三个港口市场我都不要了,新港二期工程不是要开工了吗,我也不参加竞标了,我们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徐老大?辉哥,你帮忙说句话啊。”
“呵——”徐元朗轻蔑地一笑,“樊老大你可真会说笑,为了请到你们几位,我可是苦口婆心,口水都说干了,你说要退出就退出,那以后江湖上,还有谁肯给我徐某人这个面子啊,哼哼。”
徐元朗站了起来,依旧矮小,可樊剑声却惊得掀开座椅,跌倒在地,惊恐大叫:“你不能杀我!我妹夫是缉私局的,你要是敢弄我,你们亚联别想走海角市的走私通道入关!”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徐元朗夸张地做出惊愕的表情,“你那个便宜妹夫是缉私局大队长嘛,我好怕怕。”跟着脸上又挂上诡异笑容,“我说樊大哥,你都不看新闻的吗?我们海角市最近可是出了一条劲爆新闻啊,网络有视频流出来啊,几十个高官啊,贪污受贿,还搞性交易啊,你那个便宜妹夫,噗……哈哈哈哈,他现在自身难保啊,谁还顾得上你啊!”
樊剑声面无人色,一脸惨白,徐元朗一个箭步,跳到张耀辉身后,颇为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阿辉,合作愉快!”
张耀辉摇摇头,一脸被你打败的表情,第一次露出笑意:“我张耀辉以前只佩服你们亚联洪爷和陈孝康,没想到你徐元朗也是个狠角色,这么搞一下,估计对你金鹰堂还敢有想法的人就不剩几个了吧?”
“那是当然,想在我金鹰堂面前亮爪子,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徐元朗冷笑扭头询问,“樊大哥,你看,是你们五家来分占我们亚联和青龙帮的利益更好呢,还是我们和青龙帮来瓜分你们的地盘更好呢?大家都是生意人嘛,所以说阿辉比你们更能分清好坏,你们哪,格局还是太小了,就盯着那么点蝇头小利,结果连老本都丢掉了,贪心不是不行,你得有那个实力啊。”
“杨执事,我这个交代,你可还满意?”徐元朗又将头昂向另一边,脸上挂着冷笑。
杨星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徐元朗面不改色,在大笑中接连拿下四个帮派老大,利用的却是和青龙帮媾和的机会,如果洪爷在,是绝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可现在场子里都是徐元朗的人,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给当下这个乱局打了一剂强心针,不仅稳住了海角市黑道局面,而且还给金鹰堂争取到一份极大的利益,明知道他这种做法很不讲道义,却还没法指责。
洪兴安倒是很高兴,抢先道:“好,好,好!金鹰堂堂主就该有这样的魄力,老夫没有看错你,好好干,我支持你!”
“谢爷叔!”徐元朗强做镇定,心头却在狂笑不已,今天算是走了一步好棋,合纵连横,反手一将,这才令金鹰堂从洪胜天的消失以及徐振业的逼迫阴影中走出来。
洪兴安说的支持并不止代表他一个人,而是一批和他有着同样身份的,在亚联内部算是保守派的正统爷叔,有了他们的支持,金鹰堂在海角市的局面才算稳住了,徐元朗在金鹰堂的地位也才算稳住了。
至于杨星等执事代表的激进变革派怎么看,那是以后的事了。
餐馆外,贺璨在无人小巷里爬行,血迹在身后拖行一路,几名持刀的小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看他爬行了一段距离,便拿起砍刀朝他身上重重地劈过去。
深夜的弄堂中,血一直飙,血一直溅。


第三章 救人损人同一幕乱局临头始避祸
1
第二天艾司从凌晨四点半起床就开始行动,师父房间里有现成的工具,首先是报警装置和监听监控设备的安装。
师父只在楼道里装了一个蛇眼,其余监控探头也很零散,到了主干道才有一些公安部门装的道路监控,艾司在杀手盲径上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安装了微型摄像头,确保对方无论是走天台顶还是翻院墙,都能被捕捉到。
然后在恩恩她们房门装上触发式报警系统,由于杀手们都很警惕,一旦被对方发现,就会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有了防备,所以需要安装在敌人思维的盲区,而且不能使用工厂生产的装备,会被敌人一眼就发现的。
艾司自己做了些许改进,触发式警报也有极强的针对性,锁孔里面的齿合系统,一旦不是使用钥匙开门而是使用铁丝或万能钥匙等开门工具就会触发,门铃里面有信号发射装置直接向接收器发射警报。
另外在墙裙里埋下红外动态捕捉系统,除非对方用专业的探测仪器来检测,肉眼是无法发现的,进入屋子的人,他做出的动作都会切割屋里的红外线,数据传输到隔壁师父房间里的电脑主机,对屋里人的动作进行步态和肢体语言判定,一旦发现步态和肢体语言与预设不吻合,同样会向接收器发送警报。
这时候那些被艾司留下的米粒大小的针孔摄像机就会启动,开始收集屋内影像。艾司将那些针孔摄像头装在书籍的侧面、挂画的人像的眼睛瞳仁、沙发脚等不仔细查看绝对不会发现的地方。
艾司还准备弄一些扩音干扰警报、门把手电路继断器等小手段,以防事态紧急。
艾司先弄了两个小时,然后给恩恩她们准备早餐和叫醒服务,等恩恩她们出门之后,艾司一直跟到恩恩学校,没有人跟踪监视,这才又回到家里又接着弄。
到医院上班时间,艾司给爽姐打了个电话,请爽姐再宽限几天,自己再过几天就能想到办法了。
吴爽在电话另一头哭笑不得,这艾司以为爽姐有多大本事啊,这医院领导决定的事情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啊?还宽限几天,又不是欠债坐牢,要不要说得这么搞笑。吴爽说自己只能尽力而为,艾司还是不要对自己抱太大希望,蔡阿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可能就会被转走。
这边电话刚要说完,大头那边又急不可待地打来电话,艾司中断了和爽姐的聊天,接听大头的电话。
“今天下午五点,清水湾码头和对方见面。”
“怎么是今天?不是明天吗?”
“那我怎么知道,时间提前了呗,这是末班车了,我们今天必须去和他们见面。”
“知道了,他们有没有说比赛时间安排?”
“等一下,有新的消息,你等一下啊……好了,弄清楚了,他们那边是说,从今晚起,就要给我们安排食宿,比赛是明天开始,是……明天早上两点。”
“凌晨两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比赛啊?”
“我,我不知道啊,但是别的选手或许早就接到通知了,我们是属于加塞的,两点比赛你没问题吧?”
“体能方面应该没问题,但是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情况啊?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急匆匆地报名参赛了。”
“喂,大哥,二十万啊,二十万!还需要弄清楚什么情况,我们知道有二十万就行了啊!”
艾司叮嘱大头将比赛细节询问清楚,挂断电话,大头办事实在是不靠谱,这次比赛多半会出现什么变数。
弄了一上午,艾司中午借送餐的时机,又将恩恩她们的教室和学校周边的可疑观测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对方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只是大咧咧闯进一个高中女生们的家里,下毒,然后离开,连前期和周边调查都懒得做,估计对方也认为,这个任务不过是信手拈来,只是送钱的任务。
艾司下午接着开始他的改造工程,戴着护目镜,钻头电锯齐上阵,在尽量不破坏房屋原有结构,尽量不暴露自己安装的设施原则下,整个房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起来和以前是一模一样,但还有谁胆敢轻易进入这间屋子,艾司保证连他身上的汗毛都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一头大汗地忙完改造工程,看看时间,离约定时间已经很近了,艾司给恩恩她们留了假条,说自己今晚去朋友家住一晚,明天回来,没办法帮她们抄作业了等等,然后出门。
摩托车接到大头,朝清水湾驶去。
凌晨两点那场拳赛,肯定不是像大头以为的那样,和自己平时打的拳赛说不定有很大差异,否则师父也不会警告自己,艾司令摩托提速,隐约有一种不安,这种对于未知的不安以前没有发生过。
艾司给摩托车提速,穿行于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道,载着大头不住超越一辆又一辆的小车。
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不安,到底是因为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杀手,还是今天的拳赛,艾司说不上来,不过为了那二十万,艾司还是决心博一下。
飞驰的摩托上了跨江大桥,四车道的桥面比城里街道宽阔了许多,不少小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只是,那辆公交车也开这么快,真的妥当吗?
怎么回事?那辆公交车一直在按喇叭却没有减速,车上的人在喊什么?不好!看这个样子,公交车似乎要撞向隔离带……公交车的制动系统看来出了大问题!
艾司提前做出了预判,减速,靠边,还没完全停下,只见那公交车前轮一抬,整个冲过了隔离带,对面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按着喇叭踩着急刹,被公交车撞上后轮,整个装货的车厢完全侧翻在桥上,又被公交车生生抵住,横转了好几圈,再翻滚了好几圈。
“哇擦,车祸啊!”艾司刚把摩托停稳,大头似乎比艾司还急,当先一步冲了出去。艾司停下摩托,也跟着冲了出去。
公交车一侧的跨江车道尚能通行,对侧车道被公交车和大货车完全堵塞,周围的车辆纷纷减速停靠下来,虽然还不是下班高峰,但也很快阻断了交通。
那辆大货车是辆拉水果的车,整个车厢被公交车顶撞挤压得变了形,整个车厢从中断开,车厢里的柚子散落一地。
路边停车的人们眼前一亮,一窝蜂似的冲向了大货车。
艾司冲过隔离带,刚才撞车的一瞬间他就看得分明,副驾驶座的人被从车窗甩了出去,好像大货车翻滚的时候被压在下面了,另外车厢里还有两个人,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艾司刚冲到底朝天的货车面前,就闻到一股汽油的味道,油箱也破了吗?危险!
艾司拉开倒扣的驾驶室门,司机被倒挂在安全带上,还有意识。艾司脱开司机的安全带,将司机拖了出来,又叫了两个赶过来的路人,让他们帮忙把司机抬到安全的地方去。
艾司继续在翻倒的货厢下寻找,在柚子堆里找到第二、第三名伤者。艾司一手一个,抓住二人衣领往外拖。
“哎呀!”慌乱中,和外面闯进来的一人头碰头撞在了一起二人抬头一看,艾司一左一右,拖着两个人,大头一手一个,抱了两个柚子,二人都是愣了片刻,然后同时质问对方:“你在干什么?!”
“抢柚子啊!不抢就被那些人抢光了!”
艾司一看四周,果然很多人停车抢柚子,有些人追着圆滚滚的柚子在桥面上乱窜,更多的人围着车厢捡柚子,用手抱,抱不住就脱掉外衣,扎个大口袋,能多装一个算一个,脸上挂着畸形的笑容,拎着外衣的衣袖衣摆,赶回自己车上,似乎还打算来第二趟。
“救人啊!有汽油漏出来了!”艾司没时间和大头解释,拖着伤员朝外面跑。
距离货车五六米远,又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尖叫声,艾司绕过货车车厢,看到公交车也岌岌可危。
公交车虽然在隔离带和大货车的阻挡下减慢了车速,但仍然冲上了人行道,并冲过了桥上围栏,半个车身探出桥外,这才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纷纷拥挤着想要下车,公交车司机情急之下怎么也打不开电动车门。车内重心失衡,车头立刻向下倾斜,又有两三个坐在车尾的人从车窗往外跳下。整个公交车四轮离开地面,像个跷跷板一样尾部翘起,车头冲下。
还有几个在车尾的人不敢跳车了,探出车身大声求救,周围一小半没去抢柚子的人除了帮着尖叫惊呼,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车身有一部分人把着座椅,好多人集中滑向车头位置,车里包括司机在内,起码还有二三十人。
由于货车车厢挡住了艾司他们的视线,艾司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状况,公交车上下翘动,摇摇欲坠。
一看这情况,艾司飞快地跑了过去,一个箭步缩腹跳,跳上了一位围观群众的肩头,再一蹬一弹,跳出一个惊人的高度,在空中横掠了一段距离,犹如空中扣篮一般,“砰”地抓住了车尾保险杠。
只是艾司体重实在不够,车头继续下压,车尾继续上翘,艾司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大喊:“抓住我的脚!抓住我的脚!”
可惜那人或许惧怕车身将自己一块带进去,迟疑了片刻,就那么半秒钟时间,与桥面接触的车身底盘往前滑移了几厘米,令整辆车彻底失衡,下滑速度立刻加速。
整辆公交车由倾斜变成竖立,笔直地朝着入海江插了下去。
艾司在车身变成笔直向下的同时攀上了车尾,返身,又在车身与桥面彻底脱离的同时攀住了桥面。
他翻上桥面,返身看见了整车入水,掀起巨大的水花,淹没了那些尖叫和呼救声。
更多的人围拢过来,惊愕地看着公交车冲出的巨大缺口和桥面下翻涌的浪花,还有少部分人置若罔闻,乐此不疲地朝自己的车里运送着柚子,带着多捡一个赚一个的喜悦。
艾司环顾四周,桥面停着许多车,他冲向最近的一辆越野车,车内没人,从驾驶室打开后备厢,找到一根带挂钩的牵引绳,还有一捆二三十米的货物捆绑带,他顺手又找到一根丁字撬棒。
艾司返回缺口处,最初的水花渐渐小了,得救那些人出来,艾司开始脱衣服,大头在一旁大叫:“喂!你发什么神经!这么冷的天,你知道下面水有多深。”
“水没有多深,从公交车带起的浪花就能看出来!”艾司平静道,开始脱裤子。
“这里是入海江啊,你知道下面的水有急吗?你下去根本没法救人,你会被冲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