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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风笑道:“我说过晓玲不是一般的心理医生。”
黎晓玲微笑:“现在流行鉴定破案之类的电影电视剧,我恰好比较喜欢看,有用没用也能增长见识啊。”
“好了,我们再说下去,就有点一唱一和的嫌疑了。”高风打趣道,“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街边小吃,别有风味,高风和黎晓玲是医学院同学,司徒笑和高风又是高中同学,年龄相若,见识相当,三人经历各有不同,相谈倒也投机。司徒笑也知道,高风那小子哪会那么好心请自己吃饭,分明借花献佛,自己不过是他拉来壮胆的陪衬。回忆当年同窗,时间过得飞快,酷暑闷热,天气有变,三人才惜惜别离,司徒笑开车送高风,晓玲自己开车回家。
刚开车不久,伴随雷鸣电闪,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司徒笑不得不放慢车速,在雨中小心前行。
“怎么样,我说你会有收获吧。”高风一脸的意气风发。
司徒笑“嗯”了一声,黎晓玲最后提的那几条建议确实有帮助,接着却问道:“你对那位美女心理医生感兴趣啊?”
“啊?你看出来啦?”高风大惊。
“得了吧你,看见人家你两个眼睛都发光,连盲人都看得出来。我说,这么漂亮的海龟美女医生可很少噢,要追就得抓紧了。”司徒笑俨然一个过来人口气,虽然他自己也是光棍一条。
“唉,她的条件你也看到啦,就我们那一个月几千块的死工资,干的又是这种高危活儿,我心里还真没底。”
“我看晓玲不像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对自己有点信心嘛,刚才你们聊得不是挺投机的。”
“你不知道,有个年轻富商也在追晓玲,隔三岔五就去做心理诊疗,每周都花上万的咨询费,竞争压力很大啊。”
“哦,难怪她的私人诊所做得那么大,竟然敢开到天元大厦里去了。”
“可不是嘛,如今有钱的人多了。越有钱,心理压力就越大,去晓玲诊所问询的,那可真的是非富即贵,家里就跟开印钞厂似的,哪像咱们,辛辛苦苦奋斗十年才能有套小屋,然后还要当一辈子房奴。”
“知足吧你,起码你还有房奴可当,比我们这些租住单身公寓的强多了。那个富商什么来头?是不是奸商?要不这个案子结了之后我们去查他老底,把他关起来。”司徒笑打趣道。
高风道:“好像姓伍,和他哥哥都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但他好像不怎么管事,都是他哥哥和他嫂嫂在做吧,年轻富商,我说就是一富家公子哥儿。”
“地产商,富家公子哥儿?晓玲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人吧?”
“那谁说得准。”高风默然。
司徒笑突然道:“对了,那黎晓玲不只是心理医生这么简单吧?我看她手上有茧,手臂虽然纤细但灵巧有力,好像是个练家子?”
高风来了兴致:“没错。你也听到了,我和晓玲是同级不同班,你猜我们在大学里怎么认识的?”
司徒笑不假思索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在大学里是击剑社成员,像你这么闷骚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交友机会,那你们就只能是在击剑社认识的了,难怪手上有茧,可是指关节不该……难道她还是拳击手?”
“司徒笑就是司徒笑,在哪里都这么厉害,晓玲不仅是我们击剑社种子选手,而且,她从小就习练泰拳,她有个叔叔,曾是泰国轻中量级红箍拳手,很恐怖吧!”
司徒笑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此娇小玲珑的身影,挥动泰拳,那是怎样一道亮丽的风景。
停了停高风又道:“你们俩还是真是心有灵犀哈。”
“怎么说?”
“刚见面就忙着分析对方,打探对方老底。刚才吃饭你上厕所时,晓玲对我说你一晚上都绷着个脸,都没见你笑一下,我说我认识你十来年了,也没见你笑过。晓玲分析说她觉得你有强迫型人格障碍……”
“我会有人格障碍?”司徒笑高声反驳。
“别那么紧张,以他们心理医生的眼光来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有各种精神类疾病,就和感冒一样,只不过呢,病有轻重缓急。晓玲说你太过于专注自己的工作,甚至已经表现出完全忽视生活质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人不是机器,案子是破不完的。晓玲让我转告你,你这样搞下去,迟早有一天,身体和心理都会崩溃的。”
“……”
“对了,还有,晓玲说你提到的那个小偷很有意思,连这种心理活动都和你说,是你朋友吧?”
“朋友,或许是吧。”司徒笑浮现出杨聪那颗大大的头和那干柴棍似的四肢。
快到高风家门口了,雨势愈发大起来。司徒笑手机响起,戴上耳塞,然后一言不发,陡然一个急刹、掉头、加速、掌警灯。高风差点没被甩出车外:“什么情况!”
司徒笑一脸寒霜:“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7
北二环南宁路,距离行将搬迁的客运北站不足一公里,以前曾是小偷聚集区,鱼龙混杂,廉价的旅店和挂满霓虹招牌的歌舞厅林立,虽然后经政府大力整顿,治安好了些许,不过深夜的无人小巷依然是脏乱差的代表,酒醉斗殴事件时有发生。
第二名已知受害者的尸体就是在这样一条小巷中被发现的。
司徒笑和高风成为最早赶到现场的重案组成员,只有几位片区警察维护着现场,由于已接近午夜,地处偏僻,倒没惊动周围的住户。
在第一时间进入第一案发现场绝对是破案的重中之重,司徒笑和高风拉开车门,百米竞速般冲进现场。出示证件后,两人看到了尸体,死者很年轻,似乎还在读书的年纪,空洞的双眼无言地仰望夜空雷霆,无情的雨点倾泻在半裸露的尸身上。
“谁报的案?是谁第一个发现现场的?”高风冲向尸体,司徒笑询问现场片警。
“这位。”司徒笑面前,出现了挂着一张苦瓜脸的杨聪。
“我倒霉哟,和几个哥们儿多喝了几杯,路上撒泡尿,看见地上躺着个女的,还以为是醉鸡,还说免费摸两把。这把我吓得,差点没把魂吓掉。”
“你动了尸体?”司徒笑一把将杨聪拎起来,不明就里地接触尸体会销毁很多证据。
“哥,哥。”杨聪急得大叫,“我不知道她死了嘛,你借我八个胆儿,我也不敢摸死人啊。”
“我真想将你的爪子剁下来!”司徒笑攘了杨聪一把,“当时什么情况,给我好好想,我要你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司徒笑,来。”高风似乎有所发现。
“想清楚啊!”司徒笑再次警告杨聪,小心地靠近尸体。
“暴雨稀释了浓酸,我能看到伤口。”高风没带工具,他们还要等重案组同事和鉴证部的同事到来。
“尸体被翻动过,死者倒地时面朝下。”高风指着尸体面部尚未溶蚀的皮肤划痕以及前襟沾染到的污泥,一面说一面取出手机拍照,以防持续的暴雨将有用信息冲走。
“死者是被人从背后用钝物袭击,晕厥还是死亡要回实验室才能知道。”高风翻动死者头部,看到后脑勺的伤口,轻轻用手探了探瘀伤面积,“凶器很大,是凶手随身携带的钝器吗?”
高风扭头四下一看:“那根木棍,快,收起来!”
司徒笑道:“很好。”
取得第一件证物,高风继续拍照和目测:“凶手先是往心脏刺了一刀,确定死者心脏停跳之后才开始剖腹。切口很整齐啊,凶器非常锋利,应该是美工刀、裁纸刀或手术刀一类,手法很娴熟、很稳,一刀切下去的,很有腕力,为什么这次只使用了少量盐酸?就算暴雨稀释,效果也没这么好吧?”
“会不会是时间上来不及?”高风勘查现场,司徒笑都很少发言,他从不质疑高风的专业技能,他也有自己的观察视角。
小巷照明不足,而且窄巷与窄巷相连,四通八达,的确是作案的理想场所,许多黑道上的仇杀与火拼也喜欢选择这样的地方。问题是死者是被凶手诱骗至此还是死者自行来到这里?看衣着打扮是个正经女孩子,从凶手上一次犯罪过程来看,他似乎不屑采用诱骗受害者去荒野的做法,他更像蜘蛛一般的猎手,观察、分析、织好一张大网,静静地等待猎物踏入网中。
假设死者不是被诱骗,那是什么原因驱使她穿过小巷?暴雨持续不断,时常晃过一道闪电,响起一声炸雷,雨水顺着司徒笑的头脸牵线一般往下流。司徒笑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如果是这样,那死者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即将到来的暴雨驱使她走小巷捷径。
故伎重演!司徒笑看着周围环境,再现凶手与死者在小巷中狭路相逢,昏暗的灯光下,两道人影慢慢靠近,死者为年轻女性,在这种环境中肯定会莫名紧张,为了消除死者顾虑,凶手手中应该是空无一物,等到二人擦肩而过、背向而行时,突然拿起路旁的棍子,一棍敲晕死者。那棍子是凶手早就布置好的,还是临时起意?如果是布置好的,又怎会随手弃置?而且时间上来不及,凶手怎么可能计算出死者走到这个位置的时间?
这里面潜藏着凶手的自信,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凶手也有自信空手瞬间制服死者,令其连求救呼喊的机会也没有,木棍不过是凶手临时发现的一个趁手工具。
司徒笑完全将自己代入凶手的角色,和上次一样,在哪里埋伏观察,选择何种逃离路线,司徒笑的目光在小巷中一遍一遍来回扫视。
这里灯光如此暗淡,必须等死者完全走到路灯下,才能看清是否是自己选定的目标,司徒笑逆推观察点,在距离路灯不远的拐角处,这里堆着一堆垃圾,上面留下两个清晰的鞋印,里面溏着雨水。
“高风,这里!”司徒笑道,“这是观察点,死者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凶手在这里。”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这雨再下一会儿,什么证据都没有了。”高风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鞋印旁,翻动两下,然后用手机拍照,“四十码鞋,与前次那家伙一样。”
司徒笑眉头微皱:“用钱币参照大小我知道,四十码是你估算还是确定?”
高风将钞票竖起插入鞋印水坑,解释道:“第五版百元人民币,长155毫米,窄白边为5毫米,宽白边为40毫米,中间红色花纹110毫米,没有尺度的时候可以简易使用。好了,根据垃圾柔软度和鞋印深度,这家伙体重约为60公斤。”
这时候,重案组和鉴证科的同事也都赶了过来,各司其责,做笔录的做笔录,勘测现场的勘测现场,在刘队来前,司徒笑就是现场最高指挥。
高风取过鉴证工具,随后告诉司徒笑:“根据环境温度和尸温初步推算,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
“什么!”司徒笑果然大惊,“我们刚才的勘查应该超过五分钟,驱车过来十五分钟,片警赶到现场也要五分钟,加上报案那家伙耽搁的时间,也就是说……”
“报案者抵达现场时,死者刚刚被杀害,或者说,是报案者惊跑了凶手,所以盐酸只来得及倒入腹腔少许,还未来得及倒在脸上。”高风冷静地分析。
在重案组和鉴证部同事共同努力下,被害者第一手社会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一个留着小平头、稚气未脱的年轻警员前来汇报:“司徒笑长官,死者名叫周丽茹,17岁,是海角二中学生,定安人,应该是利用假期在北二环干道的一家麦当劳打工,我们会同她同学和她打工的地方进一步了解情况。”
年轻小伙子叫章明,踏实肯干,敏而好学,只是经验稍有不足,在基层锻炼了两年就直接考进重案组,还是很有潜力的。
“去把杨聪叫过来。”司徒笑有些气馁,如果那家伙早来两分钟,说不定凶手还来不及下手,见章明愣着,“哦,就是那个报案者。”
杨聪耷拉着大脑袋过来了,两次凶手行凶,他都在案发现场附近,两次都是喝醉酒,两次都是撒尿,他也够倒霉的,如果不是他的身形体重与凶手相差太大,以及司徒笑对他平素为人的了解,他早就被列为重点嫌疑犯了。
“我叫你想,你想清楚了没有?”司徒笑问他。
杨聪苦着脸:“笑哥,我真喝高了,我喝得都抽抽了,走路都天旋地转的,刚才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同事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说啦。我真的什么可疑情况都没看见,就看见这女的躺那里啦。”
“两次凶案你都在案发现场,你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司徒笑冷视。
“可不是嘛,你说我会不会冲了尿煞,要不要找个大师给看看?请关二哥多喝两杯?”杨聪嬉皮笑脸地打诨,看见司徒笑脸色不对,仿佛有所警觉,“笑哥,你,你该不是怀疑我吧?”
司徒笑不说话,只盯着他,杨聪慌了神:“这个玩笑可不能开,笑哥,哥,亲爹,哎哟!我的祖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哪,我真的喝多了过来撒泡尿,我确确实实只摸到她的小腿就看到她的肚子了,别的我什么都没干啊……”
杨聪嘴角咧开,看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突然就号啕大哭一般,只差没来抱司徒笑大腿了,司徒笑丝毫不理会他的小伎俩,问道:“刚才打哪儿过来的?”
杨聪赶紧指了个方向,司徒笑看着案发现场,勾勒出凶手可能选择的种种逃离路线,路线太多了,就和滨江路一样,每一次实施杀戮的场所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这个凶手太狡猾。
这样下去不行,就算自己和高风能发现些许线索,对于捉拿这个凶手却是远远不够。司徒笑一面思索一面做出了安排:“章明,带这个家伙下去好好审问。子城,和开然做周围群众问询。茜姐,麻烦你和朱珠跑一趟,做好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
“笑哥,这么晚了,明早去走访不行吗?”朱珠是和章明同时分到调查二组的新成员,烫着蓬松的卷头,夹得又弯又翘的长睫毛在大眼睛上扑闪扑闪,“熬夜是美容的最大杀手。”
司徒笑正告她:“朱珠,你要清楚你的职业。英姐说过,像这类重大案件,早一分钟得到线索,就早一分钟获得破案的希望,早一分钟抓到犯人,有时能挽救很大的损失。”
朱珠嘟囔着:“半夜去敲门,不被骂才怪。”
茜姐在一旁劝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嘛,其实只要好好说,人家会理解的,我教你怎么做,我们是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司徒笑猛然想起什么,高声道,“高风,打电话给晓玲,请她来一趟。”
高风迟疑道:“这个,不合规矩吧?刘队那里……”
“老刘我来摆平,你负责将人带来。”
“车钥匙给我。”高风对这个任务还是双手赞成的。
“什么?”
“去接人家啊,大半夜的叫人家一个人开车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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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出有一丝慌乱的迹象,哪怕那个醉汉突然闯入,凶手也毫不惊慌,从容不迫,他似乎随时准备好了再杀死闯入现场的人。真不知道他算好运呢还是厄运。”黎晓玲看过现场之后,瞟了杨聪一眼,做出如此结论。
“再次印证了我们最初的推测,这个家伙杀人经验很丰富。没有性侵,这和大多数变态杀人可不一样,从两次凶杀的致死原因来看,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可能是有功能障碍,又或许与凶手本身的精神变态有关。凶手选择下手的,是性别年龄以及社会地位都完全不同的对象,不过从社会属性上来说,死者都属于普通人,单身、独居、远离亲友,这倒是杀人犯选择下手的好目标,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暂时还看不出来。”
“不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吗?”司徒笑对这一结论并不满意,对破案关键帮助不大。
黎晓玲眨眨眼,有些无奈道:“我并不是学犯罪心理学专业的,我只是义务帮忙好不好?大半夜把人家从睡梦中吵醒,还拖到这种又热又臭的地方来,我说得口水都干了,怎么说也该发个好市民奖什么的。”褪下神秘心理医生白外套的黎晓玲,其实古灵精怪得紧,当初就是喜欢稀奇古怪的事物和正大光明打探人家隐私才选择了心理医生这么一个专业。
不过这些话对司徒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他依然木讷严肃,盯着现场一声不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黎晓玲只好投降:“好吧,这些资料呢,我发给加州的导师看看,他们那里协助开展BAU培训课程已经相当完善了。”
司徒笑总算得到一个遥远的好消息,恳切道:“麻烦尽快。”
一夜无眠,司徒笑回到重案组,将两份案件卷宗拿出来做比较,想发现其中被忽略的地方,如黎晓玲所言,两名死者都是普通人,凶手为什么选择他们下手?关键词真的是锁定单身独居吗?
司徒笑又查阅了无数相关资料,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变态杀人,以传统的侦破眼光看,没有什么既定的行为模式,被杀害的目标之间也没有什么正常的逻辑联系,即便是有,也潜藏在深处难以察觉,正因为其难以破解,又造成极大恐慌,才最终发展出了犯罪心理学这一门全新的学科。
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司徒笑总觉得昨天与黎晓玲交谈之后,自己抓住了什么的,可是后来去了犯罪现场,自己好容易抓住的那一丝灵感又消失不见了,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司徒笑离开办公室去洗脸,路上碰到同样愁眉不展的马勇,突然又想起上次杨聪说要爆料的事情,便打了声招呼问:“马队,这么早,你们那个案子还没结吗?”
与司徒笑略带海盗船长的船锚须不同,马勇是个大胡子,下半张脸都被浓密的黑胡须遮盖着,只在唇上略做修剪,留出嘴来好吃东西。“司徒笑又通宵啊?就快结啦,最多就这一两天。”马勇的口气一点没有欣喜的意思。
原本玻璃幕墙从高空坠落砸死人只是普通案件,之所以交由重案一组负责,是因为掉落玻璃的大厦是金威大厦,掉落的位置还是85层,都知道那里的公司都带有社团性质,谁知道那玻璃幕墙是怎么掉下来的,和那些上层的社团分子有没有关系?
见马勇队长一脸不快,司徒笑凝眉道:“怎么,有变故?”
“哼,变故,这案子,办得别提有多憋屈了。”马勇一肚子苦水,“那些家伙可真是手眼通天。我的办案人员申请了一周,检查令就是申请不下来,说什么金威里面的企业都是海角市的经济支柱,不能因为玻璃墙砸死人的事件影响了海角市发展。人家看门的都知道,大厦是特级审批机构,连楼都进不去,叫我查个屁呀。现在苦主和事故方达成庭外和解,30万一条人命,案子就这么结了。妈的,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要不交给民事办,要不交给特侦处,我才他妈的懒得管。”
民事案件交由民事办,至于特侦处嘛,那个是海角市的特殊机构,如果案件疑难太多连重案组也束手无策,就交到特侦处;如果案件太重大,牵涉到很高的层面,重案组无权调查,也交到特侦处;如果案件太复杂牵涉各个司法部门,还是交到特侦处。总之,特侦处代表了海角市最终层级的司法力量,想当初……司徒笑摇摇头,问道:“杨聪没找你?”
“杨聪,哪个杨聪?哦,以前你认识的那个小混混?没有啊,他找我做什么?”
“上次我碰到他,他说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打算兜售给我,我让他来找你,没想到他竟然没来,早知道昨晚就不放他离开。”
“算了,我看那家伙多半是想骗两个钱花花,他能知道什么内幕,还不是那些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对了司徒笑,听说你们最近这个案子也办得挺纠结的?”马勇跟着司徒笑一起到洗手间。
“唉,别提了,快乐杀人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海角市的第一起变态凶杀案,两周了,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点。马队你们那个案子比我们只早几天吧,虽然憋屈了点,毕竟结案了,我们这可是无期徒刑。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还不知道那家伙杀了多少人,一天不能抓住他,我坐立难安。”
“早你一天,不过,年轻人,别太心急,以前我也碰到过棘手的案子,抓破头皮都想不出来。欸,你别说,有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一切问题就全都解决了。就像英姐常说的,心态要放平和,别钻牛角尖,这就像一场和凶手的博弈,你越急躁,凶手就越得意,你越冷静,越容易发现其中的关键。有时就在生活中,不经意一瞥,说不定就想明白了。”
“就在生活中,不经意一瞥……”司徒笑听到这句,正将一捧凉水浇到脸上,忽然惊醒,昨天黎晓玲提到的几条建议里面,不是有一条吗,不要将突破口锁定在犯罪现场,顺着凶手的思路捋过去。那个家伙能在那条小巷拦截到死者,绝不是什么巧合,就和杀死陈文毅一样,他事先有过跟踪观察,北二环南宁路可不是滨江路,那里可是市中心啊,跟踪观察,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突破点就在这里!
司徒笑恨不得抱着这个大胡子亲上一口,脸也不洗了,拔腿就往办公室冲:“谢了马队!”
马勇一脸迷糊,叹息一声:“这小子,还真是个工作狂!”
司徒笑拿出昨晚茜姐他们做的社会关系调查,翻到其中一页:黄明娟。
黄明娟,女,湖南籍打工妹,在麦当劳干了半年多了,近三周一直与周丽茹在同一个排班时间。
听说司徒笑是为周丽茹的案子而来,小黄极为配合,她们俩租住在同一栋楼,周丽茹去麦当劳打工也是黄明娟介绍的,当时小周什么都不懂,全靠黄明娟手把手地培训起来,虽然两人相识还不到一个月,但黄明娟早就将这个和自己家境相似的学生当作自己小妹妹一样对待。
她们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一点,平时都是一起上下班,昨天黄明娟生病在家,偏偏就在这一晚出了事。小黄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就这样死了,一说起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你是说,你们上下班都是一起的?”
“是啊,呜呜,我们下班时间晚,女孩子嘛,两个人一起安全一点。呜呜。昨晚,我都叫她注意安全,别走小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呜呜呜呜呜……”
“走路还是坐车?”
“几乎都是走路,我们这么近,公车不好赶。那条小巷我只带她走过两次,如果不是急事都不走那条小巷的,如果我没带她走过那条巷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是我害了她,呜呜呜……”
“黄小姐,别太伤心了,我希望你能带我们走一趟,就像你们平日上下班那样走,好吗?”
“现在?”
“对,现在。”
黄明娟按日常路线走向工作地,带着疑惑频频回头,司徒笑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让与他同行的两个新人章明和朱珠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副组长又在搞什么花样。
司徒笑的目光在道路两旁游移,时不时抬头张望,一直走到麦当劳门口,又让黄明娟将返回的路线走一遍,直至将她送回家中。
“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的。”司徒笑向黄明娟道别。
“笑哥,大清早的拉我们陪你一起逛马路牙子啊?昨晚我4点才睡着啊!”朱珠还在抱怨昨晚的连夜走访。
“笑,笑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章明觉得,司徒笑不会做无聊的事情,这名年轻警员还不习惯和别人一样的喊法。
“跟我来。”司徒笑眼中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