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登说:“奇怪了!难道我们两个有心电感应?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确定是夏兰顿,这样就可以了。”
从波瓦拉家出来,拉登马上又到中央电话局去了。一开始,他们并不愿意协助拉登提供线索。但办事员的上级看到了拉登的名片,就让下属配合他的工作。他们给加莱发了封电报询问,很快,就收到对方的答复:周二两点三十二分和四十四分,往巴黎打了两个长途。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接受的分局分别是帕西局386和诺鲁局745。
拉登从号码簿上查来得知,这两个长途电话刚好是打给波瓦拉家里和公司的,终于拉登忍不住大声地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波瓦拉伪造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调查清楚,拉登信心十足地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发现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虽然通过调查他识破了波瓦拉的阴谋,但是他没有信心在法庭证实这一切。严格说来,要揭露全部的真相,目前的调查还有一定的差距。他想,如果把嘉迪尼街运送桶子的马车夫找出来的话,那几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自从登出寻人启事,他已见过二十七个人了,可是这其中没有他要找的人。他想,看来登寻人启事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天晚上,手下马莱像往常一样向他汇报波瓦拉的行踪。马莱的言谈给了他新的启发。
“为什么你认为只有货运站才可以雇佣马车夫呢?”马莱问。
听他这么说,拉登有些不太高兴。他正想回答说本来货运站就是提供这种服务的,忽然意识到这个提问很有价值。
对呀!在巴黎成千上万的马车夫中,只有其中一部分是受雇于货运站的,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受雇于不同的公司的。把桶子运到货运站去的车夫完全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在货运站雇佣的,而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货运站是注定要失败的。如果别的雇主收买了车夫,让他用自己雇主的马车干私活,事后车夫肯定不愿泄露这件事,这样的话,事情就永远不会水落石出了。波瓦拉这个人那么精明,肯定会想到这点。
如果是这样,要怎样才能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呢?
吸了两支烟,拉登觉得先前的做法不能算是错的,只是范围小了点儿。要补救的话,只能让巴黎所有的货运马车的使用者都看到告示。不过这样做,难度很大。
他又跟两个工人交换了下意见。在这两个敏锐且乐于助人的工人的帮助下,他们查得了一个庞大的数字,看着这个数字,拉登有种要抓狂的感觉,他在犹豫还要不要登报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做法。如果波瓦拉看见,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最后,他决定请代理公司给车行老板发信,并且请他们把收到的回信给他做成明细表。
接下来,一连三个晚上拉登和两个工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到阿鲁鲁旅馆的访客,陆陆续续,就没间断过,旅馆不胜其烦,要求拉登退房。但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天,在翻看代理公司送来的信时,一封里奥里的可乐裴斯公司寄来的信引起了拉登的注意。信是这样写的:
对于本月18日贵公司来函的回复:
贵公司的信函中所描述的特征,和我们公司一位叫约翰·杜波的人很像,他是我们公司三月底以前雇佣的,住址是中央市场附近的法利慈街18号B。不过此人最近留起了满腮的胡子,以前他都是刮净胡子的。详细情况请自行探问。
原来不留胡子的人,如今忽然留起胡子来了,这一点引起了拉登的怀疑,这只是巧合而已吗?再给他两天时间,如果他还不出现,拉登就要采取行动了。
第二天傍晚,拉登让马莱和一位工人负责阿鲁鲁的事,自己和另一位工人找杜波去了。在法利慈街高大、暗淡的建筑中,他们找到了18号B。走上楼梯,面前是一扇正对着阴暗石子路的破旧大门,拉登敲了敲门。开门的那个女人蓬头垢面的,她靠在门框上什么也不说,等着来访者的问话。
拉登还像以前一样温和,开口问道:“晚上好,太太!请问杜波先生是住这里吗?”
女人点点头,但并没开口把他邀请进去。
“可以让我们见见你先生吗?”
“他不在。”
“太不巧了!我们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那个女人耸耸肩,语调慵懒地说:“无可奉告,先生。”她说话时那单调的语气,让人觉得因为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对人生她已失去了兴趣。
拉登把五法郎塞进女人手里,说:“拜托你去把他找回来,好吗?有件事我们要向他请教。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你还能得到丰厚的酬金。”
犹豫了一会儿,女人才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到哪里去找他。可是,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没问题,我保证。我们就说是偶然遇见的。”
“请跟我来!”
她在前面领路,两人跟着走下楼梯,出了肮脏的街道。在一条小巷里绕了一通之后,她停在了第三个拐角处。
“看到那下面了吗?”她指着说,“应该是在那儿,透过咖啡馆的有色玻璃可以看到他。”说完,还没等拉登他们回答,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这两人进到咖啡馆里,要了两杯酒,选了个靠近入口的地方坐了下来。里面有大约二十个客人,这些人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打牌,更多的人是聚在一起聊天。拉登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很快他要找的人就进入到视线里。
“夏克,是那个人吗?”他看到一个矮个子男子留着白色短胡须,就指着问道。
搬运工人仔细辨认着,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没错,就是他。留了胡子的样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我肯定就是他。”
他们朝那人走过去,问道:“请问是杜波先生吗?”
拉登的出现让他的脸上现出惊讶恐惧的样子,但他仍不失恭敬地说道:“我是,先生。我以前见过你吗?”
“我叫拉登。有事想跟你请教一下,方便请你到我们那桌喝一杯吗?”
拉登带他走到夏克那边。杜波眼中的恐惧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神不宁。
“杜波先生,你要喝些什么?”
送来新点的饮料后,拉登声音低沉地对他说:“杜波先生,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提的问题你都老实回答的话,就绝不会受到为难。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的话,还将得到一百法郎的重酬。可如果你不合作,那就只能到警察局去说说了。”
杜波看上去非常紧张,低声絮叨着:“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呀?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请你告诉我,是谁雇用了你,让你把桶子运到嘉迪尼货运站的?”
拉登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杜波,他看了杜波脸上的惊骇。马车夫脸色惨白,显得非常害怕。他惊恐的神情透露了心中的秘密,拉登知道,此人的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什么,先生?我听不懂你的话。桶子?那是干什么的?”
拉登身子前倾,逼近车夫:“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个桶子装的是什么吗?好!我来告诉你,那里面装的是一具尸体!只要看报纸,你就会知道的。你送了一只装了死尸的桶子到货运站,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你知道谋杀案的同犯会被吊死的吗?”
杜波吓得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还在那硬撑,坚持说不记得有这回事。
“好了,不用再隐瞒了!如果你真的不知情,我们是不会来问你的。我们已经知道,把桶子送到货运站的就是你。杜波,把事情说出来吧!只要你据实相告,就可以得到这一百法郎了,你的老板不会因此误会你的。你再这样冥顽不灵,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送你到警察局了。怎么样,你自己选一下吧?”
杜波还是犹豫不决。
拉登取出手表,说:“再给你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还不到,杜波就开口了:“我说出真相,就能免于判刑吗?”他惊慌无措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当然,我们可以约定,我没有理由欺骗你。你只要据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把一百法郎放进口袋,然后回家。但如果你有半句谎话,明天就轮到法官来跟你对话了。”
“我说,先生!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我都老实回答就是了。”
“好!”拉登说,“这个地方不方便,到我的饭店去吧!夏克,走吧。”拉登对他说,“有劳你到里昂街跑一趟,跟马莱和你的朋友说,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你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请收下。”
回到旅馆,在房间坐定之后,拉登说:“说吧,杜波。”
马车夫道:“这件事我要从头说起。”对于要讲的话,他显得很认真并且不安,由此可见,他不会撒谎,要说的都是实情。“我不是想说我什么错也没犯,但是我也是被蒙骗的。本来我想这桩生意不会对任何人有影响还能赚钱,真是不错。真的,先生,我没有做损害别人的事情。
“三月二十九号周一那天,我替科龙公司运送行李到夏兰顿,因为很想喝点小酒,就进了一家咖啡馆。我正在喝酒,走过来一个男子,他问我是不是前面那辆马车的主人。我告诉他要给科龙公司送货去。‘我可以请你给我送一趟货吗?’他说,‘我要把货运到巴黎去,但因为货物特殊,委托货运站就会有诸多麻烦。如果你肯接下来的话,我就能省下好多的时间,你还可以得到一个好价钱。’‘但是我不能做主。’我说,‘如果被公司知道,他们会把我辞退的。’那位男子说道:‘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公司又怎会知道呢?’开始我顾虑很多,是不敢接的,但最后,我还是答应他了。这样不好,我是知道的,但他说得既诚恳又殷切,我怎能不动心。我只要用一个钟头,就能赚到十法郎,这样丰厚的待遇我能拒绝吗?”
“那个男子长得什么样?”
“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蓄着黑胡子,给人的感觉很有教养。”
“他要你做什么了?”
“他让我在周四下午四点半,运一个桶子到北停车场附近的拉环特街角,他会在那里等我,等我到了,再把桶子运到别的地方去。”
“他是否真的在那里等着你了?”
“是。我到了之后,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就来了。他撕掉桶子上的标签,把随身带的新标签给贴上。然后,他要告诉我桶子要运去嘉迪尼的货运站,在那里托运到伦敦去。付了运费后,他又额外给了我十法郎做小费。怕我不给送到,他还警告我说,如果桶子没到那里,他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他就去我的公司找我。”
马车夫说的和拉登推测得不太一样。
拉登插话说:“他要你去取桶子的地址是哪里?”
“详细地址我记不清了,不过,印象中是好像是奥玛大道的一幢大房子。”
“什么?”拉登兴奋地叫道,他跳起来大笑着问,“是奥玛大道?”
原来是这样啊!在圣卡特林码头那只装着死尸的桶子,最初并不是从北停车场运送出去的,而是直接出自波瓦拉家。真是太疏忽了,竟没想到这一点!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波瓦拉在自己的家里杀死了自己的夫人,然后把她的尸体装进桶子,寄送给菲利克斯。菲利克斯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拉登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足以将波瓦拉送上纹刑架了!
这样的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事情的脉络像是一下子全部凸现了出来。但经过缜密地思考,有几个问题还要仔细地研究一下。接着拉登对马车夫提了些更细致的问题,但并没有找到新的有价值的信息。杜波根本不知道是谁雇用了他,他只知道“德比耶鲁公司”这个名字。拉登问他看到报纸上悬赏寻找这条线索的启事了吗。杜波说他看到了,但因为害怕,不敢说出实情。他担心这件事会被老板知道。另外,他想悬赏的金额很多,可是自己所知甚少,要是很多问题回答不上来,反而会被误认为是帮凶,所以没敢露面。在没看桶子的报道时,他想最多是一桩普通的盗窃案。看了报道,才知道那桶子是凶手用来装载尸体的,自己无意中成了帮凶,因为害怕别人发现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他每天都躲躲藏藏的,就像生活在噩梦里。拉登打住了他的话头,给了他一百法郎。
拉登坐在那里,想着还有几个问题没解决。第一是桶子是如何移动的。它是直接从波瓦拉家里运出的,周六德比耶鲁公司寄出桶子,波瓦拉是在同一天收到的。从那时到第二周的周四,它都在这里未动。这段时间里,波瓦拉取出雕刻品,把尸体装进去,然后桶子就被送到伦敦去了,接着它被菲利克斯取走,并运到圣马罗山庄,再后来就落到了警方手中。
如果是这样,在沃塔鲁车站被领走、从伦敦运往巴黎的那只桶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拉登的结论是,肯定还有一个桶子。一共有两个桶子,两条线路,他决定要将第二只桶子的行踪调查清楚。周二傍晚,德比耶鲁公司将它送出,周三早上被送达沃塔鲁车站,周四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回到巴黎的北停车场。桶子在北停车场没有送到嘉迪尼货运站,这种推测已经走到死胡同了。它究竟到哪里去了?这时,就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拉登突然想到:北停车场的桶子一定是被送往德比耶鲁公司了!他又从头查过这件事,发现确实有个桶子在周四傍晚被送回了德比耶鲁公司,而公司一直以为那是从波瓦拉家回收来的那只。拉登想象着曾经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现它们都是环环相扣的。波瓦拉行动的背后有一个邪恶的计划,而现在,一切开始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他猜测,波瓦拉肯定是知道了夫人想跟菲利克斯私奔,他是又嫉妒又愤恨,以致失去理智,在失控的情况下杀死了夫人。很快,他又能正常思考了,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但是发现夫人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错已筑成,怎么办?他想不能将死尸留在家里,要把它运出去,需要个不一样的东西,不易被怀疑才好,这时,他想起了书房里的那只桶子。他取出了桶子里的雕刻品,然后把死尸装了进去。但是要把桶子往哪里运呢?对,送给菲利克斯。也许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个可怕的想法。然后他就开始策划,想着要让菲利克斯成为代罪羔羊,就要让警方发现他手中的桶子,这样的话无论他怎么说都无济于事了,就等着被处以极刑吧。波瓦拉可不只是想想,马上他就采取了行动。他先以罗迪的名义写了封信寄给菲利克斯,他的计划是让这封信做引子,让警方怀疑菲利克斯,进而调查他,最后发现死尸在他的家里。
拉登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还有一个未解之谜,就是那第二只桶子。
波瓦拉订购了群雕,从而得到一只运送货物的桶子。他要把死尸装桶送给菲利克斯,就得想办法不送走桶子,可是按照德比耶鲁公司的购货惯例,桶子是要回收的。如果不把桶子送回的话,就会被怀疑,要怎样才能无形中得到桶子呢?
这时,拉登总算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第二只桶子了。波瓦拉想利用菲利克斯得到装尸体的桶子,他假借菲利克斯之名,写了一封订购函给德比耶鲁公司。这时拉登想起订购函同所谓的“罗迪”的来信所用的信纸一样,因为那根本就是出自波瓦拉一人之手。波瓦拉到伦敦领走了桶子,运到仓库里去,他丢掉了里面的雕刻品,把桶子运回了巴黎。在北停车场,他换掉了桶子上的标签,这样,德比耶鲁公司就会收到标注着他的地址的桶子了。另外一个标签经过加工,由本来经由沃塔鲁的运输变成了经由诺昂,这一点在杜波及布洛顿的陈述中,都能找到依据。
对这个案件的深入思考,使拉登越来越肯定自己掌握的证据,他觉得非常满足。纵观整个案件,事情的真相已经基本清晰,只是还有几个小问题还不是很清楚:一是波瓦拉的行凶时间,哪里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还有波瓦拉夫人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吗?如果她真的和人私奔了,波瓦拉带她回来时是活着的还是已经遇害的?为什么菲利克斯书桌上会有印着他的笔迹的吸墨纸?如果在巴黎时,夫人就已经被杀害,那怎么会在圣马罗山庄发现她的胸针?
很晚了,拉登才带着这些问题去休息。


☆最后的挣扎
找到马车夫杜波后又过了三天,有一封信寄到了拉登所住的旅馆,信的内容有点不可思议,是这样写的:
敬启者:
这几天,贵驾曾多次来调查夫人过世的事情。我也很偶然地发现了些线索,也许可以帮到您。不知道您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晚宴那天,深夜大概一点左右我听到了关门声。我想向您说明一下这件事。虽然它不足以判断凶手的身份,但却可以帮助菲利克斯免受不白之冤。今晚波瓦拉先生有应酬不会在家。其他仆人也都要去参加婚礼,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如果您能抽空过来,我会详细地跟您讲述这件事。
安里·弗兰索敬上
“奇怪了!”拉登想,“案件的难关都已攻克,所有的事情也都理顺了,现在马上就要破案了,他怎么这时才想起要提供线索。还没破案时,找过他很多次,他提供的信息都找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也罢,就当是锦上添花吧!”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五点,波瓦拉不会在八点前出门,等过了八点再去找弗兰索。
是什么发现以至于老管家会写信让他过去?如果真的可以帮助菲利克斯摆脱嫌疑,说不定剩下那几个疑点也就也可以解释清楚了。不过,这封信真是出自管家之手吗?因为从没见过管家的字迹,凭信本身是判断不出来的。不过就事论事,也合情合理。还有一种可能,这是波瓦拉的又一个阴谋。也许他已知道我们即将查清真相,所以设下这么个圈套,目的就是要把我引诱到他家,然后杀人灭口,或许趁机取走关键的证据。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实在不敢完全相信这封信。拉登坐下来,前思后想,把这件事的各种可能性都罗列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波瓦拉不会冒险诱杀我,他应该趁着警方还没抓捕他,携带巨款逃之夭夭才对。但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走到话机旁,拨通了波瓦拉家的电话,问道:
“我找弗兰索先生,他在吗?”
“不在。”电话里的声音回答道,“下午他出去了,估计得七点半才能回来。”
“打扰了,请问你是?”
“我叫吉尔,是仆人。如果弗兰索外出,我就负责看家。”
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虽然看上去正常,但对于潜在的威胁他还是不能放下心来,最后他决定,找个人结伴前行。
他打了一个电话:“马莱吗?今天可以不值班是吧?七点时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出去走走。”
马莱找到他时,拉登让他看了信。同样,马莱也有拉登的那种担忧。
“也许这只是个诡计。”他说,“其实这封信就是波瓦拉写的。如今他是困兽犹斗,想尽办法引你上钩,好铲除你。依我看,你还是带着那把枪吧。”
“嗯,好。”拉登把枪揣进了口袋里。
八点十五分左右,两人来到波瓦拉家。拉登按响了门铃,果然,来开门的正是波瓦拉!直接面对他,两人还是有点惊讶。但他戴着帽子,穿着一件黑色披风,前面没系扣子,露出了里边的晚礼服,看来正要出门。他的右手包着一条手帕,上面渗出了血迹,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发脾气。他俩的到来使他有些疑惑。
拉登礼貌地说道:“我们是来找弗兰索先生的。”
“那要请你们等一下了。”波瓦拉说,“刚才我要出门时,不小心把手给割破了,弗兰索去帮我叫医生了。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回来。你们可以去右手边第四个房间等。”
拉登没有马上进去,他怀疑这是波瓦拉设计好的。现在只有波瓦拉一人在家,有点儿诡异,不过他的确是受伤了。
“你们想一直站在门口吗?要么就进来等他,要么就过会儿再来。”
拉登决心进去等。还好两人都是有备而来,随身携带着武器。他走进大厅的同时,也把手伸进了口袋,握住手枪对准了波瓦拉。
他们进来后,波瓦拉关上了门,接着,就领着这两个人到了弗兰索的房间。屋里黑漆漆的,波瓦拉先进去点亮了灯。
他说:“请进,别客气,随便坐。趁着弗兰索还没回来,我想跟你们说些事情。”
这太突然了,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了拉登的心头,波瓦拉这样做实在太可疑了。不过拉登转念一想,对方是孤身一人,而他们是两个带着武器的人,实在是不用这么怕他。这个房间是波瓦拉先进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
放好三把椅子后,波瓦拉说:“请坐。有些事我想请教你们一下。”
两位侦探虽然坐下,但一点不敢放松戒备,拉登手里紧紧握着枪。
“用这种方法把二位找来,真是很抱歉。不过,请你们听我解释,今天情况特殊,等我告诉你们后,就算你们不赞同我这样做,也不会怪罪我的。首先我想让你们明白,我知道你们来巴黎的目的。”他停下来,等待对方做出反应。拉登和马莱只是看着他,于是他接着说:“拉登先生,你曾登报寻找蓝贝尔小姐是吧,我看到那则启事了。后来,我发现有人跟踪我,而那人正是马莱先生和他的同事。为了搞清楚你们的身份和工作,我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当得知你们找到蓝贝尔小姐时,我想很快你们就会找到那架打字机。果不其然,没多久我就得到消息,你把那架瑞明顿七型打字机买了下来。你们找车夫杜波的事我也知道。拉登先生,你眼光独到,我很佩服!”他又不说了,看到两位客人,期待得到他们的回答。
终于,拉登回应道:“我们在听,波瓦拉先生,请继续。”
“首先,我要为把你们骗过来而向你们道歉,你们收到的那封信是我写的。如果我在信上写上我的名字,你们肯定怀疑我有什么图谋,犹豫之后,很可能就不来了。”
“我们会怀疑也是正常的反应。”拉登说道,“其实,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带了武器。”拉登取出口袋里的手枪,放在桌上,“如果你轻举妄动,这把枪就会毫不犹豫地对准你。”
波瓦拉一脸的苦笑,说:“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心。你们会这么警觉,我也觉得很正常。其实,我的手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在手帕上倒了些红色的颜料。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想让你们知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人,你们不用担心。”
拉登点点头,但他想听正题,就催波瓦拉接着往下说。
波瓦拉看上去很憔悴,那样子比实际年龄略显苍老。他的头上生出了白发,脸色苍白,好像在抽搐,眼睛里透露着疲惫和忧郁。看似平静,但又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而茫然无助。
最后,他好像是崩溃了,满脸绝望,说道:“这件事使我痛苦至极,说出来也许能让我获得一丝平静。啊!我遭到了报应!先不往远处说,今晚把你们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真相,让你们听听我的真心话。没错,我就是凶手,但也是个可怜的凶手。是我杀了她,就在晚宴那天。那晚之后,因为良心的谴责,我每天都度日如年,备受煎熬,可是我能说给谁听呢?雅丽特死后,我地狱般的生活也就开始了。短短几周的时间,我却像过了十年。在调查逐步深入的过程中,终于,这种痛苦的煎熬使我不堪重负,忍无可忍。为求解脱,我决定把真相坦诚相告。”
波瓦拉沉痛的样子和流露出来的真实情感,打消了拉登的疑虑,但有几点他还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