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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儿走了,蒙锐只觉得银瓶儿最后望向他的一瞥,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费言同蒋勇身死,蒙锐看着两人尸体,唏嘘不已。
“有些事用许多年去忘记,但只需要一刹那它就会重新出现在你面前,躲也躲不开。”蒋琛看着蒙锐:“蒋遥的事,我早知道,但我什么都不能做。”
蒙锐点点头,蒋琛长吁一声:“当年满手的血腥,终是换到了一生众叛亲离,孤独终老。何若…何若啊!”
“蒙捕头,劳烦你一件事,请将蒋遥的尸体安眠在他娘的故居。小时,他最喜欢同蒋宁还有那只黑猫在那院子里玩闹,直到西夜刺客夺走了他娘跟蒋宁的性命。”蒋琛微顿:“还有那只黑猫,刺客的一刀割去了它整张脸,但即便如此,这么多年,黑猫依然不离不弃,守在那院子里,守护着蒋遥他娘。想想,我尚不如它。”
“老将军,请节哀。”蒙锐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如此说。
一众人回到云州府衙,立即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蒋遥的尸首不见了。
“银瓶儿。”蒙锐立即想到。
东莲村,银瓶儿居住的庭院阁楼中没有找到蒋遥的尸体,但是在阁楼阴暗的角落里却找到了几十具用白帆绑在柱子上的无脸人偶。
蒙锐看着无脸人偶的脸部轮廓,脑子嗡的一声,这脸部轮廓似比在将军府发现的人偶要瘦小很多,蒙锐脑子里乍现出许多诡异的痕迹,他冲出阁楼,回到将军府。
静月斋却已是一片大火,院落四门紧闭,像是蒋琛自己放火烧的,而蒋琛也葬身火海。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不会这么简单。”蒙锐双眼发光,跟来的老死头接口道:“还记得蒋琛临死前说过的话吗?”
“禁地,黑猫!”蒙锐来到将军府里的禁地,蒋遥他娘的故居。
半盏茶功夫,众人找到了黑猫,黑猫已经死了,被一剑贯穿了身体。老死头看着剑伤,突然道:“这剑伤切口,还有刺入猫体的角度…对了,费言的尸体呢?”
老死头检查过送来的费言尸体,缓缓起身,沉声道:“致命剑伤同杀死林善、葛顺、李福、王李氏的切口一模一样,深度也无二般,他们都是死在一个人的剑下。”
“这怎么可能,蒋遥已经死了,连蒋宁也死了。除非鬼魂复生,要么他怎么可能死后再杀人?”文铁树猛的摇头,怎么也不相信。
“黑猫。”蒙锐走到发现黑猫尸体的角落,那是黑猫的窝。蒙锐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了三条金锁链,是三条长命锁。
第一条是蒋宁,第二条是蒋遥,第三条…
蒙锐的目光变得诡异,他缓缓开口:“蒋瓶儿!?”
“蒋瓶儿?”文铁树看着蒙锐:“难道是银瓶儿?”
“三个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在蒋宁同蒋遥之后还有个妹妹,但这个蒋瓶儿呢?”蒙锐盯着长命锁,庞博请来了将军府里唯一的老人。老人在将军府已经待了整整二十五年,老人想了半晌道:“没错,原来是有位小姐,但不出足月就夭折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文铁树茫然问。
蒙锐许久将目光从长命锁上收了回来,老死头迎着他的目光,闭眼摇了摇头。蒙锐缓缓道:“如果蒋遥的眩鬼之病,幻生出来的不仅仅只有他的哥哥蒋宁呢?”
“你难道想说银瓶儿就是蒋瓶儿,是蒋遥眩鬼之病伪装出来的人物?”文铁树只想着,就觉得背后发冷:“但银瓶儿是有自己身世的,他怎么可能就是蒋瓶儿!你忘记她说,蒋琛同她有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了?”
“眩鬼之病,每一个存生于躯体内的灵魂都可以代表着一种情绪。就像蒋遥是包容和爱,而蒋宁是坚强勇敢,那蒋瓶儿,或许就代表了某种隐藏最深的情绪…仇恨。”老死头缓缓道。
“她所说的父母之仇,应该只是为赋予这个灵魂以存在感而被幻想出来的。”老死头长叹。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银瓶儿离开时的目光我觉得那般熟悉,因为那眼光是属于蒋遥的。”蒙锐仰头望向苍穹道。
银瓶儿如此这般的消失了,消失在了云州城,消失在了整个人世间。
许久之后,西夜狼谷内缓缓走来了一名妙龄女子,她看着陌生的故乡,微笑。
耳边依稀回绕起,大牢中蒋遥对她的耳语。
“西夜狼谷,有你有我,再不分离,等我。”
女子微笑,轻轻展容,似落下了一地的阳光。
卷二 美人冢
楔子 长街打马识故人
自金岛之案破后,黎斯带着白珍珠回到了北海,很快进入青州境内。青州定阳县内,黎斯同自己的部下吴闻回合,白珍珠原先因为师碧然的事一路上心有忧伤,但到了青州后,见识到了青州这方天地里的各种新鲜事物,也就很快好奇高兴起来,不时拉着黎斯逛这逛那,甚至连青州百姓所信奉的菩提神庙,小丫头也得天不亮就去敲庙门,非得上个天明头香。
黎斯对于白珍珠那是真个的服了,这一天黎斯借了个公事在身的由头把白珍珠推给了无辜的吴闻,暗中嘱咐吴闻联系定阳县令昆金,派人将小丫头送回金州,交予轩辕善。
两个多时辰,黎斯无聊的在大街上来回闲逛,等着吴闻的消息。定阳县乃青州重镇,毗邻北海,衔接青州诸城,可谓水陆相衔之枢纽,当年黎斯拜会青州康王时,依稀记得康王派有大将镇守定阳,但是哪个将军,黎斯却一时忘记了。
黎斯正想着,一仰头,看到一支人马队伍。为首兵勇身穿橙红色甲胄,这是青州康王治下军队所习穿的甲色,兵勇之后是一位骑马的威严将军,看到这位将军,方才困扰黎斯心中的问题迎刃而解。这个将军黎斯先前在康王府见过,乃是骁勇将军唐九观。唐九观面色消瘦,脸颊微微带紫,在军队时曾有人送予“紫面豹子”的勇名,在二十年前东妖国人偷袭青州时一战成名,一连击破东妖五座王营,逼得东妖王狼狈逃回北海另一头。唐九观即得康王周邈赏识,加功进爵,更被派遣至定阳县镇守定阳这一青州东边门户,可谓倚重。
唐九观眼中如电,他也认出了黎斯,当年唐九观还有另外几名官员曾邀大世王朝神捕喝酒,唐九观还曾同黎斯大醉一场,怎个痛快。
黎斯脸上带笑,这边唐九观已经抱拳下马,黎斯这才看到唐九观身后还有两顶小轿,应是唐九观内眷,有一名中年妇女和几个丫鬟侍奉在侧。
“黎兄多年不见啊,不知怎么来到了定阳县?不过既然来了,就一定得到府上再痛快大饮一场,不醉不休。”唐九观虽面带凶相,但为人秉性还是当年沙场里豪爽耿直的性格。
“黎斯也没想到可以在定阳县里重会唐兄,高兴得很。但暂时因为公务在身,没法去唐兄府上,等过几日交了差,一定亲自去唐兄府上讨杯酒喝。”
“定然,说好了。”唐九观大笑,他自知官场规矩,没有深问黎斯为何会出现在定阳县,只对几年来所见所闻跟黎斯侃了一通,两人倒也谈的轻松,再不多会,黎斯听到不远处轿子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黎斯看唐九观:“可有病人?”
“内子陪我回乡祭祖,几日疲惫染了风寒,不碍事。”唐九观缓缓望向那边轿子里,目光里闪过一抹异样神色,黎斯道:“既是夫人有病,唐兄还是早先回府照料夫人的好。黎斯改日拜会。”
黎斯拱手,唐九观客套的回了礼,重新上马,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向定阳县东头而去。
黎斯望着渐渐消失的队伍,收回目光。过了未时已久,不知道吴闻将小丫头送走了没有,黎斯看到旁边有茶社,准备进去喝杯茶,刚走一步,突然感觉到身后一条人影蹦了出来,接着一团白色物体袭向自己额头,长刀来不及拔出,黎斯回手一招风驰电掣捏住了袭向自己额头的物件,却发现是一团白纸。再看那蹦出来的人影,不是正在哈哈大笑的白家小姐白珍珠又是哪个?
“你,你不是走了吗?”黎斯脱口说。
“哼!就知道是黎大哥安排那个小笨蛋捕快想将我送走的,告诉你黎大哥,我不想走,我要留下来。”白珍珠仰着头,目光坚定的望着黎斯,黎斯苦笑:“你的好奇心这多日也该满足了,你的堂兄轩辕善也托人送来口信让我送你回去,我这才安排吴闻将你送回。白姑娘,你说,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白珍珠小心的偷瞥黎斯,脸颊不自觉一阵绯红,突然气嘟嘟的说:“我就喜欢留下,就要留下,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捕头!”不远处传来了吴闻的声音,吴闻远远避着白珍珠走来,显然在这小丫头手里吃了不少苦,黎斯心知肚明的拍了拍吴闻的肩膀,吴闻一脸委屈的看着黎斯,摇头说:“捕头,事我办不了。这可比让我捉拿江洋大盗难多了…”
“小捕快,你在嘀咕什么!”白珍珠掐腰大喊,标准凶妇姿势。
黎斯收回手,突然发现捏在自己手心里的白色纸团有红色印记印了出来,黎斯吃了一惊,打开纸团,但见白纸上只有两个大字,似因为时间匆忙而写的有些凌乱——救命!
“救命?”吴闻诧异的读出两个字,黎斯仔细看这两个字,虽然有些凌乱,但不难看出字迹秀洁,应该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而白纸上的红色印记,应该是血,血迹尤新。
“丫头,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纸团?”黎斯转向白珍珠,白珍珠也看到了用鲜血写出的救命二字,不敢再嬉笑,指着长街说:“我从路中央捡到的,但没看到是何人扔下来的。”
黎斯一时默然,他看着白珍珠指的那块地,正是方才唐九观内子小轿所停留的位置,黎斯再想起轿中唐夫人有气无力的咳嗽声,渐渐将白纸重新折叠好,放入怀里。
“丫头,想不想去喝酒?”黎斯笑了笑,问白珍珠。
“好啊,青州牡丹红最出名,味美香醇。”白珍珠想着,不自觉舔了舔嘴巴,吴闻那边小声说:“原来还是个酒鬼。”
白珍珠作势就要扑上去跟吴闻拼命,黎斯挡在两人中间,继续说:“酒鬼有何不好,可知世间多少英雄想成为酒鬼,却不敢。”
第一章 幽幽唐院魅光影
十月初二,青州定阳县东郊,唐府。
唐府一片灯火辉煌,黎斯同白珍珠、吴闻坐在唐府花堂之上,酒水已经摆满了桌子,黎斯看着身边穿来穿去忙碌不停的丫鬟,低头喝了一口茶。
“黎兄,久等了。”花堂外传来了唐九观爽朗的笑声,笑声洪亮,但黎斯似总觉这笑声并非那么自然,黎斯站起迎接唐九观,道:“叨扰唐兄了,只因这日公务繁忙,耽误了行程。本想就近在定阳县随便找家客栈行宿,但既然留在了定阳,若不来唐府讨碗酒喝,怕辜负了唐兄的拳拳盛意。”
“黎兄哪里话,你来我唐府,就是令我府蓬荜生辉,可别再说那见外的话了。”唐九观当先坐下,黎斯三人相继而坐,唐九观把酒道:“黎兄来了,我唐九观高兴,先喝一杯。”
唐九观言罢,一杯酒已经灌进了喉咙里,而后爽快的说:“痛快。”
黎斯随即陪饮一杯,唐九观热情的开始往黎斯同白珍珠碗里夹菜,介绍着青州特产名菜,因为靠近北海,青州菜肴里主要以海鱼为主。一道碎粉银虹,长白的鱼身上用特制的如冰似雪的银粉丝将鱼体分割成数十段,每一段的烹制方法都不同,各位各有特色,或辣或甜或苦或酸,总之是一饱口福。
白珍珠喜欢死了这一桌子青州特色名菜,一口一口的吃着,吴闻也是吃的来兴致,倒是黎斯吃的不多,他目光一直望着门外,他方才分明听到唐九观吩咐丫鬟去请夫人同小姐,但一去多时没有回来。
终于,丫鬟回来了,陪同她来的并非是唐夫人或者唐小姐,而是另外一名绿裙丫鬟。
绿裙丫鬟看到了花堂里的客人,恭敬的行礼,而后悄悄在唐九观身后说了几句。唐九观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挥了挥手让绿裙丫鬟退下,再对黎斯道:“黎兄,内子身体依旧不适,怕一身病气扫了大家兴致,就不出来了。还有我那丫头唐玲,这丫头平日里就不喜见人,这会儿正照顾她娘,也不过来了,只让凤儿这丫鬟来说一声。算了,这帮女子来了也是徒添麻烦,不若我们自己痛快的喝酒。”
黎斯眼中闪过片刻的失望,随即面上重新挂带笑容,同唐九观痛饮一番。
戌时,酒席散去,唐九观亲自将黎斯三人安排在了唐府东跨厢房,然后才告辞回了书房。黎斯的厢房在院子最里面,往前分别是吴闻同白珍珠的房间。
“捕头,来了唐府,却见不到唐夫人,这怎么办?”吴闻摇头说:“这唐夫人好像一直病着,而唐九观表面上也丝毫看不出端倪,莫不是这其中有误会。纸团,或者并非从唐夫人轿子里扔出来的。”
黎斯长吁一口气,没说话。白珍珠仔细看着黎斯,也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一个主意,平日里老是被黎大哥照顾,自己就是他的一个累赘,说不定,这次可以帮一帮黎大哥。
唐府内院,乃是内眷休息居住的地方,一般男人自然不能随便进入,黎大哥进不去,但自己乃是女儿身,没那般忌讳。即便真被人逮住了,也可以说是出来玩迷了路走进的内院,应无大碍。
白珍珠想好了所有步骤,早早回厢房睡下了,亥时之后,白珍珠偷偷从房间里溜出来,她早早跟黎大哥要来了那写有救命二字的白纸,藏在怀里,这时再摸了摸确认还在,白珍珠踮着脚尖出了东跨厢房。
先前白珍珠已经跟丫鬟打听了唐夫人居住的院子,这时径直而来。头顶昏黄清凉的月光撒下来,周围寂静无声,让白珍珠一颗心脏咚咚的打鼓,不觉有些害怕,但想到黎大哥,白珍珠还是咬牙继续往前走。
不远是一个红漆拱形门,里面是一个雅致幽静的院子,拱形门上悬一院匾,上书——蝶恋阁,唐夫人就住在里面。白珍珠轻轻推了推院门,红色的门被推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白珍珠只看到院子角落里大片大片的黑暗,里面像是涌动着某些异样的东西。白珍珠不由得闭起了眼睛,再睁开,小跑来到了院里的正房外,小力的敲了敲门。
“唐…唐夫人?”白珍珠左右看,小声的对着房间里说:“我捡到了你丢下的纸团,来见你了。唐夫人?”
白珍珠继续喊了两声,加大了声音,但门缝里只看到黑咕隆咚一片,一点人的声息也没有。白珍珠越发觉得身后院子里的黑暗里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不由得回过头,背靠着门看着院子里,那门竟吱呦一声向里面开了。
“呀!”白珍珠叫出来,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房间里面黑漆漆的,白珍珠心脏跳的更快了,唐夫人就在里面,只要进去就可以问清楚这纸团究竟是不是唐夫人扔出来的,那样就可以帮到黎大哥了。虽然心中恐惧,但不知怎样的一股力量支持着这个胆小的少女,她终是走了进去。
先前唐府丫鬟说过,因为唐夫人身体有恙,所以唐九观一直同夫人分房睡,唐九观睡在书房,所以这蝶恋阁里的就只有唐夫人。卧房里摆设简单而雅致,梳妆台、桌子、椅子、古色古香的鼎器和花瓶,白珍珠目光渐渐适应了黑暗,大致也看到了卧房里的布局,她走向了卧房最里面的大床旁,床上,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正背对白珍珠而眠。
“唐夫人,唐夫人。”白珍珠不敢太过靠前,怕吓到唐夫人,就站在远处喊了几声,但唐夫人一直未醒转。白珍珠只得走到床侧,又喊了几声,唐夫人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白珍珠注意到在唐夫人安睡的床头摆着一个奇异的木盒,盒表面画着怪异的花草图案,花草中似隐藏着一张人的脸,自小对任何事都好奇的白珍珠不由得将手伸向木盒。
白珍珠抓起了木盒,想打开,但想想不好,如果被黎大哥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于是白珍珠重新打算将木盒放回床上,白珍珠一低头,倏然发现原本侧向墙壁的唐夫人竟不知觉间转过脸,一双黑幽的眸子盯着白珍珠。
“对,对不起。”白珍珠慌忙解释,手脚忙乱,木盒脱手落地。
“啪!”的一声,白珍珠连忙蹲下身想捡起来木盒,一双眼睛却瞪大了。木盒被摔开了,露出了木盒里的事物,那是一截血淋淋的人手,鲜血流转在手腕处像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啊!”白珍珠声嘶力竭的惨叫,然后她昏了过去。
“砰!”一道人影也冲进了卧房,是黎斯。白珍珠心里打个什么算盘,黎斯早就察觉到了,跟自己要了留有血字的纸团,而且还能早早自个回房睡下,这小丫头一定有了鬼主意。于是,黎斯注意着白珍珠的举动,看着她偷摸溜出了东跨厢房,又进了唐夫人居住的蝶恋阁,在卧房外喊着唐夫人,而后黎斯又在门外听到了白珍珠的惨叫声这才冲了进来。
黎斯看到了昏迷的白珍珠,还有瞪着空洞双眼的唐夫人,自然还有那一截人的手掌。黎斯蹲下身抱起白珍珠,有丫鬟和家丁闻声而来,不多会唐九观也来了。
唐九观怒睁虎眼,盯着黎斯:“黎兄,你怎敢如何害我?!”
“唐兄误会了。是珍珠在唐府迷路,我见珍珠一直未归出来寻她,走到唐夫人院外听到了白珍珠的惨叫声,害怕出了意外,故此冲了进来。”黎斯解释着,唐九观缓缓点头,走到唐夫人身前,呼唤道:“喜娘,喜娘…喜娘!”
唐夫人名曰刘喜娘,唐九观呼唤了多次都不见唐夫人醒来。黎斯一旁看着,这时道:“这事怪异,唐兄还是先请大夫来给唐夫人诊治,以断病症。”
半个时辰后,定阳县内最出名的几个大夫都被请来了,几个大夫先后检查了唐夫人的脉象症状,都是一个劲摇头。唐九观不耐烦的抓起一个老郎中问:“我夫人究竟怎么了?”
“大人,您息怒。贵夫人的病,在下等实在束手无策。”老郎中还有同来几名大夫都是这般诊断,老郎中解释说:“贵夫人身体无恙,没有任何内外病的症状,而且脉象稳定,却偏偏是睁着双眼,醒转不得。这等怪病,老朽等从来没听过,也没诊断过,实在是无能无力。”
“庸医!”唐九观随手将老郎中扔了出去,其余大夫也是狼狈逃出。黎斯也看到了唐夫人病状,对唐九观道:“唐夫人的病症倒有些像是我以前听闻过的一种奇病异症。”
“黎兄快说来,是何种病,该如何医治。”唐九观紧张的盯着黎斯,黎斯微微叹息一声:“这种病名叫‘死人病’,乃是神亡而肉体尚存,表面同活人无异,可食可眠,就是永远没有了心智,不会醒来。”
“不可能,喜娘不会得这种怪病。”唐九观猛的摇头:“你是听哪个庸医胡说的。”
“他不是医生,他是个仵作。他也是我的老朋友,老死头!”黎斯说,唐九观却身体一震,天下第一仵作,第一死医的老死头他是听闻过的,据传他做仵作前曾拜天下各数名医为师,俱习得真传,即为仵作,更是神医。
唐九观失落的坐在床边,摸着刘喜娘的脸:“这种病能治吗?”
黎斯摇头:“不能,除非是她自己救自己,将消失心智重新唤回,否则即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出去吧,我想跟内子待一会儿。”唐九观不看黎斯道。
黎斯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都重新吞了回去,此时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卯时已近,天色微露鱼白。蝶恋阁内,黎斯恍若有了同白珍珠相同感触,在这院子一角,似有一双隐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黎斯蓦地回头,一点凄白色瞬间消失在了枯树山石间。
第二章 蝶恋阁中藏旧事
十月初三,辰时,天气转阴,暗色如同大幕的乌云遮挡在定阳县唐府头顶上,让整座唐府处于一种窒息的环境里。唐九观自从昨晚进入蝶恋阁后就一直没有出来,黎斯不忍打扰唐九观,回到了东跨厢房。白珍珠昏迷几个时辰后悠悠转醒,发现黎斯守在自己床头,“嘤咛”一声扑进黎斯怀里大哭起来。黎斯看着像孩子一样痛哭的白珍珠,轻轻拍打着她肩头,说:“好了,都过去了。”
“我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手,好吓人。”白珍珠记起昏暗卧房里那只血淋淋藏在花草木盒里的手掌,还有唐夫人空洞幽森盯着自己的目光,不觉整个人颤抖不已。黎斯安慰了好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吴闻,吴闻身后还有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的美貌妇人,妇人装束看上去是唐府中人,却不似一般人。
“捕头,这位是唐府总管,王总管。”吴闻给黎斯介绍,妇人名叫王翠,在唐府担任总管一职,起先唐府总管一职是属于王翠相公的,后来相公病故,唐九观记挂他的好,于是就继续让未亡人的王翠继任唐府总管,一经十来年,也将唐府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些话自是吴闻仔细打听清楚后,事后跟黎斯详说的。
王翠见黎斯走出来,先上前低身行了一礼,而后道:“黎大人,早食饭菜已给三位准备好了,稍后就会送来。若黎大人在唐府内还有何需要都可以来找王翠,王翠定当竭力完成吩咐。”
“多谢王总管周到。可不知唐兄现在如何?”黎斯赶上一步,问王翠。王翠脸上现出难过神情,摇头说:“老爷还是守在蝶恋阁内,不出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不食不喝,更不让任何人同他说话。”
王翠轻叹,黎斯也道:“唐兄乃是至情至性之人。”
“闪开,别挡我的路。”东跨厢房不远地方传来了女子愤怒的喝声,王翠微回头看了一眼黎斯,走出跨院。黎斯迟疑了一下,也跟了出来。
跨院外的青石桥上,一名身穿红色衫裙的女子指着面前两个丫鬟正在怒斥,王翠走了上去,看着少女,柔声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黎斯心中明白了,这红色衫裙的女子便是唐府小姐,唐九观的独生女儿,唐玲。
方才唐玲一直背对黎斯而立,现在转过身来,黎斯发现唐玲脸上挂着一块黑色的面纱,遮挡住了脸上大半的容颜,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唐玲看王翠来了,不再理会丫鬟,直接问王翠道:“王姨,你说,娘病了,为什么不让我进蝶恋阁里探望娘?她们这些臭东西一直阻拦我,你赶紧让她们都走开。”
“小姐,你莫着急。”王翠摆摆手,让一众丫鬟离开,才对唐玲说:“阻拦你进蝶恋阁的不是这些丫鬟,而是老爷。”
“爹,难道他到了今时今日还忘不了那个女人,为了她甚至不让我去见娘。”唐玲咬着嘴唇,王翠见唐玲面色不对,赶忙说:“并非如此。老爷是怕你见到你娘的病状会伤心难过才不让你去见的,小姐,你可莫想歪了。”
“哼,他如何想,我最清楚,不用替他开脱。”唐玲转身下了青石桥,抬眼正好瞅见了不远处的黎斯,唐玲目光里闪现过一丝迷茫,很快收回了视线,离开了。
“她一定是容貌丑陋死了,才会用面纱遮面。”白珍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黎斯身后,吴闻也跟来。黎斯笑笑不置可否,唐家小姐以面纱遮面虽然怪异,但黎斯并未放在心中。
三人回到了东跨厢房,吃过早饭。吴闻问:“捕头,唐九观既然不出来,唐夫人又变成了那种模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黎斯将写有救命血字的白色纸团打开,仔细看着,听吴闻问,脑子里也在千转百回。唐家夫人留血书救命,自己随即来到了唐府,但在当晚,唐夫人便得了不死不活的怪病,无法思想,更无法解释遗留白纸血字的目的了。一切来的有些过于巧合,还有那一截血淋淋的手掌,谁的手掌,又是谁留在了木盒里?黎斯不禁想,究竟这身体孱弱的唐夫人藏了什么秘密,才导致了厄运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