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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多的信息。已经到门口了,朱丰娴熟地蹲下。斗十方漫不经心地拿起钥匙。朱丰抬头看斗十方目不侧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的样子,突然开口了:“干部,给我捎句话……他一定会重重谢你。”
“传递消息被发现吃不了兜着走,我不敢。”斗十方轻声道。
“和犯事无关,就告诉他,他朱叔内火烧的,得来点祛风止痛的药。我在里头身体有个好歹,他们也不放心不是。”朱丰说着,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斗十方业已开门。他起身,斗十方给卸着铐子。他又强调:“真是内火烧的,一定告诉他。他会重重地谢您。”
“嗯。”斗十方摘了铐子,面无表情。朱丰进去了,门被锁上了。
在隔绝两个世界的门后,抬起头来的斗十方,脸上也慢慢地笑了……
第六章 突遇险情十方遭难
旧案未了,新骗欲来
——阿嚏——阿嚏——
就像心有灵犀一样,车里的王雕在这个时间打了两个喷嚏,他心里泛起了一阵阵不安,就像冥冥中的警兆一样,每每要出事时,总会这么打上两个喷嚏。
可不对呀,已经跑出来了,离中州都几百公里了,就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找到雕爷栖身的这地方啊。他环伺四周,熙熙攘攘的夜市,充斥着方言俚语,各式的香味扑鼻,沿街琳琅满目的小吃让人食欲大开,这地方不可能有人注意到他啊?!
“咋了,雕哥?”大丫赵成功问。
包神星抢答了:“一想二念三感冒,雕哥两响,这是有人念叨了。”
“除了雷子念叨,像老子这号的,就不会有人想。”王雕自嘲了句。
秃着脑袋的周扒皮凑上来了,小声道:“这么多天咱们都住店了,没事啊。你不会有其他事吧?”
二丫刘小旦说了:“酒店又不查,就查那也是咱们买的假证。”
“人家星级酒店只看钱,谁看脸呢。”大丫道。
这俩越扯越远了,作为新晋二大哥的包神星呵斥了句,两个人不敢吭声了。傻雕回头翻着老鼠眼扫了这俩货一眼,一如当初训练包神星一样,手指戳戳骂着:“多长点眼色,别犯浑,别犯贱,当骗子就要低调,当个成功的骗子,就得先骗自己。你看你那德行,拿个假身份证开房手都哆嗦,怎么带上你混呢?”
被教育的大丫、二丫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不敢犟嘴。训完,傻雕背着手,循着路线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包神星才小声问着:“雕爷,大晚上出来到底找什么呀?”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找一路呗。”王雕四下打量着,像在搜寻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别人可能无法相信,可包神星已经不再怀疑了,每每陷入绝境,雕哥总能绝处逢生,更何况这次还不是绝境,兜里塞满了票子可以尽情地吃喝嫖赌了,这好日子他都盼着不要结束。一听找同路,他心虚地问:“雕哥,不会又要上手吧?”
“咋,不想干?”傻雕问。
“不是,我是说咱们累死累活的还没歇几天呢。”包神星道。
“准备着准备着就到了,骗人都不想努力,将来怎么出人头地啊?你看人家周扒皮,从15岁干到今年都45岁了,这不还在努力吗?”王雕道,找到现实的励志版本了。
大丫二丫龇着牙笑。周鹏不好意思地摸摸秃脑门,客气道:“谬赞谬赞。”
“瞧瞧,看人家多谦虚。表面上穷得毛都没几根,其实呢,他房子不止一座,老婆不止一个。”王雕道。
周扒皮赶紧警示:“傻雕,不问出身,坏规矩了啊。”
好吧,王雕不说了。那仨惊讶坏了,看周鹏这其貌不扬的样子居然有这么大身家。三人景仰之心全化作一句肺腑之言:“扒皮哥,人生赢家啊!”
又是一句“谬赞谬赞”,周鹏嬉皮笑脸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正扯着,王雕看到目标了,远处烧烤摊上有一桌子人。他喃喃道:“这帮孙子吃得乐和呢。”
五人上前,那带头的一位让包神星愣了下,面熟,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想了半天。那位小龅牙哥笑着提醒着:“天府市,高新科技园。”
哦,他一下子记起来了,和张光达、沈曼佳一路看过设的点,此人是负责人。不过当时包神星只是开车跟班的角色,根本没有和人家平起平坐的身份,可想不到又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相遇了。
“来来来,坐坐……老板,再烤五十串,拿件啤酒。”那人说着。王雕小声介绍:“姓管,大家称呼管经理就成了。”
经理、总经理、总监等等,基本被骗子玩烂了,一听这称呼就是同路人。包神星小声问:“张胖子不是进去了?他们怎么没事?”
“这你就不懂了,当今社会四大耐操人物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吗?”王雕问。
这么高深的问题包神星答不上来。
周扒皮抢答:“卖保险搞推销,站街小姐加传销。”
“看看,好好跟前辈学学。”王雕道。
他一边和那伙人喝着,一边抽空跟这头介绍,传销这种堪比小强的生命力诀窍在于啊,他们中有一群骨干,就是专吃这碗饭,就负责拉人头给老板当韭菜。万一出事,他们就扮成“受害者”,和那些参与传销的群众一样,收容、教育、遣返,基本是这头下火车,那头坐车又去换个地方开干了。
“我知道,我进去过。”赵成功凛然道。
刘小旦紧张地问:“挨揍了没有?”
“没有,嫌我穷,把我撵出来了。”赵成功道。
这话让管经理听到了,他敬过一杯酒来道:“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啊。这位兄弟,来,我敬你一杯,相识就是缘分,其实我也眼拙,上回都没看出来,雕哥也是号人物。”
赵成功赶紧举杯,和那人干了一杯。那人一大杯直灌下肚子,一揽王雕道:“雕哥,这都自己人,我有话就明说啊,您也是业内人士,搞这个是个坑杀模式,一般都是先出血,后卸肉啊。”
管经理说完醉眼蒙眬地看着王雕。这话里的意思是,前期的投入要见钱。王雕无所谓地问:“还有什么担心的?一起说。”
“那就多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传销这玩意儿了,不好忽悠了,钱少了架不住,钱多了那些底层的苦穷逼拿不出来。还有查得也越来越严,没那么容易割韭菜了。去年张老板那趟玩得真不错,就最后还是差一点点财务自由,结果把自由丢啦。”管经理道。他这口气肯定不是同情,顶多有点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庆幸。
王雕笑着给他倒上酒,端到手里,看了两眼,放低了声音道:“你担心的都不叫个事,上头人很快就到,钱会给足你,就怕你拉不够人头……这次是大把式出马,给你们玩招无中生有点石成金怎么样?哪怕就是些苦穷逼货,也能变出真金白银来,你信不?”
“别人说我不信,您雕哥说我不敢不信,来,干!”管经理兴奋异常,两个大杯又重重碰在一起。
大把的肉串流水似的递上来了,大杯的啤酒仰脖子灌下去了。王雕透露的信息让这些人欢呼雀跃,恐怕又一场黑金的盛宴即将开席……
清晨,山区雾气未散、露水尚重的时候,一辆老式的警车晃悠悠地沿着土路开上了山脊,在荆棘丛生的地方停了下来。带队的警员跳下车,领着周修文、巫茜、张英又前行数百米,然后站在山梁上指着对面已经荒废的村落告诉他们,那就是目的地,安南县溪沟乡十九岭村。
得,又是一阵浓浓的失望袭来,已经荒废的村,还能有什么情况可侦查?怨不得地方警力给不出更详细的籍贯信息了。
“这个村啊,最早记录有八十多户,到迁村的时候只剩九户了。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一直到迁村,一直都有人往外走,干泥瓦活儿的、拾荒的、收破烂儿的……反正什么都干,你们说的那什么杜其安,应该走了有三十多年了。这儿的人基本都是十几岁就出去谋生,混得好赖基本都不回来,也可以理解,再差也不会比这地方差。”乡警倒翻老旧的本子,那是曾经公社的公粮登记簿,翻了半天,不确定地说,“有两家姓杜的,1981年登记的,应该都不在世了……这后人是谁,当时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记录。我回头到县里人口普查办再查查,不一定有啊。”
“不用了,我们知道在这儿就成了。”周修文用手机拍着照片,随口道。
“那还用去吗?要去得走两个多小时。”乡警问。
巫茜喘息着,看看比她喘得更厉害的张英,出声道:“不用了吧,已经荒废的村,回头给我们一份在乡里的、还能找到的当时的村民名单,我们可能要走访一下。”
“好的,那没问题。”乡警道。
拍完照的周修文回头,突然问了句:“这里出去的人,涉嫌犯罪被查回来的人多不多?”
“哟,您可问着了,别看这村小,犯罪率是最高的。我师父那代警察经历过,只要各地发回我们县的协查通报,差不多三分之一是十九岭村的人,偷、抢、拐、骗、贩毒、伤害,什么的都有。”乡警道。
“把这些情况给我一份更详细的书面材料。”周修文招呼大家道,“歇会儿吧,不用去了,往县里返吧。”
“稍等,我给几位拿水去。”乡警往车的方向奔去了,毕竟是什么水土养什么人,那乡警奔得步履矫健,让城里来的这几位羡慕不已。
喘过这口气来的张英道:“对不起啊,我拖后腿了。”
“瞧您说的,该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不该把前辈您拉上做无用功。”周修文不好意思地道。
张英摆摆手,笑了笑道:“走的每一步都算数,我觉得不会是无用功,我们追逃经常碰到这种情况,经常走到山重水复,无路可走,说不定就撞到柳暗花明了……可要是不走,你可能永远等不到那一刻。”
“谢谢张姐,来自前辈的鼓励,让我们迅速回血啊。”巫茜道。
“咱们今天回乡里待一天,看还能收集到什么材料,晚上返程吧。巫茜你查一下,最近的高铁站在哪儿。”周修文道。
巫茜去掏手机。可没承想,周修文自己的手机先响了,看看信号只有一格,勉强能接。奇怪的是,居然是俞骏打来的电话。他扬了扬手机道:“俞主任打电话,真该拖上他们来练一圈啊。”
参与才晓得真不是什么好事,周修文开了句玩笑直接接了电话,一句“喂您好”就愣了,又说了句“等等”,然后干脆摁开了免提,手机里传来了俞主任的声音:“你们现在在哪儿?”
“山上,杜其安老家。不过已经是荒村了。”周修文道,“你刚才说什么重大发现?”
“是这样,我们反诈骗中心在朱丰和杜其安身上都有重大发现,如果你们那儿碰壁,尽快赶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下,可能对案情有作用。”俞骏道。
“什么什么?朱丰都已经羁押一年了,还有发现?什么发现?”周修文不信了。
“在电话里我还真不能跟你讲,也讲不清楚,但我保证会比你的所有发现都有价值。赶紧回来吧,在我们辖区,您那套未必吃得开。”俞骏道,直接挂电话了。
这话听得周修文咧着嘴尴尬了半天,而后看看巫茜和张英。张英提醒道:“他是‘中州反骗第一人’,骗谁也不至于骗你们。”
“回中州,马上走。”
周修文起身,当即决定了。
嘎嗒……空格键轻响,向小园又把监控从头开始放。俞骏刚放下手机,一伸手按在旁坐的斗十方肩上,他脸上似笑非笑。斗十方做着鬼脸,也是似笑非笑。
发现就在屏幕上,是一个小小停车场,那是登阳三看的外部,供看守所工作人员以及来探视的律师、家属泊车,重大发现是一个人,定格,放大,此人獐头鼠目,五短身材,都不用分辨就认得出,是位熟人。
王雕,绰号傻雕。从中州跑到长安,从长安又跑到宁夏,去冬的虚拟传销案都不知道这货怎么脱罪的。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登阳三看的外面,去探视的,还是跨国电信诈骗案的首犯朱丰。
“你干什么吃的,这么个重要人物都漏了。你们多熟呢?”俞骏脸上挂不住,直接训上斗十方了。
“撤出本案是服从命令,怨我啊?”斗十方愤愤道。
向小园一拍桌子说着:“你俩别吵,还有什么发现?”
“他是和一个女人来的,那辆车和人应该能找到更多信息。朱丰判决前是无法见到外人的,但可以约见律师,说不好听的啊,这些律师手脚干净的不多,塞烟的、传字条的情况,时而发生。这个很敏感,律师的小辫未必能抓到,我当时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发现傻雕出来了,于是我就试了试朱丰。”斗十方道。
“怎么试?”俞骏问。
“买了点烟、水果、火腿肠。”斗十方道。
“这种人,就这么点东西能收买了?”向小园不信。
“收买不了他,但可以让他认为,我被收买了啊。”斗十方笑道,边拿着东西边解释,“这是看守所的潜规则,没经历过的人无法领会。”
一台小型执法记录仪,播放着斗十方从塞东西到人回去的过程。听完一遍,又听一遍,俞骏喃喃道:“他认识傻雕?”
“内火烧有特别含义吗?”向小园发现重点了。
“看看,主任您还不如我们组长。”斗十方开了个玩笑,被俞骏给了个亲切的脑瓜嘣,他解释道,“唇典里,内火是老婆的意思,如果我传给傻雕,傻雕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照顾好他老婆别出事,否则他在里头就不安生了。”
“那说明,他还藏着余罪,而且攥着别人的把柄。”俞骏兴奋道。
向小园一皱眉头反问道:“可他根本没老婆啊?”
“你看你这人古板的,江湖儿女谁在乎那个结婚证啊,这种身家一打老婆都不稀罕。”俞骏道。
向小园听后啐了口,笑道:“看把你羡慕的。”
“一个老婆我都离了,多了有什么羡慕的,烦都烦死了……十方,就这么点?再来点,你窝了一周呢。”俞骏催着,对于斗十方究竟有多少发现,还是非常期待的。
“那就满足一下你的期待。”斗十方道,放着微型记录仪。
按照他的解释,监舍里正常的情况下,朱丰睡在头铺,最好的位置,能睡到这个位置可不是拳头硬就行了,可能会有多种原因,比如外面有人常送进吃的,特别是香烟;比如管教干部可能格外照顾;等等。那么他既然能得到这种待遇是什么情况呢?
唯一的解释是,财源、人脉都在。富在深山有远亲,换成监狱也说得通。
律师会见的情况,是录像截屏,属于正常调取。不过在斗十方的解释下就不一样了,有四位律师同时在为他服务,而实际情况是这个人已经出海多年,唯一的亲戚是几乎没有往来的叔叔,这位叔叔能付得起四位律师的高昂费用?
解释还是一个方向:财源在,为他奔走的人脉在。那么这些人是谁呢?
第三个画面,是放风时间,朱丰似乎在教育看守所的新人,离得远,没有声音。斗十方指着画面,对着口型说:“你他妈出来混几天,老大不鸟老二的,老子杀人放火时候你他妈还穿开裆裤呢,滚,擦地去。”
还有一句是聊天,朱丰边打扑克边说:“老八,别打哈欠了,赶明儿出去带你去缅北。那地儿可是天堂啊,摇头丸一颗两元人民币,要溜冰啊,十块钱一克,极品,抽到死都花不了多少钱。那儿缅北武装司令是我哥们儿。”
唇语连着翻译出来几句,可把俞骏和向小园看傻了。俞骏不信地问:“准确度有多少?”
“不准确的我都不敢翻译,十有八九吧。”斗十方道。
“缅北那儿是个电信诈骗的聚集地,至于武装领导人,还真不知道叫什么。”俞骏道。
“你翻译的这些,与案情也有关吗?”向小园好奇地问。
“有,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事,但我有种预感,他身上的事还有很多,绝对不止跨国电信诈骗那档子事。我们不但看错了傻雕,恐怕也看错了他江湖八大门里暗四门‘风马燕雀’。杜其安是‘风头’;那这个朱丰肯定是‘黑马’,意指能够单枪匹马办事的人;第三个‘飞燕’还不知道是谁,可能不会是单单靠色相骗人的‘燕子’;第四个‘诡雀’……我想可能是傻雕。”
“傻雕在这里面居然有一席之地?”俞骏不信了,那个货实在上不了台面,当坏人估计都破坏坏人的形象。
“明四门各自干活儿,他们之所以叫‘明’,是因为手法擦边但不过界。暗四门就不同了,直接结伙犯案,这个‘雀’相当于缺,旧社会意指买个官缺、位缺好行骗,这种人应该八面玲珑,发展到后来,这个‘缺’相当于百搭,和谁都能搭伙,这就要求所有人都对他绝对信任,哪怕他落网也相信他不会咬出同伙来。当然,他还得不起眼不被人重视,毕竟要完成一个骗局,总还是需要这种抛头露面联络的人……你们想想,傻雕是不是太符合了?”斗十方道。
风头的大侄,无亲无故,从十几岁就开始出入看守所和监狱,那绝对是久经考验的反社会人士。像这类嫌疑人哪怕派出所也不会真当回事,要找一个探视朱丰,还能传个话的人,恐怕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只是错失这么一位重要人士,实在让俞骏和向小园难以释怀。
“逆风,核心是逆风。如果你想说服巫茜和周修文,这些还不够。”俞骏道。
俞骏每每都在故意设障,试探对方能力的天花板。而斗十方的似乎还没到顶,最起码看他脸上自信的微笑就知道了。他笑着说了:“知道领导胃口大,没点硬菜还真不敢请你上桌。”说着打开了封存的电子案卷,似乎这个被翻阅过无数遍证明已经进死胡同的案情,也有被忽略的东西……
铁口断金,言必诛心
同样的动作重复第二次时,已经是第二天。周修文一行运气欠佳,返程时遇上了大雨错过了高铁,只能驱车回来,抵达中州已经是半夜,次日上午才听了一遍斗十方在登阳三看这个让他们惊讶的消息。不过惊讶的程度还差了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耸然动容了。
这足够让俞骏满意了。周修文打量着这位再次谋面的“零号”,可能确实刮目相看了。巫茜心里却是莫名地有点儿窃喜,没来由的那种。张英呢,保持着她一贯的微笑,很欣赏地看着斗十方,反而是她开口了:“很精彩。不过也只有你这种在看守所工作过的人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周组长,这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怎么错失了?长安虚拟传销案里似乎没有他啊?”
“涉案人员几百人,有的问题还没有查清,有的已经服刑期满。据查这两个人在张光达逃跑时,捎带坑了张光达一把,银川警方抓到张光达时没有起获任何证据,估计是被这俩顺走了。这也恰恰给了张光达抵赖的机会……更不幸的是,银川警方介入很晚,基本没有掌握这两个人的涉案信息,就算抓住也是参与司机跑腿的身份。”周修文道。
所以最终以钱追人,这俩上不了追逃名单,事实和证据是拦在警察面前的一道坎,而这种屡屡犯案的,最清楚怎么规避罪责。
“其实你这个重大发现,也有点儿名不副实。站在我们的位置都分析得出,朱丰肯定是逮着什么只交代什么,肯定有藏匿的赃款,也肯定有国内的同伙。最起码他得到的诈骗目标信息,就是由逆风提供的,被捕之前,他们一直有交易记录。”巫茜道。
“你有点儿难住我了,对于黑客,我所知甚少。”斗十方道。
“我们顶多比你知道的多一点点。”巫茜不想让斗十方难堪,话风很谦虚,她解释道,“如果不是你们追到银杏基地,我们都可能没机会目睹逆风的真容……算不上目睹,是从别人目睹里恢复的。”
“但那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连指纹都修改了的人,修改面部特征不是什么难事,即便现在这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即便你知道他就是逆风,你有理由拘捕他吗?”斗十方问。
没想到这个人看案卷也想到了这一层。周修文一愣。巫茜反倒被噎住了。
张英笑问道:“那你的想法呢?”
“和您的追逃思路一样,等着他们自己作死。”斗十方道。
张英点点头道:“大多数时候我们确实是这样。我倒还没追过骗子,骗子也是这样吗?”
“当然,诈骗对骗子来说,是一种生存以及生活方式,从欺骗中获得钱、利益,慢慢上升到获得存在感以及满足感,可能还会上升到事业的高度。现在这个时代哪个行业都是日新月异,别说一年半载,就停滞几个月恐怕都会落伍……所以我的想法是,一个一个追,一点一点往深里查,骗局不会停止,骗子也不会罢手,总有作死被我们逮着的时候。”斗十方说。
这个道理过于骇人,听得巫茜等人大眼瞪小眼,居然一时无法评判此言的对错,而且传递的信息似乎是:这些骗局连着骗局,似乎都不是孤立的……
同一时间,一辆高速行进的商务车里,石金山挪挪一堆膘脂的身子,回头看了胡会计一眼。多少年了,花容已老,鬓生白发,每当她素颜示人时,总会让人感慨不已。
“老石,你还有那功能吗,这么看着我?”胡会计眼没有睁,似乎是靠耳朵听到了石金山的动作。
石胖子嘿嘿笑道:“比不上当年了,可偶尔还是会有的。我说胡妹,老杜他,真的那个了?”
“要么被雷子抓了,要么被仇家做了,否则这么久早该联系我们了。”胡会计黯然道。
“不会牵连到我们吧?”石金山道,他想起一事来,小声说着,“小雕后来跑出来跟我说,我心里就一直不安生,长安那事我打听了下,好像郑老板给人整成生活不能自理了……我觉得啊,祸根子都在逆风这儿,还是咱们老一套靠谱。”
“呵呵,言不由衷啊。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靠你那两下收智商税,养得起你那几个老婆吗?”胡会计嘲讽道。她睁开眼,双眸如水,脸上还留着曾经是个美人坯子的痕迹,只是言语中的江湖气浓了点,而且很霸气,斥得石胖子尴尬地干笑无言以对。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杜的位置你要替不了,我找别人。我们都老了,胆子都在变小,干完这一票,我也准备退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生地过几年。”胡会计不知是真心还是试探,有点儿黯然地说道。
一说退,老石就又有点儿惋惜了,咂巴着厚嘴唇道:“要说逆风吧,还真有两下子。都没看出来啊,一个小保健品能滚成这么大雪球。哦哟……就是可惜呀,这么大摊面一夜之间就倒了,为了干这个啊,我几乎把其他生意都停了。”
“贼不空手,骗不回头。我们从来不用重复的手法,你还是当年金瘸子教的你那套,早该丢进垃圾堆了。”胡会计道。
“至于这么埋汰比你穷的吗?说穿了你还是想组局。那说呗,我看看有多高明。”石胖子道。
胡会计顺手丢过来一摞纸。
这是行规,从不留电子的,甚至可能参与的人都只有独一份,要么阅后归还,要么阅后即焚。石金山仔细地翻阅着,时而思忖片刻,粗粗看完,脸上蕴着窃喜,是那种捡到金元宝似的窃喜。
胡会计一把夺走了东西,塞到了包里,小声道:“你意志不坚定,智商也有点儿欠费,回去好好想想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