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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学校的马丁曾经写过“Kirsch(樱桃酒)”,海琳娜取下照片,仔细查看,最远处的字母有些模糊,这不是个“K”,是个“H”,船上写的是“Hirsch(赫希)”。海琳娜又回忆了下马丁带有哈气的眼镜上显示的字,马丁写得很快,有些潦草,莫非她看错了?“H”在写快的情况下很容易被看成“K”,实际上应该是“Hirsch(赫希)”?
“海琳娜?”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埃蒙德的眼睛。埃蒙德盯着她,然后看着照片,海琳娜赶紧把相框挂回墙上。
“没什么事儿吧?我刚刚给你打电话。”
“一切都好。”海琳娜说,并抱歉地告诉埃蒙德,自己把手机放在车里了。
埃蒙德打断她:“你准备好了吗?董事会在等着了。”
Chapter 27
关门前,约克西姆迟疑了片刻,所有一切都将在此结束,如果走进酒店房间的是露易斯·安德森,她就能告诉他一切,她是如何遇到海琳娜的,她们如何相识,她们是否认识彼此。开门前,约克西姆来不及把这一切想完,他快速而坚定地打开了门,门外的女人比约克西姆想象的更年轻。她走进来时,棕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她的动作表明,对她而言,约克西姆只是个新顾客,一次快速的寻欢,然后就结束了。她的假发黑而直,一件浅色而紧身的夹克与她娇小的身材十分相衬,穿着浅棕色的高跟长筒靴,自行车打气筒的头儿从包里冒了出来。约克西姆觉得这实在太丹麦了,连妓女都骑车来会面,她脸上化着淡妆,皮肤平滑而紧致,露易斯·安德森看起来是这样吗?
“我们可以先把钱确认好吗?”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当然可以。”约克西姆说。
他拿出钱包,打开翻了翻,数着为数不多的钞票,他之前怎么没想着取钱呢:“呃,多少钱?”
“8000克朗。”
约克西姆放弃地垂下双臂,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这种事能这么贵,这实在是太疯狂了,与昨天相比简直太贵了。她看到他没有立刻掏出钱,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我这就去取钱。我们聊聊就好。”
“算了吧。”她说。
“你是露易斯吗?”约克西姆问。此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走出门了,约克西姆来不及想,一把过去抓住了她,然后把门关上。约克西姆一只手臂环抱着这个女人的上身和手臂,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喊出来,女人奋力挣扎,试图用高跟鞋踢他,约克西姆躲开了,仍尽自己最大力量紧紧抱住她。约克西姆想此刻的做法,完全不是他的作风,但是他咬紧牙关,不得不让自己这么做。
“露易斯……我对这一切感到抱歉。”他用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沉重而沙哑的声音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想让你听我说。我想让你明白,为什么你所说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那么重要。可以吗,露易斯?我不会伤害你,我现在就放开你。”
被放开后,她平静地站着,她的胸口抵在他的手臂上,约克西姆能感到她的心脏怦怦狂跳。他放开捂住女人的嘴和手。终于,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有气无力。
“露易斯?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约克西姆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很失望。
“你把我和另一个人弄混了。放开我,真见鬼。”
“拿出证据来,仅凭你说是不够的。”约克西姆突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他实话?这是个藏身三年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对一个毫不了解的客人坦承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何况这是个暴力的客人。
女人的手在里兜缓慢而紧张地移动着,拿出和她靴子的材质差不多的浅色皮质钱包:“你自己看吧。”
约克西姆找到一张弯曲的医保卡,上面的名字写着芮科·夏沫,出生年份是1985年。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本以为离真相那么近,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约克西姆没有正确判断出形势,所做的这些其实毫无进展。
“三年前,一个女人带着露易斯的身份证来到博恩霍尔姆岛。”约克西姆用可靠的口吻说着,想确保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突然逃走,绞尽脑汁想如何留住她,于是选择了用充满情感的方式讲述这一切,讲述着海琳娜与那个不知在何处的露易斯,“我在啤酒杯垫上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一家照相馆。”他试图收尾,“现在我想解释这一系列事件。”
她起身,芮科,或者说斯黛拉往外走了一步,但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
“请你原谅我刚才的举措,但……”
她点点头,看起来若有所思,约克西姆继续说:“我在寻找黛西小姐,也是个妓女。我遇到过一个,叫……曼迪?对,曼迪。当我和她提到露易斯时,她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斯黛拉。然后我跟着曼迪来到一家夜店,并在那里说要见你。”
“因为你以为我是露易斯·安德森。”她的话并不是疑问语气,而是镇定的陈述句,这个女人轻轻动了下脑袋,看起来仍然戒备重重。
“你知道什么吗?”约克西姆抱有希望地问。
“我在那里从没听过她……露易斯。”斯黛拉说,但约克西姆能看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他等待着,最终她继续开口,用更低的声调,就好像担心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尽管他们此刻处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密闭房间中。
“但是如果你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带有电话号码的啤酒杯垫,那么她就与这有关。”
“与什么?”
“以一种特殊方式对待我们。”她说道。
“这不是自愿的吗?”
斯黛拉思考了片刻,耸耸肩膀:“我们之中的很多人很缺钱,你知道……”她惭愧地看着约克西姆。
“很多在豪西的人……”斯黛拉突然停了下来,在思考什么,“你知道暗网吗?”
约克西姆摇摇头,并不能理解。
“就是秘密网络,不能通过正常的网络渠道找到它,这些暗网也无法被追踪到,必须有特殊途径才能连接上。它与正常世界十分遥远,我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斯黛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力,她坚定地看着约克西姆,对斯黛拉而言,她需要约克西姆相信自己所说的。
“十分遥远,你到底指什么呢?”约克希姆问。
“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不只是虐待,还包括一些更不被社会与法律接受的事,是光明世界的边缘,比如用塑料袋蒙住头、几乎将整个喉咙锁住、重击,一些男人对女性实施几乎致死暴力,还有一些男人希望控制女性,这只是这些疯狂行为的一部分。一些人不停地对女性实施惨无人道的暴力。”斯黛拉看着约克西姆说,“但是这可以赚很多钱。一些在豪西俱乐部的女人参与其中,至少在过去有人参与,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想靠近这类人。”斯黛拉长叹一口气。
“所以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约克西姆说,“啤酒杯垫上的电话号码……”
斯黛拉接过话说:“对,没有短信,电子邮件这类能被追踪到的东西。参与其中的有西方政客与富商,他们不希望留下任何证据。”
约克西姆知道这里面的非法勾当,并且这里面涉及利益关系,露易斯·安德森也参与其中吗?
“如何与那些人联系呢?”约克西姆问。
“你做不到。”斯黛拉快速地回应。
“我必须知道更多东西……必须知道海琳娜为什么会带着露易斯的身份证件。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不能就此罢手……”约克西姆停住了,深呼吸,“这里面一定有人知道更多的事情,他们一定能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黛拉犹豫了,然后说:“其实可以通过介绍。”
“怎么介绍?”约克西姆急切地说。
斯黛拉的目光看起来有些不同,约克西姆刚才抱住她时,她的眼神充满恐惧,而现在斯黛拉主导了整个局面。现在斯黛拉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她为约克西姆感到遗憾。“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号码。”斯黛拉缓慢地说。
Chapter 28
到洗手间平静一会儿真是让人感到如释重负,锁上门,海琳娜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她将要与董事会的一群陌生人会面,埃蒙德已经进去了,海琳娜跟他说自己需要整理下妆容。她感到恶心,一种奇怪的抵抗情绪在她身体里漫延,她不想待在这里,感觉自己与这里毫无关系。但海琳娜还是决定站起来,已经没有退路了,当她握住扶手想推门出去时,听到两个女人走进洗手间,兴致勃勃地八卦着,海琳娜不想出去撞见她们。
“你感觉到变化了吗?”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说。
海琳娜屏住呼吸听着。
“怎么会感觉不到?我这两天一直不舒服,刚刚才好了那么一点儿。”另一个人说。海琳娜觉得这是个声音更低沉的女性,也许是个哥本哈根人,口音与之前的那个人不一样。
“我多么希望她遇到什么倒霉事儿,再也别回来了。”
“这也太快了。”她小声悄悄说道,“听说她脑袋受到了撞击。”
“那我真希望她就此头脑错乱。”那个哥本哈根人说。
“可她完全就是原来那个魔鬼啊。”日德兰半岛口音的女人说着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嘟囔,“简直是回到了旧社会。”
“旧社会”,海琳娜走进董事会时,试图忘掉这三个字,其他人都恨她,她对员工刻薄无情,她能够意识到自己身上具有那两个女人在洗手间描述的那些特性吗?海琳娜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桌子,当所有人同时将他们的椅子向后退,并站起来时,房间里回响着椅子腿滑过木地板的声音。太多的面孔转向她,房间里满是各种各样的男人们,海琳娜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埃蒙德,他正在为她拉椅子。海琳娜坐下来后,所有人也跟着坐下,埃蒙德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安抚她。
“好的,那请允许我欢迎海琳娜的回归。”他说,“大家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对我们而言……并不容易,显然要恢复以往的日常运转还需要一些时间。一开始海琳娜会更多地听大家说,熟悉环境,然后逐渐接管公司事务。”
会议结束后,埃蒙德安排了一场他所谓的“非正式欢迎会”。海琳娜已经头疼了好几个小时了,感觉自己离这些人谈论的话题十分遥远,他们的话从她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这些人中海琳娜谁也不认识,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低头看手头的文件,假装在听埃蒙德和其他人所谈论的对荷兰航运公司的收购——这些项目本该在海琳娜消失时落地。尽管理解所有细节仍有困难,但她已经有了感觉,这种感觉在她接管博恩霍尔姆岛的咖啡馆前就有了——对管理的渴望,对一切的渴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已经找回自己了吗?海琳娜·苏贝格是个想把一切据为己有的贪婪而吝啬的女人,这令她周围的人感到畏惧,现在她手拿一杯白葡萄酒,对每个和她握手的男人微笑。
“能见到您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之前都很担心您。”
海琳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就好像她戴着个不合适的面具,已经有太多的人来和她说同样的话,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了。董事会成员都是其他大企业的管理人或股东,所有人都在丹麦西部社会有一席之地。海琳娜很容易看出这些男人的共同点,他们比博恩霍尔姆岛上的人更自信,他们具有不可动摇的世界观,也正因如此,丹麦的民主在这里诞生。没人能控制这里的这些人,特别是正握着海琳娜手的这个男人,他握得很主动,但稍微有点太重了,他和海琳娜提及上次她和埃蒙德一起去马场拜访他们夫妇的事。他笑着挤了下眼睛,小声说道:“之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不记得了。”
海琳娜被挤到这个大型露台聚会的一角,她不知道这一切将如何收场,宽格的木地板在阳光和微风的洗礼下有些发白,就好像饱经风霜的轮船甲板一样。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人,埃蒙德站在露台的正中,有些做作地和一个很大年纪的人交谈着,旁边站着这个老先生的……嗯?助手、护士,抑或是女儿?这个女人自始至终搀扶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埃蒙德在另一侧扶着老先生,他们正帮助老先生……哦不,海琳娜看不到了,又涌过来一大群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然而这些人却对她了如指掌。
“海琳娜?介绍一下,这是卡尔·顾穆逊,他曾经和你父亲白手起家。”埃蒙德的脸上浮现出虚假的微笑,“就是最早的时候。”他高声补充。
“我父亲的听力没什么问题,但是记忆力退化了。”他的女儿说,笑着朝海琳娜伸出手。这个老先生的嘴一直在动,但实际上是闭着嘴在动,来回搅和的感觉就好像嘴里有什么嚼不动的东西。接下来是礼节性的形式,他们谈到顾穆逊是几家公司的名誉董事,整个谈话过程中,这个老先生都保持着和海琳娜一样困惑的表情,他们其实同病相怜,就好像残障人士一样,他们都是精神受挫的人,要不是不巧手里有很多钱,恐怕没人会把他们放在眼里。海琳娜找了个借口走开,朝楼梯走时不小心把包掉在地上,她俯身去捡,然后看到不远处,在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与皮鞋当中,有双厚重的、军旅风的黑靴子。难道是那个在天堂山跟踪她的男人?不然还能有谁?海琳娜急忙起身,一把抓起包,眼睛朝着那双靴子的方向看,那个方向有太多人,并没有戴着帽子与墨镜的,几乎所有男人都留着相同样式、相同颜色的发型。海琳娜能察觉到脑中灵光闪现,灵感几乎迸发出来,她沿着台阶跑下去,要赶回办公室安静地思考一下,究竟是自己被人跟踪了,还是她大脑处在错乱状态。海琳娜找不到路,看到路边两个年轻女子害怕地看着她:“对不起,请问我的办公室在哪里?”海琳娜问。
“沿着这条路左转。”两个女孩中年轻一点的那个说。
“非常感谢。”
海琳娜回到她的办公室,关上身后的门。她想要回家,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看着那些员工的眼睛,告诉他们自己是谁,让他们接受现在的自己,但她不能这么做,特别是无意中听到洗手间的谈话后。她原来是个讨厌鬼,或者说现在也是,这种想法又进一步衍生:这一切都是她主导的吗?包括那次的失踪?难道是她有了婚外恋?也许她是个对婚姻不忠的讨厌鬼,自编自导了自己的失踪?也许正因为她的不忠,埃蒙德才找了那个穿靴子的男人跟着她。海琳娜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坐垫里,感到自己简直快要散架了。海琳娜感到自己渐渐滑了出去,发着微光,好像她越想抓住什么,整个事情就变得越扑朔迷离,所有这三年间她自以为拥有的特质其实都不是真的。她原来是个称职的母亲吗?耳边仿佛有风拂过,海琳娜感觉自己仿佛被挂在悬崖上,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冰冷黑洞,什么也看不到,陌生的自己,就如同这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怎么了?”埃蒙德站在门边说道。
海琳娜无法回答,几乎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埃蒙德身上,欲言又止。埃蒙德快步走到她身边,在海琳娜面前蹲了下来,关切地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
“你的脸好热。”
埃蒙德抚摸着她的肌肤,他的抚慰让黑洞消失了,海琳娜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坐在办公室靠椅上,看到十分担心的埃蒙德。
“我是个可怕的人吗?”海琳娜小声问。
“当然不是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埃蒙德不解地说。
“他们都讨厌我。”海琳娜疲惫地说。
“谁?”
“外面的所有人!”她指着门说。
“他们并不讨厌你。你消失了三年,现在才刚回来,他们需要时间去适应,但是没人恨你,你对他们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只是他们的老板,仅此而已。”埃蒙德平静地说。
“那为什么我回来以后并没什么人打电话过来?没人喜欢海琳娜。”海琳娜说,“我在基督岛的朋友比这里多太多了。”她最后的这句话伤害到了埃蒙德,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埃蒙德做了个深呼吸:“你当时是……”话没说完,他便马上改口,“你现在是家族的支柱。你在工作上为我们承担了太多,但这并不代表你令人讨厌。而且也有人来看过我们啊,比如乌勒里克和他的妻子马布里特。”然而海琳娜想不起来乌勒里克和马布里特是谁。“不要心急,一切都会好的。”埃蒙德的话具有一股力量,抚平了她的伤口,海琳娜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感觉好点了吗?”埃蒙德耳语道。
“嗯。”海琳娜答道。
“那我们可以把宴会的最后一段进行完吗?如果我们能完美收尾,那简直再好不过了。窃窃私语越少越好,这样我们就能让你尽快回归公司的日常事务。”
他看起来乐观极了。埃蒙德信任自己,海琳娜不想令他失望,她站起来,转了个身,嗯,再出去坚持一下吧。
“但你会陪着我的对吧?”海琳娜问道。
“当然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埃蒙德向她保证。
他们朝门走去,海琳娜发自内心地感到自己更勇敢了,有埃蒙德在身边,她很有安全感。她要面对这一切,微笑、握手致意、答谢,然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虽然她在颤抖,虽然这一切令人感到费解,但这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会好的,海琳娜向外走时一直这样对自己说。她的目光无意中与挂在墙上的照片相接触,想看看那张带有“Hirsch”字样的驳船的照片,这实在太奇怪了,不可能这么巧吧,算了别想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自言自语着,但突然她停住了,那张照片不见了。
“那艘船呢?”她脱口而出。
“什么船?”埃蒙德看起来很费解。
海琳娜挣脱他的手臂,走到那个相框旁,发现里面的照片变成了另一张——一个公司的外景,同样也是黑白照片。这张照片原来不在这里,她快速地扫了眼所有照片,难道她记错了?也许这艘船的照片在别的地方?不……
“之前这里有张船的照片,是艘驳船,刚刚在进董事会之前我还看见了,现在突然不见了。”
埃蒙德看了看照片,然后耸耸肩膀:“我不知道你在说哪艘船,海琳娜。这些照片一直都在这里,还是你父亲当初挂上去的。”
海琳娜又看了一眼照片,那艘驳船照原本就在这里,Hirsch号,她完全肯定。她想把这个告诉埃蒙德,确保他真的理解自己的意思,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天堂山……那个跟踪他的男人……还是说……海琳娜难以集中注意力,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仿佛有一团团乌云向她逼近,围绕着她。埃蒙德将海琳娜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海琳娜想要开口,试图告诉他关于军旅靴的事,以及她被跟踪了,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海琳娜?没人跟踪你,我爱你。”埃蒙德重复着,“我爱你,海琳娜。”
她沉默地点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很害怕,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状态很不好,抱歉我没有及早发现。”埃蒙德难过地说。
凯尔站在门口,看起来十分担心。
“我能做些什么吗?”凯尔问。
“你能给我们的医生打电话吗?”埃蒙德说,“看看能不能找来罗森堡。”
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海琳娜并没有反抗,与之相反,她十分信任医生,希望能打一针,脱离一切的麻木感能让她如释重负。海琳娜好想约克西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此刻她只想休息一会儿。医生为她做了详细的检查,问了她几个问题,并不多也并不难,然后医生转身看向埃蒙德。
“她需要平静一下。”医生说,并指出这一切都太着急了。埃蒙德在道歉,为了她还是为了医生?“需要观察几天。”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对埃蒙德感到气愤。
海琳娜听着这些对话,但是没有真正听进去,她处在无力的摇摆状态,对一切感到漠不关心。他们可以对她做任何事,随便吧,她为自己的解脱感到高兴。这时凯尔走过来说罗森堡医生正在美国开会。
“让我歇一会儿吧。”海琳娜小声说。
埃蒙德捏了下她的脸,像对待孩子一样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歇一会儿。”他重复道。
Chapter 29
现在距离晚上8点还有很长时间,约克西姆沿着宽街走着,试图弄清自己在往哪儿走,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定下的会面是不是个巨大的错误。斯黛拉用手机打电话时,看起来害怕极了,她应该是打给一个女性友人或者同事,然后用黑色口红将一个电话号码记在英格兰大酒店的信纸上。对方反复强调,打电话过去前一定要先将手机号码设定为匿名,这样接电话的人才不会追踪电话来源。斯黛拉将号码递给约克西姆,并小声提醒他打过去以后,应该告诉对方自己需要“无禁忌”服务时,她的声音在颤抖。事实证明,她所说的都奏效了,会面预约成功,约克西姆晚上8点要前往弗德里伯格的一家游泳馆赴约,然后他会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还包括斯黛拉在整个过程中害怕得有些歇斯底里,她甚至把写有电话号码的信纸烧掉,并告诉他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约克西姆觉得亏欠于她,在宽街取了两千克朗给她,然后看着她离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巨大的红色砖块构筑的弗德里伯格游泳馆看起来格外气派,差一刻钟8点,约克西姆走了进去,偌大的前厅回荡着各种回声,有很多柱子从地板一直通到天花板,约克西姆站在离门最近的那根柱子旁,注视着入口处以及两侧分别通往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的通道,身后是个小巧的玻璃售票间。约克西姆研究着进来的每一个人,推测多数都是闺密小团体或朋友,有时也有几个老年男性。
“桑拿房。”一个男人小声说道。
约克西姆疑惑地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正走出游泳馆,他本想追过去,但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这太危险了,他应该照他们说的做,遵从他们的游戏规则。桑拿房,这么说里面会有另一个人等着?约克西姆走到售票窗口并买了张桑拿房票。
“可是你没有合适的衣服吧?”约克西姆还没来得及说没有泳装,售票厅的女士就看出来了,于是他买了条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