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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摸摸功底。斗十方自然轻车熟路,拉开键盘噼里啪啦开打了,虽然比不上这里的“员工”的水平,但底子这么好,让菊儿眼睛一亮。她向马脸竖了个大拇指。另一位就惨了,十根指头在眼前摆弄了好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往键盘上放。菊儿气得啪唧就是一巴掌,骂着:“这年头还有没玩过电脑的人?你会不会呀?”
“不会。”包神星苦着脸道。
“上过几年学?”菊儿训着。
“上过小学。”包神星紧张道。
“上过小学就应该会呀?”
包神星憋了片刻,弱弱地解释:“小……小学没念完。”
啪唧又是一巴掌,菊儿骂:“没念完也能学会。”
“啊……救命啊,我打不了字,你们还是打我吧。”包神星痛不欲生地往键盘上一趴,开始耍无赖了。马脸走上前来,果真满足了他的愿望,揪着耳朵一脚一脚踹得包神星喊救命,一会儿又强迫着他坐回来。包神星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搭搭地开始在键盘上戳拼音了。
还真别说,暴力出奇迹,真把包神星揍得一上午就学会打字啦……
遍寻无处,窥径有门
向小园第一次体会到一线那种满满的焦虑和难处。
这边是中州的天网等着接入长安,那头的协调还在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走,因为这个案子牵扯过大,不得已动用的是省厅级别的部门协调,电话里俞骏急得都开始骂娘了。而先到长安市的小组也遭遇了不算太友好的待遇,自己辖区的事得自己办是警察的共识,这么一个小组突然到来,又要地方经侦协助,又要天网权限,偏偏还不共享案情信息,那就对不起,只能坐着冷板凳等了。
于是这个小组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先是娜日丽坐不住了,起身到向小园的房间,一出门发现向小园早站在门口了,两个人刚说几句话,陆虎和程一丁也开门出来了,两个人期待地看着向小园。向小园给了个带着歉意的表情,道:“大家再安心等等吧,毕竟是两地省厅的协调,又是个保密任务,估计还得一点儿时间。”
“时间越长,找到的可能性越小啊。”陆虎道。此言只是让向小园更深地喟叹了一声。程一丁提醒道:“我们不能过于依赖天网,也要研究其他的信息……比如,王雕接上头的地方。”
“那货张口满嘴瞎话,怕是不可信啊。”娜日丽道。
“要不……”程一丁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向小园。
向小园没吭声,摆了下头,于是大家都明白了,齐齐往外走。这动静把钱加多惊动了,他伸出脑袋问:“喂喂!去哪儿?”
“嘘,别吭声,继续睡,别出来啊,要是政委来找,通知我们啊。”程一丁说着,把钱加多的脑袋摁了回去,直接关上了门。
众人同乘一车,汇入了这个陌生城市的车流。
“我从斗十方留下的手机里恢复了他们这十几天的行程,基本都是乱转悠,但是……这个点儿去过三次。是不是就在这儿?”陆虎在电脑上标记着。
程一丁看了眼,道:“没错,老秦家裤带面,很出名。”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王雕了。”向小园懊丧地道。
娜日丽说道:“我一开始觉得傻雕都快被零号忽悠傻了,难道他是装出来的?我听了好几遍,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因为一直没有下文,零号不耐烦了,又像往常那样说分手,以前都是王雕和包神星纠缠着舍不得分,可昨天突然就同意了。之后零号给家里打电话,觉得他们应该没料了,建议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当然这其中可能有零号的私心,他也想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他们识破了零号的身份,或者根本不信任他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追上去啊,就此摆脱他不是更好?”
“你觉得呢?”向小园问。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恰恰是信任他才这样做。”娜日丽道。
“可信任……为什么又挟持人呢?”陆虎道,接下来的事就讲不通了。
“我同意娜娜的判断。”程一丁道,“别忘了这是江湖,他们的行事风格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思考,就比如他们在中州的联络方式,谁能想到是一个不起眼的寻人广告?”
“那你的意思是,他入伙了?”向小园一千个不相信。
“说不好。”程一丁摇摇头。
卡住了,那个未知的领域恐怕车上没人接触得到,接触不到也就无从判断。一行人一路怀着好奇直趋这个传说中的面馆,午后时分食客寥寥,几人佯装食客进店,一人要了碗面。饭间程一丁、陆虎、娜日丽都借故上了趟卫生间。一上倒是有收获了,这卫生间是设在饭店后厨外的简易旱厕。估计是这一溜出租房屋公用的厕所,又脏又臭,都快入冬了,那味儿还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
带回来的收获是厕所墙上各式各样的涂鸦、广告,专治性病、专治梅毒、祖传老中医、知名老军医那种。这一行人边吃边分析着这花里胡哨的广告、涂鸦。娜日丽说,如果有线索,广告应该是刚做的,旧的不用考虑;程一丁凭着经验判断,应该在显眼的地方,不可能漏掉那种;陆虎判断,措辞应该有某种不合理的地方,让别人一看就忽视,但要看的人绝对不会忽视的那种。
于是争论就开始了。有人说是治湿送疣的,有人说是做二手车广告的,还有人觉得那明目张胆贴找小姐的广告似乎有问题,争着争着觉得这话题不对,都没胃口吃饭了。向小园低头思忖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众人不确定地说:“我刚学的口语叫‘贼不空手,骗不回头’,用同样的经验判断不同的事,容易出错……这里面有个细节我们忽略了。”
“什么细节?”娜日丽问。
“你们回忆一下,王雕和包神星在中州被席青山的人堵在小胡同搜了一遍,身上值钱的东西早被抢了个光溜溜,他连饭钱都没有,更别提手机了。”向小园道。
程一丁一拍脑袋:“对对,把这茬儿忘了。我们根本没见他打过电话,如果打电话,零号肯定会知道。”
“是啊,如果连手机都没有,那通过广告联系的方式就说不通了,手机都收起来吧,这顿饭恐怕都没胃口了。”向小园道。
说得大家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手机。陆虎蓦地有点明悟,他看着向小园,脸上有点兴奋,脱口而出:“是不是最直接的方式?”
“应该是。这里太符合他的生存环境了。你们看呢?”向小园问。
午后时分,这里依然熙熙攘攘。吃喝用度加上小卖铺、菜摊,一条巷路二十家店铺。附近就是老居民区,时不时进出的车辆,就挤在店铺之间人车混行的路上乱摁喇叭。
“是什么呀?”娜日丽没明白。
陆虎提醒道:“接应的人就在附近,直接见面了。”
“啊?!可能吗,这么简单?”
就像哥伦布竖鸡蛋一样,竖鸡蛋的手法一亮出来,那合理性就跟着出来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饭没吃几口就出了饭店。以饭店为中心,以上个厕所的时间为限制,在这个迷宫似的胡同巷子里开始转悠了……
午后时分,城市的某个角落,睡醒的王雕洗漱下楼,接着电话出了门。
出来的地方挂着某快捷酒店的霓虹招牌。他换了身休闲的打扮,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将长舌帽子压得很低,打完了电话,他握着手机随手一拦,出租车远远地驶了过来,他上车即走。
目标是六村堡,没有更具体的地址。司机还纳闷呢,那儿除了个四层的立交桥就没去处。嗨,还就是那地方。王雕说了,就去那桥下。
不一会儿驶到目的地,下车的王雕像当地的闲汉一样沿着立交桥下的人行通道走来走去,四下搜寻着目标,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靠着桥墩抽烟的墨镜男打了声呼哨,朝他招手,王雕奔近了,兴冲冲地说着:“飞哥……哟,还有一位啊?”
蹲着的还有个人,居然是中州那位负责金叶公司的“沈凯达”。这货又被打回了原形,畏缩地裹着衣服蹲着偷瞄王雕,脸上还带着几处未愈的伤疤。
“我把这兄弟送到个娘儿们那儿准备犒赏他,谁知道青狗居然摸到那儿了……把这兄弟打惨了。我回头找着他时,都差点没认出来。”黄飞一弹指,把烟头弹了老远。王雕却是紧张道:“飞哥,这人怎么弄回来了?”
“本来不用弄,可聂姐折了,这人就非弄不可了。就这德行被雷子一敲巴,那还不得啥都撂啦……走了,沈总。”他踢了两脚,“沈凯达”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背后。黄飞揽着王雕前头走着,且走且问:“你没事吧?怎么老费说你送了两块料?另一个是谁?”
“就是中州抢了我们两回的那个家伙。那天青狗堵住我们了,亏他拉了我一把。”王雕简略地讲着当天的经过。黄飞皱眉道:“不会吧?就你这货,还有人帮你?”
“帮我肯定不会,肯定是想趁机在我身上捞点好处……不过还是被忽悠得送了我们一程。”王雕得意道。
黄飞心里生起了一丝警惕问:“来路不明啊,敢用吗?”
“来长安十几天了,有事早出事了。那小子挺厉害的,‘风马燕雀’都门儿清,和中州老骗、青狗都熟悉,咱们的切口唇典(黑话)说得比我还溜。估计是哪个老混子家的二代。”王雕道。
和混子熟悉,又能讲唇典,那担心就几乎没有了。更放心的是,人被扔到老费那儿了,黄飞笑笑道:“你狗日的也够缺德的啊,卖了他也就算了吧,把憨炮也捎带卖了?”
“让他搁老费那儿学学本事啊。你还不知道那货多蠢,真没人带,他吃饭都成问题……你知道他怎么进苦窑的?”王雕道。
“不是盗窃吗?”黄飞道。
“啊。跟个小姐鬼混,白嫖了人家不说,还把人家钱和手机偷走了,气得那姐们儿把他点了。”王雕道。
这事确实没出息了点,听得黄飞笑得浑身哆嗦。王雕继续道:“偷没技术,抢没胆子,毛病还多。进了苦窑不打勤的不打懒的,就打他那号不长眼的,一天得挨三顿啊……我是看他实在可怜才带带他。”
“看不出你有同情心啊。”黄飞笑道。
“倒不是同情,就是让我想起我没入行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被人揍来揍去的德行……啧,不说这个了,我叔呢,咋安排的?”王雕问。
黄飞顺手递来一沓钱。王雕接过直接揣了起来,就听黄飞道:“这次有点走火,暂时别回中州了。叔说歇歇看风头。你呢,两件事:第一,自己去找牛老板,他那儿缺人,一准得用你;二呢,把这个货给我处理下,我带着总不方便。”
“啊?这废物能干什么?”王雕一看是让安排“沈凯达”,头疼了。
“就看你的本事了,变废为宝不是你的长项吗?这货口才不错,是没有遇到机会,遇着了没准还真行……啊,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消停几天再见面。”黄飞安排着,拍拍王雕的肩膀以示鼓励,自己走向一辆红色的本田轿车,上车走人了。
包袱扔给王雕了。王雕往路牙子上一坐,招手。“沈凯达”畏畏缩缩地上前来,卑躬谄色地应了声:“雕哥。”
“你家里还有啥人?”王雕随口问。
“自打我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房子抵了,家里亲戚早不把我当人了。”“沈凯达”道。
“身份是肯定不能用了。”王雕为难道。
“啊,失信名单、黑名单上都有。”沈凯达道。
“这回得上追逃名单了。”王雕斜眼觑着,又加了点砝码。不过他看到“沈凯达”漠然的表情,倒是有点佩服这货了。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一文不名……穷不稀罕,可已经穷到绝望的程度,还真稀罕。
“活了干,抓了算,迟早得吃公家饭……看来你有心理准备了啊?”王雕问。
“沈凯达”点点头,道:“我都想早点进去了。但不是犯的事不够大,就是犯了事警察也找不着我,我也没办法啊。”
“那好办……走了,给你介绍点够刺激的活儿。绝望到巴不得被警察抓,你这种人才是刚需啊。”王雕道。他在前头走着,开始拨电话了。
王雕在前面和电话里的人聊着,一口一声“牛老板”:“找你谋点儿活计。手头紧啊,我还带了个兄弟……放心,政治合格,绝对是要钱不要命、一切听指挥的那种,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后面的“沈凯达”亦步亦趋地跟着,去哪儿、干什么他都没有问,也不关心是什么事。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干什么还真无所谓。
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林立的立交和楼厦间,不知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又开始了犯罪的勾当……
“开饭了,开饭了。”
随着铁门铛铛一敲,门开,一室人鱼贯而出。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恍惚间斗十方还以为回到了看守所,只不过错位的是,现在他处在被看管的位置。
中午吃过一顿了,米饭烩菜,就那种一海碗米饭上面再扣一勺菜那种,神奇的是滋味还不错。可没想到晚饭还是烩菜,配的是馒头。斗十方走到灶前,盛上了半碗,学着别人的样子,用筷子叉了两个馒头,看看这房间里的桌子并不足以容纳所有人,他没敢坐,老老实实地靠墙蹲着,吧唧吧唧吃上了。
确实轮不到他坐。络腮胡老板、长脸和另一打手,包括这个团伙中的四个女人,隐隐像是团队的核心。他们来得迟,直接坐到了桌边,早有人端着饭送到了面前,还多给添了几碟小菜。他们且吃且聊,听一听都觉得开眼界。
一女问:“费老板,怎么俩月了都没出海的?”
费老板解释了:“菲律宾、缅甸、马来西亚好几个地方都出事了,一出事就给端窝,一飞机一飞机往回拉。风头上,上面的老板也不敢铺大摊啊。”
“那咱们这团队就耗着啊?”另一女问。
费老板说了:“耗着呗,所以实践得改成实战啊,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嗨,别说,兄弟们搞得不错啊……老王,周末拉车啤酒犒赏下大伙啊。”
团伙,噢不,团队有人应声,吃着的人齐刷刷地喊了声:“谢谢费老板!”
不得不提一句这个奇葩团队。都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加强排的屌丝的,长相奇形怪状暂且不说,裤子破了个大口连秋裤都露在外头的、拇趾把胶鞋顶了个大洞露在外头的、头发脏成一绺一绺的,至于胡子,就长短不一、以各种形态拉碴在脸上。这让外人瞅见,绝对是支逃难的队伍。
又一女的说话打断了斗十方的思绪:“老板啊,这儿可快两个月了。”
“嗯,这个我知道。”费老板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
别人可能不明白,斗十方心里跟明镜一样。核心人员肯定了解大形势,而大形势是全国性的扫黑除恶及打击跨国电信诈骗。在这个趋势下,安全自然要提到重中之重的位置,那么要安全,肯定得不断变换作案方式和作案地点了,一个地方肯定不能待得太久。
当专案组的保密案情资料变成活生生的真人和真事,那种怪怪的感觉既让斗十方兴奋,又让他多了几分担心。兴奋的是这消息恐怕哪一级警务单位都求之不得,担忧的是,这消息可怎么带出去啊?
“那个,小平头那个……手快,没问题。这个笨了点,得两三天入门……情绪没问题。”
似乎是在说新人,斗十方慢慢吃着,抬眼偷瞄,他和包神星的直接上司、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姑娘,正评价两个人。
费老板抹抹嘴角,又审视了几眼,出声道:“嗨,你们两个,新来的。”
斗十方放下碗,站起来,躬身问:“老板叫我?”
他起身时顺便踢了包神星一脚。包神星端着碗正吃着,被吓了一跳,一张口嘴里的菜喷了别人一头,被喷的拿筷子狠狠戳了他一下。包神星干脆呸了一下,一嘴全吐那人脸上、头上了。那人站起来要打,费老板警示着:“行了行了,闹什么闹?”
那位压下火气,瞪了一眼,一抹头脸,居然还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这个意外的插曲似乎让那雀斑妞对包神星多看了几眼,眼光里竟然多了分赞赏。
“忘了跟你们说了,这儿不能打架,想打架跟他俩打。”费老板示意了一下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威慑自不待言。包神星谄媚道:“不会不会,老板放心,我正努力学习呢,都学会打字啦。”
“呵呵,那就好……跟你们俩提一嘴啊,这地儿是凭本事吃饭。招你们给了中间人两千块,一天伙食咋也得三五十块吧?你们俩把我这个开支给赚回来,再赚的钱咱们双方就开始分成了啊。就这屋里吃饭的兄弟们,你打听打听,别看个个像叫花子,哪个赚得都不少……小河北,上月你分了多少?”费老板说着,叫了一人的绰号。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伙,看样子二十啷当岁,笑笑道:“一万多块。”
“看看,月薪过万,赶上北上广白领的水平了。好好干,兄弟们,美好的生活在向你们招手。以后是开放型政策啊,谁要走,提前跟我说,到每个月结算完,我负责把他们送走,一拍两散就当不认识……现在问一句,这个月有人想走吗?”费老板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声问道。
包神星和斗十方是肯定不敢吭声。余下的呢,可是起哄了,有的说了:“不走不走,打工哪能赚这么多?”有的说了:“哪个王八蛋才走呢。”还有的说了:“费老板,我不走啊,除非您撵我。”还有人补充:“撵我也不走。”
这一片忠心表得费老板一脸嘚瑟。不过斗十方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虚情假意。费老板肯定不想让人走是真的,这些人不想走也假不了,由此可见团队的凝聚力不是一般的好。
似乎是故意做给两位新人看的,费老板饶有兴趣地看看包神星和斗十方,出声道:“我知道你俩不放心,打个赌,干完一个月,撵你你都未必走啊……好,赶紧吃吧,菊儿,人交给你了,带上道。”
那个雀斑女应了声。
这个环境和看守所大抵类似,真实姓名属于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称呼多是绰号,而且是现取的,比如打饭的师傅叫“老王”,这是最文雅的一个,剩下“臭屁”“呼噜”“卷毛”“粪蛋”之类的称呼比比皆是。
大家就在这些相互恶心的称呼里吃完了晚饭。天色已黑,团队众人匆匆又回到工作间,还像白天那么忙碌着。包神星打字打得手都有点疼了,他上楼时悄悄挨近了斗十方道:“这是骗子‘风马燕雀’哪派啊,还加班?”
“这是个小门派,叫加班派。”斗十方开了个玩笑。
包神星苦着脸问:“咋办啊?好好当骗子怎么不行,学文化非憋死我。”
“安生点,跑得了吗?”斗十方示意着楼下。独幢院,周遭没有灯火,只有远处偶尔有过路车辆的灯光。想脱离这个环境需要搞定一扇铁门、两层铁栅,还有费老板虎视眈眈的两个打手,肯定很难,最起码目前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
包神星“唉”了声,不想了,开始咒骂王雕这个缺德货出卖兄弟。斗十方无语了,傻雕这一卖,卖得他都没脸回去了。反骗的栽在个骗子手里,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上楼,进工作间,第一件事是拉下不透光的窗帘。工作仍然在继续,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忙得这么专心。包神星和斗十方刚坐下,那位负责的雀斑女就叫了:“你……你……还有新来的,到培训室,快点。”
叫了四个人,包神星和斗十方在其中。四人离座,进了隔间的小屋,进去后情景又是一变,墙上居然像模像样地有块黑板,除了黑板,满墙贴着许多打印纸张。来不及细看,四人规规矩矩地蹲着,站在前面的雀斑女开讲了,她先扫视了一遍众人,另外两个来的时间早,对着她谄媚地一笑。
这俩穿着透趾胶鞋、蓬着一头乱发和胡茬的男子一笑的风情,绝对有让女人恶心、男人恶寒的效果,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馊味,呛得包神星离他们远了点。
“先给你们起个名字,方便以后称呼……本名是什么自己记着就行了。你叫……大丫,你叫二丫……”雀斑妞点了前两个。那俩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露在外面的脚趾,有点不好意思。这丫,肯定是脚丫的丫。
“你……”雀斑女似乎对包神星稍有好感,想想道,“包子……你,斗斗。”
只是按姓氏随便起了个名,斗十方觍着脸未敢评论。包神星却是喜出望外,拍拍手道:“好,我叫包子……好听,谢谢美女小姐姐。”
这赞得那雀斑女脸上闪过一丝羞色,她掩饰似的转身,“笃笃”敲敲黑板,写下了第一行字:一个男人如何扮演好一个女人的角色。
她回头说道:“你们在这里要学会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变成一个女人。如何在心理、气质、语言以及感觉上,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语罢,包神星瞬间糊涂了,他被“变成女人”的话吓得一痉挛,直接惫懒地又滚地上了。他狠狠赌咒道:“头可断、血可流,老二不能丢。死也不干!”
开场即笑场。斗十方瞬间明白这个诈骗的类型了,这是最简单的一种,但也是最难的一种,是所有杀猪盘成员必修的基本功。
简单的地方在于:就是靠聊天骗钱,没有门槛。
难的地方在于:要在不同性别、不同性格间自如转换。
一刹那,他的兴趣被提起来了,很好奇这位雀斑女能不能把这种简单的骗术讲出花来……
初窥门径,与尔同行
“有人说女人好骗,而在女人的眼里,男人更好骗。这两个观点其实都正确。那么都正确也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都好骗,骗人很容易。”
雀斑女开讲了,第一句斗十方就举手了,她顺势一点,道:“斗斗,有什么问题?”
“老师好,我的问题是,既然都好骗,那为什么让我们扮女人去骗男人,为什么不直接本色出演,去骗女人呢?”斗十方故意挑刺儿。
包神星没有自宫之虞后,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了。他看看雀斑妹故意道:“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骗女孩子呢,真无耻。”
大丫二丫听得出包神星在拍马屁,偷偷地嗤笑。那位雀斑老师笑道:“问题很好。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总会给她一点;而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会给他一切。’我们是做短平快生意的,骗太多回来还真消化不了。所以只要‘一点’,不要‘一切’,懂吗?”
“越不起眼越安全。”大丫出声了。
“对,还有一个解释是,要想触动女人的心,需要很多小事慢慢地积累,这需要精力和时间;而男人不同,只要精虫上脑或者心血来潮,只需要几秒钟就搞定了……懂了吗?”雀斑女笑着道。
四位听讲的男士糗着脸,不好意思说懂了。不过肯定是说对了,没人反驳。
“站起来,看你们左手向的墙面——不要看内容,看那些名字,微信名、QQ名、陌陌名,你们不需要面对面地去想方设法,其实只需要在虚拟世界来一次小小的邂逅,就把要办的事办喽。在说服他们转出电子钱包里的钱之前,你首先要了解,你面对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