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你丫不是被吓糊涂了吧!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三胖子的脸色也变了,这么长的时间,整个乌蓬小船内古怪的气氛和物事,即便是这小子反应再迟钝,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到了。现在骤一听这话,也不由有些心惊肉跳。
几个人原本就因为船上的气氛暗生警惕,现在一听栓子这么说,都难免有些紧张,栓子见我们将信将疑,忙急说:“真的,我真没骗你们,水里面真的有东西。”
我和三胖子还有梅子三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栓子那表情确实不像是弄虚作假来唬我们的。我和三胖子来到古渡口插队也有一段时间了,寻常乡里乡亲的,对于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栓子平常是那种连开一句出格的玩笑都会脸红的人,向来老实本分,他又不是三胖子这样一肚子坏水的主,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装有鬼来吓唬我们。
只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话,难道这水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下子,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借着煤油灯昏黄黯淡的光亮,众人都朝着江水里面看去。
“会不会是什么大鲤鱼、花鲢子之类的鱼?”
三胖子陈建国问道:“这里是江中心,各种礁石、暗流下各种鱼类肯定不少。这个季节又是大鱼出产的时候,江中心的水域中肯定有很多鱼会游来游去,是不是什么大鱼跃出水面的时候碰到你了?”
“不是。”栓子抿着嘴,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从小在这片江边长大,什么鱼没见过?刚才那抓我的肯定是只手,不是鱼。”
他的话音未落,我突然就看见三胖子陈建国脸色苍白,双目圆睁,喉头中发出“咯咯”的极度恐惧的声音。我顿时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连忙循着他的目光朝江水中望了过去。
只一眼,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了。
我们借着煤油灯的火光,就看到水里一团团好似头发一般黑色的东西涌动了出来。
在浑浊的深黑色的江水中,立刻就像是炸了锅一般,江水沸腾了起来,铺满了黑色如同头发一般的东西,密密麻麻,就好像是一条条细蛇蠕动一般,盘旋在那里,让人看起来,不禁感到心中充满了寒意。
“妈的,这江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难道还有什么女尸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就都慌了,我心中暗骂了一声,真他奶奶的是出师不利啊!这河里头果然不怎么干净,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在作祟?现在乌蓬小船正在河床中心区域,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妙。一个不好,弄个船倾人覆的下场,就要吃大亏,甚至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几个人全身都被汗湿了,栓子被吓得脸都白了,指着那水里,嘴唇颤动了几下,愣是没有憋出来一个字来。三胖子怕他给吓傻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哼哼地站了起来,骂道:“没出息的样子,别跟个娘们似的,人家小梅都没咋的呢。都到了这个地步,怕啥,大不了和这鬼玩意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他也是面色愈发苍白,直盯着水面看。
几个人还想再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一次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只能够看到刚才江面上被激荡起的一圈圈的波纹。不知道刚才那让人后脊背发凉的情景究竟是我们的错觉,还是什么的。
又看了一会儿,看得众人眼睛都发酸了,水面上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三胖子说他妈的别看了,这船快点靠岸了,跑到岸上,这江里面的水鬼再可怕,也没法子对我们怎么样。我们一看船快渡过江心了,心中的恐慌也就减缓了不少。
这时候,我见那棺材船的前端,那老船叟依旧稳稳地站在船头,一脸的冷漠,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我正想说话,船身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三胖子陈建国忙拿起煤油灯往水里一探,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还没等我们喘口大气,众人只感到身下的小船再次一震,竟然凌空被撞得偏移了两三米的位置,仿佛在这浑浊不堪的水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已经盯上了我们。
一阵莫名的恐慌传来,几个人也顾不得多想了,抓住船沿,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身体。
“我的个亲娘啊——八爷,我说,这江底下的东西也忒大力气了吧!咱们几个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啊。”三胖子陈建国心有余悸地看着水面,他体型比较胖,在小船上挪动得很费劲,原本他是坐在船舷上的,现在已经把屁股挪到了船板的正中心,像是怕从水里面突然蹿出来什么东西一口把他二百多斤的肥肉给叼到水里面去一般。
“我呸!”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去你奶奶的,别老说丧气话,现在还没到生死离别的时刻,你丫的少在这跟前放屁,小心回去治你一个扰乱军心的大罪。”
正在我们两个说话的工夫,整个江面上的河水奔腾咆哮。在这一刻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浪头打来,四下里白雾蒙蒙的,突然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恐怖的气息弥漫。
乌蓬小船在江面上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二八哥,胖子哥……这,这是怎么了。难道江里面真有水鬼冒出来了?”栓子心中敬畏,死命地抓着船舷,胆战心惊地看着江里。
现在的这种情况很是古怪,就像是水里面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在江中心翻涌。我条件反射,向着船舷的后方望了过去。那古怪的老船叟依旧稳稳地站在船头,撑着船篙子,似乎根本没有丝毫惧怕的。
正在我愣神的工夫,老船叟用船篙子稳住了小船的晃动,突然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放下船篙子,走了下来。
他一直走到船的另一端,巨大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拎起船头的那人头高的陶瓦罐,一把撕掉了上面贴着的破旧的黄表纸,将里面所谓的黑狗血沿着船舷倒了下去。
一股类似于腐败的腥臭味立刻就传来,随着江水的涌动,黑狗血在整个江面上浸染开来。说来也奇怪,那船老叟的黑狗血倒下去没有多久,整个乌蓬小船一震,就立刻不颠簸了,然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乌蓬小船继续沿着长江水向着对岸渡去。
我心中一惊,觉得很不对劲,正想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三胖子陈建国见鬼了似的大叫了一声。
“哗啦啦……”
“哗啦啦……”
看到他所指的方向,就听到小船刚才所在位置的江面上响起了一阵水声,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一股股波涛推着船只向前移动,仿佛有什么某个庞然大物正在水里移动一般。
“快,八爷,快照过去。”
三胖子陈建国叫了起来,我直接拎着煤油灯,向着响声的江面上探了过去。
借着那昏黄的光亮,众人全部都看到了江中心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几乎不能够喘息,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下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我虽然没有时间去查看其他几人的神情,但是也知道,陈建国他们三人的脸色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见不远处的江面之上,翻滚的江水中,一个巨大的如同小房子的黑影浮了上来。
整个宽阔的江面中心,都随着这个庞然大物的浮出水面,引起了一阵震动。
“那是什么东西?胖爷我不是眼花了吧。老子好像看到了一片陆地是,是他娘活的,还正在过来……”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三胖子刚一看清楚远处的情景,两个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栓子和小梅两人也是震惊得嘴巴一下子张得无法合拢了,眨了眨眼睛,都还以为自己一时间看花了眼。
这也难怪众人会感到如此的惊骇!
这种情况太古怪了,就像是水底下突然冒出来一个微微凸起,不知有多宽广的黑褐色小岛,近乎将整个河床都给占据了。
这片从江面上凸起的陆地呈灰褐色,高耸成拱形,中央有明显突起的脊棱。表面布满了无数绿色丝状物,飘荡在水面上就像是女人的头发。
他娘的,这是什么怪物?好像是龟壳之类的东西。
只是这世界上有这么大的绿毛龟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又看了看船上的人,陈建国他们几个都一脸骇然,瞪大了双眼,只有那个老船叟依旧带着斗笠,面无表情地一语不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船头。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煤油灯探出来的光芒,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河床三分之一的小屋子般的黑影,从水底下发出一声闷响。那长满了绿色长毛的边缘擦着两侧的水流,溅起了一串串的水花,探入了水中,眨眼之间,巨大的身体就消失在江面之上。
他奶奶的,我们之前在水里看到的那一团团黑色的女人头发,莫非就是这大得离奇的绿毛龟背上的绿毛?
我再次看了看那船叟,他的脸笼罩在斗笠下的阴影之中,坐在船头,闷着头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大旱烟,闷声不响地看着长江水,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
这古怪的老船叟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水底有东西,没允许我们上船。当时大家还以为他是不想渡河,才唬我们的呢,所以谁都没有注意。
现在想来,他怕不是早就知道江里面有那怪物了?
还有之前船上那陶罐中的黑狗血、黄表纸,以及像是凿空了的棺材的船的内里形状,无一不透露着十分的古怪。
老头说,江里面有水鬼。是说的黑色的头发,还是那绿毛巨龟?
远处的江心已经恢复了平静,心里正想着,我叹了一口气,准备把探出去的煤油灯给收回来,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些。就在煤油灯临近船舷的时候,突然灯内的火光被风吹得一闪,猛然间,我就看到在我身下的江水中,就这么探出来一张狰狞的脸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种让人战栗的悚然之感,实在是太强烈了。我这一生中,所遇到的各种诡异、可怕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能够如此实实在在地触碰到灵魂中最深处恐惧的惊悚遭遇,其实也就那寥寥无几的几件事。
毕竟,无论是谁,在浑浊不堪的江面上,突然看见这么一张脸从水里伸了出来,也着实会被吓得不知所措。
而那一张惨白的脸孔,说实在话,时至今日我依然没能够搞懂那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当时情形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来得及完全看清楚那东西的长相,只是依稀记得那张脸十分惨白,带着难以言喻的狰狞,似乎是一个女人。在黑暗冰冷的江水里,在昏暗煤油灯火昏黄的光线照射下,我的眼前就这么从水里探出来一张狰狞怨毒的惨白的女人的脸来,不管是之前如何镇定,在这一刻也实在是被吓得几乎是魂不附体。
那一瞬,我几乎窒息。
这张惨白的女人脸来得也太诡异了,居然直接从水中伸了出来,黑色头发蠕动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了,竭尽全力,发出了声嘶力竭的低吼声,向后一挣,身体一个没站稳,沿着乌蓬小船左倾的方向,就要直接从船上一头栽进江水中去。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脑海才恢复了一丝的平静,双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这是人失去重心的本能反应,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避免直接从船上摔下去。
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被人架着一把拉了回去。
“奶奶的,八爷,你怎么搞的。怎么差点掉下去了!就算是刚才那绿毛老乌龟大得吓人,也不至于吓得你从船上跌下去吧……”三胖子陈建国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刚才就是他把我拉上来的。
“妈的……那、那、那水里有一张脸……吓死老子了。”我喘着粗气,还是心有余悸地指着刚才我站立的位置说道。
小梅就坐在我们旁边的船舷上,探着身子朝我坐着的地方看了看,片刻之后,说道:“二八哥,你是不是眼花了?这水里空荡荡的,啥子也没有啊!”
小梅的话,让我脸色不由得一变,我赶忙站起身子走了过去。
果然,江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船行处荡起的波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别说是刚才那张惨白的人脸了,甚至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难道真是由于精神太紧张,眼花了?这个时候,连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只是之前的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实,直到现在我还觉得那张从水中探出来的狰狞的脸就在眼前。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上青龙山看守义庄,恐怕不会是那么顺利。
由于怪事频发,众人虽然都说不信我说的人脸的事情,但是面对着刚才那片水域,明显是有了本能的恐惧和忌惮。一个个都把身子缩回了船上,不敢再把身子探到船外了。连一向坐不住的三胖子陈建国都老老实实的。
这是人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不能避免的。
大家都有些紧张,只有那个一直坐在船头的老船叟还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还对着刚才的那片水域冷笑了几声。
我有些搞不懂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强忍住没有发问,现在这种时候,我只希望尽快到达对岸,节外生枝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做,否则,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穿过江心河床,乌蓬小船也越过了最后的一段水域,来到了对岸。
我们上了岸,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脸色都有些发白,就连一直号称胆子极大的小梅,有些发白的脸蛋上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只有一向是以没心没肺著称的三胖子陈建国,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旁边用比常人粗了一圈的手指冲着远处的江中心比划了几下,紧接着又对着自己的身体也约摸地量了一下。
我看着糊涂,就问他:
“胖子,你干什么呢?!”
“嘿嘿,没做什么,没做什么。我只是在估测一下,刚才在江中心的那怪物,能不能一口把胖爷我给吞掉。”
三胖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顿时让我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岸边再次响起一声“哗哗”的水响,我心中一惊,一抬头,就看到那老船叟撑着篙子,准备离开。我连忙拱手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虽然中途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但毕竟是对方好心好意地送我们渡河,说什么我们也不能太过失礼了。
那个乌蓬小船渐渐驶出河岸,听了我的感谢,那老船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把船划走了。
我看着那在夜幕下慢慢远离的小船,直至在长江水面上变成了一个黑点,心里不知怎么,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四下里暂时一片安静,经过了刚才惊险的一幕,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我的心中却隐隐地有些担心,总是觉得,在那老船叟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脸上,有一股邪气,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第三章 白脸姑子:长了一张女人脸的怪鸟

  到了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隐藏在古渡口另一条河岸上的青龙山脚下。
从山下向上延伸出一条小路,小路一直向上,蜿蜒得像是条长蛇,在半山腰上分了岔,一条继续向着青龙山上延伸,最终翻过青龙山,和山的另外一头的其他山路连接在了一起。
而另外一条,则是绕过山腰的一片榕树林,就进入整个老山的腹地,山上没有一家住户,全部都种满了青松、苍柏之类的常绿植物,只是在半山腰最荒寂的地方建有一座义庄。
路两旁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偶尔不知被什么夜间活动的东西触碰到,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走在上面不由得觉得格外地阴森。
“他奶奶的,这义庄怎么会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陈建国仰着头,望着前方黑漆漆的山路,一脸丧气地说道。
对于三胖子来说,他的这种体型实在是不适合走这种两指宽的山道。
“这义庄很早以前就建好了,至于为什么会建在这儿,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待会上山的时候,二八哥你们最好少说话,免得招惹些不必要的东西。”栓子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这山上还有什么古怪吗?”
我问栓子,这个地方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来,每次谈起青龙山义庄,古渡口的老人们都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避讳似的。
但是,每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一般老村支书又会上山请教,而每次从义庄回来后,古渡口里的问题又能很快地被解决掉,整个渡口的人似乎对于这义庄总是带着一种既尊敬又敬畏的复杂情绪。这才会把义庄所在的青龙山划为了口头上的禁忌,平常都不敢太深入地谈论义庄的事情。
“这东西我说不好,反正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山上是有些邪门,如果乱说话就可能遇到一些古怪的事情。”栓子嘴里咕哝着。
“日他先人板板的,你不早说,这老村支书派我们上山守义庄果然是不怀好意啊。奶奶的,不就是偷了他两个鸡蛋,炖了一只老母鸡,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三胖子一听,怪叫了起来。
“去你的,别胡说。准确地来说,就是这山上往日里埋的死人太多了,所以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非常地古怪与诡异,不过只要不乱说话,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你没看,以前送粮食上山的人也没事吗?”小梅一见陈建国数落自己亲爹的不是,连忙帮忙辩解。
同时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了三胖子一眼。
“这样说来,这地方还真是不怎么干净啊。大家上山还是少乱说话为好,尤其是胖子,管好自己的嘴。”
我心中也有些惊讶,也知道这地方有些不一般,就对众人嘱咐了一声。
不过,大家的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以前又不是没有人进山过,也没有听说出过什么大事。老村支书还不至于为了几个鸡蛋,就想要了我和三胖子两个人的命吧!
“嗷呜……”
一声老猿的悲鸣传来,声音凄凉异常,在凄清的林木、静寂的涧谷中鸣荡,哀婉凄切,久久不绝。
“妈的!这里果然邪性得很呐。”听到那声悲呛哀怨的猿啼,三胖子陈建国脖子不由得一缩,低声骂道。
“这猿声是从哪里传来的?”我问身旁的小梅。
“不知道。没听说过青龙山附近有猿猴之类的动物出没啊!”小梅显然也很是疑惑。
看到她不解的神情,不知怎么,我的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
在深邃夜幕的掩护下,天际挥洒出一片皎洁的月光!沿着盘旋的岩间小道,一行人努力地向山上走去。
透过枝丫树杈的遮挡,小路两旁的陡峭的岩石和密林,显得更加诡异而不可揣测!
“桀桀……”
几株缠绕在老树之上早已经枯死的藤上,两三只充满着死亡气息的老乌鸦奋力拍着黑色的翅膀,嘶哑的声音充满着悲戚。
“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是那么不祥……”望着四周的景象,我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没、没事,胖爷我就不相信,这鬼地方还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别说是没有了,就算是有,胖爷我这二百多斤也不是光吃干饭的。一屁股坐死它我……”
三胖子还十分嘴硬地说道,只是看他缩了缩脖子的动作,就知道这小子多少还有些心虚。
“大家还是少说些话!小心点就是了!”栓子诺诺地说着,同时带头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扑哧”。
路旁的灌木丛被拱动得摇摆不定,紧接着一声怪异的叫声,就有一只黑色的老猫蹿了出来。
那老猫瘦骨嶙峋的,却大得出奇,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也不怕人,钻入了草丛中就消失不见了。
“嘶嘶。”
还没走几步,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腥臭气息,透过茂密枝丫的遮挡,几个人惊骇地发现,一条足有成人小腿粗细的大白蛇,吞吐着红色的芯子,死死地缠绕在一只老狸子的身上。
那黄狸子老得连皮毛都快掉光了,痛苦地挣扎着,很快就窒息而死,被吞入蟒腹之中。那白蛇扭过头,冲我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缓缓地爬了出来,蜿蜒地游向远处黑色的山崖间……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小梅突然一声惊呼,发出一声女性特有的尖叫,跳了起来。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
我们三人大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转头看向了惊慌失措,大叫不止的梅子。
“咻。”
就在我们转头的刹那,就看到一道红光从她刚才所站的枯枝堆里飞出,咻的一声钻入了一旁的黑色的山崖中。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但是借助着手中煤油灯的光亮,我们还是看清楚了,那竟是一条蜈蚣,一尺多长,足有大拇指粗细,浑身上下覆盖着褐红色的甲壳,两颗倒钩似的颚齿巨大无比,显然是有剧毒!
“妈的,这蜈蚣成精了!”
“怎么生得这么长。”
三胖子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这是一条明显成了气候的蜈蚣,长到这么大,实在是够骇人了。
“这里,怎、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民间视为不祥的生物……”
几个人都觉得这里有些古怪,无论是乌鸦、黑老猫、黄皮子,还是白蛇、大蜈蚣,在民间的传说中都是很邪性的东西,坊间对于这些动物都大有讲究,一般遇到它们都预示着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我们临近半山腰的分岔路口时,那种令人不安的古怪气氛就更加浓厚了,途中还经过一片乱葬岗,密密麻麻的坟包,让人更感心惊肉跳。
“呜呜……”一声极其尖锐的女人啼哭响起,那声音极其凄厉,在死寂一片的半山腰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转过头,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就在一片黑色的深涧前不到五丈的地方,一株干枯的歪脖子老槐树,枝干曲折,还有一半像是曾经被雷劈中已经炭化成焦黑状,黑影重重间,扭曲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在干枯的树枝之上,有一只浑身漆黑的怪鸟蹲在上面,一双红褐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们一行人,冷漠得就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那凄厉的如女人啼哭的叫声就是它发出的。
“我的妈呀。这、这是什么鸟?”三胖子一脸的惊诧,半晌后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枯树枝杈上站立的其实是只夜枭,也就是俗称的猫头鹰,只是长相却十分怪异。一身漆黑的羽毛,头大而宽,嘴短,眼周的羽毛呈辐射状,细羽的排列形成脸盘,中间是一张“油白脸”,像极了涂脂抹粉的惨白的女人的面容,乍一看还以为这东西长了一张人脸。
这东西体型巨大,足有半米来高,浑身漆黑如墨,尤其是它的叫声在黑夜中像鬼魂一样阴森凄凉,搭配上枯死的老树,使人更觉恐怖。
“乖乖的,这地方真他娘的太邪门了!”三胖子被吓了一大跳,当下就忍不住骂起娘来。
我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栓子脸色一白,忍不住颤声说:“这,这是白脸姑子。”
“白脸姑子?”我和三胖子一脸疑惑。
“青龙山上有一种野山楂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生长成熟,结出来的青果子又苦又涩,但是这种白脸姑子却非常喜欢吃这种野山楂,每到这夏秋分季就会飞过来啄食,等到青果子吃完就又会飞走了。”
看我们不明白,栓子又解释道。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白脸姑子的啼叫是凶兆、不祥之兆,能带走人的性命,抽走人的灵魂,所以我们赶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传说凡是被白脸姑子嚎哭过的人都活不太长久。”
小梅也在旁边补充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