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件以后,戏楼废墟就成了人们不敢靠近的鬼屋。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故事逐渐被人们遗忘。可是四十多年后,这里又发生了一次震惊北京城的恐怖事件。”
“这回应当是抗战时期的事了。”我算计着时间。
“对头。那件事是发生在日军侵入华北之后。那又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十几个喝完酒的小鬼子进入戏楼废墟,半夜里又是唱又是跳的。可第二天,他们被人发现已经死在戏楼废墟里,和那些法国士兵一样的死法。”
“哈哈,这个鬼还真是正义有余而创意不足!要么就是个偏执狂。她似乎只对悬挂尸体感兴趣。”一直听得全神贯注的罗基突然笑出声来。
“这故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这事有待商榷。宛平城丢了个坏肚子的士兵,日本军部都会下令对我方守军发起进攻。如果无缘无故地死了十几个士兵,东条英机那个疯子还不得亲自把炮筒扛到南京,直接对准蒋委员长的总统府啊!”
“那这是这个鬼的最后一次行动吗?”
“不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在天桥一带进行了大规模的整改。陈氏戏楼附近的建筑早已被拆除得不见踪影,不知何故,戏楼幸免于难。在‘文革’期间曾有一段时间被作为关押所谓走资派的临时看守所。造反派们在这里夜以继日地折磨着被羁押的人们,可奇怪的是,最终死于非命的都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造反派。这时,红卫兵的几个小头目以消除迷信为理由,下令拆除戏楼。于是戏楼才被推倒,从此彻底消失在人们眼前。”
“那些造反派还是被吊死的吗?”罗基追问。“不全是了。什么死法都有!”“嗯,鬼的手法终于有所突破了。”“这下女鬼没有栖息地了,也就不会再有不明死因的尸体了吧?”我问老李头。“倒是没有不明死因的尸体了。”“您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龙氏弟兄还没有到这里时,我就已经在了。”老李头不无自豪地说道。“那您从前都从事什么呀?”“我是唱老生的。”“是吗?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他们买下剧院以前,这里曾是国有的京剧院。可是二十几年前,因为电影电视和舞厅歌厅的出现,人们对传统艺术失去了兴趣,所以京剧院就倒闭了。后来龙大爷买下了京剧院,对剧院进行了大规模的翻新,并在旁边建起了酒店。”老李头见得到了别人的重视,就说得更起劲了。
“刚才您说‘倒是没有不明死因的尸体了’,那就是还有其他的死亡事件了?”罗基突然开口。
“嗯,这又说来话长了。小凤生前的那个房间有些邪门。关于那个房间的故事,你们还不知道吧?”看到我们一脸茫然的模样,老李头的脸上泛出得意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个房间最初是为当时京剧院的当家花旦同时也是院长的夫人设计的。这位院长夫人的容貌那真是没得说,嗓子在戏曲界也是出了名的好。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她有一种怪病——见不得阳光。那时候,这里是职工宿舍。老院长夫妇就住在现在小凤的那个房间里。为了夫人的健康,老院长特意请人设计了这个从三层房间直通一层剧院后台的捷径。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电梯,而是旋转楼梯。”
“怨不得呢。我一直纳闷为什么要有这么个奇怪的设计。”我饶有兴趣地说道,“哦,您接着说!”
“可到底是好景不长。旋转楼梯刚改好不久,老院长夫妇的独生子从他们房间的窗户摔到了外面,当场就死了!夫人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自那以后,就变得有点不正常,唯独上了戏台,夫人才会恢复正常。大概也就两个月后,夫人在一次表演中暴死在戏台之上。而在出殡的当天夜里,老院长就在他们的房间里上吊自尽了。就是那个时候,龙大爷买下了这里,对原来的建筑物进行了重建,京剧院被改成了现代化的剧院,原有的职工宿舍则被扩建成了酒店。而那个旋转楼梯也换成了电梯。而那所房间的主人则是我们剧院当时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杂技女演员。”
“那这位女演员一定也‘不得好死’了吧?”我总是改不了爱打岔的怪习惯。
“十几年前,”老李头像算命先生一样点着自己的手指,可能是在计算时间,最后他摇了摇头,看来是徒劳无功了,“这名演员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生了。而与她同车的老古也是因为那次事故成了残废。你们说邪门不邪门?而如今,小凤也是在那所房间里离奇死去,并且又勾走了另外两个人的命。你们看着吧,以后还会有人遇害!”老李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梁,信誓旦旦地说道。
“精彩!”我差点就要鼓掌喝彩了。说实话,老李头更应当去说书,就差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老李头离开后,连素来“铁石心肠”的老梁都破天荒地挑起了嘴角。而罗基和我则笑出了声音。“好一个精彩绝伦的都市传说啊!”我看了看老梁和罗基。“今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别的鬼故事都是吓死人,这里的故事却是笑死人。如果《聊斋志异》是这种写法,那就一定比《儒林外史》更滑稽了。”罗基搓着双手兴奋地说道。“我也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住进了兰若寺!难不成是凶手在刻意模仿故事里的杀人手法?”“还是说说凶手是如何在内外上锁又没有其他出入口的房间里来去自如的吧。”老梁说道。看来还是上了年纪的人比较务实。
“既然可以在龙小凤的房间里完成第一次密室杀人,就一定可以再来第二次。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罗基轻描淡写地回答了老梁的问题。
“可是,背着尸体竟然没有被人发现,实在是不可思议。”我提出想法。“王虎自己又不是没有长腿,被凶手骗到准备室里也未尝不可。”“赵锐,去酒店前台询问一下,看看昨天夜里都有谁进出过酒店。既然电梯已经确定不能使用,酒店一层与剧院相通的大门也被咱们上了锁。凶手要想从酒店到达剧院,就必须要经过前台。”老梁提出假设。
“别忘了还有龙小凤房间里的那部电梯。我们目前并不能断定它没有被使用。凶手和王虎完全可以通过电梯从酒店到达剧院,这样就能够做到不经过前台。”罗基在老梁的假设条件下继续假设。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和王虎是在晚饭后就趁大家不注意到了剧院。不知是何原因,直到半夜时真凶才杀害了王虎。得手之后没有直接回到酒店,而是藏在剧院的某个地方,等到今天早晨尸体被发现时,再混入剧团成员之间。”老梁今天的智力曲线一定是处在最高峰,以至于这么快就提出了第二个假设。
“那蒙娜的事又作何解释?她的死亡时间可是离午夜不远。你别说这个神通广大的凶手使用了分身法。”罗基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猜测。
“别忘了,蒙娜房间的窗户还有绳子摩擦过的痕迹!凶手可以顺着绳子爬下去。”老梁并不甘心,“不论是哪种解释,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了的,那就是凶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干掉王虎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电梯的电源开关是关闭的。”老梁说这话的口气就像是古代的帝王一样不可侵犯。
“啊,对呀,还有一根绳子!这个凶手真是无所不能,杀人之后又玩起了飞檐走壁的游戏。”罗基和老梁调侃起来。“不错,就算用电梯可以下到剧院,但却不可能使用它回到酒店里。但是请问,那根不翼而飞的绳子是如何回收的?既然你口中这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可以顺着绳子下去,为什么就不能在得手后原路返回呢?”说完罗基就站起身来,抖了抖外套,“来吧,宁采臣,跟我去捉鬼吧。”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您先请,燕大侠。”我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姿势。
“那也算上我这个钟馗吧!”被罗基糟蹋得哑口无言的老梁也加入了我们的捉“鬼”大军。
不知道夜半时分有没有风情万种的女鬼盘旋在我们,不,是在我的头上。

第14章

3月30日,农历三月初四,星期一,15:15
刚到走廊,我们就看到了外出归来的古剑华和猴子。此刻,神色凝重的古剑华正在向龙武汇报战况。
“老古,怎么样?”
“没事了,二哥。”
“辛苦了!”
“二哥这说的是哪里话,太见外了。”
“快休息去吧!”
“二哥,外面怎么又有了警察,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古剑华已经觉察出异样的气氛了。
“嗯,是这样的…”龙武低声向古剑华嘀咕了几句后,两人就一块上了楼。
看到两个人走开,老梁立刻就把猴子叫到身边。
“你是一直和古剑华在一起吗?”
“除了他们的内部会议和上厕所。怎么这里又开始戒备森严了,难道又出事了?”
“又有两个人被杀了。”老梁轻声说道,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啊?又死人了?还是两个!不管凶手是谁,一定是个杀人狂!”猴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昨天晚上你小子睡得好吗?”老梁盯着猴子问。“梁队,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就算古剑华有本事从沈阳搞到一架战斗机直飞北京,并准确地被空投到百鸟园,完成杀人计划,再搭乘战斗机飞回大连,最起码也得两个小时吧。而我从晚上10点钟入睡开始算起,每隔一个小时就从床上坐起,听到临床古剑华均匀的鼾声。别以为是另一个人,那绝对是古剑华。差不多3点钟时,他起床喝了点水,我们还聊了两句。这一趟东北之旅都快把我变得神经衰弱了!”说着,猴子打了个哈欠,“我先找个地方眯一会啊。”
“去吧去吧。”老梁摆了摆手。
罗基又把我们拉回了“临时作战室”。“怎么回事?”我对罗基的举动感到疑惑不解。“果然是他!”罗基突然喝道。“果然是谁?”我和老梁异口同声地问道。“古剑华啊。对他的面孔,难道你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赵锐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可老梁你也没有印象。你们从来不看电视或报纸吗?”“哦?”听语气,老梁也很惊讶。
“‘妙手乾坤’、‘圣手阿华’,你们真的没听过?!唉,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罗基夸张地叹了口气,“让我来给你们补补课吧,尽管已经成为了过去。”说完,罗基站了起来,开始背着双手,边踱步边叙述起来。
“十几年前,他可是我国魔术界最有名气的魔术师,尤其以近景魔术和逃生术著称。如今的魔术界,至少还有两种魔术手法还是保留着他的最初命名。当时近景魔术的手上功夫能与他齐名的恐怕只有‘鬼手’王保和了。而其逃生术在上世纪末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从他的身上,甚至可以看到昔日伟大的胡迪尼的影子。他的粉丝可以说是遍布海内外,连摩纳哥大公、日本首相和回归前的澳门总督都是他的拥趸,真可谓风光一时。再加上他那英气逼人的俊朗外表,尤其是那个标志性的鹰钩鼻更是迷倒了一大票的女人。当时他的求爱者趋之若鹜,像‘少女的白马王子’,‘少妇的梦中情人’,‘师奶终结者’等绰号就数不胜数。把十六岁一直到六十岁的女人全部拿下,一时间他成了大众情人的最佳诠释者。
“可是突然有一天,阿华突然消失在舞台之上,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震惊了魔术界。据说一个中东国家的王子曾经出重金请他出山,可阿华终究也没重返舞台。无数女人痛哭流涕,甚至有个别的竟然采取了自杀的方式。一时间我国的魔术界进入了一个没有巨星的时代,而‘闪电手’从此成了魔术界内的一个谜。演讲结束。”罗基说完,夸张地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
“故事讲完了?精彩绝伦啊!”我配合他的动作也使劲地鼓着掌,“你可以去和老李头一块儿表演相声了。请问下一回是什么?”
“一土八门口!”
“哼,说得挺玄乎!你这么熟悉他,不也是看到了他本人才想起?”
“哦,因为他一直是使用阿华这个艺名,而他现在是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再加上我那个时候还小,如果不是那个鹰钩鼻我可能还是认不出他来。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阿华竟然委身于此。百鸟园这个小庙竟藏着这么一尊大神!”“您就别在这抒情了。藏个屁!他现在就是一残疾,龙氏兄弟能让他做个杂役头儿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残疾?啊,对啦。就是因为他的残疾才叫身旁的女孩来拨龙小凤的电话。怨不得古剑华退隐江湖了,原来如此!可惜,可惜啊!”“马路的斜对面有家花店。你赶快买点鲜花去送给你的偶像吧!”“好主意!”
这时,小刘急匆匆地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梁队,是技术部门的资料和尸检报告。”“来得正好!”老梁一把把小刘手里的资料抢了过来。我和罗基也凑了过来。去掉那些生僻枯燥的专业用词,内容大致如下:蒙娜的死因正如原来的结论,是被人掐住脖子导致窒息,确定死亡时间在晚上11点45分前后,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王虎的死因也是窒息,颈部软组织有淤血,喉头舌骨骨折,脊椎骨有断裂。死亡时间在1点至1点半。死前曾经吸过安非他命,但达不到致死量。左臂有针孔,再加上化学分析,证明了王虎生前是一个瘾君子;蒙娜房间里的指纹都是蒙娜自己的,房门内侧的把手没有指纹,但门外把手上的指纹只有胡俊清的;王虎身上的头发经过技术鉴定,暗红色鬈发是马莉的,黑色长发是蒙娜的;准备室里翻倒椅子上的脚印确认是王虎的。
从资料上看,对我们的帮助并不算大。除了可以确定蒙娜是死在王虎之前,其他的线索还是和我们之前所作出的推测差不多。
“老梁,让所有准嫌犯都留在各自的房间里。”罗基说着就飘到了门口。“又要干什么?”“故地重游!”罗基头也不回地说道。“跟上!”老梁示意。
我打了个OK的手势。

第15章

3月30日,农历三月初四,星期一,15:45
NO.1
“请进!门没关。”胡俊清眨着眼睛,看清了“闯入者”,“哦,是赵老弟啊!这位是?”
“你是说这个小白脸啊?他是上面派来的刑侦顾问。”我临时给罗基虚构了一个职务。兵法最讲究的就是虚实结合,我这么一忽悠,管保让胡俊清晕头转向。
“是顾问啊。幸会幸会!”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多么了解一样,可从他的表情看来,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又有何贵干啊?”
“贵干不敢当啊。我的这个伙伴有话要问你,请你务必合作!”
“嘿,那没问题!警民合作是应该的嘛。有问题尽管问。”
“胡经理,我们现在纯属是谈话,聊天,不是讯问。请不要拘谨。”罗基礼貌地说道,“你对服饰很有讲究嘛!”
“啊?啊!正如你所说啊。”胡俊清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开场白。而我早已对罗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了免疫力。嘿嘿,这个“顾问”够胡大经理再晕上一阵子了。
之后,两个人就各种名牌服饰的特点展开了广泛的讨论。而我则在一旁插不上话。
在与罗基接触前,我对服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我一直认为只有女人才会对服饰的搭配感兴趣。当然,罗基和东洋文化中所谓“食草男”和“乙男”之类的男人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他只是把服饰作为一种随身艺术品。王尔德不是总把“一个人要么成为一件艺术品,要么穿一件艺术品”挂在嘴边嘛。
NO.2
罗基只是和牛过天聊着足球。牛过天对足球的见解漏洞百出,如果说之前把诺坎普与伯纳乌的主人弄混纯属是口误,那听他们对圣西罗和梅阿查“两个”球场异同的讨论简直就是在自残,这种对一枚硬币正反两面的激烈辩论让我的胃翻江倒海。为了读者的健康,我实在是不忍心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一些基础性的错误连我这伪球迷里的半吊子都听得出来,可牛过天依旧没羞没臊地对我们大放厥词。连一向能忍且又爱惜身体的罗基都不顾健康地连着吃了三块巧克力。我曾怀疑牛过天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舒缓我们的紧张情绪还是为了提升我们的血压。
NO.3
高若雪依旧是冰天雪地。罗基和她聊了些关于花花草草的问题就草草收场了。我们无功而返。
NO.4
“蛋蛋小姐。”我厚颜无耻地和司徒雅雯打了招呼。
“你…”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称呼她,原本白皙的面庞顷刻间变成了猴子屁股。竟然如此形容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真是罪过!
“司徒小姐不用理他。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罗基把我挤到一旁。
“警官,你们会把杀人狂绳之以法吧?告诉我你们会的,快告诉我啊!”可以看出司徒雅雯是发自心底的恐惧,否则她就是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
“我们会的,请放心。”罗基的声音起到了镇静剂的作用,对方果然平静下来。“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觉得周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氛围,总之,就是特不对劲!”司徒雅雯神经质地摩擦着双手。“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多久了?”罗基轻声问道。“哦,有好几个月了呢。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那种可恶的疾病怎么会和司徒小姐这样的美女沾边呢。”这句话把司徒雅雯的面孔再次染成了那种颜色。
NO.5
“两位帅哥有何指教?”贺美殷切地操着她那奇怪的口音和我们打着招呼,“我这小破屋什么也没有,让二位见笑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的房间像这里一样,简约得就像是军营。”
“嘻嘻,我过惯了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生活,因此养成了这种习惯。本以为这回可以稳定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多的人命案。等这件破案子结了案,我就立马走人。”贺美撩拨着头发得意扬扬地说道。
“我能问一个题外话吗,你这一口奇怪的口音是从哪里学的?”原来罗基也注意到了这点。
“哈哈哈,”贺美掩口而笑,“怎么所有人都这么说啊!”
“老姐,你吓着小弟我了。”我装模作样地把手按到了胸口上。
“去你的!”贺美把长发猛地向后一甩,“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走南闯北的,一年到头基本都是在交通工具上度过的。所以我的口音听起来可能有些南腔北调。”抱着双臂的罗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姐,你才到这里一个多月就挂了三个人。这种情况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的。”“我也纳闷呢。等风平浪静了我说什么也得离开这里,这个倒霉的鬼地方!”
“老姐,你和潘若安熟吗?”我忽然想到了眼前这个尤物的内衣。
“此话怎讲?你这是在污蔑并侮辱一个清白的女士!请你们出去时把门关好!”贺美生气地拒绝了我的提问,但她说话时的目光和语气却明明白白地背叛了她的话!
NO.6
“快请进!”潘若安热情地招待了我们,“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是啊,还有几个小问题,需要你的帮助。”我回应道。
“嘿,你的推理小说还真是多啊!可否让我们欣赏一下?”正当我绞尽脑汁构思开场白的时候,罗基插进话来,“我也喜欢收藏推理小说。你一定想不到,我的书架里有1890年版的《利平科特月刊》、光绪二十三年连载《继父诓女破案》的上海《时务报》、初版签名本的《布朗神父的清白》和弗瑞德里克?丹奈的手稿。除了以上这些珍本,还有几本不成套的《海滨杂志》和日本的《宝石》杂志。”罗基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就如同在说超市的宣传单。
罗基和潘若安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热切地谈论起推理小说。我不知不觉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谈话的主题从爱伦?坡谈起,最终,从英美谈到了日本。
“看来你更喜欢日本的推理小说啊!”罗基看着潘若安的藏书说道。“因为感觉日本的生活习惯与我们更相似,在阅读时容易理解。”“听说你有日本血统?”“啊,这个你们都知道了。”潘若安挠了挠头,“我就知道这事早晚也会被你们查到。是这样的:我的祖父原本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高才生,因为战争的缘故放弃了去德国深造的机会,他像当时大多数盲目效忠天皇的热血青年一样选择了参军。现在看起来真是蠢!祖父进入部队后以陆军军医的身份来到中国,军衔大概是少佐。他起初在哈尔滨跟随石井四郎的部队干了两年,之后他因为反对日军惨无人道的细菌战和丧尽天良的活体解剖而被派到前线。我的父亲就是在日本无条件投降那年出生的。由于祖父在突围时死在苏联军队的狙击手的枪下,而祖母生产后不久,身体极其虚弱并且无依无靠,根本就忍受不了轮船在苍茫大海上的颠簸,所以只好怀抱着刚出世的父亲眼睁睁地看着满载着日本商人和随军家属的商船离开旅顺口的码头。我可怜的祖母靠好心的中国人的帮助,一路靠要饭生存下来。她后来定居在沈阳,改嫁给我的继祖父,生下了我的二姑和小姑。再后来,我的父亲在工厂里认识了我母亲,婚后陆续生下了我们姐弟四人,我是老幺。”
“在日本还有亲属吗?”
“有。我祖父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个大哥。他的独生子,即我的堂伯父还健在。他继承了祖父家庞大的家业,在上世纪60年代投身于房地产业和汽车制造业。”潘若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你们知道,20世纪60年代正好是日本经济快速腾飞的时候,我的堂伯父迅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80年代末,他凭借商人的敏锐嗅觉,从如火如荼的房地产业急流勇退,把资金转投到文化和高科技领域。他的高瞻远瞩使他能在日本经济泡沫破裂时全身而退,加上竞争对手们大都损失惨重,资产大幅缩水,就更加反衬出堂伯父资本的雄厚。他真是个商业奇才!不过毕竟年事已高,就把家族产业交给了他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堂兄。”
“所以他就在中国寻找自己的亲人。”
“是呀,多亏了政府的帮助,我们终于在,嗯,应当是1990年团聚了。”
“那你们都回到了日本?”
“我父亲在我出世之后没多久就不在了。我母亲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身体又不太好,年纪大了的人大都故土难离,所以就选择了留下。我大姐那个时候已经结了婚。结过婚的女人,往往都比较顾家,因为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其实最主要还是为了照顾母亲,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留在中国。大哥把当时的女友,即我现在的大嫂带到了日本。他们夫妻二人保留中国国籍在日本做了华侨。我大哥现在在我堂兄的公司里任职,大嫂则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一心照顾他们那对龙凤胎的儿女。我二姐加入了日本籍,找了个同样是中日混血儿的丈夫,在日本开了中餐馆和饺子连锁店。至于我嘛,呵呵,在日本住了六年多,实在受不了那里的环境,还是回到了中国。当然,在法律上依旧是中国公民。”“那现在多长时间回一次日本?”“我过去只在演出时才会去日本。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的日文水平一定很不错了?”“反正日常交谈、看书读报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潘若安一本正经地点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