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香贞子往桥左侧望去,在石桥小肩拱的上方果然有块废弃的条石:“看到了,是有块条石。”
“条石下面压着一封信,照上面所写去做。”
手机里随即传出嘟嘟的挂断声,川香贞子走到左侧桥边的条石旁,整块条石有一米半长,重量至少有几百公斤,看情景放在这里很久了。她弯下腰巡视了一下,果然在条石下面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便伸手将信封取出来。
信封上没有字,川香贞子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只见上面打印着两句话:去紫云峰山神庙,在山神像下面找。
看到纸上的字后,川香贞子就肯定这个神秘人向萧碧菡提供过资料,因为在萧碧菡制订的计划中,有一项就是把绑架的诊所医生弄到这个山神庙里,在开始行动前她专门到山神庙查看过。
一个小时后,川香贞子徒步赶到了位于悬崖下的山神庙里,发现在山神像的脚边放着一个购物袋。她打开购物袋,发现里面有一封信、一幅地图和一只强光手电。她先取出信看了一遍,然后又打开地图,是一幅地下通道的结构图,还有详细的使用说明,这个神秘人想得够周到。
川香贞子把东西又放进购物袋里,然后用力推开山神像,露出基座下面的洞口。她顾不上多想,打开手电进入了洞中,顺着台阶下到山洞里,看到了地面上有割断的带子,她知道这些带子是用来捆绑那个医生的。她又取出图,打开后用左手托着查看了一下,随后用手电照着洞壁寻找了一下,图纸上提示在洞壁上有标志,果然找到了一个箭头,而且这个标志发出淡淡的荧光,稍微有点光线就非常清楚。
她开始沿着箭头方向行进,边走边查看手上的图纸。走了十几米旁边出现了一个洞口,图上的标记与洞口上的完全一致,于是她拐进了旁边的洞口里。
地下洞穴的规模超出了川香贞子的想象,就如同一个迷宫,如果没有手上的图纸和洞壁上的标志,根本不可能在里面行走。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在洞穴中钻来钻去,经过了漫长的煎熬后,突然进入到了一个圆形的洞穴里。她立刻被洞穴内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地面上有十几具盘腿而坐的干尸,洞穴周围的墙壁上还有许多小门。她知道自己来到了神医门藏匿《禁方》的绝密之地…
看到藏匿秘籍的入口打开后,子琦马上要下去,苏苓急忙拦住了他,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叶雪寒的电话。
“小叶,我们已经发现了进入密室的入口,你马上给廖昆仑打电话,让他带几个人过来,然后想办法进入后院。”
“是,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损坏祠堂内的任何东西。”
“明白。”
“入口在东厢房内,我携带着一条警戒带下去,一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没有出来,你们就沿着警戒带去寻找我们。”
“知道了。”
打完电话后,苏苓打开勘查箱,取出毒气探测仪,开启后交给子琦:“你在前面走,带上探测仪,以防下面有毒气体。”随后又取出一大卷警戒带,把一头拴在针灸铜人的腿上,又把刚才开锁的不锈钢锥子插在这卷带子的中间,这样可以很方便地将警戒带撒开。
苏苓边弄边笑着对子琦说:“这一次必须做好充分准备,绝对不能像昨天那样进去出不来了,万一有事,后面的人也能顺着带子找到咱们。”准备就绪后,两人各拿着一只手电进入打开的洞口。
两人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苏苓跟在子琦身后。她一只手握着插入警戒带的锥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手电,边走边观察两侧的洞壁。在走到下面隧道口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隧道顶部隐约刻着两个奇怪的符号,急忙说:“子琦,你看上面有两个符号,看起来好像有两个字。”
子琦停下脚步仰面看了一下,字迹不是很明显,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是反写的“厉兑”,便轻声说:“是厉兑。这两个字与我戴的戒指上的紫字一样,都是横向反写,外人很难辨别,但是神医门的人却能认出来,说明刚才选择厉兑穴非常正确。”
“你说这会不会是神医门的人特意留下的标记?”
“很有可能,如果是标记的话,那么藏匿《禁方》的地方就应该是库房穴了,向前看看是否还有类似的标记。”
“昨天进入那个洞穴的时候也没有留意洞穴顶部是否有这样的标记。”
“等咱们出去后去看一下,也许会有。”
说着话,两人沿着洞穴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一侧就出现了一个洞穴。子琦用手电照了一下洞顶,果然也有两个横向反写的字,他辨认了一下是“内廷”。
苏苓轻声问:“咱们应该往哪边走?”
子琦略一沉思,然后指着旁边的洞穴说:“我觉得咱们应该沿着有胃经穴位标记的洞穴走,这个或许就是地下洞穴的秘密。”
“同意你的分析,赶快走吧,如果不行咱们就顺着地上的带子回来。”
子琦拐进了旁边的洞穴里,边走边轻声说:“不知道你手里的警戒带够不够长?”
“这条带子有一千米长,如果不够咱们就返回去再取一卷来。”
子琦注意到现在走的隧道与昨天进入的洞穴不同,这条隧道除了有标记的地方,基本是直的,不过如果不是顶部的特殊符号标记,两人早就转悠糊涂了。沿着隧道走了大约有一两百米,看到一个洞口的顶部有个反写的“梁门”标记,子琦轻声说:“应该快到了,进入这个梁门后,还有六个穴位就是库房穴了。”
苏苓开玩笑地说:“进入梁门就表示咱们进入子家祠堂的后院了。”
“呵呵,不错,说实话,真没想到下面的洞穴这么复杂,如果不是精通中医肯定会被困死在下面。”
子琦刚说完,苏苓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将手电筒关闭了。子琦回过身来,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苏苓压低声音说:“我感觉洞穴里好像有人。”
“有人!会不会是三药?”
“不是三药,空气中有种女人身上才有的气味。”
子琦吸了几下鼻子:“我怎么没有闻到女人的气味。”
“职业敏感吧。”苏苓把手里的警戒带递给子琦,“你拿着带子跟在后面,最好跟我保持几米的距离。”
苏苓伸手拔出警用92式手枪,左手拿着手电,右手端着手枪,小心谨慎地沿着洞穴往前走,同时还要留意着洞顶的标记。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最后在一个有特殊符号的洞口前停下。她用手电照着洞顶的两个字轻声说:“子琦,可能到了要找的地方。”
子琦仰头望了一眼洞口顶部两个模糊的符号,留下标记的人似乎是有意把字迹弄得模糊不清,不过仍然能认出两个字是横向反写的“库房”。他随即用手电向这个洞穴里照,与刚才走过的那些隧道不同,前面的这个洞穴很窄,而且深度也只有五六米,里面好像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当手电光柱照射进里面黑洞洞的空间后,子琦发现好像有几个人坐在里面。他吃惊地说:“里面有人。”
苏苓迅速把枪口对准了洞穴,同时把手电也照着前面。在两只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两人马上就认出坐在洞穴深处的是死人。
子琦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道:“我知道了,里面就是神医门藏匿《禁方》的隐秘之地…”他边说边率先走进洞穴里。
走过了狭窄的通道后,一幅诡秘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是一个蒙古包形状的地下建筑,周围一圈墙壁上有八个相同的窄洞,地上盘坐着十多具干尸。子琦用手电照着地上的这些干尸,依次巡视了一遍,每具干尸的头顶上都插着银针,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来这里寻找《禁方》的。
屋子中间的一具干尸吸引住了子琦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这具干尸前面。这具干尸身上的衣服明显与其他干尸不同,穿着一件对襟短褂,头发花白,太阳和百会穴上也都扎着银针,虽然面部肌肉已经干枯塌陷,不过脸上依稀流露出满足的微笑,让人能感到老人走得非常从容安详。
子琦注意到了老人面前一个黑黝黝的针盒,他拿起针盒看了看,然后又用手电照着老人戴的戒指,轻声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曾祖子云扬,没想到会死在这里。”
“这么说你曾祖也是为了找出《禁方》而死的?”
子琦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不,曾祖是自杀的。”
“自杀的!”苏苓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
子琦用手电照着干尸胸口上的一根银针说:“你看这里,曾祖显然是自封了心脉而死。”
“昨天发现的三具尸体,极有可能是跟随你曾祖一起进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下建筑中,而你曾祖为了拒绝找出《禁方》所以自杀了。”
“你的分析有合理的地方,不过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曾祖如果要自杀,干吗还要扎阎罗针?”
苏苓用手电照射着把密室仔细巡视了一圈,边看边轻声说:“咱们先别研究你曾祖的事情了,你能确定这里就是藏匿秘籍的地方吗?”
“肯定错不了,百分之一百是藏匿《禁方》的密室。”
“那怎么没有三药的影子?”
“也许三药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这么说三药的那封密信就是为了骗你。”
“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欺骗我,你干吗总是怀疑三药…”
不等子琦说完,苏苓忽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随后她用手电依次把密室周围的八个洞穴照射着查看了一遍,最后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我怎么又闻到有女人的气味。”
“是不是你产生的幻觉?”
“不是,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水的气味,这种气味的香水只有女人才会使用。”苏苓沉思了一下,随后对子琦说,“既然三药没有在这里,咱们是不是先返回去,商量一下如何寻找他。”
子琦想了想说:“小苓,我想把《禁方》找出来。”
苏苓指着身边的干尸说:“你难道要像他们一样在百会穴上扎入阎罗针?”
“嗯,只有扎入阎罗针才能发现《禁方》藏在什么地方。”
“不行。”苏苓摆着手,态度坚决地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再说我根本就不相信扎上阎罗针就能发现《禁方》藏在哪里,我绝对不能让你冒险…”
“你先听我说。”子琦急忙打断了苏苓,“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绝对不是你认为的伪科学和迷信。另外我认为只要在百会穴扎入银针就行,太阳穴的这两根针是古人故弄玄虚,没有什么作用。”
“我相信你说的,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有丝毫的偏差,你会跟这些干尸一样。”
“我知道。刚才你说过,这里有人来过了,而且这个人显然早于咱们俩,这说明通往这里的不仅仅只有祠堂后院那一个入口,肯定还有另外的入口。如果我不找到《禁方》,万一被其他人抢走,我们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说到这里,子琦指着曾祖的遗体说:“我忽然想明白为什么曾祖在封闭心脉前还在自己的头上扎入阎罗针,他是想在离开人世前看看《禁方》的藏匿地点,而曾祖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一定看到了《禁方》。”
“子琦,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我已经决定了。”子琦用力点了一下头,语气坚定地说,看到苏苓一脸的担忧,又安慰她,“你放心,我有把握才会这么做。常庚道长应该很了解我,他都相信我一定能行,而且我也答应了道长找出《禁方》。”
“好吧,我相信你的针灸技术。”
见苏苓答应了,子琦关闭了手电,然后在曾祖旁边盘腿坐下来,轻轻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内心尽快平静下来,同时保持身体放松。注意到苏苓在紧张地看着自己,于是对她说:“小苓,你站到我的身后。”
苏苓默默地走到子琦的身后,站在离他三米以外的地方。她想把手电关了,担心看不见子琦,于是把手电放在自己身后,使手电光照到身后的墙上,身体前方变得暗淡下来。
子琦感觉自己的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后,从口袋里掏出针盒,取出一根长针。此时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动作轻柔从容,就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先用左手的食指摸了摸头顶的百会穴,右手的三根手指捏住银针,将针尖向下,迅速扎入了百会穴中,随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搓着银针,十多厘米长的银针缓缓扎入了大脑中。此刻若有毫厘的偏差,后果不堪设想。当针尖扎入了松果体后,子琦停止了对银针的捻搓,他把双手放在身前的丹田处,闭上双眼,静静地接收外部信息…
在子琦放下胳膊来的一瞬间,时光的脚步似乎也停下了,密室中静得有点吓人。看到子琦把针扎入了百会穴,苏苓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感到心在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捂在胸口上。
看到子琦跟周围的这些干尸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苏苓突然有些后悔同意他这样做,万一他有什么不测,自己这一生将会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苏苓目不转睛地盯着子琦,心里不停地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面前这个人一直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Sincere.”
不知道过了多久,子琦突然冒出了一句英语。苏苓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来,但是也被子琦的话弄糊涂了,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真诚”,不过她实在想不出子琦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个单词,难道与寻找的中医秘籍有什么关系?
只见子琦缓缓地将头顶上的银针拔出来,苏苓赶紧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抓住他胳膊,迫不及待地问:“你看到《禁方》藏在什么地方了?”
“嗯。”子琦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神医门把《禁方》藏在什么地方?”
“我又不会透视功怎么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呵呵,我做梦也想不到古人会把《禁方》藏在…”刚说了一半,子琦忽然发现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出现在苏苓身后。
苏苓的注意力都在子琦身上,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降临,看到子琦望着自己的身后,急忙回头,只见来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狭窄的洞口前,而且用枪指着自己和子琦。
持枪的人身形矮小,头上戴着面罩,左手拿着手电,右手端着一支不大的银色手枪,盯着两人用一种怪里怪气的嗓音说:“马上把《禁方》找出来,否则立刻杀了你们。”
苏苓和子琦慢慢地站起来,吃惊地望着这个有点怪异的家伙,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苏苓不慌不忙地问。
“别管我是什么人,马上把《禁方》找出来。”
这个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让人情不自禁地起一身鸡皮疙瘩。说着话,他把枪口往旁边歪了一下,随即勾下扳机,啪的一声枪响,子琦曾祖遗体的脑袋应声被打得粉碎。
因为房间拢音,子琦感觉两耳被震得嗡嗡作响,看到曾祖的头部被打烂了,愤怒地骂道:“你这个浑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死去的人?”
“我再说一遍,马上把《禁方》找出来。”
“我绝对不会把《禁方》找出来。”
“我再开枪就不会对准这些死人了。”这个家伙把枪口对准了苏苓,同时恶狠狠地对子琦说,“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找出《禁方》,我立刻就杀了她,一,二…”
没等这个家伙喊出三,子琦就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本能地一把将苏苓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同时把身体一转,想用自己的身体替苏苓抵挡子弹,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努力肯定没有用,他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整个人从里到外一下子凉透了…
第四十四章 障眼法
子琦把苏苓紧紧抱在怀里,甚至不敢看她一眼,生怕看到让自己心碎的情景。忽然间,他感到苏苓的手在拍自己的肩膀,他怔了一下,急忙松开双臂。
只见苏苓大口喘着气说:“你快把我憋死了。”
子琦心里一阵狂喜,原来苏苓没有中枪。他急忙回头去看那个开枪的家伙,发现这个家伙竟然趴在了地上。
两人急忙拿着手电走到这个人的身边,只见他的后背上有一个枪眼,而且身体下面有浓浓的鲜血缓缓地流出来,显然是被子弹贯穿了身体。
苏苓伸手摸了一下地上这个人的脖子,发现已经没有了脉搏,于是从口袋里摸出汗布手套戴上,然后蹲下身,轻轻把地上这个人的头罩扯下来,露出了一头的秀发,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苏苓的鼻子里。她忽然意识到刚才闻到的气味就是这个人的,看来她早就隐藏在附近了。
子琦惊讶地说:“她是个女人?”
苏苓略一沉思,轻声说:“我知道她是谁了,这个人肯定是失踪的制片人川香贞子。我让昆仑去监视她,没想到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子琦好奇这个女人是从什么地方进到这里的,便忍不住用手电照川香贞子进来的洞穴。忽然看到这个女人的脚边有个白色的信封,他急忙走过去把信封拾起来,感觉信封沉甸甸的。他从开口处往信封里看了一眼,原来里面有一颗小石子,另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他抽出里面的白纸,顺手把信封递给了苏苓。
子琦打开折叠的A4纸,只见上面打印着一句话:要救三药,带着《禁方》到地仓交换。
“写着什么内容?”
子琦没有做声,把白纸递给苏苓。
苏苓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然后晃了一下手上的信封,轻声说:“有人开枪打死这个女人,随后又扔进来这封信。”
“你看到开枪的人没有?”
苏苓摇摇头,然后指着对面一个狭窄的洞口说:“开枪的人隐藏在过道里,另外枪响后我被你拉得身体转向了一侧,所以根本没有看到开枪的人。”
子琦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
苏苓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她能感觉出刚才子琦是出于本能来保护自己。
“那开枪打死她的人又是谁?”
子琦的话音未落,从他们进来的洞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苓迅速拔出手枪,刚把枪口指向狭窄的洞口,一个人就从洞口走出来。
出来的人是廖昆仑,只见他一手端着枪,一手拿着手电,看到苏苓后担心地问:“你们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了枪响。”
另外两名侦查员紧随其后也走进密室。三个人都被这里的场景惊呆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死人,而且姿态还这么怪异,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苏苓指着地上的女人问廖昆仑:“你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制片人川香贞子?”
廖昆仑用手电照着趴在地上的人看了看:“不错,就是那个制片人。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们也不清楚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刚才到过这里,你们听到的枪声应该就来自那个人。是他开枪杀死川香贞子,同时留下了一封信。”
“还有一个神秘人?留下了什么信?”
苏苓把神秘人扔进来的信递给廖昆仑,他接过信看了一眼,疑惑地问:“到地仓交换,这个地仓在什么地方?”
苏苓也不知道地仓在哪里,听名字似乎是地下洞穴中的某个地方。她转身看着子琦,想让他来解释。
子琦一直在紧张地思考着信上的话,并没有注意到几个人都在望着自己,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谁带着笔?”
站在廖昆仑身后的侦查员急忙说:“我有。”随即把插在上衣口袋里的笔拔出来递给子琦。接过签字笔后,子琦又示意廖昆仑把那封信给自己,然后对一个侦察员说:“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
侦查员领会了子琦的意思,走到子琦前面弯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支撑着身体。子琦把信纸放在这名侦查员的背上,把没有字迹的一面向上,然后熟练地画出了一个人形,头、躯干、下肢,只是没有双臂。画好后又用虚线标出了足阳明胃经,随后又标出几个重要腧穴的位置。
苏苓和廖昆仑都围在子琦身边,用手电照着亮,静静地看着他画图,猜不出他画这个人形是什么意思。
子琦画好后轻轻地拍了一下给自己当桌子的侦查员,示意他可以了,然后拿着画图的纸,盯着画上的虚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苏苓说:“我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进来的了。”
“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在紫云峰上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长陉城是人体的躯干部分,紫云峰是头部。”
苏苓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你们注意过没有,在紫云峰前方的悬崖上有一个洞穴,城里的老居民都知道这个洞,到了冬天这个洞口有时还会冒出雾气。”
“不错,是有洞口。”
子琦指着自己画的人体图形说:“如果把长陉城和紫云峰看作一个人,那这个洞口就是巨人的嘴巴。人身上的胃经是从脚趾的厉兑穴到眼部下方的承泣穴,而地仓是胃经上最重要的一个穴位,就在嘴角处,所以我认为信上的地仓应该就在这个山洞附近。”
“有一点你想到没有,这处断崖非常险要,要从洞穴进入到这里,必须使用缆绳从峰顶下到洞口才能进来,大白天这样做很有可能被城里人看见,所以我想可能还有另外的入口…”
子琦感觉苏苓的分析有道理,从城里好多地方都能看见这个洞口,如果从峰顶下到这里的确很容易被发现:“我同意你的意见,但是我确信三药肯定被关押在这里,而且这个洞口与地仓穴相通。”
苏苓想了想,缓缓地说:“我相信三药是被关押在这里,这个神秘人是想用三药来胁迫你交出《禁方》…”
不等苏苓说完,子琦就急切地说:“这个人肯定想不到,我根本不可能把《禁方》交给他。”
“如果这个人当着你的面杀了三药,你也不会交给他?”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神医门的这部秘籍根本就不是一本书,任何人都无法从密室把它带走。”
苏苓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明白了,这么说我们必须要计划周密才能把三药救出来。”
“苏队,有件事我一直闷在心里…”廖昆仑迟疑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感觉这个神秘人跟三药医生好像是同一个人…”
“肯定不是一个人。”子琦立刻打断了廖昆仑的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三药绝对不是这个神秘人。”
“我也感觉三药不是这个神秘人。”苏苓微微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三药显然没有能力控制川香贞子,他最多也就是个参与者,所以这个神秘人肯定另有其人。我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咱们先考虑如何营救三药。”
廖昆仑想了想,指着子琦手上的图说:“苏队,我们是否可以分成两组,一组从地下洞穴过去吸引犯罪嫌疑人,另外一组使用缆绳从紫云峰的顶上悄悄下到洞口。如果三药真的被绑架了,就出其不意地救出他。”
苏苓略一沉思,同意了廖昆仑的想法:“可以,你考虑一下用多长时间能做好从峰顶下到洞口的准备。”
“一个小时就可以。”
苏苓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十二点十分,你们马上返回去进行准备,我和子琦从地下洞穴过去,一个小时后准时开始行动。”
廖昆仑答应一声,急忙又说:“如果犯罪嫌疑人在洞口附近,还可以通过手机进行联系。”
“好的,你们赶快去准备。”
廖昆仑向身边两个侦查员挥了一下手,三个人按原路返回到地面。
看着廖昆仑他们离开后,苏苓没有着急走,而是静静地望着子琦。
子琦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问:“你是不是想知道《禁方》藏在什么地方?”
“我只是好奇你刚才说的那个英语单词,‘sincere’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真诚’,不知道神医门的秘籍与‘真诚’有什么关系?”
“你说得不错,sincere的确是真诚的意思,不过你知道这个单词是怎么来的吗?”
苏苓用揶揄的口吻说:“学识浅薄,还真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Sincere这个词其实是由sin与cere组成的,这两个单词的意思你肯定知道,一个是罪,一个是蜡。在欧洲,早期的雕刻家创作的作品如果有瑕疵,会用融化的蜡填补起来,然后再涂抹上石粉,以次充好,如果没有用蜡的作品都会特意用sin-cere来说明,所以蜡通常被用作障眼法…”
说话的同时,子琦向苏苓招了一下手,转身走到了密室的墙壁前,密室周围的墙壁全部是用大块的灰色石头砌起来的。子琦用手电照着其中一块石头,然后用指甲轻轻地抠石头的表面,只见石头表面竟然被他用指甲抠下来一些白色的东西,随后露出了几根线条。
苏苓明白过来了,惊讶地问:“神医门的圣典秘籍就刻在墙壁的石头上?”
“不错,我刚才看到的情景是整个密室的墙壁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字。古人肯定是把《禁方》刻着周围的石头上,再在外面涂上掺有石粉的蜡…”
“古人真的太聪明了,这样秘籍不仅可以长久保留下去,而且不用担心被人偷走。”
“你终于承认古人聪明了。”子琦微微一笑,“接下来咱们该去救三药了,而且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尾 声
子琦和苏苓沿着隧道顶部的标记,来到信上所说的地仓穴附近,很快就注意到旁边的一个狭窄的洞口有光线透进来,两人猜测可能已经靠近了悬崖中部的洞口。
苏苓看了一下手表,与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急忙接通电话,蓝牙耳机里传出廖昆仑的声音。
“苏队,你们到了没有?”
担心被神秘人听到,苏苓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们已经发现了三药,他的一半身体悬在洞口外面…”
苏苓马上猜到了神秘人的意图,她来不及回答,快步拐进有光线的洞穴。子琦感觉苏苓神情有异,紧跟在她身后钻进旁边的洞穴里。
两人钻出狭窄的洞口,来到一个宽敞的山洞中,眼前的情景令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出来的地方距离洞口大约十多米,只见洞口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冲锋衣,衣领竖起,头上戴着面罩,因为站在亮光处,从这边望过去看得不是很清楚。在他旁边倒挂着一个人,双脚被绳索捆绑住,绳索在洞壁的铁环上缠绕了一圈,另一头握在蒙面人的手里。倒挂的人上半身在洞口外面,虽然看不见面部,但两人猜出是三药。
看到子琦和苏苓后,蒙面人突然用手枪指着两人大声说:“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们再往前走我就松开手里的绳子。”
两人立刻停住了脚步,看到蒙面人右手抓着绳子,左手握着手枪,而且在他的脚边还有一盘绳索,绳索的一端拴在洞壁的铁环上。
苏苓明白了这个家伙的用意,如果受到攻击,只要松开手,三药就会坠落下去。另外,他还为自己准备了逃跑之路,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苏苓急忙大声说:“我们不过去,你千万不要放开手里的绳子,有什么条件我们会尽力满足你。”
苏苓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廖昆仑山洞内的情况,如果他们从洞外贸然进攻,后果会不堪设想。
洞口外的悬崖上垂下了两条攀登绳,廖昆仑和另外一名刑警利用绳索下落到了洞口的两侧。从耳机中听到苏苓的话后,廖昆仑马上明白了苏苓的意思,他向对面的队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停下行动。
廖昆仑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三药,因为三药的脸朝下,看不见上面下来的人。此时三药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紧闭着眼睛,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不知道旁边有人。
廖昆仑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行动时间只有一分钟了,于是用手势告诉对面的队友,自己救三药,让队友负责进攻洞穴里的犯罪嫌疑人。两人都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站在洞穴口的蒙面人并没有察觉到洞外的情况,他用枪指着子琦说:“你一个人把《禁方》送过来…”
子琦与苏苓交换了一个眼神,苏苓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子琦便迈步向洞口处走去,心里紧张地思考着如何救出三药。
在离洞口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蒙面人用手枪指着子琦命令道:“停下,就站在那里,把《禁方》扔过来。”
子琦忽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虽然对方戴着面罩,而且有意改变了嗓音,但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还有这个人的身形…就在这一瞬间,他一下子认出了对面的人,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吃惊地说:“你…你是王伯伯…”
“嘿嘿,”蒙面人发出了两声冷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认出了我。”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废话,马上把《禁方》给我。”
子琦张开双臂,空着两只手说:“《禁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根本就不能拿来…”
“你没有把《禁方》带来?!”王教授突然恼羞成怒,“你难道不怕我把他扔下去?”
“等一等,”子琦焦急地说,“请您听我说完,《禁方》刻在密室周围的墙壁上,所以我无法带来。”
“你说什么,《禁方》刻在密室的墙壁上?”
王教授一下子呆住了,愣了片刻后突然大声说:“你撒谎,藏匿《禁方》的密室我进去过多次,每块石头我都仔细查看过,上面根本没有字。”
“那是因为刻有《禁方》的石头表面都被蜡封起来了,外面还涂了一层石粉,所以你没有发现。”
王教授感觉自己被命运愚弄了,忽然间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一下子蔫了。巨大的挫败感占据了他的内心——自己好多次面对着密室的石壁,却没有发现上面的秘密——上天似乎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王教授举着枪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苏苓知道机会来了,对着腮边的微型麦克风轻声说:“动手!”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洞口,一个人伸手抓住了悬挂着三药的绳索,另外一个扑向还在发呆的王教授,猛地把他按倒在地上。
子琦迅速冲过去,帮着廖昆仑把三药拖进山洞里…
两天后,子琦和苏苓又爬上紫云峰,两人默默地站在峰顶遥望着美丽的长陉古城,心里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好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子琦打破了沉默,侧脸看着苏苓问:“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王教授把一切都讲了。”
“我爸的死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不错,但是他说子伯伯的死是个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据他交代,三年前的一个早上,子伯伯在这块馒头石上练功,他带着那幅画来到这里,想让子伯伯告诉他画上的秘密,但是子伯伯说这幅画上没有任何秘密。于是他就对子伯伯说,既然没有秘密就把画扔了吧,便顺手将画抛出去。子伯伯见状急忙去抓画,没想到失足坠落山崖。他说当时只是想试探一下子伯伯的反应,并不是想害死他。”
子琦看了苏苓一眼,平静地问:“你相信他的话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也许子伯伯的坠崖永远是个谜。”
子琦沉默了一会儿,知道父亲的死再追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便自言自语地说:“我想不出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地寻找《禁方》。”
“他说是为了自己的妻子。”
“为了他妻子?”
苏苓点点头:“故事很长,我简单地叙述一下,其实王教授跟你还有亲戚关系…”
“跟我有亲戚关系?”子琦吃惊地问,“他怎么会跟我有亲戚关系?”
“死去的那个美女编剧萧碧菡是他女儿,而萧碧菡的母亲姓子,在洞穴里发现的那个无头尸体应该就是萧碧菡的外祖父,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难怪我看到萧碧菡的遗体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王教授的书房里看到他妻子的时候也是如此,原来我们身体里有相同的血脉…对了,既然萧碧菡是他女儿,为什么没有姓王而姓萧?”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说明。据他说萧碧菡的外祖母把家庭的变故怪罪于神医门的秘籍,要求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找到《禁方》,然后毁掉。所以他的妻子在去世前唯一的遗愿就是毁掉《禁方》。”
“原来是这样,莫非烧毁神医门传下来的古籍也是为了发泄愤怒?”
“也许是吧,烧毁你家书房应该是萧碧菡的意思。”
“对了,那幅《梦仙草堂图》是如何到了他手里的?”
“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提到过永山次男。日本战败后,这个人回到日本创建了制药企业豪森集团,而川香贞子是他的外孙女。川香贞子想完成外祖父的遗愿,于是去美国找到了萧碧菡。其实她们之间是在相互利用,不过没人知道川香贞子为什么要杀死萧碧菡,而王教授杀死川香贞子则是为了给女儿报仇,其他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子琦点点头,“明白了,在此之前,王教授其实已经找到了藏匿秘籍的地方,但是他不会中医,所以无法把《禁方》找出来——一般中医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设计把我弄回来,同时一步步引导着我找到密室…不过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为了爱人的遗愿?”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爱情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这个与学识和年龄无关。”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其个人原因,否则会玷污了爱情。”
苏苓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问:“你还记得答应常庚道长的事情吗?”
子琦转身面对着苏苓:“这是你最想知道的问题吧?”
“不错,这个问题的确是我…”
不等苏苓说完,子琦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用充满激情的热吻来作为对她的回答。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