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农毕竟年过半百的人了,大事小事经历的也不算少,从周玉忠的三言两语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周玉平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此刻正帮着日本人寻找大清宝藏图。
周农一言不发,将酒仰脖喝尽,然后满脸通红的忍受着那烈酒从喉咙到胃里热辣的感觉,似乎这种痛苦可以麻醉他的神经,使他什么也不想一样。
周玉平立即把酒重新满上,笑道:“周叔叔你不用担心,到了这儿,谁也不敢把你怎么的,有我呢!我只是对宝藏图好奇,我爹怎么会有宝藏图呢?”
周农再次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眼里充盈着泪水,为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此刻的周玉平声音变得尖细,胡子已经快脱落光了。周农的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奇妙的念头,为什么不将真相告诉他呢?也许,折磨自己二十多年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一切就都会改变了呢?
周玉平望着周农异样的目光,心中也充满了难过,周农自小看着自己长大,曾经给予过自己无数的温暖和帮助,如果要问周家大院里谁对自己最好?那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疯疯癫癫的娘,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想想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已经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了,岂不是天下第一可怜人?难怪周农的目光里会闪动着无限的怜爱!
周玉平端起酒盅猛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种热辣的感觉似乎可以麻醉他痛苦不堪的神经,让他忘掉无尽的屈辱与辛酸,可是他眼里涌动的泪花却让他无法平静。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许不是你想知道的宝藏的故事,但是却和宝藏有关!”
周玉平此刻满心悲凉,他轻轻地点点头,继续喝酒。
周农凝视那暗淡的灯光,思绪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周农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父母都是农民。有一年闹瘟疫,他全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农从家乡一路讨饭到了奉天,在奉天靠着做一些苦力活养活自己。到了二十五岁那一年,他应聘到“长新药铺”当了一名小伙计,因为人聪明肯吃苦,所以很快便受到了当家人刘长新的赏识。
当时有一个很穷的中年男人会经常把自己从山里采来的药材送到药铺换钱,一来二去,周农对他渐渐的熟悉起来,刘长新也渐渐的认识了这个人,他叫孟凡海,常年待在深山里,只偶尔带些草药出来,换些生活用品,年龄看上去将近四十的样子。
眨眼两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孟凡海找到刘长新,想让他当一回媒人。刘长新很意外,虽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碍于面子也就答应了下来。
孟凡海的婚礼办得简单而朴素,姑娘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大方得体,虽然不是特别的漂亮,但却温文尔雅。他们的家是一座破的不能再破的茅草屋,让人看了都有些心酸。刘长新大方的替孟凡海张罗了一顿酒席,也算是给这个老主顾的新婚贺礼,这个举动令孟凡海声泪俱下。孟凡海在新婚的酒宴上喝了很多酒,是周农扶着他回的房间,周农从孟凡海杂乱无章的酒话中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几个字:宝藏,我要去找宝藏!周农也没在意,莞尔一笑,他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了刘长新,刘长新也笑了,穷人的志向便是能一夜暴富,挖个宝藏什么的,更何况在关东无处不流传着大清宝藏的传说,孟凡海有这样的年头也是正常的。
又过了一年多,就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时候,周农发现孟凡海突然变了,变得有钱了,周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半年前连新婚酒席都摆不起的孟凡海!当周农问起的时候,孟凡海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只是说挖到了好人参,这令周农有些怀疑。
刘长新也默默地注意上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经过半年的多的细心观察,他越发的感到奇怪,孟凡海什么也不做,只巴巴的往山里钻,但是每次回来却几乎很少能带回来多少药材,按照常理说,他付出的时间和收获严重的不成比例,他连一个新进山的孩子都不如!那么他为什么还不停的进山,哪怕是结婚了也从不间断?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进山采药近二十年了,为什么却依然没有成为一个专业的采药人,难道?难道他还有别的什么事么?宝藏?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在刘长新的脑中闪现,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判断下去,那么孟凡海的突然暴富意味着什么呢?
刘长新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再一次来到孟凡海家,孟凡海不在家,他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告诉刘长新,孟凡海进山了,兴许要好久才能回来。
孟凡海再一次进山,这一走便是整整半年,他没有想到,认识刘长新会是他噩梦的开始。
刘长新趁孟凡海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找到当时的警察局局长龙破天,陷害孟凡海的妻子柳洁云偷窃并将她抓捕入狱。一番严刑拷打之后,终于从柳洁云的嘴里得知孟凡海的真实身份。
原来孟凡海本是大清内廷侍卫,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老佛爷慈禧太后带着光绪帝匆忙逃往西安,就在光绪帝临走的时候,他将一张狼皮图交给了年轻的侍卫孟凡海,并希望他可以从关东的龙脉之地找到祖上留下的宝藏,并借以实现重振大清王朝的梦想。
孟凡海乔装改扮来到关东,钻进茫茫林海雪原,一找就是二十年,他终于在结婚之后不久找到了一丝线索,并且找到了一些零散的宝藏,即便是这些零散的宝藏也足以让他享受一生,可是他没有停止脚步,依然毫不迟疑地继续着他寻找宝藏的梦想,因为那是皇帝对他的信任,那是大清王朝光复的梦想!
刘长新和龙破天闻听后都大吃一惊,他们立刻明白了孟凡海一直以来默默进山却采不到药材的原因。两个人无比兴奋,仿佛他们立刻就要拿到宝藏一般。周农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刘长新在做什么,甚至他自己也不自然的参与到了其中。
就在等待孟凡海回来的时间里,忽然有一天,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来到了“长新药铺”,他们执意要见刘长新。周农好奇和无奈之下,带他们找到了刘长新,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奇怪,但是那里有问题却看不出来。
两个人和刘长新以及龙破天在屋子里密谈了很长时间,很久之后,周农才明白,这两个人原来是日本人,他们曾是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日本兵,他们在进紫禁城抢夺珍宝的时候从一个小太监的口中得知,最大的宝藏实际上应该是埋在关东的大清宝藏,而且这大清宝藏的宝藏图已经被皇帝交给一名内廷侍卫。两个日本兵商议一番后,偷偷离开队伍,跋山涉水来到关东,按照小太监描绘的内廷侍卫的模样苦苦寻找孟凡海,一找也是二十年。
四个人一番商议,就结为同盟,共同设下陷阱,单等采药归来的大清内廷侍卫孟凡海。
两个月之后,孟凡海还没有回来,但是他的儿子却来到了这个世上,巧的是刘长新的三儿子就在这个孩子出生前的头天夜晚也来到了这个世上,两个孩子便同时有刘长新的老婆焦梅哺乳。周农亲自在牢房里安排产婆接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一生下来就哭个不停,而当他抱起这个孩子的时候,小家伙竟然不哭了,灵动双眼透澈得如一弯清泉,让人能够忘记所有的私心杂念,和孩子对视的那一刻,周农似乎突然觉得自己背负上了深深的罪孽。
然而很快这种罪恶感就被宝藏的巨大诱惑力和冲击力所吞噬,因为孟凡海回来了,而且就在他踏入家门的那一瞬间被捕了。
警察局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孟凡海被吊在房梁上,身上满是伤痕,没有吃也没有喝,有的只是无尽的酷刑,四个如同饿狼一般的阴险小人不停地围着他,逼问他关于宝藏的下落,可是孟凡海一言不发,从被捕的那一刻到无数次昏死过去,他依然什么都没说。然而,他小看了这四个奸佞小人,他们将孟凡海的妻子从另外一间牢房带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个产后不久的女人,满脸的苍白毫无血色,夫妻相见的一刻,孟凡海热泪盈眶,他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龙破天阴险的笑了笑,对孟凡海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孟凡海牙关紧咬,就在龙破天要靠近他的时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了龙破天一脸。
龙破天一动不动,任凭鲜血从头顶流到下颚,然后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眼睛斜向上,凝视了孟凡海片刻,然后冷笑了一声,走到了柳洁云的身边,张开有力的双手,刺啦一声将柳洁云的衣服扯得粉碎。柳洁云光洁如雪的肌体猛然间暴露在阴暗的牢房里,两个日本人嬉笑着从后面搓着双手慢慢靠向柳洁云。
“不!”孟凡海撕心裂肺地吼道,这是他被捕之后第一次说话,那声音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他满脸青筋暴跳,手腕上和脚踝的铁链哗啦呼啦直响,他整个人都在极力地挣扎着,刘长新牙关一咬,对准孟凡海的小腹就是一拳。
“说不说?”刘长新低声向孟凡海问道。
此刻,两个日本人已经将柳洁云的双手从雪白的乳房上强行挪开,恬不知耻的龙破天贪婪的蹂躏着柳洁云的双乳,柳洁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犹如夜晚草原上受伤的野狼的低吼一般,充满了愤怒、恐惧与哀鸣。
孟凡海已然不可自控,他拼命地摇晃着身子,双眼布满血丝,破口大骂着,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四个禽兽,就在孟凡海的面前蹂躏了他的妻子。
孟凡海泪如雨下,疯了一般,拼命地摇头,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柳洁云像是死人一般,除了眼皮眨动着之外,一动不动的窝在墙角,无声的泪水如同奔涌的泉水一般,汩汩而出。四个禽兽满意的嘲笑着这对夫妻,然后穿上衣服出去吃饭以弥补消耗的体力。
柳洁云抬头望了一眼丈夫,低声道:“你要好好活着,找到咱们的孩子,抚养他长大,让他替我报仇!”说完,也不等孟凡海说什么,转身一头撞在墙上,鲜红的血染在墙上和她雪白的肌肤上,这凄惨的一幕是孟凡海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为了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宝藏,他花费了二十年的光阴,现在又失去了新婚不久的妻子,他仰面怒吼,那声音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在整个监狱中回荡着。
那一刻,周农就在监狱外,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但是他记得,是他将柳洁云带血的尸体从牢房中清理出去的,掩埋在监狱后面不远的深沟里。那具带血的尸体,曾如幽灵般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中,周农知道,这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冤魂,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只折磨着他一个人。
一个月后,当刘长新等人深感疲惫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从牢房传来,孟凡海越狱了。
直到几十年后,孟凡海的越狱对于刘长新等人来说仍然是一个谜。
周农不无感慨地说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更为神奇的是,这还不是他第一次越狱,随之而来的第二次越狱更加离奇,甚至可怕,可怕到令刘长新杀害了当年所有的知情人然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周玉平很认真地听着,他能从周农的表情中感受到当时的气氛,他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周农叹息一声,将后来的事情讲给了他。
孟凡海的越狱吓坏了刘长新等人,他们连夜凑到一块商议对策,最后刘长新提议,设下圈套抓捕孟凡海。他的办法是,孟凡海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寻找并设法营救自己的孩子,那么就以孟凡海的孩子为诱饵,诱捕他上钩,只要所有人时时刻刻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众人都很赞同,可是刘长新的老婆焦梅却死活不同意,一个多月的相处让焦梅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她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个孩子。刘长新那里会任由一个女人左右自己的计划,他强行从焦梅手中抢过孩子,焦梅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疯了。
刘长新埋伏好了陷阱,单等孟凡海的自投罗网。
三天后,果然不出刘长新所料,孟凡海最终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孩子,趁夜色潜入到了刘长新家,他明明知道那里是有风险的,但是还是忍不住要看看那个刚出生就离开父母的可怜孩子,在孟凡海看来,哪怕让他看一眼也是幸福的,所以他不管这有多大风险,都决心一试!
孟凡海再次被捕了,这一次,龙破天不但把他关押到一间单间里面,而且增加了皮手铐和脚镣,牢房外面的狱警也增加了,时时刻刻都在巡视着孟凡海的一举一动。他只有吃饭的时候能接触到送饭的老狱卒,另外就是经常过来审讯他大清宝藏下落的刘长新等人。
刘长新几个人对孟凡海实现了残酷的肉体刑罚,孟凡海在巨大的痛苦前,终于答应交出宝藏图,不过他的条件是,他也不知道宝藏的下落,如果他交出宝藏图,那么刘长新等人必须将他的孩子还给他,并放他走。
刘长新等人爽快地答应了。然而他们早已经被宝藏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根本不顾任何的诚信和承诺。拿到宝藏图之后,四个人极度兴奋,可是研读了几天后才发现,根本无法破解宝藏图中的秘密,于是几个人一商量,暂时还不能放走孟凡海,需要他协助找到宝藏。然而对于孟凡海来讲,找到宝藏已经是一个梦想了,他也在怀疑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能够找到宝藏,所以他根本无法给刘长新等人任何线索。可是,已经利欲熏心的几个人哪里相信孟凡海的话,依然不断用刑,对孟凡海进行肉体上的折磨,以期待孟凡海告诉他们宝藏的所在。
周农坦言,他并不知道孟凡海受到了怎样非人的待遇,不过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孟凡海再次越狱,而且这一次似乎没有了要再回来的可能,因为刘长新等人一连埋伏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孟凡海回来。与此同时,龙破天得到可靠消息,孟凡海坐牢期间和牢房送饭的老狱卒关仲伯关系很好,而且就在孟凡海越狱的前两天,关仲伯突然离开了警察局,回家了。刘长新感到,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龙破天派人详细的调查了关仲伯和孟凡海的接触过程,以及接触前后的变化,最后还偷偷派人去关家庄进行了探查,竟然听说关仲伯一家正在计划搬家!
一切都在突然间指向了一个原本无足轻重的老狱卒,龙破天断言,孟凡海的越狱肯定和这个老头有莫大的关系。
于是,两个日本人田口中一和小元次郎在这个时候联络当地的一队鬼子兵连夜将关家庄包围,抓捕了关仲伯,严刑拷打之下,关仲伯什么也不招,最后咬舌自尽,无奈中,田口和小元将整个关家庄化为了一片灰烬。
四个人,田口中一、小元次郎、龙破天、刘长新平分了孟凡海的财宝,同时各自临摹了一份宝藏图,并一同跪地起誓“保守秘密,互不相害;有违此誓,天打雷劈!”后各自散去,田口中一和小元次郎离开中国回了日本,龙破天南下去了上海,而刘长新则秘密将得知宝藏事情的所有人屠杀干净,当他举着刀对着周农的脖子的时候,周农吓的扑通就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并发誓一生一世不将此事说出去,后来直到发誓将终生不娶,一直老死在刘家才打动了刘长新。
周农亲眼目睹了刘长新的心狠手辣,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然会清晰的想起当年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想到那些无辜死去的家丁和下人。他经常会在梦中梦见当初和他一块做事的小伙计,经常会在梦中看到刘长新手握血淋淋的菜刀准备杀他的样子,这么多年来一直从未有人提到过大清宝藏,然而周农的心一直都未曾安静过,他时常会想,刘长新早晚会杀了他,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周玉平认真听完周农讲述的二十几年前的故事,不解地问道:“虽然这事和大清宝藏有些关系,可是这些人都上哪去找?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农苦笑一下,用爱怜的目光盯着周玉平看了一会儿,叹道:“你知道这个刘长新现在在哪?”
周玉平摇摇头。
“他就在这沙河县!”
“啊?”周玉平不禁大吃一惊,眼睛转到了两下,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诧道:“莫非他就是…”
“是的,就是他!他改名周百万,从奉天躲到了这沙河县,一来这里偏僻,四周都是大山,二来,据说这里就是大清龙脉的所在,宝藏应该就埋在这群山之中的某一个地方!”
周玉平如同做梦一般,听周农讲述了发生在二十年几年前的事情。他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几个十分重要的信息,第一,周百万和大清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手中极可能有着大清宝藏的藏宝图;第二,沙河县很有可能就是龙脉所在,这就意味着自己和宝藏近在咫尺!他想到这儿,忽然觉得热血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满眼的黄金白银一般。
周农并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里周玉平竟想到了那么多。他只是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周玉平,几次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话要说?”周玉平闪烁着带有几分得意的眼神,问道。
周农叹了一声,道:“我是有话要告诉你,我怕如果我死了,这个秘密你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周玉平只觉得浑身兴奋,激动地问道:“和宝藏有关?”
“不是?”
“那是?”周玉平皱着眉头看着犹豫不定的周农。
周农咬紧牙关,心道:周百万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玉平,你不是周百万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周玉平差点跳起来,他愣了一下,阴沉沉地笑了声,道:“你耍我?”
“哼!耍你?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么?记得我给你讲的宝藏的故事里面有个孟凡海么?”
“怎么?”周玉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呆傻了。
“他便是你的父亲!”
第三章 龙脉山传说
吕天松离开沙河县,一路向南,他要回到那个他出生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关家庄有他美好的童年,如不是鬼子的屠戮和焚烧,也许此刻他正在田间耕作,家里有他的父母爷爷,或许还有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想想那种天伦之乐,他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便涌进眼眶。
父母以及祖父和父老乡亲惨死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一年他五岁,已经记事了。傍晚的夕阳撒在村子前那一弯小河里,河水泛着耀眼的光,哗啦啦地流淌着。他牵着妹妹的手在河边用泥巴搭着他们心目中的城堡和家。就在这时从远处飞奔来一队马队,临靠近村子的时候,四散开来将村子围了起来。
吕天松立刻意识到不好,急忙拉起妹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跑回了家,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爷爷关仲伯。
关仲伯用他苍老但却犀利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望了几眼,然后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吕天松和妹妹的头,轻声说道:“大难将至,该来的终于来了!”
吕天松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他眨巴着小眼睛,撅嘴问道:“爷爷,来的是谁,怎么那么吓人?”
关仲伯笑了笑,没有答话,顺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将一块玉佩摘下,然后戴在了吕天松的脖子上,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天松,还记得和爷爷在牢房里见过的那位叔叔么?”
吕天松哪里会忘记,他点点头,关仲伯接着说道:“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他交给爷爷的,爷爷曾答应过他要把这玉佩交给他的后人,现在爷爷怕是不能做到了,现在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带着妹妹,好好照顾好她,也许他将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懂么?”
吕天松虽然听不懂爷爷说的是什么,但是他记住了一点,这玉佩是牢中叔叔留下的,要交给叔叔的后人!他将玉佩藏到衣服里,紧紧贴在胸前。
关仲伯欣慰地笑了,他伸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指着村后的一片树林说道:“天松,带在妹妹往林子里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那里连着绵延数百里的长白山山脉,跑进去就没有人能找到你们!我教你背的诗,一定要牢记…”
“嗯!”吕天松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
“千万别忘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其中的含义,用心记着,快走吧!”
吕天松看了看树林,又看了看爷爷,紧紧攥住妹妹的手,两个人一齐钻进了树林,地上凸起的树枝和锋利的石头很快就将他们的脚扎破,没跑多远,妹妹便倒在地上放声痛哭,吕天松一边哄着妹妹,一边将她背起,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树林深处走去,那是远离家的方向,当他忍不住回头眺望的时候,背后是一片火海,他分明能看见父母被枪杀,爷爷被吊起来的场景,是的,他确实看到了,因为他走的并不远!
鬼子兵将关家庄洗劫一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害了。他们没能从关仲伯嘴里找到与大清宝藏有关的任何事情!
远处树林里隐隐传来的哭声引起了鬼子兵的注意,他们很快冲到了兄妹俩的身边。两个日本兵将吕天松兄妹俩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并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吕天松脖颈上那块不起眼的玉佩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心目中要找的是大清宝藏图。
日本兵叽里呱啦的商量了一通,似乎在决定着两个孩子的命运,也就是此刻,吕天松才知道,来的人竟然是日本人!
吕天松虽然小小年纪,但是竟然毫不畏惧,他恶狠狠地盯着鬼子兵,把他们的相貌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为首的两名鬼子兵是他无数个不眠之夜里追杀的对象。当其中一个鬼子兵举起刺刀满脸淫笑的对准吕天松的脖颈时,在树林的深处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来的无比突然,而且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人吹倒,吹得满天都是树枝、树叶、尘土和碎石。
当鬼子兵睁开眼的时候,吕天松已经不见了!
就连吕天松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天地一阵混沌,自己猛然间被人抱起,奔向了树林深处,等他再次睁开眼四处看时,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捻着胡须微笑着望着自己,他一时呆住了,那老人看上去无比慈祥,和故事里的神仙相差无几,吕天松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待便是二十年!
“站住!”
就在吕天松回想着往事往前走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个头不高却十分敦实的矮个男子,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头上裹着块黑头巾,肩上披着披风,脚底是一双长筒鹿皮靴,站在一群人正中间,将自己的路拦住。
吕天松四下里看了看,二十几个人四十多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你们要干什么?”
“吕英雄,天色已经这个时候,另外你瞧那东面黑压压的上来一片乌云,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雨,如果方便的话,到我五松山上住一晚如何,有道是人不留客天留客,更何况有故人相留!”
吕天松抬眼向东面望了望,果然黑压压的乌云正一点点压了过来,漆黑一片,让人看了感觉透不过气来。他心中在猜测这伙人究竟打了什么主意,五松山是土匪窝,可是说是土匪,从穿着上虽有几分相像,可是听为首的人这语气又不大像,为什么要留自己住到山上,图财害命么?真为了劫财又何苦要自己上山,就在这里杀了也没人知道。不为钱财,又是为了什么?吕天松一时琢磨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有道是艺高人胆大,他微微一笑,抱拳客气道:“真能如此当然求之不得,敢问这位仁兄台甫?又是那位故人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