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白羊在前头走,我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从早上一直走到天打了黑,也不见它钻洞子。后来这家伙不知咋搞的突然狂奔了起来,我在后面一时跟不上,心想这回怕是要坏事。”
“但跟了整整一天我又不想就此回去,便顺着蹄印慢慢跟上去。最后转了两个山崖子,发现那头大白羊竟躺倒在了地上。我远远地用石头砸了两下也不见动弹。”
“等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头大白羊的肚子竟被什么剖开了,肠肚撒了一地。开膛破肚,这是豹子惯用的手法,豹子这玩意儿有个癖好,不吃回头食。我心里着实高兴,能捡这么大个便宜。”
“我当即拍了拍狗子,让它回去报信,这白羊有好几千斤重,只得等村里的壮劳力们一起来解开了往回扛。没想到这狗子没跑出多远就开始叫唤起来,我以为狗子碰上了豹子,慌忙端起枪往过赶去。看来我还是太年轻,那几千斤的白羊豹子咋搞得翻呢!”
第十五章莫名的追杀
说到这里时,陈老汉的声音开始发颤,手也抖得厉害,烟头都夹不住,掉在了地上。
我本想让他缓缓再说,但想起刚才他嘱咐我们不要打断他,便没有开口。看他现在两个本就浑黄的眼睛已是没了一丝光泽,亮子也不敢贸然打断,怕真有个好歹。
就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老汉却又开始讲了:“等我转过一个大山嘴…我就发现…咳咳…狗子破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怪物抓在手里已是被咬开了肚子…那怪物生得和人一个样…闻见有声响就…”
陈老汉突然尖叫了一声,浑身颤抖着站起来竟想往门外跑。我哪里见过这种异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亮子想伸手阻拦,但奈何陈老汉坐在最外靠门的地方,此时眼看他已经拉开了门,我心道:“糟糕!若是让他跑了出去,事情可能真要闹大!”
忽然一个人影闪到陈老汉身后,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陈老汉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他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一下!”亮子看着躺倒在地的陈老汉说。
柳景年看了看亮子却没有说话。我看陈老汉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响动,害怕真出了人命,连忙上前试了试他的鼻息,这一试之下总算松了口气。呼吸均匀看来这一下还真帮他逃离了苦海。
我招呼亮子把陈老汉弄到床上后,一看表已经是凌晨时分,便跟亮子、柳景年来到另一个侧间,收拾了一下,和着衣服准备躺下。
这时柳景年却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外面转转,你们先睡吧。”
亮子这会儿都钻进被子了,听他这么一说只是“嗯”了一声。“那你早点回来,明天还要进山呢。”我说。
柳景年微微点了下头便拉上了门。
短短一天便从繁华的都市来到这茫茫秦岭大山之中,没了那刺眼的霓虹灯光和喧闹的汽车喇叭,我虽是一身疲倦但一时竟睡不着。
想着陈老议说的浑身长满白毛的人,我开始怀疑曾祖手记上所写的可能并非是捏造的。我也开始犹豫是不是要继续往前走,如果和陈老汉所说,那大白羊都被那浑身白毛的怪物掏空了肠肚,那我们在它面前又算什么,这种完全超出我认知的怪物难道真的是盗墓者嘴里传说着的粽子。
我很想找个理由让我停下继续的脚步,但我发现我已经停不下来,无论如何只有自己亲眼看见才是对一切最好的答案。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那盏昏黄的灯依然亮着,再往身边一看发现只有亮子一个人,难道柳景年彻夜都没有回来?莫非…我摇了摇头,开始时把他当作女孩儿只是他那种气质,不过那种感觉也是第一次有而已,待得久了就发现他很“男人”。
正想得乐和却听见外面一阵刺耳的妇女叫骂声,那声音在这空澈的山里传得很远。亮子也被这声音吵醒,在被窝里扭了扭,骂道:“谁家宰猪啊!”
反正已经醒了便索性起来,来到隔壁屋子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陈老汉也不知去哪儿了。
拉开堂屋的门,那种白雪映日的亮光刺得我眼睛眯了起来,等我眼睛缓过来时就发现柳景年坐在门口不远的大树上。
“喂!爬那么高干什么?”他听到后转过头来看了看我,笑了笑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我身边说:“该走了。”
亮子此时也已经起来,边伸着懒腰边叫道:“昨夜梦里寻花,醒来不知何处!”
顺着村子往下走时我发现好几户的狗都死了,而且都是肚子破开,肠子流了一地。男人们都议论着怕是豹子进了村子,女人则用尖锐的声音叫骂着,那势头仿似家里遭了天大的冤情。
沿路遇到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们看,那种眼神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走到村头,亮子骂道:“奶奶的,乡亲们把我们当土匪看了,我可是祖国的保卫者,人民的好儿郎啊!”
我笑道:“几年前给部队喂了几天猪,就真把自己当领导了。”其实这么说也是纯粹拿他寻开心,这家伙在部队时真算得上是个尖子兵。
不过看他这会儿肩上背着陈老汉家的那把土铳,腰上挂着装火药的牛角壶,看起来还真像个悍匪。
柳景年说陈老汉一大早就赶去县上给医院交钱去了,临行前让我们要想上山撵兔子背上枪就行。“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我问柳景年道。
这家伙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别问为什么,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跟着我跑,千万别停下。”
我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听见这家伙很快地数完三个数,接下来便猛然加速向前跑去,亮子不愧在部队里待过,甩着膀子也跟着冲了出去。见他们都跑了我也不能愣着,急忙甩开双腿跟上。
虽然真正有分量的东西部在亮子包里,但背上这十几公斤重的登山包也让我很快就落下了一大截。
前面陡然是个大斜坡,地上的雪被前面的两人踩过后已化成了冰。我只觉得脚下一滑身子便往后倒去,好在背后有登山包缓了一下,摔得倒不是很重。
不过我想试着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已如同被翻过来的老鳖还扔到冰面上,根本无处着力。
这时我突然听见背后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242拧过头一看,发现几十个满脸怒气冲冲的村民抄着农具往我这里狂奔而来,看那阵势要撵上我,非把我打个半死不可。
我心里郁闷,这是招谁惹谁了。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片刻也不敢停顿闷着头就往前跑。
跟着亮子他们的脚印又跑了两里多路,此时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回头一看发现那些村民还远远地跟在后面,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粪爷!再加把劲!”我抬头一望才发现亮子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和他之间隔着一条深沟。上面有一座窄小的木桥。等我过了这座桥后便一下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第十六章夜路
亮子朝我敬了一个礼故作恭敬地说道:“特派员同志,连里的兄弟等你很久了!”
我此时很想骂他几句,但肺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瞪了他一眼。亮子见我连嘴都还不了,哈哈大笑着跑过去抬起木桥,两臂一用力便把木桥推到了深沟里。
只听“哐嚓”一声木桥落进了沟底,亮子拍了拍手笑道:“让你们再给我追!有种就飞过来!”
柳景年站在旁边的石头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从我追上他们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
“快点走,这里不能停。”柳景年说完转身就往前走去。
亮子笑着过来拉起我,嘴里还笑道:“特派员同志,要不要兄弟背你?”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便骂道:“我要是特派员现在就毙了你。”
刚爬过一个山坳就听见背后几声枪响,那些村民居然连枪都端上了!这会儿肯定被那深沟阻着过不来,只好干放几枪撒撒气。
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才想起来我们都不知往哪儿走,难道就在这山里乱转?虽有夔龙观山挂在手,但在这千仞万壑,绵延千里的大山中找一处墓葬也是如同瞎了眼的老猫遗老鼠,全凭瞎碰。
柳景年还在往前,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知道咋走吗?”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亮子嬉皮笑脸地道:“你昨晚没回来不是色诱陈老汉去了吧。”
柳景年听后突然回头两眼猛地瞪向亮子。不知为什么,虽然这双眼睛不是看向我的,但我也感觉心跳加速,浑身的不舒服。亮子此时脸色已是煞白,别说接着嬉皮笑脸,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我见事态不对,赶紧说道:“亮子你裤档开了!”柳景年这才转过头去,亮子低着头走到后面,把我往前推了一把,让我走在了中间,从头到尾亮子未发一言。这一下三个人都不说话了,接下来便是闷着头赶路。
一开始好歹有羊肠小道供我们行走,到后来就完全是没有路这一说了,有些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才能爬过去。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反正从早上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停过。
途中我们遇到了两群陈老汉所说的“白羊”,其实它们应该是牛,金毛卷角,神气昂然,让我想到了“老子”座下的神牛。不过这些家伙脾气都不是很好,我们今天就是这样被追着跑了三次。“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几声,引得我胃里也是一阵搅疼。
“咱们戢一会儿吧,油箱告急了。”我说道,找了个没有积雪的地方坐下,我从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和一盒鲱鱼罐头,在野外不能生火,只有这么对付一下了。柳景年掏出酒壶喝了一口,从我手里拿走一块饼干后,又把酒壶丢在我手里,“我去周围看看。”
亮子坐在登山包上,埋头嚼着饼干,见柳景年走远后,招呼我离他近些。“那家伙不太对劲儿。”亮子吞下—口鲱鱼后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了吧,你早上那一句确实有些过了。”
我喝了一口酒顿时感觉浑身热了起来。
亮子接过我递给他的酒壶猛灌了一口:“也许是我看错了吧!老子空长二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被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对亮子这个人太了解了,当年我们跟东门的混混儿干上了,那帮混混儿仗着人多,把我们几人揍得不轻。这家伙被抽掉了几颗牙都没喊过一声服了。
最后也不知是哪来的劲儿,这家伙一个人扑起来硬是揍翻了两个,其余的混混儿一看丢了势也作了鸟兽散。当兵回来后,那股子牛劲儿更足了,我实在想象不到亮子会被谁吓到。
不过柳景年那时候的目光,现在让我想起来还浑身的不舒服。“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我忍不住问道。亮子张口正准备说,却又突然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回头一看果然是柳景年回来了,此时正冷冷地看着我们。我心里打了个寒战,他该不会听到我跟亮子的话了吧?
“快点走,晚上会有大雪。”柳景年隔着老远说道。我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听到什么,毕竟这背后的闲话难免引起误会。听他这么一说我跟亮子都抬头望去。此时天上虽然白茫茫一片,但并没有要降雪的迹象。
我正准备和他说说不急这一时,没想到这家伙已经走出老远。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来,亮子又从我包里掏出些装备塞进自己包里。边掏边说道:“他娘的,连个肚子都混不饱,哪来的劲儿开墓子!”
然而我们刚走了没多久就发现空中阴云密布,竟是真要下大雪了。我们加快了行进速度,然而一路尽是沟谷,连个避风的石崖子都没找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风裹着雪花扑在脸上,时间长了,说不出的难受。
亮子扔掉被雪水浸湿的烟屁股,拿脚狠狠地踩灭后说:“实在不行随便找个地方得了,咱们三个大男人挤一挤又冻不死!”柳景年摇了摇头说:“再走一会儿。”
亮子这个人还有个毛病就是忘性大,中午刚吃过亏这会儿又忘记了,张嘴就准备爆粗口,我见状连忙勾住他的脖子说:“他说得没错。挤一挤虽然冻不死,但找不到避风的地方就起不了火,起不了火就得有人守夜,你想在帐篷外一个人独赏秦岭夜雪?”
亮子一拍脑门:“说的也是。”
走了不到一会儿,我突然望见不远处的松林里隐约露出一座漆黑的屋顶,但天太黑看不真切,一时又不敢确定。“你们看那里,好像有处房屋。”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两人闻言都朝我指的方向着去,亮子拿手电照了照,这种便宜货没照多远光就全散了。
“你不是看花眼了吧?我怎么就看到一片松树林子。”听亮子这么一说,我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可能真是眼花了,眼前确实只有一片高大松林。无奈地咳嗽了一声道:“可能眼睛真给冻花了吧。”“不,你说得没错。”柳景年打断我说。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一处像是寺庙的建筑前,这里也不知荒废了多久,满目尽是断垣残壁。山门两边的围墙坍塌了大半,不管怎样总算有处避风躲雪之处。
亮子见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禁哈哈大笑着说:“柳暗花明…疑无路!”
我一拍他的脑袋乐道:“就你这六年级毕业生水平就别在这糟蹋古人的智慧结晶了!”亮子摸了摸早已瘪下来的肚皮,说:“对!对!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付肚里十万饥饿兵,那首李白的诗等我吃饱再给你好好背背。”
我此时真想踹他两脚。然而这家伙说完就当先跑了上去,等我和柳景年都上到石阶上时,发现亮子正拿着手电照着山门上的青石匾额。
“山狐庙。”我轻轻地读道,这个名字还真特殊,可能是建造寺庙的人受过狐仙的恩惠吧。
“亮子敲敲门看有人没有。”我提醒亮子说。这家伙却似乎对那匾额入了迷,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发什么呆呢你?”这家伙却看也不看我一眼,说:“最近市面上石刻还算火呢。”
我一听不禁乐了,石刻再值钱,这么大块石匾额我们也弄不出去啊。不去理他,我自己敲了敲门,朽腐的木门发出“嗵嗵”闷声,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其实我敲门完全是一种习惯,这荒山野岭不知废弃多少年的寺庙又怎么会有人呢?亮子还在看那块匾额,柳景年居然也跟着看了起来。一幅石牌匾有那么特别吗?正准备再去审视一番时,却突然发现门缝里竟射出一道亮光,我心里不禁一愣,这里面居然有人!
第十七章青眼狐狸
我下意识地朝门缝里看去,然而除了漆黑的一片其余什么都没有看到。
正当我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真冻花了时,那门缝里却猛地探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只惊得我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撞到亮子身上。亮子只顾看那石匾额,被我这么猛地一撞也站不稳身子,两人都一屁股蹾在了地上。
“粪爷!我和你兄弟十几年了有什么不好也犯不着拿屁股撞我啊?”亮子揉着屁股说道。
“门里面有东西!”我指着山门大声说道。柳景年听后却不以为然,冲我微微一笑,竟掏出酒壶喝了起来。
亮子从地上爬起来朝门走去,边走边说:“我就不信这庙里还能蹦出来个啥唬人的玩意儿!”
正说着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了,借着亮光我发现那是一个很老的僧人,脸上酱黑色皮肤如同老树皮一般,两只浑黄眼睛里布满了可怕的血丝。
老僧一手打着气死风灯,一手朝我们施了一礼,“几位施主还是请另觅他处停歇吧,小庙殿少堂小有所不便,还请诸位见谅。”
说完还低诵一声佛号。我一听顿时傻了眼,但见亮子对那老僧也施了一个礼道:“我等弟子皆是一心向佛,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都十来年了,亮子还没有忘了自己的“老本行”。亮子本名王大亮,我们叫他亮子一是因为他叫“大亮”,二是因为这家伙老是剃个光头,像个和尚一样,而且他的爷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佛教徒,但因为有了亮子他爸,所以他爷爷也只能做个业余爱好者了。
不过这老头在佛学上的造诣还真不低,混了个市佛学委员当着。亮子出生后他爷爷曾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和尚”,于是在亮子九岁时带他去了五台山,结果没一个月就被五台山住持退了“货”,原因是“佛性太低”。
用亮子自己的话来说他不就是多看了两眼烧香的姐姐,吃了几个供桌上的苹果,最过也不就掏了几张“功德箱”里的票子。到最后亮子虽然没做成,但他这个外号却铁定是要伴他一辈子了,不仅如此,他那张“五台山小灵童”的照片也被同学们翻洗了无效遍,放在家里以做镇宅之用。
所以亮子说两口不地道佛语也属于正常范畴之内。
本以为那老僧会放我们进去,不想他却冷冷地说道:“这庙里不供怫祖,各位请回吧。”说完便准备关门。亮子此时不知为何,脾气竟好得出奇,眼见要吃“闭门羹”不仅没有发火还从口袋里拽出了一张票子递了上去。
“有庙皆为神灵,我佛有云一佛一如来,一庙一分天,还请师父让我们把这点积善财投进那无量功德箱再走也不迟。”那老僧看了看亮子手中的票子,犹豫了一会儿便接了过去塞进袖子里,说:“施主既然这么执着,那就请便吧。”
我心里此时终于明白,只要有钱别说“鬼推磨”,就是让“磨推鬼”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这老秃驴身为出家人就当断了“六欲”,小小的一张十块钱就让他犯了“贪欲”,让我不禁叹了口气。
进了院子发现,院里满目全是枯草落叶,庙堂屋顶上的一角飞檐都塌了下来。那老僧指了指院子左边的一排破房便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走去。我们迈过齐大腿深的荒草来到那排房子前,结果发现那排房子不是顶塌了就是墙裂了,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像样点的。
亮子面露微笑一脚踹开了门,此时我们也顾不得里面一指多厚的灰尘,打着手电鱼贯而入,用手电照了照,发现屋里除了一个香案和上面供奉的一个神像就什么也没有了。亮子把包扔到地上,嚷嚷着说:“别瞎看了,肚里都饿出鸟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刚才光顾着赶路去了,此时停下来还真觉得饿得厉害。于是也就不再多言收拾了木榻,生起了火,给登山锅里装满雪架在炉上,不一会儿水就沸了,再加上些罐头,三个人围坐在炉子周围就着压缩饼干吃。
吃饱喝足就觉得来了困意,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就向亮子要了一根烟点上。亮子这会儿也是吃饱了没事干,拿着手电就去倒腾那个神像,结果翻了半天除了呛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干脆把我拉了过去,说:“粪爷,你给看看这玩意儿‘开门’不,这庙都破成这样了想必年代也不近了,要成咱走时顺着得了。”
亮子说完还嘿嘿笑了几声。233我心里暗骂亮子这家伙真是贪得无厌,那个神像就是一泥坯子,上面描的彩都掉没了,盘出去顶多换顿饭钱。不过既是搞古董的见到老物件难免都想过过手,想当年“练摊”时我也是交了不少学费。
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也就看看,习惯性地我先看了看这物件的表象,结果这一看确实让我吃了一惊,虽说自古以来供什么的都有,但这座俑像太与众不同了,特别是那张脸,虽说彩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但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分明是一张青眼狐狸的脸!而且这狐狸的脸上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我实在不愿多看这玩意儿的脸便又仔细观察它的身上,这一看之下我更是心里一惊,这狐首人身的泥俑竟是墓里陪葬的“瓦爷”!我顿时来了火,对着亮子说道:“你还自称是淘沙官,这么大个‘瓦爷’搁你面前都认不出来?”
亮子一听,嘴上又来了劲儿:“咱只管出货不管验货,再说从墓子里扒出来的,哪件儿不是实打实的‘熟坑’。你以为‘淘沙天官’和你们这群‘铲地皮’的一个样,整天‘生坑,熟坑,高老八’?眼劲那都是练出来的知道不。”
第十八章尸蟊
柳景年本已靠在墙上打盹,此时听我跟亮子这么一闹腾却又睁开了眼,盯着泥俑翻看了一会儿,说:“没错,还是下过土的。”
亮子一听甚是恼火,这回脸算是丢大了。我无奈地干笑了两声:“你也别觉得晦气,当年兵马俑刚被村民掏出来时,还被当成是土地爷,村民又是盖庙又是烧香,其实说白了那玩意儿也就是个子大点的瓦爷。不过这个石像确实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放到这儿受香火了,不过这庙本就叫山狐庙,那瓦爷也是一张狐狸脸…”
说到这儿我想起刚刚他俩盯着匾额看了半天也不知到底看什么,便又问到:“你们刚才看那匾额上有什么特别的?”一看之下才发现柳景年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亮子躺在防潮垫上点了一支烟,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上面那三个字越看越不对劲儿。”
我刚才还真没特别注意那三个字,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亮子这么一说不禁惹得我心痒痒:“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
亮子吐了一口烟,说:“那三个字像是血干了之后的颜色。”
亮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别大惊小怪,我当年在青海当兵时,部队里组织各营连标兵去喇嘛寺参观学习,就见过寺里的喇嘛拿羊血给经幡、唐卡上色。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还要拿血来着色,便偷偷问了寺里的一个老喇嘛,喇嘛说血干了后是辟邪的,把这些经幡挂在家里恶鬼就不敢进去了。”
一天山路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听到这儿我眼皮已耷拉下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觉得有人拍了我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却是柳景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登山包和那个装着巨大古卷轴的黑布包裹背在了背上。
我正准备开口问怎么回事,柳景年却突然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你听…”他用几乎听不太清的声音说道。闻言后我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可除了亮子的呼噜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我望着柳景年抓了抓脑袋,他拍了拍亮子说道:“这台儿外面爬满了尸蟊,要不想被咬死就跟紧我。”
虽然并不知道尸蟊是什么东西,但跟“尸”字沾了边肯定不是什么善物,再一听搞不好还会被咬死,我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寒意。
亮子被柳景年拍了几下都没有醒,扭了扭身子又开始发出鼾声。我一见心里是又急又气,瞅准亮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谁他娘的找死呢!”亮子被我一脚踹醒心里很不爽,眼睛还闭着嘴里已经开骂了。
柳景年猛地打开了手电,我清晰地看到门缝里探出一条虫子的头,和蜈蚣很像但却是红头巨螯。接着就听到四处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缝里,房梁上爬进了无数这样的虫子。
“妈呀!咋…咋这么多的尸蟊?救苦救难的观音姐姐如来哥哥,不要这么玩我啊,我还没娶媳妇呢。”亮子嘴里一阵瞎祈祷了起来,然后一手抓起陈老汉家的那把土铳就开起了火,可是这根本毫无用处,就算他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
就在我们一愣神的时候,有数只尸蟊已经顺着我的裤腿慢慢爬了上来,骇得我连蹦带跳的,本来希望这样的动作可以让那些尸蟊抖搂下来,却发觉那些尸蟊可恶的巨螯咬住我腿上的肉就是不肯松口,用手一扯那些尸蟊的身子,顿觉钻心般的疼痛袭来。
亮子上蹿下跳地爬到了香案之上那尊青眼狐狸石像上,看到我的惨样,大声疾呼道:“粪爷,快点爬上来…”我是手脚并用,急乎乎地抓住那青眼狐狸像的脖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翻身跃了上去,再也不肯松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