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亮子的判断没有问题,现在空中那尸囊掉落得是越来越密集了,偶尔有几张就从我的身边滑落,掉落在那布满尘埃的地上。
当下,我也不敢再做迟疑爬了上去。其实这巨石只是看起来陡峭,真的爬起来倒也没那么费事,或大或小的孔洞密集地分散着,只要避开那些太大的竖洞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我总感觉这些洞里有一股凉飕飕的风往外吹,用手电探照了几个洞,却发现这些洞都在进去几米处就拐弯了,根本看不到底,于是只得闷着头朝上爬。
没想到这次倒是出奇的顺利,十多分钟后,我的头总算探到了顶端。这巨石的顶部倒是十分的平坦,正如亮子猜测的那样,一具无比巨大的黑色吊脚棺椁静静地陈放在这巨石顶端的中心,那棺椁足有五六米长,高度也至少有两米五,这么大的棺椁,就是在现存的考古资料中都很难翻查得到。
棺椁的东南西北四个角有四个跪奴,看材质竟隐隐有种玉石的感觉。我不禁暗暗咋舌,这鹿公甚至连西周的诸侯王都算不上,也不知道为何能享受如此规格的棺椁,莫非他也是个想反的主,生前没能如愿,死后就造个比周天子还大的棺材?
亮子爬到最后已经是没有了力气,这会儿还在离顶两米的地方,我伸手想去拉他,没想到这家伙就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手甩了甩就准备接着往上爬。可就在这时,亮子突然“啊”的一声,身子就朝一个洞里跌去,我的反应也是够快,只感觉头皮被电打了一下,已经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亮子咬着牙骂道:“妈的,底下有东西!”这会儿柳景年还在攀登,距离颇远,一时没有救兵,我扯着亮子也不敢松手,底下那东西的劲儿实在太大,我跟亮子两个人才勉强跟它耗上。亮子疼得直龇牙,骂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脏话就把土铳塞进了竖洞里。
我暗叫不好,这土铳是上足了火药,亮子这样盲目地射击打出去的霰弹搞不好会把他整条腿给打个稀巴烂。“不要!”我的话刚脱出口,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洞穴加上回声我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枪声过后我的手上也是一松,亮子用肘撑着那竖洞的边缘总算是爬了上来。他一拍胸脯,道:“来自地狱的召唤,可惜老子是鸟人,偏偏着不了道…”
我一抬手。示意亮子不要再讲话,因为我似乎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本以为是幻听,却不想亮子停下话来也是一愣,随即问道:“粪爷,你听到什么声音没?”话音未落,我就看见脚下的石洞里探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头!
“蝤蜱!”我失声喊了出来,但紧接着,四周的岩洞开始如同喷泉似的往外涌出那种让人看着就直反胃的漆黑的虫子,一时间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很难闻的酸臭味。
我一下就把亮子从下面扯了上来,柳景年也几乎在同时从我们身旁飞掠而过。那些蝤蜱大的小的都有,一眼望去黑色潮水似的就朝我们的方向涌过来,一些个体稍小的甚至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我一脚就把几条蝤蜱跺成一团糨糊,接着就喊道:“亮子!这回你是不是手抓屎了,娄子都被你全捅了!”
亮子用枪托扫飞一片爬得稍近的虫子,吼道:“火都烧到胳肢窝毛你还在这三啊四啊的!真不知道你家老爷子咋把你养这么夫,还不赶紧撤!”说完三条腿一起在地上捣,就朝那巨型棺椁跑去。
“不是吧!这棺材还带着窗儿的,这青眼狐狸孙子难道没事儿干时爬出来看星星?”我一看,就发现那巨型的石棺原来是一副椁宫,真正的棺椁应该还在里面。这椁宫上面布满了流云本类纹饰,而那椁宫上确实有一个洞,但绝对不是亮子所说的窗户,因为椁宫和棺材一样是全密闭的,象征着阴曹世界与阳世的隔绝。
柳景年一个纵身就从那洞里钻了进去,随后探出头朝那蓬头垢面的人招手。而那人却是丢了魂似的呆立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回头一看那黑色的虫子潮水似的已经是只有几步之遥,心头一急就上去推了那人一把,亮子和我很有默契,两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是把他给硬塞了进去。
此时我跟亮子的腿上已经挂满了虫子,来不及打掉我就对亮子喊道:“赶紧进去啊!”亮子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先把土铳扔了进去,接着便倒栽葱似的爬了进去。这些虫子一下就窜到了我的腰上,试着甩了几下,一条都没能甩掉,接着我就感觉小腿像被针扎了一下,火辣辣地痛,这还不算完,大腿上几下,疼得我几乎晕过去。
我从来没有断过后,一看四周没了援手就开始发慌,还好亮子把脑袋从那洞里塞出来朝我猛喊,我才强忍着没躺到地上打滚,咬着牙挪了两步,脑袋刚塞进洞里,亮子就一把扯住我的领子往进拖,结果这一下扯得太猛,一脑袋就栽到了地上,我一下就蒙了。
可哪来得及喊疼,急不可待的我就把手塞进了裤管里,那该死的虫子都爬到大腿根了,再往上一点我今天恐怕真要交待在这儿,连掏带抓总算是把能感觉到的蝤蜱全弄了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手电都电力不足了,四周只有几条黯淡的光柱,再者就是几个人大口呼吸的声音。
隐约能分辨出这椁宫里陈放了一具巨大的石棺,但光线实在太过昏暗,其他的角落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亮子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块石板,正死死地顶在那洞口。我见一时没有危险就想去帮亮子一把,谁知我刚一动,就听见柳景年小声说道:“别动,你身后有东西。”
第四十六章终于出来了
我一下就僵住了,虽说这里就和没窗户的地下室似的,但刚才我注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
突然柳景年手中的火折子就亮了,几乎就在他手中的火折子亮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就瞄见一张形容枯槁的脸贴在了我的耳边!我一哆嗦,条件反射地就朝后退了好几步,一背撞在椁官的石壁上才算停了下来。
然而那东西并没有追上来,我抬头一看顿时就骂了出来:“我操!”那张脸居然是刚才脚底抹油的陈老汉。
陈老汉朝我拱了拱手,笑道:“掌柜的,咱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亮子刚才也是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把石板甩下来砸到脚,这会儿瞪着双牛眼就骂道:“你这老头儿要是想死就给你何爷说,正好这也算是个风水大墓,你死到这儿你儿子搞不好以后能当皇帝!”
陈老汉当真是老油皮,听亮子骂他也不做怒色,反而赔笑道:“何爷说哪儿的话,老汉这不也是为大伙想嘛,您瞧瞧,这些个物件够不够分量?”说完从手里变戏法似的搓出几根黄色的丝线。
我一看就知道是悬挂那些尸囊用的金丝,刚刚从冥城的城郭往这儿跑时也看见不少,但这金丝看起来很长,但成色不足,而且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就是弄一百根恐怕也值不了两万。
亮子显然也是极其的不满意,呸了一口,道:“老子看你是想独吞这儿的龙脊背!过来!”
陈老汉也不敢违拗,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亮子望了一眼石板,道:“给我扛稳着点,要出了差错先把你丢外面喂虫子。”
那石板是一块巴掌厚的棺枕,当初下葬前棺材就停放在这棺枕上,看起来至少也有八九十斤。陈老汉虽是不情愿但又害怕亮子真的发难,只好拿肩膀扛住那棺枕。
亮子一倒开手,就朝那棺材的方向踱去,火折子的光让这椁宫里亮了不少。空气中有很多粉尘状的小颗粒,原来手电光在这里暗淡是因为那些早已被氧化的漆器丝绸的齑粉被混乱的气流带到了空中。火折子的光是朝四周扩散的,因此能把四周照得稍亮。
四周精美的浮雕也显露了出来,我看见了八匹鹿拉着的车,以及一支黑影重重的军队。看来这就是药尸青铜棺上所记录的八条白鹿以及那兰千鬼卒。椁宫的椁顶雕刻着日月星辰及两条夔龙食人的图案,看起来倒也十分壮观。
我看得正起劲儿,就听亮子喊道:“粪爷,过来搭把手。”
过去接过火折子,发现这具石棺制式很简单,但却又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棺盖上刻着“东之君子万年眉寿”八个古篆,此外便是一个我先前看到过的巨型鬼面。
柳景年两只手搭上了棺盖,亮子把土铳里塞足了火药和铁砂,杵实后就瞄准了棺材,我看这架势心里就发慌,难道这棺材里又是一只粽子?想着我就想找点什么东西防身,但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听亮子大喝了一声:“启!”
棺盖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我一下被震得脑袋里一阵嗡鸣之声。还没来得及往棺材里面看,突然手中的火折子闪烁了两下,就此熄灭了。一时,整个椁宫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紧接着我全身的汗毛像是倒刺般地立了起来,那石棺里传来一阵“咕咕”声,就如同蛤蟆叫一般!
我的心一下揪到了极点,但却又不敢有所动作,一下,那声音又突然消失了。我侧了侧脸,想去听亮子他们的位置,可我刚稍稍拧了一下头,就感觉自己的脸贴在了一个十分滑腻的物体上!
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一股腥臭味就扑面盖了过来,几乎在同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像被卡车撞了一下,就飞了出去,倒着就栽进了那棺材里!
紧接着“嘭”的一声,我头上的棺盖好像被盖了起来。我一下就感觉自己坠进了地狱,几乎是几分钟的大脑空白,只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嘣!”一声巨大的枪声把我硬生生地轰回了现实,我就感觉自己被抛进了化粪池,那种尸臭味熏得我泪眼蒙眬,浑身凡是露出肉的地方都是一片滑腻,我知道这肯定是尸体上的油。我伸手左右去摸,把耳朵贴在石棺上,隐约听见外面乱成了一团。石头的倒塌声、人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
用脚去顶棺盖,却发现根本不能撼动分毫,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棺材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感觉身子倾斜了过去,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旋即用手撑住棺材的两边,随后“哐”的一声臣响,棺材就侧着倒了下去。
棺盖被甩飞了出去,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几总算是逃了出来。
四周一片黑暗,静得可怕。良久,一丝火光冲破黑暗,我看见四周一片狼藉。柳景年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撑在那蓬头垢面的人的肩上,缓缓对我道:“带上他,快点走。”我一看旁边,亮子,还有一具形容可怖的血红怪尸躺倒在地上。那怪尸简直就像是一个连体人,就如同两个人背对背长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只有两条腿,而且那个身子太契合,我几乎错认为这是两具躯体。
亮子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是血,头上也开了几条很大的口子,这会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我冲过去扯他,就发现那怪尸又扭了一下,我吓得往后一退,这时眼睛正好瞟到了另一具尸体。
那尸体不是陈老汉又会是谁,他死得十分凄惨,背上的椎骨直接断开刺透而出,我是看不见他死时的表情了,他就趴在那洞里,身子和洞之间的缝隙不时钻进几条身形稍小的蝤蜱。
“别看了…再不走…我就得挂了…”亮子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跟油尽灯枯的老人一般,我一激灵,忙把他拉了起来。
亮子咬着牙,对我道:“跟紧那家伙…”我转头一看,就发现那本身放置石棺的地方有一处塌陷,柳景年此时已经爬了进去。
我搀着亮子来到那洞边,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盗洞。倾斜七十五度向下,我勉强把亮子塞了进去,紧跟着也倒着爬了进去。这样一来我跟亮子就是面对面的了,万一他出现什么情况我还能拉住他。
说来也怪,这巨大的岩石中居然是泥土,还好这盗洞打得结实,否则我们这样往下蹭非得塌方不可。
这盗洞不知通往哪里,实在是太深了,亮子爬着爬着就开始翻白眼,我嘴里喊着让他坚持住心里却暗道如果再不想办法,亮子真的危险了。
爬了十多分钟,我们下到一个勉强能站起身的土洞里。我一看就知道是鸽子洞,土夫子,淘沙客挖盗洞时用来囤积泥土、换气的地方,据说真正的高手挖几百米长的盗洞洞口连泥花都不带翻一点。
我帮亮子顺了顺气,问道:“撑得住不?”亮子勉强地笑了一下,我看见血都流进他嘴里了,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还要多久才能出去?”我总感觉这里的一切柳景年都很熟悉,于是就问他道。
柳景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就不再有其他动作了。
“粪爷…有烟没…给我来根…困得厉害…”我知道亮子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连忙在身上摸索,可就差鞋底没翻,就是没找出半根烟。我望着亮子,发现他的上眼皮都耷到了下眼皮上,我一急,差点一耳光就扇了上去,这一睡,可能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柳景年皱了皱眉,从口袋里翻出一根被碾得不成样的烟丢给我,我一下接住就塞进了亮子嘴里给他点着。
休息了一顿饭的时间,柳景年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就矮身钻进了鸽子洞另一头的盗洞。从这里开始,盗洞的角度开始平缓起来,爬起来也是稍稍省力,又爬了半支烟的工夫盗洞完全就是平的了,我感觉出口已经不远,就鼓励亮子道:“亮子,再使把劲儿,等出去哥带你去泰国看人妖。”亮子在前面闷哼了一声,也不作声。
这看似水平的盗洞却是怎么也爬不到头,就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听见前面的亮子啼哭似的发出一声嚎叫。
一缕淡淡的自然光刺进了我的眼膜,那感觉实在太舒服,我心里一酸竟然差点哭了出来。
爬出盗洞,我跟亮子都一下瘫坐在地上。远方的天空已是露出一片鱼肚白,墨蓝色的天如今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美。
我贪婪地吸了好几口这没有异味的空气,就开始想办法准备撤离这里。
第四十七章救命钱
一眼望去,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脚下几百米的地方,一条暗黄色的公路从白雪皑皑的山的这一头宛如一条玉带般掠到另一头。在极远处,两道刺眼的灯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我扛着亮子的肩膀,跟在柳景年和那怪人的身后顺着一条沟槽艰难地下到了公路上。脚刚一触到公路,亮子的身体就是一沉,我连忙扛住。那车转过一个山角驶了过来,我扛着亮子就来到了路中间。
那中巴车“嗤”的一声就刹住了。我把亮子横放在路中间,主要是害怕这车跑了,接着就上去敲车门。
敲了几声一个大胡子隔着车门玻璃往外看。我急了,猛地一捶车门,喊道:“你倒是快点开门啊!我兄弟这等着救命呢!”那人一听,急忙拉开了车门,我一下认出来,这人不就是我们进山时遇到的那大胡子司机嘛。那大胡子拉开车门,看来是吃了一惊,问道:“嘿呀!哥儿几个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都伤得不轻啊这!”
我想到陈老汉夹包里的钱,手伸进去也不管多少就抽出一沓子,对大胡子道:“伙计,你也别啰唆了,我这兄弟等着救命,拉到医院前他只要还能喘气,这钱都是你的!”
大胡子眼角抽了一下,也不答话就上去试了试亮子的鼻息,接着朝我一点头,说:“那就赶紧的,这哥儿们再不输血就危险了,这不是从山上滚下来了吧,伤这么厉害。”边说我和大胡子就边把亮子抬上了车。柳景年拉着那怪人上车时那大胡子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恐怕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比眼前这人更脏的乞丐。
我放下包,坐在亮子旁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汽车刚一发动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就感觉四周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这声音很熟悉,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去马栏山牧场时听当地的牧民吹响过。我努力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台上,一群身着羽衣的女人朝我身上泼洒着什么液体,我就感觉身上凉凉的。
这些女人长得太丑了,塌陷的鼻子,脸整个是凹进去的,她们圈着我打转,不知转了多久,反正我甚至都习惯那些丑陋的脸时,她们突然让开了一条道,一个人朝我走来。这个人感觉很熟悉,绝对在哪里见过,但我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微笑着把脸凑过来,我跟他一下就对上了眼,这时我只感觉心猛地一抽!这人不就是我自己嘛!我想开口喊叫,似乎是想宣泄心里的不满,他是我,我又是谁?!
可那人一下脸色就变了,整个脸都狰狞地扭曲在了一起,接着一把匕首就翻到他的掌上,我就感觉我的下巴被他往起一抬!我心里大骂一声“操!”猛地抬起手就去挡他的胳膊!这时我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我眼皮抖了几下,隐约就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而我的手正紧紧地抓在她的胳膊上。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疼无比,拧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才发现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我又看了一眼那女人,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雀斑的护士,我连忙放开了手,这女人瞪了我一眼,竟是小声嘟囔了一声:“小流氓。”
我也不想理他,撑住病床旁边的架子就想起来,这护士见状忙把我压了下去,说:“医生说病人家属没签字前不能下床。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吧。”我本来全身就没有力气,她这一下压得又狠,我一下就有些火,吼道:“你给我出去!否则我非投诉投到你下岗为止!”
这护士脸憋得通红,看样子是想开口跟我吵。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看起来很漂亮。她朝那老护士摇了摇头,说:“莲姨,对待病人可不能这样,你先出去吧。”
也不知道那女孩儿是什么身份,那老护士朝我做了个鬼脸后就转身出了病房,我心道你本来就长得和鬼似的还做什么鬼脸。
门刚一关上,那女孩儿就忙问道:“小云!你还记得我吗?”我听后一愣,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这么个美女,而且那些朋友大多是爷们儿。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记不起来了,她还不肯罢休,把两个手做成六字形搭在头顶。“动物园,动物园,动物园里卖花篮。”
我脑里一热,瞬间就想了起来,嘴里也忍不住喊了出来:“小蓝,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叫夏蓝,和我是小学六年的同学,怎么说呢,虽然那时候还小,但我对她就很中意。总感觉自己以后的新娘子就是她,但天不遂人愿,她最后出了国,听其他同学说她去年回国了,而且还和一个年少有为的帅哥结了婚。夏蓝还是那个夏蓝,只不过如今看起来成熟多了。相比之下倒是自己显得孩子气了。
“我不是出国了嘛,学的就是临床医学,回国后就嫁给了在美国时的同学,现在这家医院的老板。”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道:“哦,这样啊,那恭喜了。对了!你看见亮子了嘛!”夏蓝一听这话脸色竟是一沉,我的心也紧跟着一沉。
“小亮的情况…不怎么乐观…”夏蓝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忙对她说:“带我去看看他。”夏蓝咬了咬嘴唇,就上来扶住我。走过了医院那特有的走廊,到了一道玻璃门前,这里本来是要换消过毒的衣服,但工作人员显然是碍于他们的院长夫人,没有多说就放我们进去了。夏蓝搀着我到了第三个病房,对我道:“他的情况很特殊,没有完全杀菌前最好不要进去。”
我点了点头,隔着门上的玻璃小窗,我看见亮子斜靠在病床上,全身打满了绷带,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我看得心里直发酸,只好强扭过头,“走吧。”夏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眼睛一下就红了,我突然就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但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回到病房我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黑了。
我叹了一口气,问道:“亮子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夏蓝坐到病床上,替我整理了一下床单,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天我老公会来,他会告诉你。”我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一下整个病房就安静下来。夏蓝走过来关上了窗户,对我道:“小心伤口破伤风,你饿了吧,我出去弄些吃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就没有拒绝。夏蓝很快就回来了,带了整整一大便利袋吃的,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夏蓝告诉我亮子和我是被一个大胡子司机送来的,当时我们两个人都晕厥了,如果不是她刚好在场并且认出了我,医院是不能收治的。我笑了一下,对她说了声谢谢。夏蓝回了一个微笑,又拿出一个玉件递给我,我一看,是只玉蝉。
夏蓝道:“这是在给你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在你身上找到的。”我一愣,什么时候身上多了个玉件。夏蓝见我不说话,又说道:“你们的东西都在柜子里,现在吃完东西,该早点休息了。”说完对我笑了一下就站起来准备走,我不知怎么搞的,脑子一热竟一下把她拉住了。
夏蓝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讶,我顿了顿,终于还是说了一声:“真的谢谢你了。”
可能是睡了太久的缘故,直到凌晨还是没有一点困意,我只好在病房里蹒来跚去。最后我打开柜子,想查看一下自己的东西,出乎预料的是,当清理完包的上层后,在最底层发现了柳景年从那“药尸”腹中掏出的青白盒子。
我一下想到了柳景年,也不知此时他去了哪里,但从他把东西放在我的包里看来,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
盒子人手颇沉,我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发现把它称为函更为合适。这件青天白玉函绝对堪称神器,青铜白玉相互交织,四面函板上蟠螭龙纹,饕餮神乌,宛如玄青而水互相吞吐,就是在世界级的博物馆中也属罕见。
细细看去,发现青铜和白玉严丝合缝,就好像不是工匠铸造而成,而是生来就是这样。我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天顶上那惟妙惟肖的青铜鬼脸,触手一片冷冰,但此刻,我却隐隐感受到了两千多年前那名工匠的匠心。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被夏蓝喊醒了,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如果非让我描述这个人,那就是这个人看起来就很有救养,而且学问也不低。但出于男人的好斗性,我还是给他下了一个斯文败类的结论。
那男子上来握住我的手,笑道:“你好,我叫田成,是夏蓝的丈夫。”我也只好赔笑道:“我叫刘云,小蓝的同学。”田成点了下头,对我道:“关于你朋友的情况,咱们出去谈谈吧。”
田成让夏蓝留在病房里,领着我到了亮子的病房前,显然他在顾忌什么,半晌没有开口。我只好问道:“我兄弟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又透过玻璃窗向里看,发现亮子和昨晚一样,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田成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病人的病情十分古怪,伤口的感染非常严重,而且有扩散的迹象。而那种感染病毒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就连病毒数据库里都翻不出来。”我心一沉,就问道:“那有的医吗?”
田成沉思了片刻,说道:“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是截肢…”我一愣,就摇头道:“这个不行,还有一种呢?”“这种方案需要大量的抗生素,而替加环素和万古霉素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恐怕…”
我想都没想问道:“到底需要多少钱?”田成叹了一口气,说:“大约一百万左右。”我一下就蒙了,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道:“不论如何得保住我兄弟的腿,钱不是问题。”田成点了点头,道:“不过时间不能太久,我们医院的替加环素储量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