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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问黄亮,研究得怎么样了?
看我站在面前,黄亮说,还有一道程序没有编好,如果编好了,真能把十天前从草原跑过的马匹身影再展示出来。
我说,光收集一匹马有什么用,阿力玛纯阳每次跳神,他头脑都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你所说的场,你要是能通过电脑分析出来,再转变成图像,那可真就是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了。
听我一说,黄亮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我说工作是好工作,恐怕难度就太大了,好像有人预测说,要到2040年人类才能研究分析出来。
黄亮道,也并非那么难。只是我还没有研究罢了。你想想,人的脑电波是什么,不就是电脑的簇吗,只要把这些簇演变成数字,赋予它内容,把所有的整组簇合起来,不就成图像了吗。
我说一个活人的场啊簇啊还好说,如果这个人死了,场啊簇啊什么的消失了,那就难分析了。
黄亮道,你绕来绕去不又绕到我的专业研究上了?你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来,就是想完成墨日根所长的遗愿,发掘尼玛墓。如果墓里有一些文字之类的东西还好说,如果没有,我们的发掘和盗宝有什么区别?墨日根所长曾设想,通过阿力玛纯阳跳神,把尼玛女神的魂儿招来,即便招来,也不过是他说我们听着,是真是假难以分辨……如果你的研究,能把阿力玛纯阳脑海中的电波转化为可视的形象,我们分析研究也就有证据了。另外,尼玛死了这么多年,说她魂儿还埋在地下,这只是萨满的一个传说,我们仅凭传说来进行研究,还不让全天下的人笑话死?
黄亮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你也知道,从科学上讲,物质不灭,人死了,人的脑电波消失了,其实,是转化到其他电波上去了,也就是说,还是存在的,只是不存在人的大脑里罢了,即使不存在,痕迹还保留着,这就和一台电脑坏了,硬盘也坏了,但稍微有点电脑技术的人,还能够从硬盘中把文件抠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说这就对了,我带你来看看,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这次考古的意义,就是想通过你把尼玛的魂儿,或者说是消逝的文件再抠出来。
这倒有点意思了。
我说不是意思,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
黄亮道,好,从现在起我就着手研究,可是试验室……
我说你马上回去,记住,时间紧迫。
老彭和洪喜为了赶时间,连饭都没吃,带上黄亮开车走了。
送走了他们几个壮汉,考古队力量更加弱了,不过,这也正好麻痹吐尔基村人,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想与他们为敌。
我招呼孟溪做饭。
花子金打扫完了庙堂,道,饭我来做,我说,那就让孟溪去帮你吧。花子金嘴中说道好好好。我看出来了,花子金很喜欢孟溪。看花子金去忙活,我告诉孟溪,和花子金好好处处,对这个村子,他不但是我们的翻译,也许还掌握着更多的秘密。
孟溪道,使用美人计?
我说……
孟溪道,你就瞧好吧,说不准我和花子金处出感情,就在这里扎根不走了。说完,笑着跑开了。
我去到郅华的石屋,郅华还在炕上躺着。
我说,你别躺误了血。现在,考古队就剩我们两个硬巴人了,你可要给我挺起来。
郅华道,你呀,就是没卵子找茄子提。
郅华是我最好的朋友,上中学我们就在一起,上大学分开了,最后又殊途同归,都被派到了考古研究所。郅华这人除了懒点儿,没有其他毛病。这次我把他拽来,主要是让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把他拉到了危险之中。
花子金和孟溪把饭做好了,羊肉煮玉米,饭菜一锅出,不过,吃起来却特别香。我有意调节气氛,道,这粥是我喝过的世界上最好的粥,比我在广州喝过的皮蛋瘦肉粥啊鱼片粥啊,不知要强多少倍。说完,我又满满地盛了一大碗。
花子金道,少喝点儿,中午还有更好吃的呢。
更好吃的?
今天乌斯汉的儿子娶他小姨,大家都要去吃大席啊。
和他姨结婚?
是啊,我不讲过吗,是这里的风俗。乌斯汉娶了他的外甥女,他外甥女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大了,没有老婆,恰好乌斯汉的小外甥女婿死了,乌斯汉便把他小外甥女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孟溪道,妈呀,绕来绕去我都绕糊涂了。
我说好,我们都去参加婚礼。
我对孟溪说,我们得准备点礼物,总不能空手去吧,把你的衣服奉献出几件吧。
听我如此说,孟溪瞪我一眼。
孟溪瞪我并不是舍不得衣服,是她出门时装了很多衣服被我训了,我说姑奶奶呀,我们是去考古,不是去参加时装表演,你拿这么多衣服,穿给鬼看呀。
乌斯汉家在吐尔基村的最下首。风水学中,一般讲究住在后面和高处为好,一是登高望远,有俯瞰群臣的感觉,再一个,有前面的房子挡着煞气,住起来吉利。
到了这里却反过来了。
花子金道,你知道这里最缺啥,缺的是水,水往低处流,住在最低处能更多地得到水源啊。
听花子金如此说,方明白乌斯汉把住址选在低处的原因。
乌斯汉家也是石头房子,房西靠着那湾碧水,房东有一块很大的广场,有一千多平方米,地面全铺着石板,看来这是全村的公共广场了,开个村民会,打谷上场的,可能全在这里了。此时,广场上聚集了全村的男女老少,百十号人,除了人,还有百十号羊,难道羊也要参加婚礼?但看到广场上还摆着几大堆炭化木,明白了,羊是给参加婚礼的人预备的……可这些人再能吃,也不能吃掉这么多羊啊?
花子金道,这些羊不全是人吃的,还要供奉蝙蝠神。
蝙蝠神?
花子金道,这里的人结婚不要彩礼,但男方家一定要准备出供奉蝙蝠神的礼物,或者是牛,或者是羊,哪家奉献得越多,哪家就越受别人的尊敬。
村民们见我们过来,主动让出一条路。我们看他们稀奇,他们看我们也古怪。尤其有了昨晚的经历,我看这些人躲避的眼神中,却多了一种东西。
花子金把我们带到村长的石屋中,石屋很大,但和我们在大庙住的房子一样,房中间也开着天井。可能是自家人吧,也没有什么接送仪式,新郎新娘都在屋里坐着呢。新郎很小,看来也就十三四岁吧,新娘的年龄看来要有两个新郎大。屋子里除了新郎新娘,还有几位老人,看来都是吐尔基村德高望重的人,每人嘴上含着一个烟袋,好在房子有天井,可以走烟……乌斯汉没有想到我们会来,看到花子金把我们领进屋,脸上有些慌张,我脸上倒是一片平和,向他表示祝贺。
花子金把我的话翻译给了乌斯汉,乌斯汉说,欢迎。
孟溪不失时机地把她几件衣服送给了新娘。
看到新衣服,新娘有些受宠若惊,想接又不敢接,一时间脸都急红了。此时,我看到新娘也不算太丑,只是受自然环境的限制,皮肤粗糙一些,鼻子眉眼长得倒也端正。
乌斯汉示意新娘收下,新娘这才接过孟溪送过去的衣服。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萨满鼓声,我一惊,再看,阿力玛纯阳一直跟在我的后面。难道他们也有萨满?不仅有,还有十几个萨满呢。随着那声鼓声响起,顿时有十几面萨满鼓跟着敲了起来。
花子金道,婚礼开始了。
听到鼓声,新郎新娘及一应众人走出石屋,广场上出现了十几名萨满。他们也都是萨满装束,不同的是,他们脸上都戴着羊皮面具,面具中,虎豹熊狼一应俱全……这些萨满,排着队,一边敲着萨满鼓,一边跳着萨满舞,在广场中间转成了一个圈子。
新郎新娘出来后,他们马上迎过来,把他们圈进广场中央……萨满们越跳越疯狂,各自模仿着饰演的角色,有的学虎扑,有的学熊推,有的学蛙跳,有的学蛇爬……就在萨满们把婚礼掀上高潮时,围观在外的村民,每个人从兜里掏出几把高粱玉米,一把把撒进萨满们围成的圈子中……最后,萨满们让开了一条道儿,新郎和新娘从中间走出来。萨满们又把队伍引向羊群,他们排着队,边敲着萨满鼓边跳着冲向羊群中间,羊儿被冲开,分出两个阵营,他们圈住一个阵营,敲敲打打地把羊群带向村外……我问花子金,这是干什么?
花子金道,他们给蝙蝠神送礼去了。
我说我们能去看吗?
花子金说可以。
广场上剩余的那些羊,被一些村民抓住,当场屠宰了。
我们跟在萨满们后面,也有一些村民随行,那只领头的头羊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不用引导,出了村口,便向尼玛女神墓奔去……羊群出了村口,萨满们跟在羊群后面,萨满鼓的声音变得和缓起来,走个三步五步才敲一声,如同在送葬。看到尼玛墓,我才把蝙蝠神和尼码墓顶的那些蝙蝠联系起来,原来,那些蝙蝠都是人喂养的,怪不得它们有如此庞大的种群。
羊群经过尼玛墓后,并没有停下,一直向南,走完了草场,走进树化石林,还一直往前走……花子金告诉我,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才能到蝙蝠谷,那里有蝙蝠专门的祭坛。
走过树化石林,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山谷,光秃秃的,看不到一棵植物,全是石头、沙砾……再看山谷里,白花花一片,起初以为太阳光太强烈,看花了眼,仔细看,确实还是白花花一大片,全是堆积的骨头……羊群走进山谷里,站在那些骨头上面,不动了……十几名萨满沿着山谷边缘,每个人找到了一个位置,把整个山谷包围了……一名萨满把鼓举起来,往下一落,十几名萨满的萨满鼓,步调一致地敲起来,敲得特别齐,但同样节奏缓慢,慢到让人昏昏欲睡……
萨满鼓敲了十几分钟后,天突然阴了起来,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乌云越飘越低,瞬间把整个山谷都罩住了……毕竟是白天,这回我看清了,那是一只只手掌大小的黑色蝙蝠,长着老鼠脑袋,牙龇向外面,眼睛血红,扇着两张黑色的肉翅膀,让人联想到老巫婆的斗篷……它们像飓风卷起的落叶一样,一下子扑进了山谷中,蝙蝠群密集得似乎粘在了一起,但它们并没有碰撞,随着第一批落下后,第二批第三批也秩序井然地落了下去。不久,天空变得明净了,白色的山谷变成了黑色的山谷,山谷中,蝙蝠们跳跃着,爬行着,蠕动着,感觉中,就像山谷里倒满了沸腾的黑漆,让人头晕目眩。
孟溪紧紧拉住我的手。
我没说话,但感觉我的全身也在发抖,两条腿软软的。
我说,我们回去吧。
我招呼郅华,我们几个人单独离开了蝙蝠谷。
看到我们离开,花子金也在后边跟上来了。
郅华说,我就纳了闷了,蝙蝠都是晚间活动,怎么到了吐尔基村,开始白天活动了。
花子金道,这就是它们与众不同的地方。这里的蝙蝠都是晚上睡觉,白天活动,而且专门吃肉,因此,被吐尔基的村人当成神。
我说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养再多羊,也不够喂它们的呀。
花子金道,也不总喂,只是婚丧嫁娶才喂一次。
我说那它们平时吃什么?就凭这阵势,还不把整个吐尔基村的牛羊全吃光了?
花子金道,它们平时吃什么不知道,可能去远处的草原上打食吧,但你说也怪了,只有吐尔基村把贡品给它们送去,它们才吃,平时它们对村里的动物从不祸害,因此,吐尔基村的村民,才把它们当成神,从古到今保持着这种现状。
郅华说,真是奇怪了。
我们回到吐尔基村,村民们已经开始大餐了。
广场上,那些炭化木全被点燃了,一只只整羊被架到火上,黑乎乎地烤着,烤好的羊被分割开,村民们每人拿一块,黑乎乎地啃着……看到我们回来,乌斯汉邀请我们吃烤全羊,但这时孟溪突然呕了一口,我知道她是联想到了蝙蝠谷的景象……我对乌斯汉表示谢意,说我们回去还有事情,告诉他,我们还要在吐尔基村住上几天。乌斯汉没说什么,只是眼睛反复地望了望我们,对花子金说了几句,花子金翻译道,他问我,你们还有几个人呢?
我告诉他,他们回去了。
乌斯汉笑了一下,有些冷。
第九章 萨满大对决
火烧、水淹、沙埋、立杆……这一切传说中的萨满功夫,竟在萨满的大对决中,真实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不得不服。
从吐尔基村回来之后,一下午,我们大家都待在尼玛神庙里,花子金老汉舍不得美味的烤全羊,留在了村长乌斯汉家。对于大家亲眼所见到的那些壮观,其实也更为恐怖的蝙蝠群,大家再没议论,压在心里,好像一说出来,蝙蝠群便会飞来一样……我知道,大家对此心存惊悸。晚上,花子金老汉回来了,给我们扛回来一只烤全羊,说,乌斯汉村长看我们没有留下吃饭,特意让他带回来的。我们这才想到,从中午到晚上,我们还没吃饭呢,那些蝙蝠的大餐倒了我们的胃口……我招呼大家吃羊,阿力玛纯阳、郅华毫不顾忌地吃起来,孟溪没动,从包里拿出一盒八宝粥喝了起来。我从小人就特别馋,自称为肉食动物,虽然脑海里还保持着蝙蝠食羊恶心的画面,毕竟胃抗不住诱惑,也扯下一块羊脖子肉啃了起来……吃完饭,大家并没有睡去,虽然没有明说,但好像每个人心里都预感要发生点什么事儿。
我走到石屋外面,看着迷茫的夜色,有些心绪不宁。
天阴了起来,月亮躲在了尼玛墓后,阴冷的风呼呼地刮着。大庙院里,静寂得有些可怕,也黑得可怕,好像黑暗中正有无数的幽灵在徘徊……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恐怖的感觉。这时花子金老汉走了出来,他是给尼玛女神去点灯的。我跟在花子金的后面,走进了尼玛女神的大殿。花子金把一盏羊油灯点了起来,尼玛神庙亮了起来,不甚明亮的灯火,在风的吹袭下,闪闪烁烁,照得大庙里幽气森森,我不由看了一眼尼玛,发现她此时的眼睛一片湿润,好像哭过一样,正在幽暗中注视着我。我走到祭坛前,给尼玛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给她作了一个揖,离开尼玛神殿。看来花子金没有骗我们,尼玛女神的眼睛湿了,外面果然下起雨来,雨不大,稀稀落落的雨点打得地面响声一片。
郅华、孟溪还待在我住的石屋里,他们显然不愿意回到自己的石屋。石屋里没有点灯,从天井里落下的雨点,带来湿润的水汽,也掀起一股腥腥的泥土气息。郅华、孟溪都在大炕上的羊皮上坐着,似乎在听雨声,阿力玛纯阳坐在天井下的灶台旁,一副凝思默想的神态。我知道,阿力玛纯阳很受挫,如果在尼玛女神墓再转一圈儿,他是否就能进入上天入地的境界,虽然不得而知,但恰恰是在最后一圈中,被人破坏了,不仅惊跑了他的神,还差点要了他的命……从昨晚我累死累活把他背回来,他就一声不吭,不知道是魂儿没回来,还是处于懊悔中……
十点多钟,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萨满鼓声。鼓声敲得很急促,我们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出去看时,阿力玛纯阳说话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找你干什么?
阿力玛纯阳没有直接回答我,嘱咐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千万不要插手。
阿力玛纯阳说完,换上了萨满服装,刚要出门,花子金老汉进来了,花子金老汉说,吐尔基村来了四个萨满,来请阿力玛纯阳交流萨满技艺。
阿力玛纯阳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我拉住花子金老汉,问他是怎么回事儿。花子金老汉道,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四个人是吐尔基村最有道行的萨满,他们一起来了,说要找一个萨满,也就是你们中那个老头儿。
我和郅华、孟溪赶紧和花子金一起追出去。
他们已走出庙门。
雨停了,空气中一片湿润。天地间黑乎乎一片,好在大庙和村庄之间铺着石板路,黑暗中,石板路闪着灰色的影子,牵着我们一路向前。
我问花子金老汉,这四名萨满叫什么名字?
花子金道,这里的人只有名,没有姓,这四名萨满是四兄弟,他们合用一个名字,叫达拉代敏。
达拉代敏?这不是满族传说中的鹰神吗?
花子金道,这我不知道,总之四兄弟成人后,该起个正式的名字了,他们都相中了达拉代敏这个名字,村长乌斯汉看他们四兄弟又总在一起,形影不离,就把这个名字分给了他们四兄弟,每个人再按生长次序,拿了这个名字其中的一个字,便也都有了名字,依次是达、拉、代、敏。
不久,我们就走到了吐尔基村广场。广场上灯火通明,十几堆大火还在烧着,空气中充满了烤肉的焦煳味儿。村民们还没散去,看来,村长乌斯汉是有意安排这个节目,一来庆祝他儿子的婚礼,另外,也借此比赛把我们逼走,从昨晚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对我们再安好意。
村民们站在广场四周,中间站着达拉代敏四兄弟,达拉代敏四兄弟已经摘去面具,黑黝黝的脸庞闪着铁色的光,立在那里,就像四个小铁塔,正是我们进村时看到的跟在乌斯汉后面的四个怪人。阿力玛纯阳站在他们对面,老头儿面色平静,嘴角带着笑意。
看到我们也都来了,村长乌斯汉走向广场中央,通过花子金对我们讲道,知道阿力玛纯阳是一名萨满,今晚达拉代敏四萨满想和他切蹉萨满技艺。
我有心想揭露他,你怎么知道阿力玛纯阳是萨满,难道昨晚要害死他的人也有你一个?看我没有表示意见,乌斯汉对达拉代敏道,你们今天比试什么?
达拉代敏四兄弟抢着说道,火烧,水淹,沙埋,立杆……花子金翻译完,我担心起来,他们选择的比赛项目都是考验萨满有无道行的项目,阿力玛纯阳说过,他上过刀梯,还在沸油中取过食物……可他现在这么大岁数了,哪能比过这像铁墩子的四兄弟,他们明显要把我们吓走啊。
不料阿力玛纯阳听后,哈哈一笑,道,我跟你们比。
听到阿力玛纯阳同意了,乌斯汉显得很兴奋,道,那就开始比赛第一项,跳火海。谁在火海里站的时间长,就算赢,先从火海出来的,就算输。
花子金翻译完,阿力玛纯阳点头同意。
比赛的双方都敲起了萨满鼓,达拉代敏四兄弟的鼓声步调一致,但听起来节奏很紧,阿力玛纯阳的鼓声舒缓有致,不急不慌,随着鼓声响起,各自的腰摆也开始了扭动,带动腰间的串铃哗啷哗啷地响起来,然后,各自找到了自己要跳入的火堆,围着火堆转着圈子,圈子越转越急,呼呼的风声,把炭火吹得更旺,照得他们就像一团旋风似的转,转了大约百十来圈儿,大家好像约好了似的,鼓槌一举,“呼”的一下都跳入了各自选好的火堆中,溅起的火星“噼噼啪啪”地响着,像燃起了漫天礼花……随着他们跳入,村民们惊得“啊”地一声惊叫,有那小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马上被大人捂住他们的嘴……火堆很大,经过一天的燃烧,每个火堆都有一小间房子的方圆,上面堆满了通红的火炭,五名萨满在火堆里依然敲着萨满鼓,依然在跳着萨满舞,在他们不断地跳动中,火焰、火星被他们带动了起来,在他们身边上飞下转,呼呼地响着,他们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只活的“烤全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火就是火,时间一长,道行再大,还不烧死、烧伤……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乌斯汉,他脸上挂着赞许的表情,可能正在得意于他们村四名萨满的功力。当然,他也可能在祈求,把阿力玛纯阳烧死,那样他就省了一份心了。
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四兄弟在火海里跳了十几分钟,各不相让,从那阵式上看,如果不烧死一个两个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从来感觉良好的我,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只听达拉代敏四兄弟在各自的火堆中念起了咒语,好像正在呼唤着一群神灵的名字,只听他们嘴里发音道:
守阿日马力,所力给尼
休日米科衣,波儿布肯
撒日卡
俄其合
查怪斯俄温
斯俄哼格
阿真斯俄温
朱坤斯俄温
伊格墩
……
刚听,我也以为是咒语,后来一想,阿力玛纯阳给我讲过,这些名字是各种自然神,有护身神、带路神、刺猬神、鳇鱼神、大雕神……他们在请这些神保佑自己……原来,达拉代敏四兄弟和阿力玛纯阳信的是一种神,如此,还能比出谁高谁低吗?
有些时候,一些神秘现象真是难以解释。
不知道达拉代敏喊动了哪尊神,刚刚还围在他们身边的火苗,突然一齐往外喷了出去,为他们让出了一个空间,整个感觉,就像火堆突然之间开出了一朵大红花,花瓣伸向外围,只留中间的花蕊,那是被踩灭的火炭变成的黑灰,由着他们像蜜蜂一样在花蕊里舞着……看到此,吐尔基的村民们欢喜若狂,嘴中喊着“呼瑞、呼瑞、呼瑞”……为他们的英雄萨满叫好加油。
看到达拉代敏请来了神仙,阿力玛纯阳也开始请神,从他唱的,他请的神很单一,只请了公牛神,阿力玛纯阳唱道:
哈里亚特的主神依勒登巴特尔,
布里亚特的主神公牛巴特尔,
威严的前额高高隆起,
利剑般的红角左右摇摆。
我唱着动听的歌儿,
请您降临,
我们的依勒登巴特尔……
阿力玛纯阳刚刚唱完,只见他身边的火苗一下子集合到了一起,火苗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公牛形状,两只牛角火舌转动,“呼”的一下飞离了火堆,直朝达拉代敏冲过去,达拉代敏兄弟看到火牛惊异不已,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火牛就扑过去了,“噼”“哩”“啪”“啦”,把达、拉、代、敏四位大萨满,全都顶出了火海……看到这种奇景,这回轮到我们叫好了,我和郅华连喊了几声好。
达、拉、代、敏四兄弟被火烤得红油直冒,摔出火海,在泥湿的地上一下子滚得灰头土脸的,趴在那里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时,阿力玛纯阳开始送神了:
噢任,伊勒登巴特尔,
伊勒登巴特尔噢任,
神灵护送着你,
阔力神指引着你,
请你回到水草丰美的草原吧……
阿力玛纯阳把公牛神送走,这才步出火海,我们向他送去掌声,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掌声,但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广场,却也十分响亮。
乌斯汉村长不愿意了,呜啦了一串语,花子金道,乌斯汉村长说,这场比赛不算,比赛只规定谁在火海中站的时间长,但阿力玛纯阳却用邪术把达拉代敏从火海中推了出来,不算,再比。
我说还比啥?
乌斯汉村长说比谁在水中待的时间长。
阿力玛纯阳毕竟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我拉住他,道,我们就不和他们比了吧。阿力玛纯阳满脸红光,刚才的比赛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对我说没事儿,他有龙王神保佑,再一个,他说也想洗回澡了……听阿力玛纯阳如此说,我只好由着他。
战场从广场改到了湖里。早有村民在水池边点起了火堆,一潭碧水,在火光的映照下红光闪闪,似乎正准备把掉进来的一切生物吞进腹中……转移了阵地的村民们唧唧喳喳地挤到了湖边,不久静下来,注视着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他们来到水边儿。
萨满鼓再次被敲响,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边敲着神鼓,边向湖水中间走去。湖很深,不久,水就淹到了上半身,又一会儿,他们的脑袋全在水中没影了,平静的湖水只留下几道波纹,最后,波纹也消逝了,只剩下一口幽潭,注视着同样注视着它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