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还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历史细节,看到躺在沉香木床上的孟溪尸体完好无损,我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为了尼玛,也为了孟溪,我要尽快地去做那个试验。

我对道尔基书记道,在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没有破获之前,我想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来破坏。为了早些弄明白这座尼玛地宫的谜底,我想早些开始试验。

道尔基书记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想法。

为了达到试验结果,我让大家把尼玛女神的尸体和孟溪的尸体搬到广场上。在那里摆上炭化木,让黄亮和郅华把各自的机器检查好,为了让他们放松情绪,我和他们开着玩笑道,我可是拿着生命在做试验,你们可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我的一句玩笑话,惹得黄亮眼泪汪汪的。他拉着我的手说,要不,我们还是不要搞这个试验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实验非搞不可,否则,我们是很难找到结果的。

道尔基书记把阿力玛纯阳叫到一边儿,两人谈了半天。我想,道尔基书记一定是询问催眠的事宜。两人谈过话后,道尔基脸色凝重,我想,阿力玛纯阳一定是告诉他了,他并没有把握把催眠后的我再拉回来。这种催眠和一般的催眠不同,虽然也叫催眠,但我必须得死过去,就像孟溪一样,一点活气没有了,否则,我的灵魂或者脑电波,是很难出窍的,不出窍,又怎能飞到古人身旁?此前,我和黄亮、阿力玛纯阳讨论过这个问题,阿力玛纯阳道,我可以把你催眠至死,但不一定保证再把你催眠活过来。

道尔基书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试验推迟一下,等陈恒来了再说。看到道尔基书记坚毅的脸,我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我说其他的也没用,只有等陈恒到来了。

当我们把一切试验的器具准备好,不到两个小时,陈恒已被洪喜接进地宫里来了。陈恒如此神速,一是道尔基书记的命令不能违抗,二也是沾了现在富人多的光,接到道尔基的电话后,马上联系一架直升机,坐着来到了我们这里,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医学教授,叫陈之汉。道尔基书记让陈之汉来,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另外还有几名警察,是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看到陈恒局长,我马上向他打听墨日根所长的消息。

陈恒道,还没有找到墨日根所长,但估计墨日根所长不会有事的。

我问陈恒,他们秘密抓走墨日根所长到底要干什么?

陈恒道,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他们如此费尽心机,自然不是为了要墨日根所长的命。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墨日根所长没死的?

陈恒看了一眼四周,道,你是道尔基书记的朋友,也是领导,这件事我也不用瞒着你。最近,国际情报部门发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他们研究的是超自然现象。就像现在大家已经知道的克隆技术似的,其实,多年前,克隆技术就已经被使用。当年,希特勒战败自杀,一些狂热的纳粹分子,便希望再造出一个或几个希特勒。他们采用希特勒的基因,秘密实验克隆出十几个“希特勒”。但是,这些小“希特勒”虽然形象接近,但在意识情感上,却没有一个具备“希特勒”那种超人的天赋和狂热的精神,最后只好放弃……这些年,克隆风再次兴起,一些国家,从伦理道德出发,呼吁限制这项技术,但是,这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事实上,哪个国家也没有中断这项技术的研究。过去的克隆技术,只是采用单细胞克隆。现在,作为克隆技术的本质,DNA克隆,比单纯细胞克隆又前进了一步,也就是说,在被克隆者已死,或细胞不复存在的情况下,只要找到被克隆者的DNA,也完全可以复制出被克隆者的活体。因此,一些国家纷纷抢夺历史上的名人DNA,建立基因库,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加以利用。吐尔基尼玛神墓的挖掘,一些人眼睛不是盯在财富上,而是盯在古尸体上,和这项研究有着很大关系。半个月前,我们海关破获了一起走私古尸体案,从犯罪分子口中,我们知道有个神秘组织正在东北亚一带活动,他们的任务,就是盗挖东北亚历史上一些名人的尸体,其目的,我们不难看出,就是利用东北亚鲜有文字记载历史的便利,企图复活历史上的一些名人,以此造成东北亚的疆域混乱,如把耶律阿保机复活,借耶律阿保机的嘴说出,某某疆域是大辽国的,而大辽国在历史上又归属某某国等。这些想法看起来天真,事实上,一旦成为现实,势必造成历史的混乱,一些缺乏国土的国家,好借此浑水摸鱼。

我说,这和墨日根所长有什么关系呢?

陈恒听我如此发问笑了,道,东北亚疆域辽阔,有过几位历史名人也不多,而他们的墓葬真真假假,不要说外人不好寻找,就是你们作为专业研究的,又挖掘出几座古墓?而且,大家都明白,一些没有被盗墓贼发现或破坏的墓葬,作为历史遗存,都加以秘密保存起来了,国家并不许挖掘……因此,作为那个神秘组织,他们要寻获挖掘这些墓葬,最方便的办法,当然是要找个明白人指路,而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墨日根所长当然是第一号入选。

听陈恒如此解释,我才明白了在吐尔基墓的挖掘中,一些人的眼睛为何总是盯在尸体上了。

陈恒局长道,我们也是抓住那个走私尸体的人,才知道墨日根所长被他们绑架了。但这个人不过是一个马仔,他只是参与了对墨日根所长的绑架,并不知道他们组织把墨日根所长带到哪里去了。那个马仔供认,他们一行六个人去绑架墨日根所长,当时墨日根所长一个人正在喝酒,他们把墨日根所长制服后,原本是要把墨日根所长的神鹰海东青也一并抓走的,却不料海东青一翅飞走了。最后,他们把墨日根所长屋里的各种资料洗劫一空。为了让人相信墨日根所长是自己喝酒不慎烧死的,他们把墨日根所长随身物件放在现场,一把火把那里烧成灰烬……

说完,陈恒局长握住我的手,安慰我道,你放心,墨日根所长不会有事的。不仅不会有事儿,他们为了套出墨日根所长头脑里的秘密,还会好烟好酒招待他,把他当成上宾。

我问,怎么能找到墨日根所长呢?

陈恒笑道,这我可要问你了。

问我?

陈恒道,是啊,既然我们知道了犯罪分子的目的,也就不难找出他们的行踪。不是我不相信墨日根所长,犯罪分子除了会好好招待墨日根所长,他们为达到目的,也会使出各种手段,迫使或诱出那些作为国家机密的一些古代坟墓。因此,这事儿还需要你帮忙,把你们掌握的,那些没有挖掘的东北亚名人墓说出来,以便我们守株待兔,抓获犯罪分子。

我说,这样的古墓确实有一些,但正如你说,这是国家秘密,没有国家批准,我也不能说出来。

陈恒理解地笑笑,道,我知道。但你看,还有哪一些墓会让犯罪分子上心呢?

我说,这样的墓确实不少,像成吉思汗的墓,还有耶律阿保机的墓,渤海国大柞荣的墓,甚至金国阿骨打的墓……这些墓有些表面上已被挖掘了,但事实上,挖掘的那些都是当年这些人布的一些假象,也就是给盗墓者用来挖的。事实上一些真正的墓葬,仍然埋在地下,但要说出具体地点,我们真的需要国家批准。

陈恒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通过上面和有关方面联系的,以便我们搞好布控,抓获犯罪分子,救出墨日根所长。

我说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心进行我们的试验了。

陈恒道,你真的要去过阴?去死?

我说是的,不这样,我们很难寻出真相。

洪喜和黄亮在地宫四个角点起了炭火,地宫中间也点起了一堆炭火。炭化木燃烧的火光,把地宫映得一片幽蓝,灰暗的地宫穹顶,在光照中,上面镶嵌着的星辰在闪闪发光……置身其中,仿佛置身夏夜的郊野,恍若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确实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炭化木蓝光一闪,地宫内保留的影像记忆又开始浮现出来了,在现实的天台上,幻影中的尼玛女神就站在上面,尼玛手扶着围杆,眼睛注视着远方。看到尼玛浑然如孟溪一样的眼神,我的心里一阵痛楚,也让我希望马上过阴,穿越人世与阴间的相隔,去到尼玛,或者就是孟溪的身旁。

道尔基书记、陈恒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幻象。当尼玛的影像出现在天台上时,他们站在那里,一时都惊呆了。

看了半天,陈恒问我,怎么会这样呢?我解释说,这是这个地宫里一种特有现象,很可能是地宫密闭深封,形成暗室效应,而搭建这座地宫的物质,存在着卤化银,在一定的条件下,把当年的影像记录下来,遇到合适的光照,便生出了这种影像。

陈恒摇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

道尔基书记问我,尼玛女神怎么这么像孟溪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

在地宫中间的火堆旁,郅华、黄亮、许玲等人,早已把仪器准备好。阿力玛纯阳面色凝重,坐在他的萨满工具前,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摆在他面前的尼玛女神和孟溪的尸体。他在他们头前点燃了一炷香,据阿力玛纯阳说,这香是他自己采的几种香草做的,和普通的香不同,里面有几种物质,都是采用通灵的草木制成的。平时很少看阿力玛纯阳点这种香,他现在把香燃起来,其心情可想而知了。

看我走过去,阿力玛纯阳站起来。他把地宫中保存的尼玛女神的萨满服也拿来了,指着萨满服说,你把这个穿上吧,穿上它,能让尼玛女神更快地认出你。

此时,我知道一切都只有听阿力玛纯阳的了。

我把尼玛女神的萨满服穿上,戴上她有七个杈的狍角的神帽,又戴上胸镜,系好腰铃。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站在大家面前,并没有人感到好笑,甚至,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一种庄重的表情。此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就像离家多年,马上就能回到故乡一样。当然,这个故乡还很遥远,但我希望回到那里后,找到尼玛,或者找到孟溪,或者把尼玛和孟溪合二为一的魂儿找回来,即使找不回来,能和她的灵魂一起飘荡在那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快乐。

阿力玛纯阳摇一摇我腰间的佩戴的腰铃,金质的腰铃传来清脆的金属声。阿力玛纯阳道,过阴后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遇到啥,你都要记住这金铃声,你只管往有金铃响声的地方走,你就能走回来。

我说好。

想一想,我告诉阿力玛纯阳,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我走的时间会很长。

这时,道尔基书记听到后,转过身对我说,你就放心吧,陈之汉医生是我省有名的医学权威,他会随时注意你的身体变化。

我说谢谢大家了。

在阿力玛纯阳的指挥下,大家把尼玛女神和孟溪尸体的脚的方向冲着火堆,而我则把头冲向她们俩的头,也躺在地上。黄亮和许玲把脑电波探测仪接驳在我的头上,陈之汉教授也在我头上胸上接驳了几个探测仪。洪喜和老彭坐在我的身边,阿力玛纯阳交代给他们的工作是,在我昏迷后,不断地摇着我腰间的金铃……看一切准备妥当后,阿力玛纯阳轻轻地敲了一声萨满鼓,随之,鼓声越来越急,在阿力玛纯阳的鼓声中,洪喜摇响我腰间的金铃,鼓声、铃声在地宫中回响着,占满了整个空间……这时,阿力玛纯阳开始高声唱起了催眠歌谣,可能怕我不懂,阿力玛纯阳是用汉语演唱的,歌儿听起来更像是一首赞美春天的乐曲:

雪已融化,

大江已开,

草木萌芽,

蝶鸟齐来。

春天的景致多么美丽!

男女青年们,

愉快地在柳林中歌唱,

在钻天杨林里玩耍。

村里的青年们双手不停地往船上装网。

绕过滩嘴,

奔向网滩,

搬着四副桨的渔船,

划破了平静的江面……

阿力玛纯阳的歌唱,像一阵风,如一汪水,正浸入我的四肢八脉,把我带向一种春间浓浓之中。我的脑海渐渐排出杂念,困意袭来,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起,被一阵风推着,飞向一处充满生机的天边……

后来的故事,不是我讲的,是七天后我醒过来时,在黄亮的脑电波转化成像的电脑中看到的,看到了千年前那个神秘的世界,看到了渤海国和契丹国,看到了千年前的我,还有尼玛,还有耶律阿保机和述津平,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正从遥远的千年前向我们走过来……

第三十三章 寻找女神尼玛

打开远古之门,渤海宫廷的明争暗斗,荒野牧猪人的传奇生活,神奇鹰女不可思议的降生和表演……这些,已经穿越到了千年前。

每年农历的四月初八,是渤海国的盛大节日。

这一天叫柳条节,也叫春祭。渤海人相信,柳条通神。这一天,萨满在河畔砍取柳条,编成神偶,就是春神,以此祈祷一年中的风调雨顺。这一天,大户人家会把青牛、青羊牵到河畔,作为春神的牺牲。同时,渤海国在这一天还有一个特别习俗,男男女女,只要两情相悦,砍一支柳条,去掉皮,河畔一插,便可以自由野合。当然,还有公祭,那是春神和少女们在祭台上的交合……野合也好,公祭也好,祭祀的都是春神,祈祷的都是人丁兴旺。

渤海国建国之初,大柞荣叹息偌大的一片国土,却少有炊烟……这时,汉官孟儒绳建议,何不恢复夏周时代的“社祭”之风……孟儒绳所说的夏周“社祭”,也就是集体交合,《老子》说:“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这一天,老百姓聚在一起,杀猪宰羊,吃饱喝足,集体性交……这是古代中国,用来促进人口繁荣的一种方式。听孟儒绳如此介绍,大柞荣道,这确实是让人口多繁殖的一个好办法。于是以夏周之风为榜样,号令国人在春祭时自由交合,借春神的保佑,让女人都怀上孕……男男女女,在几天前便开始准备这一天的节日,女人在解冻的河中,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男人们,则把积存了一冬的牛骨猪骨羊骨砸开,吸取里面的骨髓……男女如此兴奋,除了想要释发身体里的欲望外,更是通过这一形式,希望自己的或别人的女人都怀上孕,以便生出更多的孩子,让渤海国更强盛……渤海国中,被尊为国母的乌都赫妈妈,一生中生育了三十六个孩子,国王大文艺封她为国母,亲自为她家赶去了一百头黄牛……渤海国就是运用了这种方法,使人口从建国初期的八万多,一路繁衍,到了大諲譔这代,人口已达五十万,成为远近闻名的海东盛国。

四月初八这一天,不仅百姓兴奋,就连皇宫中,也是一片春情躁动。国王和王子们,也早就准备好了,要到外面去,和百姓同欢;娘娘嫔妃宫女们,也都梳洗打扮成农妇状,要去与民同乐……作为渤海国三王子、大公鼎的我也处在一片躁动中。

我自然不缺女人,满宫廷姹紫嫣红,我相中哪朵,还不是一招手的事儿。但正应了羊羹虽好,众口难调那个理儿,总吃羊羹,还能吃出什么味儿来。我有自己的口味,那就是尼玛女神。尼玛女神相对于众羊羹来说,就是野味儿。我之所以惦记她,一是我没有驯服她,再者,她也是我千里迢迢寻进宫的,如果我不能和她竖起柳条儿,还有谁能竖起。

世上的男女讲因缘,我和尼玛就是因缘。

我们的因缘,是缘于我父王大諲譔的一个梦。

这些年,我们海东盛国——渤海国——也颇不太平,北有契丹(大辽)崛起,南有新罗(朝鲜)称雄……最让人心忧的,还是王族内部,几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王位。渤海国从大钦茂去世后,为夺王位,发生了两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先是大元义,带领一帮武臣,抢走了大华屿的王位,独占了江山,不久,大华屿又打回来杀了大元义……王权传到大仁秀手中,也是经过一番厮杀,好在有大仁秀预先铺路,王权传到我父王大諲譔手中,还算过得太平……但是我也感觉到了,我的两个哥哥,大素贤和大延琳,眼睛也早就盯在王位上,他们互相使绊、拆台,明争暗斗……好在我生性淡泊,明知王位无我事,也就不用操此心,寄情山水间,去找到我的快乐。

有人对我们王族姓不大了解,还以为我们自高自大,事实远非如此。过去,我们起名都很随便,有人叫灶屋,有人猪尾,我八世爷叫乞乞仲象,其实就是洞穴的意思,只是到了我七世爷大柞荣,建立国家,想到应该有一个血缘继承,才把我们的姓氏改为大。把家人改为大姓,也是听从了汉官孟儒绳的建议。孟儒绳说,粟末靺鞨,古代属于肃慎,也就是东夷,“东方曰夷”,“夷者,抵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抵地而生”。东方圣人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因此,他建议我们姓大,仁信礼仪,就跟东夷之子大连一样,忧思过去,不忘祖先。自此,我的皇族便姓大了。

咱们接着往下讲。

我父亲大諲譔胆量特别小,别人是官多大胆多大,他却是官越大胆越小。自从当上国王,十年有八年在炕上趴着,一天天半睡半醒的,因此,他的梦也就特别多。这天我父亲又做梦了,梦中,看见一位白衣女人在天上飞翔……醒来后,他把自己做的梦讲给穆昆萨满听,穆昆萨满一听,马上给我父王跪下了,道,女人在天上飞,预示着一位萨满女神降临了人间。

我父王大諲譔道,怎么能找到她呢?

穆昆萨满道,谁和她有缘分,谁就能找到她。

我父亲想了想,将我们哥仨叫到一起,讲了他的梦,告诉我们,谁要是能把这名会飞的女萨满找到,请到渤海国来,以后他就做渤海国的国王。

一听这话,我的两个哥哥乐得屁颠屁颠的。我大哥大素贤知道,北面的契丹最敬女巫,还愁找不到一个会飞的女巫,他收拾行装往契丹去了;我二哥大延琳认为唐朝最发达,女人会飞也不是难事儿,他收拾行装往唐朝去了。我心想,女人要是会飞,母猪还不上树。我父亲不过是借他的这个梦,把我们哥仨分开,省得我们厮杀,也省得去窥伺他的王位。即使有一天我们回来,找不到会飞的女人,他仍可安心当他的国王。如果他死了,我们哥仨厮杀不厮杀的,他也管不着了……按照丛林法则,胜利的一方总是强大的,把王位留给那个人,他在棺材里也放心了。

猜透了大諲譔的心眼儿,我既没有去契丹,也没有去唐朝,更没有去新罗、虾夷,而是一路往东北,去黑水靺鞨了。我去黑水靺鞨,并非去找会飞的女人,而是去找会飞的鸟儿去了。黑水靺鞨狩猎养猪,种植采集,民风剽悍,他们驯养的海东青宇内闻名……当年,高祖大柞荣打江山时,东北亚的七个部有六个都归顺了我们渤海国,只有黑水靺鞨没有归顺……我正好借此时机,去那里走一趟,看点新奇的东西,也看看能不能寻到我梦寐以求的神鹰海东青。

我骑着马儿,一路前行,风餐露宿,虽然不如睡在王宫里舒服,但这是我喜欢的生活,自由、随便,没有人声喧嚷,每天在丛林或草原上走着,看着不断变化的风景,或者选择一个地段打猎……在路上,常有各种野兽出没,搭弓射剑,打着鹿也好,打到猪也行,树根上拢堆火,烤着吃也好,用小锅清炖也行,吃饱喝足,马儿一拴,草堆里一躺,爱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有时也会遇到荒村小店,住进去,盘桓个三天五天,然后再走……我记不得我这样游逛了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二年,后来,我看到人家的房子越来越矮,最后都钻进地底去了,我知道,我已经到了黑水靺鞨了。

黑水靺鞨人活得有意思,他们主要靠放猪生活,每家都有一大群猪。他们养猪很有办法,夏天时,他们在树上盖一间房子,人住到树上,猪放到树下。冬天时,他们挖有很深的一个地窨子,连人带猪都住到里面,他们就睡到猪中间,靠猪来取暖……另外,他们也打猎,他们制的箭很有杀伤力。

在黑水靺鞨,他们除了住的奇怪,养的猪多,还有一种动物,也让我大为惊奇。这种动物长得马不像马,驴不像驴,问一个当地人才知道,这东西叫骡子,是黑水靺鞨第一大发明家苏斯里发明的。

当时,我正坐在树下,看到一群猪从眼前经过,正想射杀一头烤着吃,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位牧猪人,他骑的就是这种叫骡子的怪东西。看到有人来了,我收住箭,和他搭话。我问他骑的是什么东西?他像我一样奇怪道,你难道连骡子都不认识?这可是我们黑水靺鞨大发明家苏斯里的伟大发明。

这是一位热情的小伙子,十六七岁,告诉我他叫盖瓦,是黑水靺鞨酋长的儿子。但黑水靺鞨酋长并不认他这个儿子,他说,他母亲在山坡放猪,黑水靺鞨酋长经过山坡,看到他母亲长得漂亮,拉住他母亲一番亲昵,就有了他。他大了时母亲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去找过黑水靺鞨酋长,黑水靺鞨酋长不仅不认他,还打了他一顿鞭子。

讲完,盖瓦笑着道,不认就不认呗。我有猪,我们娘俩每天都有肉吃,还吃不了,当他儿子有什么用。

看到盖瓦如此坦诚,我也告诉了他,我是渤海王子大公鼎。

听到我是渤海王子,盖瓦更热情了。他马上杀了一头小猪,一边请我吃他的烤猪肉,一边给我讲苏斯里的故事。

盖瓦说,苏斯里是一个单身老汉,一天,苏斯里说听到渤海国有一个乌都赫妈妈,生了三十六个孩子,被封为国母,苏斯里动了心思,想,能用什么办法让黑水靺鞨的女人也生出一大堆孩子呢?他又听说,渤海国四月初八这天,男女可以自由交合,叫做春祭。如此,让他找到了办法。苏斯里提着一个放猪鞭子,就去找黑水靺鞨部酋长,提出,为了黑水靺鞨繁荣壮大,也把四月初八定为春祭,这一天,不管谁的媳妇,大家都可以随便玩儿……黑水靺鞨酋长听后,摸着胡子先是笑了一会儿,苏斯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大胆建言,道,当然,为了体现公平,酋长也应该把女儿放出去,让大家都感受到酋长的恩泽……酋长听后,道,是个好主意,我现在就让你感受到我的恩泽。说完,拿过苏斯里的放猪鞭子,打了苏斯里一顿鞭子。苏斯里并不甘心,找不到女人乱交,他便转而去试验动物,他想让马像猪一样,一窝产下十几二十头马驹子,或者羊啊鹿啊牛啊,这些产崽少的,都多多地产崽,让黑水牛羊满山鹿满坡……苏斯里试验了很多次,他让猪去配马,马去配牛,牛去配驴,驴去配鹿……结果,什么也没配出来。大家都以为苏斯里疯了。就在这时,苏斯里一下子取得了成功,他让马和驴配,结果生出了像马又像驴的杂种,又让驴和马配,又生出来了像驴又像马的杂种,两者的区别是,马配驴产出的杂种个头大一些,驴配马产出的杂种个头小一些。但是有一点,无论是个头大的,还是个头小的,它们都不下嵬……苏斯里把自己试验的成果牵到黑水靺鞨酋长面前,不料,又让酋长打了一顿鞭子。黑水靺鞨酋长说,这东西有公有母,却不会下崽。你不仅没让我们黑水靺鞨的牲畜增产,倒让它们绝育了。后来,大家发现不管是驴配马产出的杂种也好,还是马配驴产出的杂种也好,它们不发情,吃得少,性格温驯,吃苦耐劳,有很多优点。于是,大家牵着这种杂种,找到黑水靺鞨酋长,求他给起个名儿。黑水靺鞨酋长想了想,道,这杂种是驴受了马的牵累才生来的,就叫骡子吧。

黑水靺鞨酋长给起了名字,也算肯定了苏斯里的发明。

听了盖瓦的话,我对苏斯里很感兴趣,决定去拜访他。

盖瓦听说我要去看访苏斯里,牵着他的骡子,主动给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