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山反驳:“我下水不是为了还钱给你们吗?”
徐微微嘲笑:“家里卖了旅社,赔了钱,你就没脸在柳州混下去了?把女朋友也甩了,你现在才知道,你的内心有多自卑?”
他俩现在已经不是在理论,而是在吵架,为了争上风,想尽办法去戳对方的软肋。
蓝家山讽刺:“有自知之明也不错,就怕有人掂不出自己的斤两,想当第三者,却破坏别人的家庭。”
徐微微大吃一惊,似乎不敢确信这话是出自他口,而蓝家山一见她这反应,知道自己是为了图一时的口舌之快,开始胡说八道了,这话说得太毒了,不像出自他的口中,但他只能硬撑着,在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
徐微微气得浑身颤抖:“你说,我和黄老师——蓝家山,我没想到你素质这么低下,你居然有这样的联想。”
蓝家山后悔了,但他为了掩饰懊恼,又说:“因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利用别人,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徐微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蓝家山没有露怯,冷冷地回望着她。
徐微微咬牙切齿:“蓝家山,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从来没有兴趣达成你的愿望。”这话脱口而出,够刻薄。
蓝家山从县城到柳州读书时,就练就了这份防御本领,拒人千里之外,敏感而自尊。
这些年,他从未真正放下过。

 

第七章


1.知己难求
和徐微微不欢而散后,蓝家山一个人走到江边。
彼岸,烟波流转,可有人寻我?对岸,繁华三千,可有人候我?
这是卓越摘抄在日记本里的几句诗,他曾十分大男子主义地对这种小资情调表示过轻蔑,但当孤独感慢慢弥漫心间,他体味到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寂寞。
不由自主地,他找到一家公用电话,终于拨打了卓越的传呼。他在害怕什么?当一个人心里缺少支撑时,他会抓住眼前的任何一根稻草当做心理安慰。
复机的是卓越的母亲,他犹豫了一下。那边在追问:“你找谁?”
他只好自报家门,说想找卓越。
卓母的反应耐人寻味,她淡淡地说:“小蓝啊,什么时候来柳州的?”
蓝家山说:“送一块石头过来。”
“哦,有空来家里坐坐嘛。”
这份有矜持的分寸,让蓝家山有种压迫感,他忽然说:“阿姨,我找卓越,是因为有个好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快挣到20万了,我就快还清家里的债务了。”
“哦。”听不出任何表情。旁边人在问:“谁啊?”
“蓝家山。”他听到隐约的对话:“这人是不是喝多了,他说他赚了20万。”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找卓越。”
“卓越考试,你告诉他不就完了。”
蓝家山挂上电话,脸上火烫,刺痛他的一个词,一句话,一种口气,都是那么轻飘飘的。他知道自己被蔑视了,但他抓不到对方的任何漏洞,这让他郁闷,让他抓狂。
“这人”这个词有两层涵义,他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人,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是成人了,前者让他受伤,后者让他恐慌。他是成人,意味着他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再没有犯错的借口了。”
条件反射,他想到自己和徐微微口角时那不成熟的表现,他无地自容,再加上联系卓越时受到的羞辱,他从未体验过的对自己的怀疑、懊恼和不自信,把他淹没了。
在江边的礁石上呆坐许久,心里越来越焦躁。他又踱回到了公用电话旁,联系启明星。
听出蓝家山的声音,启明星呵呵笑了起来,亲热地问蓝家山现在在哪里,得知他的方位后,启明星说自己十五分钟内赶到。
蓝家山心里一暖,什么是朋友,就是在你焦虑不安时,他可以让你感觉放松,心里踏实。
一刻钟后,启明星把车开到了河堤路上。他摇下车窗,示意蓝家山上车。
车子从河堤路驶上了柳江文惠桥,谢天谢地。在他的满腔心事没有放下之前,启明星没有开口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夏天会有这样的云彩。
蓝家山又想到了这句话,这是一句谶语,还是一个密码?也许可以翻译成:“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过这样一个人生。”
窗外熟悉的景物渐渐逝去,他失去了方向。直到车子开上盘山路,停在一个空旷的平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柳州的夜景。
此时,风清月明,启明星下了车,从后备厢拿出一听啤酒扔给蓝家山,自己叼着一根烟。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女人,光是哥们,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启明星问他:“那块石头出手了么?”
蓝家山答:“明天就见他们的大老板。”
启明星问:“需要我做什么事?”
蓝家山愣了一下,摇头。
启明星呵呵笑起来:“不需要我给你当司机,给你充充门面?你这么红口白牙,就可以把石头叫价30万?”
蓝家山倒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他没卖过30万的石头。启明星家族可是做过大生意的啊。
启明星又问:“真的不需要我吗?”
启明星分析:“按30万生意的谈法,你至少得住在四星级的宾馆里,主动请客吃饭,我可以找两个人,作为你的好友,给你撑撑台面,你们去仓库看石头的时候,我调一辆好车,让你可以在大老板面前不丢面子。”
蓝家山一听,立刻照单全收,有这样的好友,夫复何求?
心中的不快暂时烟消云散了,先把这单生意顺利完成吧,男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一句心事没提,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和启明星谈着第二天的细节安排,那些困扰他的问题居然迎刃而解,气场奇妙地顺了。对徐微微的话肯定是说重了,过分了;卓越妈妈对自己有意见也是正常的,人家矜持,冷静,冷淡,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你要是能带给人家女儿快乐富足的生活,谁又敢小瞧你?还是要靠自己争气啊。
启明星笑呵呵地强调:“跟你说个事,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果然,蓝家山知道他要谈到卓越了。
他先给蓝家山吃了个定心丸:“卓越心里只有你。”然后他斟酌字句:“我自从和你见面后,对你有了一定了解,也就打消了对卓越的念头。恭喜你,有个这么爱你的女朋友。不过,她现在反而来找我了,你千万别误会,兄弟。”启明星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她是没辙了,你不肯回柳州,她自尊心又强,无计可施,所以我估计她的心思是,想让我来追她,然后来刺激你。”
蓝家山一听,心里美滋滋的,也更踏实了。
启明星苦笑:“你女朋友其实也没什么恋爱经验,她以为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可以把我当工具使,我就难得糊涂吧,我可是为了兄弟你哦。”
启明星绕了这么个圈子,蓝家山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启明星拍了他一下:“你就将错就错吧,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对她死缠烂打,有我这样一个高含金量的情敌,她对付你就充满底气了。”
蓝家山给逗乐了,又问了句傻话:“我该怎么做?”
启明星给他指点:“她就等着你吃醋,你呢,可以调调她的胃口,女人嘛,不能给我们男人惯坏了,等到让她吃不准你,开始心里没数了的时候,你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蓝家山大笑着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简直就是情场高手啊,你泡了多少个妞啊?”
启明星认真地说:“我可比不上你,你的魅力可大了,你看我为你做的这些,可都是心甘情愿的呀!”
听他这么一说,蓝家山很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没有可以回报的,惭愧了。”
启明星笑道:“等你当上行业老大的时候,再提携兄弟我吧。”
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蓝家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有朋友关心自己,为自己操持,那是多棒的生活。
他有闲情看月亮的时候,启明星正在打电话帮他预订酒店。很快启明星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他甚至建议帮蓝家山去选套衣服,蓝家山谢绝了这个提议。
傀儡。这是蓝家山脑海中冒出的一个念头。至少在目前阶段,他无法在风度上和启明星媲美。他不能完全迷失自我。
启明星给蓝家山订好了酒店。蓝家山想让小培也住进来。
启明星深思熟虑地说:“最好不要这样,如果有个外人在场,高经理不方便和你谈一些私事的。”
启明星考虑得太周全了,蓝家山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冒失又没经验,脸有些红。
车子停在奇石市场简易的一排平房前,这里是市场招待所,小培和几个年轻男女正在里面吃夜宵,桌面狼藉。
见了蓝家山,小培骄傲地介绍说:“这就是我同学。”
小伙子起哄要灌他酒,女孩子们用崇拜的目光瞅着他。
小培笑嘻嘻地说:“你的这段人生经历就像一个传奇故事。”
小培特意强调:“给你留了碗螺蛳。”
蓝家山说自己不吃了,还有朋友等在外面,他匆匆收拾了行李,小培好奇地跟出来,和启明星打了个招呼。
小培说:“那碗螺蛳给你带去酒店吧?专门给你留的哦。”
听了这话,蓝家山心里忽然不太好受,小培兄弟对自己太好了,他摇摇头,小培向他们挥手道别。
苟富贵,无相忘。他想到了这两句话。毕业典礼后,和同学们喝得醉醺醺的,就在街上喊叫着,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真正涵义,因为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发大财,都以为自己会提携兄弟。
而小培这个岩滩的兄弟,却在这一瞬间,触动了他柔弱的内心。衬托出他对启明星的友谊发展缺乏底气。朋友难道不是互相帮助互相给予?他又能给启明星什么样的回报呢?
启明星挺善解人意,说:“等你把石头卖掉了,再好好请你兄弟住宾馆、吃酒席吧。”
被人看破了心事,蓝家山很不好意思,更是暗暗敬佩启明星小小年纪,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


2.持续僵局
启明星把蓝家山安顿好便告辞而去,虽然家里是开旅社的,蓝家山平生却还是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打开电视,却走了神。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这是他的直觉。他试图理清繁杂的思绪,焦点集中在了徐微微身上。从岩滩玉到飘叶石,这阵子的关系更像是同一个战壕中的战友,为什么今天他们的关系会闹僵?
我在嫉妒那个男人。这个念头令他不安,他要证明这个是可笑的念头。
他传呼徐微微,她倒很快复了机,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就挂掉了。蓝家山循着来电号码打过去。她终于接了,没好气地问:“干吗?”
蓝家山干脆地说:“道歉。”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她的口气是不依不饶:“你错在哪里?”
蓝家山之所以讨女孩子喜欢,是他有时候会技巧地使用一点“痞劲儿”,他圆滑地说:“我发现自己不能失去你的友谊。”
徐微微诧异:“这不是屁话吗?”
他发誓:“这是实话,我诚心向你道歉。”
她嘲讽道:“开始油嘴滑舌了啊,住上大酒店,吃饱喝足了啊,终于开始反省了啊。”
蓝家山想给自己扳回点颜面:“但你也得承认你利用过我吧。”
她气冲冲地说:“你等着瞧吧。”话音刚落,就“啪”地挂了电话。什么意思?他又说错话了?但不管怎样,至少他迈出了第一步。这个僵局不会持续得太久。
虽然被人利用,令他恼火,但平心而论,徐微微确实帮了他和他家不少忙。
现在,排除一切干扰,他可以一心一意地思念卓越了。卓越,她停留在那个哭泣的夜晚,她独自来到岩滩,像梦游一样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当他把她拥入怀中,心痛得无法呼吸。但那以后的她,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她还好吗?她的那些欲擒故纵的小心思、小伎俩,让他莞尔,也让他心疼。即使挣了20万,他也有点胆怯。他可以想象得出来,她绝不会为此欢呼雀跃的。“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问这句话时的表情。
女孩要感觉,男人要底气。如果男人只给她感觉,那只是一座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这一夜,他在梦里,和几个女人吵架,道歉,和好。她们的面孔模糊,时而是卓越,时而是徐微微,时而是林小珍,他辗转反侧,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一定有什么不对头,他咕哝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和卓越吵过架,也许问题就在这里。
被电话铃声惊醒时,天已经大亮了。总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提醒他,他的朋友通知他去餐厅用早餐。蓝家山洗漱完毕冲到餐厅,没见到启明星,倒是意外地在一张餐桌前看见了徐微微母女。他条件反射地闪到柱子后面。
蓝家山正想开溜,眼尖的徐微微冲柱子叫道:“你在搞什么鬼。”
见没有动静,徐微微火了:“蓝家山,快出来。”
蓝家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他实在怕和谢云心打交道。
谢云心把脸转过来,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来一起吃吧。”
我的妈,蓝家山心里惊叫,原来这根本不是巧遇,就是她们母女请他下来吃早餐的。
看来她们要向他摊牌了,他把徐微微得罪了,这俩女人要叠加在一起,那该是多大的威力啊。
蓝家山讪讪地挨着徐微微坐下,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早餐。
谢云心望着他,她眼里的煞气没了,只剩下疲惫:“我听说徐微微的专题采访,你出了不少力气。”
蓝家山滴水不漏地答:“我是征求过你的意见的。”
“谢谢。”谢云心简短地说了一句,桌上的大哥大就响了,她拿起来,语气干脆地给下属下命令。
徐微微故意不去看蓝家山,悠哉地用小勺一口口喝粥。他悄悄地踢了她一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蓝家山看不出什么表情,蓝家山将这个理解为猫戏耗子的不动声色。
尽快把20万还给她们,和她们摆脱关系,她们都站在同一阵线来对付自己了。
谢云心的声音越压越低,后来拿着电话走到旁边去谈。
蓝家山又悄悄踢徐微微一脚。
徐微微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是她要见你,有话跟你说。”
蓝家山以为她是来追债的,便保证道:“卖了石头我就把钱给你们。”
徐微微瞥他一眼:“你说话最好过过大脑,她可不是冲着钱来的,我估计,你如果把钱挣得太快了。她折磨不了你们,还会遗憾呐。人啊,有时候就得给自己找个事来转移注意力。”
蓝家山大惊:“什么意思?”
徐微微冷冷地说:“她一有空,就会想起我哥哥。”
这下棘手了,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了,她们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徐微微提示:“她看了报纸,对那块石头有点想法。”
这让蓝家山略为放心,他的回答也很干脆:“我把石头给她,她把借条还给我就行。”
徐微微撇嘴:“你真想卖给她?20万?”
蓝家山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是嘲讽还是惊诧,便小心翼翼地问:“她要吗?”
徐微微撇嘴:“你疯了,岩滩就是她的地盘,什么样的好石头她拿不到?”原来是蔑视。
蓝家山心里没底了:“那她想干什么?”
她没好气:“等下你不就知道了?”


3.有利可图
谢云心通完电话,坐下,吃了点东西,然后也不看蓝家山,淡淡地说:“我看了徐微微写的报道,就知道这块石头肯定和她有关。一打听,果然不错,她说石头被你拿下了。肯定是她怂恿的你,我猜得没错吧?”
蓝家山不明白她的用意,不置可否。
谢云心终于抛出深思熟虑的建议:“我想让你用这块石头和范画家换一幅他爸爸的画。”
蓝家山问:“然后再把画卖给你们?”
谢云心摇头:“我们会找个老板来运作此事,因为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一个大投资商,特别喜欢收藏他爸爸的画,所以我们有这个公关需要。”
蓝家山纳闷:“直接花钱买画不就得了?”蓝家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谢云心说:“因为范画家在争取地皮,要给他爸爸弄个永久性的展览馆,对外宣称一幅画也不出手,所以买画的难度很大。”
蓝家山不解:“这块石头真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谢云心点头:“所以才让你去试试,他这人,有钱,有名,有美女,什么也不缺。难得这么狂妄的人,也有拿不到手的东西。他就像小孩子,越得不到的东西,占有欲越强。”
“我可以考虑。”蓝家山点头答应,心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错。
“那酒店老总你怎么交代?”徐微微倒没这么好糊弄,一是一二是二地问道。
蓝家山敷衍道:“我先看看。”
徐微微不含糊地追问道:“如果他看中了呢?”
蓝家山傻眼了。心想,废话,那我肯定得卖了。
谢云心用受伤的眼神望着蓝家山,好像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主动权在我手上,我总得权衡利弊吧。”心里这么盘算,嘴上可没敢这么说,他技巧地说:“我只想赶紧挣到20万还给你们。”
“你自己考虑吧,如果运作成功,你也许可以拿更多。”谢云心暗示得很明显,“如果运作成功了,对你的朋友帮助也很大。”
蓝家山果然上钩了。他疑惑地问:“我的朋友?”
她的眼光略带嘲讽:“廖辉波啊,他说你和他好得像兄弟。只要你能拿到画,后面就由他来运作了。”
看来把廖辉波也掺和进来了,不过这人寻找一切机会和谢云心搭上线,一定会全力以赴。
谢云心技巧地说:“你哥哥服刑的监狱,我已经和里面的熟人打好招呼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也跟家里人说说,叫他们不要担心。”
触目惊心的几句话,让蓝家山听得心惊肉跳,这个女人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妈,你这么说,他还以为你在威胁他啦。”徐微微哭笑不得地扭过脸对蓝家山说:“我妈妈是真的为你们着想了。”
这两人还在唱双簧呢。
谢云心若有所思地望着蓝家山,靠在椅子上,说:“你们家的元气恢复得很快啊。”
她的表情捉摸不定,阴晴转换频繁,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嘲讽,有些困惑,有些感慨,虽然不能说阴阳怪气,在蓝家山听起来也颇具深意。
正不知如何回应,幸亏一位服务员走到她身边悄悄耳语,谢云心便起身,说:“我的车来了。你们聊吧。”然后她看了蓝家山一眼,强调:“这是好事啊。”
蓝家山不知道怎么接话岔。搞不清她是指“元气恢复得快”还是“做那笔交易”有利可图。
谢云心一走,蓝家山就瘫软在椅子上,要杀要剐随便吧。他略不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徐微微白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请我吃的是鸿门宴吧,跟踪我?”
徐微微哼了一声:“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把你剐了都弄不出一点油水,你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住在酒店啊。”
难怪她一看号码就知道自己住大酒店了,这也太凑巧了吧,他们分手后,兜了一圈,居然同住一家酒店。
徐微微嘲讽地望着他:“这里是我妈妈单位的定点酒店,我们宿舍晚上停电停水,我就拉一个女同事开了间房洗澡。喏,她来了。”徐微微一边说一边招招手,一个女孩步履轻快地朝他们走过来。
徐微微的目光一直望着同事,嘴里却飞快地说:“我妈妈提到了那块飘叶石,我想,正好,如果你这块石头卖不掉,至少还能找个渠道卖掉,安排你们见个面,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她忽然换了副笑脸,和同事亲昵地打招呼。同事是个20多岁的女子,细长眼睛,长长的头发,身材颀长,气质和模样都很古典。
女同事笑眯眯地望着蓝家山:“久仰大名啊。”
看来她从徐微微那里知道了蓝家山的事。徐微微介绍道:“这是我同事,麦穗,她当初也去了岩滩,她见过那块石头,你可以向她打听一下。”她扭过脸对麦穗说:“这家伙认为我在暗恋老黄而利用了他们哥俩,我们昨晚上还吵了一架。”
麦穗立刻做出惊叹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蓝家山,然后却对徐微微说:“他对你有意思了?”被人当面这样说,蓝家山真是情何以堪?
徐微微大为懊恼:“拜托,他哥哥可是要了我哥哥的命,现在还在牢里呢。”
麦穗不以为然:“那罗密欧和朱丽叶还——”
徐微微绷起脸:“再胡说八道,我就要翻脸了。”
麦穗并未收敛笑容,反而笑得更暧昧了,要不是听说她见过那块石头,蓝家山真不想坐在这里和她们闲扯下去。
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是报社的编辑,上回老黄去岩滩采访的时候,我正好在水电站组稿。所以那个女孩被捞上来时,我也去了现场。”
蓝家山心里一惊:“你见过那块石头?”
麦穗点头:“但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那块石头,是她穿的鞋。”麦穗的声音很低。
麦穗轻轻说:“在一个偏僻的小镇,看到那一双时髦的鞋,而且是名牌,会觉得很奇怪。我很想看看她的脸是什么样的,在我想象中,她应该是很漂亮的吧。”她的目光充满了悲悯,这不是美好的记忆。
但麦穗一直没能验证:“她的脸盖着白布。公安的神色很紧张,他们不许旁边的人掀开那块布。有个镇领导在旁边吐了,两个潜水员的神情很悲伤。事情过去很久了,我的脑海中都一直浮现着这样的画面,一条紫色的裤子,却为什么穿着那么一双名贵的鞋?”
蓝家山摸不着头脑,这女孩的思维也太跳跃了:“紫色的裤子?”
麦穗说:“不好意思,没有歧视你们小镇女孩的意思,城市女孩是不会穿那么艳丽的裤子的,也不会搭配那样一双鞋。”
徐微微问:“你得出什么结论?”
麦穗茫然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到,穿这样鞋子的小镇女孩子,一定会遇见什么事情的。”
蓝家山无法体会到女性那种对鞋子服装的细微感受,但既然谈及一位女孩不幸的命运,他反而不好意思开口打听石头的细节。
徐微微替他想到了,她沉默一下,问:“说说那块石头吧?”
麦穗答:“她的手上缠着一些绳子似的东西,一块黄色的鹅卵石,有点虎皮斑,老黄拍了张照片,我估计他也没太注意这事,那块石头被传得面目全非了,你不会也相信它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吧。”
蓝家山问:“听说她和一般溺水的人不同?”
麦穗说:“对,她的身体很沉,那两个潜水员悄悄议论,有个人说女死者像铅块一样沉,他们说她有冤屈。他们以为我听不懂瑶话,其实我懂。”麦穗解释:“我男朋友就是瑶族小伙,我跟他专门学过瑶话。”
她对自己的语言技能做了些解释:“因为我觉得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打情骂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所以他们在悄悄嘀咕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内容。”
“很奇怪的现象。”蓝家山也不相信一块石头可以把她“定”在水下。溺水的人是不会沉在原地的,何况水流又那么急。
麦穗说:“有些事情确实也不好解释呢。”
麦穗跟着黄记者留在岩滩继续采访,但她第二天就坚决回到柳州,因为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