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头破血流!
年少轻狂的代价,沉重得足已毁灭所有的自信!

第二十四章 好惨,这下亏大了!

六月中旬,我接到了陈老板的电话,他告诉我在抓产量的同时一定要注意产品质量,因为厂里的品管已经发现好多不良品了。我当时在网吧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也没对陈老板的话太在意,只是口头上应允会牢牢抓质量不放的,让他放心。
七月初,交完货的第三天,陈老板打来电话说出事了,产品百分之四十左右报废,主要问题就是焊点不牢,电镀时就脱焊了。陈老板让我赶紧停止加工,去永康一趟。我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下令车间停工三天。
我找来主管与品管员,大发雷霆。主管说不关他的事,他只负责安排生产,掌握进度不误交货期;品管员口口声声说,他是按要求检查每个产品的,有问题的次品都挑出来返工了。他们说得斩钉截铁,好像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出在我们这里。我想想,他们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是不是陈老板搞错了,把自己车间做的活儿当成我们加工的活儿了?
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我去了陈老板的厂子。
陈老板看见我当然很恼火,强压心头的火气对我说:“大勇,我一直很信任你,看中你,你怎么能加工出这样的产品来蒙我呢?货还没发就掉焊了,要是发到国外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我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做出满脸的诚意,向陈老板道歉。我说:“陈总,要不这样吧,掉焊的产品我带回去重新点焊,返工费和电镀费都算我的。”
陈总说:“现在不是返不返工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本来这货期就很赶,拖了好几天了,明天客人就要来验货了,你让我拿什么给客人?客人的船期都订好了,就等着货去入仓了。你说你,我们早赶晚赶,就赶出这么一个结果来,唉…”
从陈老板的表情上,我看得出事情是越来越严重了,否则他不会这么烦躁不安。
我问:“那现在…怎么办?”
陈老板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事很糟糕,实在太糟糕。”
我忍不住,还是犹犹豫豫地说出了我憋在心里的想法,我说:“陈总,是不是你这边搞错了,这些次品不是我那边加工的吧?”
陈老板一听就怒了:“大勇,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也太不地道吧!太让我失望了!我陈某十几岁就开始出来做生意了,我还能做这种冤枉人的事?”
我看陈老板火气越来越大,赶紧赔不是说:“陈总,我不是说您冤枉我,因为我问过我那边的主管与品管员,他们都一口咬定产品没问题,都检验过才发给您的。”
“什么?你还请了主管与品管?”陈说,“你才多大点儿加工厂啊,就请这个请那个了?你自己干什么去了?难怪会出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
听了陈老板这句话,我当时心里很不舒服,还怪他多管闲事,心想:我有钱了请两个人管理还不可以呀,你不是也请了很多人?
我当时并没有真正地明白陈老板话中的含义,直到后来,我才真真切切明白了这话的深意。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折射出了一个创业者平凡而高深的实战经验。虽然我心里在嘀咕,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这话不能说。
陈老板看我低着头不说话,他才语气软了一些说:“好吧,我就拿证据给你看,让你看看我到底冤枉了你没有。”
说完,陈老板翻出了订货合同,指着数字让我看仔细。我一看这款产品订货合同上的数字低于陈老板发给我加工的数字,这就足够说明一个事实:这款产品所有的点焊工序全部在我那儿完成的,铁的事实。
陈老板说:“你是聪明人,明白没有?我有没有冤枉你?”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陈老板继续说:“我一直以为你持着稳重,没想到你也是个轻浮之人,你这下害苦我了。”
我说:“陈总,是我错了,你的损失我来赔。”
陈老板一翻眼皮,露出一大片眼白,说:“你赔?你有多少钱可以用来赔我?要不要我算笔账给你听听?行,我今天就算给你看看,你坐下来看我算给你。”说完,陈老板便用笔在纸上一笔笔逐项地算给我听,大概有这么几项:直接的有:配件成本、电镀费用、误了交货期的那部分产品空运费用(海运改空运);间接的有:由此延伸的生意信誉度,直接影响以后的生意…
间接的不算,光直接的损失大概就是十多万。难怪陈说我赔不起了。我一时愣在那里如坐针毡。说句丢人的话,身上真的冒汗,那不是热的,是急的。你想想,十几万啊,我卖苦力得卖上一辈子啊。我才刚刚开始走上创业之路,就遭此磨难,以后还有人生希望吗?
陈老板算完账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办公室,他没叫我离开,也没叫我别离开。他不说话,我只能坐着等他回来。我坐在办公室里,脑子一片空白。
两小时后,陈老板回来了,他跟我说:“你先回义乌去吧,好好想想,想拎清了再给我打电话。”
我默默地离开永康回到了义乌。
我回到义乌后,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工人们就全上门来讨要工资了,他们怕我连夜跑路。我想,这肯定是主管与品管员把所有的事情都同他们说了,让他们做好要钱的准备。
我在前面说过义乌工厂“家族式”管理模式的利与弊,如果当时我的主管与品管是我“家里人”,我就八成以上可以避免此难的发生。说白了,我这种小小的加工厂根本拢不住主管与品管的心,他们只是在我这里混日子,混一天算一天,反正挣的是工钱,除此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书上说的“有效机制”,对我这个原始部落的工厂而言,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铁杵缝衣。
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在企业初期阶段,“家族式”的力量是种凝聚力,这是外力很难做到的。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工人。虽然我口干舌燥地同他们解释,由于他们的偷工以致货出了问题,导致我一分钱加工费没拿到不算,还得赔人家十几万的损失,但工人们是不会听这套说辞的,他们认为干活拿报酬是天经地义的事,其他事他们管不着。
我想想也是,次品与正品都混到一起了,现在没办法再分得出是谁干的。分不出来就没有证据具体扣谁的工钱。我咬咬牙,把身上的两万多元现金全拿出来发了工资。拿出这两万多元无疑是在割我的肉、放我的血,一刀一刀割,一刀一刀捅,我痛不欲生。这两万多元不光是对我,对我父母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发完工资,我身上还剩下两千多元,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我没有给主管与品管发工资,我是他们的受害者。但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说我整天泡在网吧上网,不管厂里的事,如果严格管下去就不可能出这档子事了。我知道他们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但这不能作为他们推卸责任的说辞。所以我坚决不给他们发工资!
一天晚上,有人敲我房间的门,门刚一打开就从门外涌进五六个人,其中有主管与品管,我当即便明白过来了。我同所有的人讲道理,井井有条地讲,没人听,都嚷嚷着不给工钱就活劈了我。没办法,我只好告诉他们我没有钱了,过阵子再给他们钱。那伙人不肯走,说没钱也要想法子变钱出来。
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对他们说:“要现钱,每人发一半,另一半当是工作失误扣掉了;要全额工资那就等我有了钱再来拿。否则你们就打死我,反正命就一条在这,要,就拿去。”人穷的时候,命也贱,敢与人赌!
他们叽叽喳喳议了一番,最后选择了要一半现钱的工资。我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就让主管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然后给了他们一半的工资。
工人都走了,车间里乱七八糟堆着未及加工的铁配件。用个词来形容一下就叫“满目疮痍”。更难过的不在这,而是陈老板那儿,到底如何解决这让人头裂的问题?方法我都想尽了,唯有抬腿跑路的方法我没有想过。真的,我很清楚自己这一跑是万事大吉,但就可能永远翻不了身了。虽然眼前惨不忍睹,但远远好过了去年与前年,最起码我已经单干上了,有了开始。我坚信不放弃就有希望,可能过程更加艰辛。我不想失去陈老板这棵大树,说实话,只要他开口,要我如何赔偿我都会答应。
我没钱,但我会慢慢有钱。
我还不起,但我肯定有还得起的那一天。
我没勇气给陈老板打电话,我害怕接到父母亲的电话,我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忍受着痛苦,用后悔的方式折磨着自己。除了绵绵不绝的悔意,我还能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振作精神,从头再来

一周过去了,陈老板没有给我电话。
两周过去了,陈老板依旧没有电话。
想了两周,要死要活折磨了自己两周,冷静下来后,我还是要振作精神从头再来。我想到了付成,想到付成后我就想去他那里碰碰运气。我说的碰碰运气不是指借钱,我轻易不向家里之外的人借钱,这样容易让人看不起,伤了友情与情分。
一年未见,付成的厂子又扩大了,边上还建起了一幢楼房。相比之下,我仍旧是那副寒酸样,是个一事无成的“小瘪三”,我心底里涌现出一股子泡菜味。
付成对我的到来虽感意外,但没有过多惊喜。想想也是,我们之间只是曾经的雇主与雇工的关系,算不上交情,人家能笑脸相迎就很不错了,要求过高只能无端伤自己的心情。
付成问我电脑设计学成了吧,我只能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一言难尽啊。我转移话题问付老师身体好不好。正问着,付老师走进办公室看到我了,很友好地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付老师问我在哪儿上班,我说没上班,自己出来单干了,办了个加工厂。付老师听后夸了我几句,说我有知识、有想法,与一般的年轻人不同。我惭愧地笑笑说:“不行不行,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想来找付老师帮帮忙。”
付老师问:“你做什么加工?”
我说:“点焊加工。”
“点焊加工?我们厂没有这种活呀。”
“我知道,呵,但是你们玩具上有很多铁配件,那些铁配件是需要焊接的。”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们买的都是现成的配件,拿回来组装上去就可以了。”
这时,付成的电话响了,他闪到一边接电话去了,我和付老师继续聊着。
“所以说,我想让付老师您把那个配件厂介绍给我,我去他们那里找找看需不需要这点焊加工。”我说。
“我们是从佛堂镇那家拿的货,都是他自己送货上门的,厂子里我还真没去过。不过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可以先电话帮你联系一下问问看。”付老师说。
这时,付成接完电话走了过来,付老师让付成打个电话帮我联系一下。付成说,他刚好要去九联(地名)办点事,顺便带我去趟佛堂,付老师同意了。付成拉着我的手就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付成过于积极的态度让我百思不解,难道我的事在他心目中就这么重要?不可能。
辞别了付老师,我就与付成离开了办公室。
上了车,付成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捡到了元宝。我问他笑什么,他说没什么。说话间,车子驶出了工厂的大门,付成又掏出手机来拨打电话。
“陶总,我可以出来了,你把孙总和宋总叫上,十分钟后老地方见。”付成对着手机说。
我以为付成是在约人谈什么生意,也没多问。
付成打完电话后对我说:“大勇,你怎么这么瘦啊?这样不行,与人打起来不经打呀。”付成虽然做了几年的老板,但习性还是那样,喜欢吹嘘江湖事。我感觉付成的潜意识里长期存在着一种“江湖豪客”的情结。
我回付成说:“日子不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能不瘦吗?”
付成哈哈大笑:“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讲话就是酸溜溜的,实在是听不来。”
我们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车子就到了一家宾馆门口。
付成说:“到了,下车。”
我以为付成在这里谈生意,谈完生意再带我去佛堂,所以我说了一句:“付总,我就不上去了,我在车上等你。”
付成说:“坐这儿不是太难受了?上去看看电视也好啊。”
我问:“时间很长吗?”
付成说:“这个说不好,但几个小时是肯定要的。”
下了车,付成又开始打电话,问那个陶总到了没有,他已经在宾馆楼下了。陶总说已经在宾馆318房间了。
进了318房间,我才知道,付成是被约来赌博的,他们玩一种叫“牛公”的牌,我没玩过。我没看他们赌,一是我看不懂这种牌的玩法;二是这些都是有钱的主,赌得大,我自觉不看,看了万一多嘴一句惹祸上身,咋办?我忘不了一九九八年那惨痛的一幕。
他们赌他们的,我看我的电视。
起初,四个人玩得倒是心平起和,有说有笑的。半小时后,输赢渐渐拉大,一个个脾气就上来了,气氛不再那么和谐。我听见付成说:“老子今天怎么这么背,输两万多了!”孙总接话说:“两万多?老子他妈的输四万多了。”
四个人边说边继续玩。又过了一小时左右,付成牌运太背,越打越火,他朝我喊道:“大勇,你过来替我洗把牌。”我回答说:“我洗不来牌呀。”
付成说:“就是搭搭牌,换换手气,又不是叫你玩牌技。”
我本来不想去的,你想呀,都是大老板在赌,万一其他三个怪罪我,可不是好玩的,都说赌桌上六亲不认。付成看我犹犹豫豫,又喊了一声,我这才走过去用右手把扑克牌上上下下来回动了几次。我只出一只手去动牌是有意的,这样做的目的是尽量避免人家误认为我“作牌”。他们三个对我都不熟悉,谁知道我是哪路神仙啊?
说来也怪,我动了牌之后,付成还真来了牌运。我看不懂牌,但我看到其他三家的钱都哗啦哗啦往付成身边送,全是百元大钞,看得我心痒得要命。人比人气死人,不能比!我辛辛苦苦干一年还攒不到五千元,人家牌桌上随便玩玩就是几万、十几万。看着花花绿绿满桌子的钱,我心酸得不行。
算了,我还是看我的电视,别管牌桌上的事了。这时,我听见有人手机响了,紧接着我听见付成又在喊我过去。
付成说:“你接下电话,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我问:“谁的电话?”
付成说:“是老头子打来的。”
我接通手机后,一听是付老师的声音,我说:“我是大勇,付总刚刚上厕所去了。”
付老师问我:“付成是不是在打牌?”
我说:“没有。”
付老师没再问别的,挂了电话。可能是付成赢了钱,便趁机说:“不能玩了,老头子打电话来查岗了。”
“赢钱就想跑了?”陶总说。
“没有,刚才你们不都听见了嘛,真是老头子的电话,我都不敢接,”付成说,“可能老头子找我有事呢。”
“别扯这个,继续玩。”
“就是,一赢钱就走,下次谁还同你玩。”
“好,我不走,行了吧?再陪你们玩半小时,说好半小时哦。”
赌局继续…
我觉得赌这个东西很怪,要是起了牌运,怎么玩怎么赢,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十几分钟过后,宋总没钱了,输个精光。输了钱的宋总就朝付成借钱,付成当然不同意,付成说:“赌桌上不好借钱的,下了赌桌可以借。”另外两个输了钱的都叫付成借点给宋,付成站起来说:“不玩了,明天再玩,没钱了还怎么玩?”说完,付成喊了我一声:“大勇,我们走!”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宾馆。
上了车,付成快速将车发动后离开了。付成说,不溜快点那班孙子还会喊的。我拍马屁说:“就是,没钱了还玩什么?我们那边赌桌上也不借钱的,赢钱的借钱给输钱的很容易坏牌风的。”
开出一段路后,付成把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提包来数钱。边数边乐呵呵让我猜他赢了多少。我故意说:“有三四万吧?”
付成说:“三四万也叫赢?我赢了九万多。”
我羡慕地说:“赢了这么多啊,真厉害啊。”
付成随手抽了一沓钱递给我说:“打赏你的,拿去花吧。”
我说:“这不太好意思吧,付总。”
付成说:“不要啊?那我收起来了。”
我赶紧笑着说:“要要,赏钱哪儿能不要呢,嘿嘿。”
我接过钱,付成将提包链拉上后发动车。
我问:“付总,你家这么有钱了还爱赌?”我的印象中好像人越穷越爱赌,总想赢点别人的钱来花花。
“挣钱是为了花钱,什么事也没赌钱有意思,这个刺激。再说了,赌也是在做生意,呵呵。”付成得意扬扬地说。
“付总经常同他们几个玩的吧?看你们很熟。”我说。
“嗯,经常玩,他们比我有钱,赢他们的钱也容易。”
“那付总是赢多输少了哦。”
“那当然呀,要是老输还不让老头子看出来把钱卡死了。”
“呵呵,付总好手艺啊。对了,付总,我们该去佛堂了吧?”
“去佛堂干吗?”
“付总忘了,我的事儿还没办呢。”
“就你那点儿事也叫事?还用我跑一趟啊,一个电话的事。”
“这事打电话能行吗?”
“能行,一个电话的事。”
“能行就好,麻烦付总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你了,我打车回去。”
“那行,明天我联系你,你有手机没?”
“有,你手机号给我,我现在拨打你的手机。”
“好的,我的号是一三九…”
拨通付成的手机后我就下车了。下车后的我并没有舍得打的,而是坐公交车回到了住处。关上房门,我一数口袋中付成打赏给我的钱,居然有二十三张。我想,有了这笔钱,再加上我的余款,渡过这个难关应该不成问题了。
其实,我并没有因为这二千三百元的意外之财而有多少兴奋。我认为,这种钱碰到一次算一次,不能太当回事儿。我高兴的是付成父子已经答应替我联系那家工厂了。眼下,我急需加工活来挽救我的加工厂,不能让加工厂就这么夭折了。
第二天,我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付成的电话。午饭后,我主动给付成打了个电话,付成说他把这事给忘掉了,好在付成说他立马就帮我联系。
五分钟后,付成打来电话说事情搞定了,叫我拿笔记下地址与电话,然后自己过去同老板面谈一下。
我按照付成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工厂。其实,也就是一家比我的加工厂大不了多少的小厂子,难怪付成说话时那么牛。我不管厂子是大还是小,只要有活给我干就成。
这家工厂小是小点,但人还不少,有三十几个,老板是个小老头,姓吴。听说我是付成介绍来找点焊加工活的,吴老板还是在他破旧的办公室里客气地接待了我。吴老板问我同付成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他“哦”了一声后没再问什么,就带我去点焊车间了。我一看傻眼了,吴老板那里没有一台点焊机,工人全在烧焊。
烧焊与点焊虽然同是焊接的工种,但工艺完全不相同,烧焊是焊枪点火,靠焊锡来连接小铁件,有点儿像电烙铁工艺,只是温度要高得多;而点焊则是靠电流在瞬间产生高温将铁件相互焊接在一起。
我仔细看了看那些铁配件,确实不太合适点焊。用烧焊的工艺简单些,但也不是用点焊工艺来焊没可能,只是需要想点儿办法解决焊接工艺上的问题。
我问吴老板烧焊的活多不多,吴老板说:“不稳定,旺季时多得赶不过来,淡季就空得多。但是你是付老板介绍过来的,我多少得给你点活做做的。”
我说:“那行,我先带几个样与一些配件回去打样给你看看,工艺行你就给我点活做做。”
从吴老板那儿带回参照样与配件回到住处后,我就开始琢磨起如何能用点焊机将这些不规则的铁件焊接起来。弄了一个下午也没成功。草草吃过晚饭后,我一个人在车间里又弄了起来,反复调换焊机的焊头与电流量大小,终于在夜里十点多,让我想出了办法。当时非常开心,跑到夜宵摊上喝了一瓶啤酒犒劳自己。
当我把我打的样送去给吴老板看时,他傻眼了,这老头眨巴着小眼睛问我,为什么我焊的产品上没有焊锡点?我说不用锡焊的,老头不相信,但是产品又真真地摆在他面前容不得他不信。老头用手掰了掰,感觉比他厂里用焊枪烧的还要牢固些。他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后问我能不能把这种工艺教给他,他付给我一千元作为酬劳。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老头又加了一千,我还是摇了摇头。我说:“吴老板,我们做加工的就是靠这点儿技术吃饭,希望你能理解。”老头笑了,说:“理解理解,这事以后再说。”
不过这老头倒是个实在人,当天就给我发了些活儿。
活虽然不多,但毕竟比没有强。
接下来我又犯难了,我是光杆司令,有活儿没人怎么办?再在这里招人已经不太现实,臭名在外了,谁还会来?搬厂子更不现实,我哪儿有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自己干吧,光杆司令就光杆司令,好在吴老板的活不急。
那些日子我确实过得很苦,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睁开眼就干活,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在干,但工钱很不错,算算一天有一百多元可以进账。吴老板给我的工价是烧焊的工价,但点焊比烧焊在速度上要快一倍多,这样工钱就提高了一倍多,还省成本。就算是一个人,我也干得挺带劲的。
十几天后,当我把活送去给吴老板时,他非常满意,随即又多给了些活。他说,工厂里刚好走掉了几个烧焊工,活做不过来了。我心想,我就光杆司令一个,我也做不了。但我没说出来,我想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些活。我熟知机会是很难得的,每次机会都要狠狠地、咬牙切齿地把握住,只有这样才会离成功越来越近。
活是带回厂子里了,但人呢?又该从哪去找呢?
我再次想到住在楼上的那几个妇女。我挨家跟那三个手脚比较快的妇女说,只要她们来干活,工资计件而且是日结,目的就是让她们放心,我有钱付工资,不是没钱。果然,那三个妇女就同意了。因为以前做过,再加上我稍稍地指导一下,她们干得比我慢不了多少。
三个妇女,再加上我自己,就有四个人了。我算了算,如果四个人正常做,最多十天就能完成。我带着她们连续干了十天,我照样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我不光自己干,而且把她们加工的每个产品都仔细品管过。我对自己说,不能再摔同样的跟斗了,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不知轻重地摔跟斗总有一天会摔死的。
起初三天,我真的每日给她们清算工钱。第四天,她们自己烦了,说不用日结了,改为周结,就是一个星期结一次。
我当然没意见。
就这样,吴老板那儿的活我接过来有一阵没一阵地做,维持日常生活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绰绰有余,其间我还攒了些钱。
实在没活干的时候,我就去网吧上上网,或是去付成厂子里坐坐。大多时候,付成父子都很忙,我很少能见到他们。
到了十月份,吴老板的生意忙起来了,我这边也跟着忙起来,活多得干不完。因为我没有搬走,一直在这里扎根,所以又有一些工人回来做了。这次我没要太多的人,总共招了十个人,每台机器上刚好一个人。我自己不再上机,只负责品检产品。因为这次的活比上半年陈老板的活利润高,所以人数虽然少,但总利是差不多的。